第二章 你吃的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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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段時間,有個顧客跟老剛指出,他寫的“投下水道”太土鱉了,應該叫專業承接家庭地下管網工程。老剛認為說得太有道理了,而且指出了他們企業發展的高大上的方向,老剛立馬就去印了好幾盒名片:
承接各種家庭地下管網工程(投下水道)
承接各種家庭廚衛淨化設備(擦洗油煙機)
承接各種家庭安全防衛係統(換紗窗)
聯係方式:老悶,老悶……
但是老悶一句話讓老剛花的這百十塊錢泡湯了。他說,你要是把這個名片發出去,查環保的來了咋辦?
老剛倆人掰了幾個棒子,找一個隱蔽的地方,升了一堆火,烤了幾個棒子,頂了一頓午飯。實際上,為了這次野餐,老悶專門帶了一些鹽巴。
“鹹鹽,就鹹鹽,還叫什麽鹽巴。”老剛死煩老悶這個。
“這個你就不懂了,你要是說鹹鹽,一點味道就沒有了。鹽巴,是我在小學一個課文裏學到的,鹽巴,鹽巴,聽起來就很香。下飯。”按照老悶的想法,應該進村偷一隻雞,但這種行為太像日軍了。雖然老剛十分同意吃雞,但是還是忍住了。現在是秋天,兩個人來到村裏,雖然掙不到錢,但至少也餓不著。蘋果柿子什麽的,他們也能多帶一點回去。估計也夠兩個人吃好幾天的。
啃完了棒子,兩人在河崖頭村村口轉了一會,就直接去了殉馬坑。現在殉馬坑剛剛修繕完畢,屬於半開放狀態,20塊錢的門票,售票的姑娘給他們打了個五折。半開放狀態就是半價,想想也是蠻有道理的。讓老剛感到氣憤的是,售票的姑娘不給他們安排解說員,如果有個漂亮小姑娘,一邊參觀一邊嘮嗑,那多美啊。
既然不給安排解說員,那麽就不看了!老剛跟老悶憤然離開,“我們有錢,不需要打了折扣的服務。”
當然,他們知道如何避開門崗,從圍牆的另一邊,兩個家夥悄悄溜到了博物館裏。在殉馬坑邊上,老剛歎了口氣。“我們來晚了呀!”
“那咱也不能提前出生那麽多年,來換馬骨頭吧?”老悶惆悵的聲音幽幽地在殉馬坑裏回蕩。
按照正常人的理解,老剛的意思是應該在沒有開始修繕之前來看殉馬坑,那樣的話,就可以跟著其他的遊客混進來,還能聽到解說員的講解。當然這樣的講解都是吹牛,也沒有什麽好聽的,但有年輕姑娘的聲音陪伴左右,怎麽看也是一種享受了。
老悶滿腦子都是想要占點什麽便宜,這家夥腦回路跟別人是不大一樣。
這些馬骨夠大的,假如貨郎真的是島崎役治,那麽他收這些馬骨到底要幹嘛?目前而言,也沒聽說日本國內有齊國馬骨的展覽。
老剛哥倆打算回去查查報紙,看看到底島崎役治到底在淄博幹過什麽事?
