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晨的陽光格外明媚。

    宋宋不記得整個晚上，她睡著的時間有多少，她隻記得，倒下床的時候，渾身癱軟無力。

    “阿西……”

    她下意識叫出了聲，想問問阿西為什麽不喊她起床，太陽都已經曬屁股了。

    音節沒有在唇舌間完整地吐出，她忽然愣住，怔怔然看著門口，隻有她一個人的房間格外寂寞。

    一個人在家裏，隻剩下沉默，她一聲不吭洗漱了後，又去廚房，隨便叼了塊麵包給嘴裏。

    沒有人煎雞蛋，也沒有人熱牛奶。

    門口傳來停車的動靜，宋宋緩緩起身，走過去，她的希望並沒有抱太大。

    顧至深站在車旁，沒有過去，目看她向他走來，臉上的表情發生輕微的波動。

    “找到阿西的下落了嗎？”

    她的嗓子不知何時啞了。

    “抱歉，還沒有。”

    “是還沒有找到，還是沒有任何的希望？”

    顧至深不說話了。

    宋宋的眼角溢出晶瑩的淚光，抬頭看向天空，“那我問你，能不能帶我去見她，帶我去見她，不管出了什麽事都不用你負責，我也不會怪你。”

    他還是沒說話。

    她的神情漸漸變成了渴求，“我隻想和她說幾句話，臨走前她一句話都沒有留給我，事發突然，來的太意外了。”

    “抱歉，不知道她現在在哪裏。”

    “是真的不知道還是……你不想找到她？”

    顧至深看著她的眼睛，不知該如何解釋，該說的顧餘都替他說了，沒有偏向任何一方。

    阿西想不開，也的確是他顧至深造成的。

    “是我的錯，沒有考慮到後果，我以為，阿西願意當礻果替，已經不在乎自己的聲譽了，曝光她的身份，是我沒有考慮好。”

    男人低著頭，啞著嗓子解釋。

    一個巴掌悔過去的時候毫無預兆，可並不意外，昨天她的手早已癢動了，早該揮過去的。

    “顧至深，你可能真的以為我說的話都是玩笑話，我說我們分手，你以為還有挽留的機會。”

    她的嗓音清晰地陳述每一個字眼，停頓後，愈加地清晰，“我現在告訴你，阿西如果有什麽意外的話，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顧至深之前把電影封殺後，她待他的確冷漠，可並沒有到了避之不見的地步。

    就像顧至深自己所說，厚著臉皮，多哄哄就好，女人都一個秉性。

    他靜靜看著小女人漠然離開的背影，突然覺得，自己上半生真是活得太好了，所以下半生才遭罪。

    陽光明媚的日子，他們的關係如同寒冰一般。

    宋宋翻遍別墅上下，也沒有找到關於阿西出走的任何痕跡，既然選擇死亡，不寫遺書，連一件值得紀念的東西都沒有？

    唯一發現的是在阿西房間裏找到的一件衣服，宋宋穿小了，送給她的內衣。

    並沒有看見阿西穿過，但被她一直深藏在衣櫃裏，沒有動過。

    一個星期後。

    宋家別墅門口遲遲沒有人造訪，顧至深每天都來，隻是站在門口遠遠地望著，裏麵的人不出來。

    第一個造訪的是顧餘，有些事還是要說清楚。

    不過短短一個星期時間，宋宋瘦了五斤，原本就小的臉龐更是如同巴掌般，眼睛顯得很大可無神無主。

    她沒有任何的表情，端起茶幾上的杯子，“我去給你倒杯水。”

    “哎，不用。”

    顧餘看了眼已經浮了一層灰塵的杯子，招招手讓她坐下來，“我不渴，先問問你，怎麽把自己弄成這樣子？”

    “我怎麽了，我很好。”

    “這可不是我以前認識的宋宋，一團糟就算了，還不承認是吧？”

    她不說話。

    顧餘摸出一根奶油爆珠，遞給她，“心情不好的話就偶爾抽一根，我不告訴顧至深。”

    提及這個名字，她的眉目稍微動了動，接過煙蒂，靜靜地點燃。

    濃鬱的奶香卻讓她懷念起阿西做的點心。

    “不多說廢話，你心裏先做好準備吧。”顧餘見香煙漸漸穩定緩和她的情緒，才陳述道：“阿西已經死了。”

    宋宋的手顫抖了下。

    “昨天是顧宛若做手術的日子，手術很順利，她和正常一樣健康了……”顧餘抿了抿唇，“不知有沒有告訴你，我哥他之前護著她，有大部分原因是她活下去的日子不多。”

    “不要提他。”宋宋吸了吸鼻子，對於這個早就掌握在手中的結果，並不意外，“阿西現在入土了嗎？”

    “暫時不清楚，我想薑文是想把她運回鄉下老家，省得在這裏多事。”

    入土歸根也好，這座城市對於他們來說有太多灰暗的記憶。

    “好，我知道了。”不知是尼古丁的作用還是這一個星期內她已經做好準備，整個過程都很淡定。

    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坦然地接受這一切。

    “阿西是個意外，我們誰都沒有想到，你不要太難過了，這是她自己做的選擇，最後去救顧宛若……可能還是顧及血緣情分吧。”

    “自己做的選擇……如果不是顧至深逼她，她會這樣嗎？”

    宋宋仍然沒有歇斯底裏地吼，平平靜靜地陳述，“如果她的身份不被曝光，一直呆在我身邊，會這樣嗎？”

    顧餘明知阿西選擇極端的方式結果自己，不是因為身份曝光，反而是為了借助這層關係，讓他們夫妻兩產生隔閡。

    可無從解釋，他即便說了，也讓人難以置信，何況他並不打算說。

    顧至深說他們是狼狽為奸，就當一次狼好了，阿西已經暗中幫了顧餘一把力，這回讓他們夫妻兩產生巨大的隔閡。

    “你能幫我一個忙嗎？”宋宋忽然說道，“也不是什麽大忙，就是想見見阿西最後一麵。”

    “我可以幫你找到她的墓地，不過，你最好不要去。”

    “隻能是墓地了嗎？”

    “對。”

    宋宋搖了搖頭，最終還是死心，算了，見不到阿西最後一麵已經成了定局。

    顧餘又說了一些安慰的話，見她一個人生活實在不能自理，打電話叫來幾個靠譜的傭人，又打算去買菜做飯。

    “下次不準你再吃泡麵了啊，那玩意沒有一點營養，你看你瘦的。”

    顧餘一邊笑著說，一邊出門，剛到門口，看清來人後，笑容僵硬在臉上，唇際扯了車，“哥，你怎麽來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