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至深沒有看他，垂下的目光落在雕花精致的鐵門上，這道門接連幾天隔絕他和別墅，今天因為有顧餘在才對他開放。

    “是不是連你也覺得，我不應該來這裏？”他笑道。

    顧餘往前走兩步，又停下，不打算在這裏多費時間，他現在要做的是給宋宋買菜做飯。

    沒有解釋原因，顧餘頭也不回地走了，像是給他們兩個留時間。

    自看見顧至深之後，宋宋的表情沒有變過，眼睛看他，猶如看一個初來乍見的陌生人。

    顧至深緩緩走過去，手不自覺握緊車鑰匙，薄唇抿成一條直線，不管她怎樣對他，他都要過來看一眼。

    四目相對，沒有人先開腔，宋宋瘦削的臉頰微微偏向門口，像是避開眼前的髒物。

    “五秒內從我眼前消失。”

    她簡單丟下一句話往門口走去，後麵的男人卻沒有跟上，也沒有找她的話去做，站在身後。

    宋宋垂下的手握緊成拳，又鬆開，心頭的情緒竭力壓抑著，始終沒有發泄。

    “你恨我的話就打我。”顧至深輕聲陳述，“阿西的事情，我很抱歉啊，無能為力。”

    “你認為一個巴掌就能解恨嗎？”

    “那你想要怎樣？離婚？我不會同意。”

    宋宋眼睛無神無助地望著院子中的玫瑰樹，葉子上伏著一隻小青蟲，她閉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氣。

    “顧至深，你是不是覺得，我打你一頓，或者冷你幾天，過段時間就可以恢複原樣了？”

    “是不是覺得，你手裏握著一個紅本子，我們的關係就永遠不會斷掉？”

    “我現在一字一頓告訴你，想得太天真，我不是非你不可，你不同意離婚也行，等著戴綠帽子吧！”

    她緩緩說完這些，毅然轉身進了屋。

    外麵的陽光剛剛好穿過樹蔭照在男人的臉上，微風吹過，溫熱舒適，他卻冷得渾身無力，像是被剝奪了呼吸般。

    如果他不把紅本子握緊，他們還剩下什麽關係？

    顧餘回來的時候，門敞著，顧至深的車沒有開走。

    他走近車身，把手中的購物袋遞給傭人，敲了敲窗戶，對上目光後，淡笑了下，“你不回去？”

    顧至深兩隻手握著方向盤，嘴唇幹裂，他不知過了多久才不自然吐出一句話：“你會不會見縫插針？”

    顧餘推了推鏡框，繼續笑，“人家阿西留給我的機會，我為什麽不能珍惜？”

    “有本事公平競爭。”

    “嗬，你他媽五年前怎麽不跟我說公平競爭？你們還沒結婚前怎麽不和我說公平？”

    顧餘像是看一個小醜似的，居高臨下睨著，“老哥，你還是醒醒吧，你間接害死阿西，宋宋不會原諒你的。”

    車子已經啟動了。

    顧至深沒有直接把車窗搖上，所以還能聽見顧餘不斷的諷刺聲，刺耳，刺心。

    這家夥真有能耐，一直在旁邊等著，有見縫插針的機會肯定不會錯過。

    他心裏一陣煩悶，想到中午宋宋會和顧餘一起吃飯，更是焦躁不安。

    摸出手機，撥號碼。

    蔣行寧半迷糊的嗓音傳來，“哎，老顧？”

    “陪我喝酒。”

    “還沒到中午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酒量……”

    話還沒說完，通話便被狠絕掐斷。

    蔣行寧風塵仆仆趕到約定的酒吧時，顧至深的桌前已經趴了好些酒瓶子。

    蔣行寧坐下後，為難地看著滿桌的酒杯，“你這……”

    “放心，我不是借酒消愁，隻是太無聊了，想約你。”

    “……我是個直男。”

    “想什麽呢，我是那種人嗎？再說，就算是也看不上你。”

    “……”

    蔣醫生表示自己很想友盡。

    “不是我就搞不懂了，我哪裏招惹阿西了？她為什麽討厭我？”顧至深把一個空酒瓶子重重放在桌上，“討厭到不惜用死為代價來拆散我和宋宋？”

    蔣行寧咽了咽口水，“其實也沒那麽嚴重，人家隻是想救自己的妹妹，至於拆散，可能隻是順便的事情，畢竟她看你不爽。”

    “你怎麽知道？”

    “我早就看出……”話未說完，蔣行寧突然意識到自己說錯了什麽。

    顧至深眯起寒眸，狀似含糊，眸光卻犀利如劍，“早就看出什麽？看出她對宋宋特別好，好到不希望她身邊有男人的存在？”

    蔣醫生不說話了。

    “你他媽還知道什麽？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瞞著我很好玩嗎？”

    麵對男人的質問，蔣行寧看著那雙布著血絲的雙眸，深不見底，仿佛能將人吸進去。

    他別過臉，聲線艱難地坦白：“我知道……知道她的病並沒有好，隻是表麵上的痊愈，真正的內心還是……換言之還是個神經病。”

    雖然說是阿西的信息，但畢竟是蔣醫生的病人，他不可能無緣無故向顧至深泄露病人的隱私。

    “其實……老顧，在我心裏，你和宋宋壓根就不該是一對……”

    蔣行寧的話說到一半，被男人的目光嚇得止住了口。

    猶豫很久，他硬著頭皮，豁出去的樣子，“我一直都看不慣你對顧宛若的好，從前也是，現在也是，她是什麽人品你心裏沒點數嗎？”

    “你不知道原因？”

    “我知道……但我覺得，宋宋就好比你喜歡吃的菜，而顧宛若雖然是你不喜歡吃的菜，但你舍不得丟掉。”

    停頓了下，蔣行寧繼續坦白：“我挺看好顧餘的，他比起你的……要好很多。”

    “比起我的什麽？”

    “嗯……挺渣的，你以前對宋宋做的事情，再想想人家怎麽對你的，確實挺渣的。”

    顧至深良久沒說話，甚至沒有任何的動靜，一瞬不瞬盯著晶瑩的酒杯。

    到底是有多不堪讓兄弟都背叛他？

    “哎，老顧，你別傷心，我沒別的意思，真的，以前看你和宋宋各種糾纏，覺得吧，你真……”

    話還沒有說完，一直沉默的顧至深忽然抬眸，似笑非笑，“你跟我說這些，是因為你也喜歡吧。”

    蔣行寧一愣。

    “你這樣做沒有半點意義的，就算我和她沒戲，還有顧餘，一輩子都輪不到你。”

    “不是你說這話也太……”

    “我們是多年的兄弟，你那點心思我還是能懂的，雖然是心理醫生，表麵上藏得極深，但實際上……你自己心裏清楚。”（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