這一天傍晚,兩人灰頭土臉來到老悶家。倆人騎摩托車在公路上狂奔,沒給大貨車撞死壓扁,已經是萬幸了,僅僅弄得自己渾身上下跟一頭土驢一樣,實在也是祖上積德。
因為懶得做晚飯,老剛就直接叫了份外賣。
眼看著,七八個火燒,老悶一個人就吃了。
老剛一扔筷子,實在吃不下去了。
“你知道,老悶,你吃的多,現在錢也很難掙。我們要開源節流,不能老是從嘴裏扣這點錢。你也想想辦法,看看能不能增加點收入?”當老板也不容易,老剛覺得自己已經很仗義了,但老悶的確吃得太多。以老剛所接受的義務教育程度來看,他除了知道愛國,就隻能做到從老悶嘴裏節省了,所以他也很為難。
作為喜歡看報的人,老悶顯得比較有文化和頭腦。他跟老剛這樣分析:現在最掙錢的是負責出具環評報告的企業,你要是現在能給各個企業開環評手續,那你就發達了。聽說現在為了搞到環評手續,企業連夜到這些單位排隊交錢,都排不上。如果沒手續,現在連早上炸油條都不允許了。老悶他們村,連村口那個做小米煎餅卷豬頭肉的都歇了,因為燒炭的爐子冒煙。
老悶歎了口氣說,這樣吧,我教給你一個掙錢的辦法。你一個投下水道的,既沒有本錢,也沒有特長,你這輩子都不可能給人家批環評手續了。唯一的長處就是可以四處遊走,每天能看到不少新鮮事。看到有意思的事情之後,你打電話給媒體爆料,就能拿到至少50塊錢的線索獎。你看你隻是打一個電話,既不用刷鍋倒汙水,也不用燒煤,多麽輕鬆和簡單?
老剛十分痛恨老悶這個不務正業的想法,他們是正經的生意人,不是通風報信的間諜,他是不會掙這個錢的。當然,他知道這錢很不好掙。
老悶以前曾經在報紙上麵看過有關島崎役治的報道,這個日本人公開的身份是日本設在大連東公園町70號“亞細亞寫真大觀社”的專業攝影記者,仔細查詢資料,實際上島崎是日本“南滿洲鐵道株式會社”(注:1906~1945年在中國東北設立的日本公司)情報課直接指導下的情報人員。
島崎役治除了搜集情報,他對中國人的居住環境也抱有強烈的興趣,在重慶他曾拍攝了一張從窗戶向外觀察到的房屋照片。這幅照片注解寫道:“這種住房體現了大家族主義的特色,自由的人屈服於周圍的生存環境。”可見,這個日本人對中國不隻局限於拍攝,而且還非常深入地分析了社會和個體心理的形成。
老悶跟老剛說,你看看日本人,幹什麽也得多研究。我們也得對社會和個體心理進行深入研究,要想事業做大必須要了解本地的情況,所以他讓老剛訂了一份當地報紙。“本地媒體登了很多真實事件,可靠性是經過專業級記者編輯核實的,所以完全可以當做我們事業下一步發展的參考。”
老剛覺得這話很有道理,就從老悶飯錢裏扣下了兩份報紙的錢,除了今年的報紙,明年他打算也要繼續訂。
在老悶家裏,倆人翻出4年之前——2014年的一組報道,島崎役治最初的拍攝地點是在博山的青石關,然後往北而行,拍攝了博山山頭的古窯、橫跨孝婦河的永濟橋、淄川龍口莊城牆,然後直接到了臨淄,拍攝了節孝坊和一個堅固的糧倉。
島崎役治把這組1929年拍攝的照片命名為《遠古的齊和魯》,他的主要任務是收集當地的情報,對於馬骨之類的東西顯然關注不多,而且沒有任何記錄提到島崎役治有這方麵的搜集。當年島崎役治之所以關注淄博,主要還是當地的煤田,據此可以判斷,收馬骨的貨郎並非島崎役治喬裝,而是另有其人。
“1929年的時候,島崎役治是用什麽相機來拍照呢?”老悶問的問題比較尖銳,如果島崎扛了個大木頭箱子相機,那麽就能解釋他為什麽扮成貨郎了。但是作為一名職業間諜,島崎役治一定會拿著當時世界上最先進的攝影設備。當時世界上最先進的攝影設備是什麽呢?實際上,1905年柯達就推出了第一台便攜式相機,就是那種皮腔相機,特別有年代感。僅僅八年之後,1913年,徠卡也推出了第一台135相機。這種小型相機你拿在手裏,那個時候的中國老百姓也不知道你是在幹嘛,所以假扮貨郎這活兒完全就沒意義了。
目前,已經排除了日本人假扮貨郎收購馬骨的嫌疑。那麽到底是誰在收購兩千年前的馬骨頭,這些馬骨頭被收走之後做了什麽呢?(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