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霖削薄的唇角幾不可查地輕顫了一下，雙側臉頰的肌肉似乎突起了一下，又不著痕跡地恢複原樣，像是咬了一下牙關。

    “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低沉的聲音裏隱現出幾分慍怒，像是在刻意壓製著什麽。

    到了這個時候，薑悅溪也沒有什麽好顧慮的了。

    既然說出那些話就已經做錯了，那多說些又有什麽關係。畢竟，不管說多少，他穆霖可不會善心大發，就這麽放過自己。

    她索性沉下心來，梗著脖子目光堅定地迎上那雙寒光乍現的眸子：“我已經用我的自由來償還你和樂叢叢，我的孩子不應該受到牽連。如果……你就此讓我不能懷孕的話，你應該賠給我一個孩子。所以，這個孩子是我的！”

    她擲地有聲地說出了這些話，慘白的麵容上難得浮現出鮮明的神情。

    穆霖眼底的神色晃蕩了幾下，幽深莫測的眼眸裏折射出她的身影。

    “賠你一個孩子？”他不動聲色地低下頭，眸光森冷地盯著她的臉，凜冽的寒氣慢慢滲進她的骨縫當中，“我連碰你一下都覺得惡心。”

    就連說話帶起來的呼吸，都彌漫著嫌惡不屑的味道。

    薑悅溪被這些話刺得心尖瑟縮了一下，手緊緊抓著門框，眼底迷蒙了一層霧氣，又以極快的速度盡數褪去。

    要不是親眼看見她臉色變得這麽快，穆霖就該以為自己看花了眼。

    一個不易察覺的微小變化，徹底將他積攢數月的火氣勾了起來。

    他狠咬了一下牙關，彎下腰一把捏住了薑悅溪的下巴：“我不管你是用什麽樣的方法，讓老太太同意你進穆家的門的，在我麵前，你別想玩兒什麽花樣。你沒有資格生下我的孩子，我也絕對不允許穆家出現其他男人的種。明白嗎？”

    話語裏夾帶著的銳利鋒芒刺得薑悅溪太陽穴突突直跳。

    薑悅溪皺了一下眉心，清雋的臉繃得緊緊的：“你最後幾句話是什麽意思？”

    穆霖星眸驟然眯了一下，神色嫌惡地將她甩開，轉過身給主治醫師打了電話：“十分鍾已經到了，該手術了。”

    最後幾個字硬生生從他的唇齒之間鑽出來，像是淬了毒似的。

    薑悅溪心髒沒規律地狠狠跳動了幾下，呼吸紊亂了數秒後回過神來。

    她趁慕霖不注意，閃身進了檢查室，砰的一聲關上了門，手腳慌亂地上好鎖。

    她還沒來得及平複情緒，門就被人從外麵狠狠砸了一下，咣咣作響。

    “鑰匙呢？”

    穆霖冷促的聲音從門縫裏鑽進她的耳朵裏，將掩埋許久的驚懼一起激發出來。

    薑悅溪手心發麻地拿出手機，顫抖著手給穆霖的媽媽打了過去。在等待接聽的那幾秒時間裏，她一直緊張兮兮地注視著緊閉的門。

    門鎖轉動發出的清脆聲響激得她頭皮陣陣發麻，心髒都停止了跳動。

    就在門被打開的瞬間，電話終於接通。

    薑悅溪望著穆霖那張陰氣沉沉的臉快速後退，聲音急切：“媽，我懷孕了，穆霖和我在——”

    話還沒說完，手機被穆霖一把奪去，狠狠砸在牆上，屏幕摔得粉碎。

    此刻的穆霖就像是一頭被人撫了逆鱗的困獸，一把拽過薑悅溪的胳膊，隨手將她甩到牆角。

    在她眉心緊蹙半天緩不過神的時候，帶著凜冽的寒氣逼了過去。

    “薑悅溪，你好大的膽子！”

    這是第一次，她聽到自己的名字時，渾身發顫。

    就在他有下一步動作時，薑悅溪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仰起冷汗涔涔的臉，目光幽深地盯著他：“如果你強迫我打掉孩子的話，我就把你和樂叢叢做的好事都說出去。你也許沒什麽，那樂叢叢呢？”

    雖然她不知道婆婆為什麽那麽不待見樂叢叢，但這個問題也不重要了。

    果不其然，這句話說出來以後，穆霖緊逼過來的腳步慢了下來。肅殺狂虐的氣息驟然增強了幾分，又漸漸削弱。

    薑悅溪屏住呼吸，本能地往牆角處靠了靠，一臉警惕地盯著穆霖。

    “你這是在威脅我？”

    陰冷的寒氣紛至遝來。

    薑悅溪努力穩了穩情緒，花了幾秒鍾的時間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有想要保護的人，我也有。”

    她的神色前所未有的堅定，一雙透亮的眸子裏盡管有對他的忌憚，更多的卻是一往無前的決絕。

    穆霖的臉色晦暗不明，緊盯著她的眼眸裏滿是鄙夷冷嘲的神色。

    他上前一步正要說話，手機震動了幾聲，陰蟄的眼底閃過一絲不耐的神色，但也僅維持了一瞬。

    薑悅溪隱約聽到電話裏傳來的女人聲音。

    盡管穆霖也隻是寥寥地應了幾聲，她還是猜出，打電話的人是樂叢叢、

    也隻有她，能讓穆霖收斂起所有不好的情緒。

    薑悅溪深吸了一口氣，將目光從他的身上移到別的地方。

    在他掛斷電話轉身的時候，薑悅溪又提起了戒備。

    穆霖眸光微斂地走近，居高臨下地睨著她，一字一頓：“那你千萬把你肚子裏的這塊肉給我看好了！要是敢讓叢叢知道這件事，我讓你痛不欲生。”

    不等薑悅溪說話，他便帶著一身凜冽的氣息揚長而去。

    薑悅溪這才感覺渾身鬆快了許多，蒼白的臉上勾起一絲劫後餘生般的弧度來。

    她朝站在門口的醫生看了一眼，勉強扯了一下嘴角“醫生，孩子健康嗎？”

    醫生這才收斂了複雜的神色，抬手擦了一把額角的冷汗：“各項指標都沒什麽問題，先掛兩瓶葡萄糖補充一下營養。”

    薑悅溪點頭應了下來，腳步虛浮地跟著他進了病房。

    在她渾渾噩噩快要睡著的時候，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到耳邊。

    “她怎麽樣了？”刻意放緩的輕柔女聲在耳邊響起，竟讓她鼻子有些發酸，喉嚨也脹痛得厲害，就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隻是身體虛弱而已，掛完這瓶水就能回去了。”護士應了一句。

    “好好，麻煩你了。”

    薑悅溪感覺婆婆好像坐在了床邊。（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