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動聲色地沉了沉氣，等到酸澀的感覺消減下去一些，這才悠悠睜開眼，裝作沒事人一樣扯了一下嘴角。

    “媽，你怎麽來了？”

    或許是太久沒有說話的緣故，聲音有些幹澀，喉嚨也被撕扯得有些疼痛。

    婆婆的臉上倒是浮現出關切的笑意，就連眼底的光芒都變得柔和了許多。

    “是不是我進來把你吵醒了？”說話間，她低頭握住薑悅溪的手，皺了皺眉，“你這孩子怎麽又瘦了？隻剩下皮包骨了。是不是穆霖苛待你了？你受了委屈告訴我。有些話你不方便說，我來替你說！”

    婆婆的語氣很是堅定，就連表情都變得嚴肅了許多。

    不管這些話有幾分是真的，薑悅溪還是不自覺牽扯出一絲柔軟的笑意，冰冰涼涼的心窩泛起一絲暖意。

    她輕垂下眼簾，輕抿了一下嘴角：“他對我很好，隻是最近孕吐比較厲害，吃不下東西，就瘦了吧。”

    “那我回頭給你買些營養品送過去，再給你請個月嫂，好好照顧你。你是穆家唯一的媳婦，該有的都得有的。”

    薑悅溪心裏卻咯噔了一聲，幹笑著連聲道：“我現在月份還小，自己能照顧好自己的。再說了，平時穆霖也沒少給我錢，家裏的東西吃都吃不完，我怎麽好浪費呢。”

    不知怎麽，她說這些話的時候，婆婆一直用探究的眼神看著她，像是在懷疑什麽。

    薑悅溪迫於穆霖的壓力，又不敢露出什麽馬腳，隻能頂著壓力作出一副被幸福包圍的感覺。

    好在婆婆也沒再追著細問，也沒再堅持什麽，這件事情也就這麽稀裏糊塗地混過去了。

    打完點滴之後，婆婆直接帶著她回到了老宅。

    也不知是老宅人多的緣故，還是這裏既沒有樂叢叢，又不見穆霖的原因，薑悅溪倒是覺得渾身自在，繃了這麽久的神經也終於有了喘息的時間。

    就在她接過傭人遞來的阿膠時，坐在一旁的婆婆冷不丁問了一句：“我去醫院的時候怎麽沒看見穆霖？你打電話的時候不是說他和你在醫院嗎？”

    薑悅溪的目光閃爍了一下，很是熟稔地勾了一下唇角：“他說公司有事，回去處理事情了。而且他知道您一會兒肯定要過來，專門讓我在醫院裏等您，說是讓我好好陪您說說話。”

    婆婆倒是冷笑了一下：“公司有事倒是真的，讓你陪我說話解悶他也不一定能想到。”

    薑悅溪也隻是低頭繼續吃著熬好的阿膠，笑了笑沒應聲。

    她快要吃完的時候，婆婆不知從哪拿來一個還沒拆封的手機，放在她麵前。

    “我見你的手機碎了，就讓他們出去給你買了一個新的。隻有自己把自己當回事，別人才能看得起你。”

    薑悅溪看著麵前的手機，因為婆婆寥寥幾句話，心裏起了一絲波瀾。

    她總覺得那些話意有所指，又覺得婆婆似乎知道些什麽。

    她忍不住抬頭向婆婆看了過去，隻在她的臉上看到關切體貼的神色，再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跡。

    難道是自己心裏藏著太多事，有些做賊心虛了嗎？

    薑悅溪乖順地收下了手機，安心留在了老宅。

    吃晚飯的時候，她隱約聽到傭人叫了一聲少爺。就在她側起耳朵仔細聽的時候，又沒了聲音。

    眼看著揪起來的心快要落回肚裏去的時候，熟悉的腳步聲在門口響起。

    她不自覺深吸了一口氣，不動聲色地作出絲毫沒被影響到的樣子，繼續低頭喝著湯。

    “媽。”沉穩的聲線裏沒有她見慣了的憤怒和寒意。

    “坐下吃飯吧，”婆婆抬起頭來掃了他一眼，目光落在埋頭喝湯的薑悅溪身上，“悅溪懷孕了，這幾天先讓她在這裏住著，等調養好身體再回那邊去住。”

    穆霖目光幽寒地向薑悅溪看了過去，步伐沉穩地走過去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浮動的衣衫掠過薑悅溪的胳膊，帶起一抹涼意。

    “我已經雇好了月嫂，今晚就搬進去了。這幾天先讓她們互相熟悉磨合一下，等情況穩定後我再送她過來。我已經習慣她在家，回去難免覺得冷清。”

    說話間，穆霖往薑悅溪的碗裏夾了些菜。

    忽然親昵的舉動讓薑悅溪受寵若驚，遲疑了幾秒才低頭繼續扒拉著飯菜。

    要是以前，他說這些話她沒準會信，而且還會暗自欣喜好一會兒。

    可經曆的事情多了，早已將他的套路看清。

    就像這種逢場作戲的伎倆，她隻管乖乖配合就好。

    吃過晚飯離開的時候，穆霖臨時被婆婆叫去了，薑悅溪一個人留在車裏。

    這是她第一次坐穆霖的車，向放在車台前的文件瞥了一眼，車後座貌似還放著兩個精美的購物袋。

    不大，很精致，多半是買給樂叢叢的。

    和他在一起，她早已收斂了所有的好奇心，也不去碰他的任何東西。

    薑悅溪輕抿了一下唇角，餘光瞥見穆霖過來了，不自覺地將目光移到了車窗外麵。

    自從他上車後，車裏的氣壓就低得讓人心慌，車子也開得飛快，看上去心驚膽戰。

    她隻能暗地裏攥緊座椅邊緣，不讓他看出什麽。

    過了許久，穆霖終於開口：“你和我媽說了些什麽？”

    淩厲質問的語氣倒像是薑悅溪真的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似的。

    “什麽都沒說。”她吞了吞口水。

    “什麽都沒說？”穆霖向前反鏡掃了一眼，緊抿著的唇角冷冷勾起一絲冷嘲般的弧度，“要不要我再提醒你一遍，你媽現在還靠我吊著半條命。薑悅溪，你還真是不知好歹。”

    這件事情要是放在以前，她或許沒有抗爭的餘地。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

    她嗤笑了一聲，撩起眼皮朝他看了過去：“我的肚子裏也有你穆家的一條命。或許你不屑於，但是不代表你媽不在乎。大家都是聰明人，你媽也不傻，怎麽能看不出一點端倪？”

    憋了許久的話終於說了出來，這種感覺很是暢快，卻也徹底將某人惹怒。（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