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43 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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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次的巫女考核依舊以不愉快的結局告終,不過幸好神魄者都將參加考核的巫女們救出,沒有釀成像第五十屆巫女考核那樣的悲劇慘案發生。

    考核的成績中實戰的比重被取消,隻看重筆試的成績。不過沒有實戰,也依舊沒有辦法分出巫女們的靈力和實戰能力的高低來。

    鏡沫離從那天以後就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不出去,冷隱幾次進去,也隻看見她蒼白著臉色,穿著清簡素冷,隻呆呆的看著木雕窗花外的天空和白雲,一天都不吃東西,也一天,都不說話。

    冷隱知道勸也沒有用,隻是將飯菜放在她身後的桌上,可是她卻連看,都沒有看一眼。

    沫離的腦海裏,隻回蕩著當初冥然在失落森林外擁著她的時候說的一句話,在自己的記憶裏,冥然的話從來都沒有這樣溫柔和親切過。

    “我不需要你為我做什麽,我不需要你在我出任務的時候叮囑我什麽,我也不需要在我受傷的時候你為我傷心落淚,或者是在我疑惑的時候為我開解什麽。沫離,我隻想在我有生之年我能一直陪著你而已,真的隻是這樣而已。如果你不接受我也沒有關係,隻要別再趕我走,好不好?”

    好不好?

    沫離笑了笑,望著窗外那湛藍的探孔,清冷而冰漠的臉龐上頭一次露出了溫淺而好看的笑意。

    她站起身來,銀灰的裙角在暗寂的房間裏落著一點溫柔的星芒,她的身姿依舊冰麗冷淺,像雪山裏開出的雪蓮花,以高冷而寒美的姿態在風雪中傲然盛開著。

    她是巫女總使,可是同樣她也是鏡沫離,她要做一個總使,也要做自己。所以從今天開始,她一定要活出自己的樣子,家族?使命?這些都不足以讓她明白自己真正的心意。

    神域界的人和現世的人依舊按部就班的生活著,跟之前沒有什麽兩樣。淩澈偶爾會站在天台上眺望著遠處那些美麗而神秘的景色,青藍色的瞳孔裏的神色在那一刻會顯得十分淡靜和溫和。

    他一直都一個人欣賞著那些美景,一個人不知道思慮著些什麽,偶爾白祭會過去陪他,但是看著淩澈跟自己談笑的笑顏,忽然覺得有些不想平常時候那麽愉悅而快樂。

    所以漸漸的,白祭也就不再那些時候陪著他了。隻靜靜的在淩澈身後看著他,不發一言,直到他沉思完以後再向自己款步走來。

    很多時候,白祭其實都清楚,淩澈的心裏並非不是真的沒有那個人類女孩的。隻是自己承受了多年來巫女族的教養,養成的習慣和修養時時刻刻都在警醒著她不能去多問,不能去表現著自己有多麽在意。

    可是這樣的忍耐,有時候真的會讓人很難受。

    但即便是這樣,她也不能,不能表現出那連自己都討厭的另外一麵。

    所以每當淩澈轉身向她走來的時候,她都會露出一如既往那溫靜嫻婉的笑容迎向淩澈溫和的目光和唇邊淺淺的笑意。畢竟隻有這樣,才會讓淩澈時時刻刻都記住自己的好,記住自己此時的笑顏。

    巫女考核的事情讓不少參加的巫女們心裏都留下了不小的陰影。鏡沫離知道以後,將所有巫女們都集合到了巫女祭奠閣,自己則站在之前那一百零九位巫女的黑色靈牌前,冷著聲線和臉龐,一字一句正聲道:

    “我知道各位都很害怕,也知道在這個時候,我應該好好的安撫你們。可是,說句難聽點兒的話,你們在考核中所受的驚嚇和代價根本不足我當年參加的那場考核所發生的十分之一。我身後有一百零九個靈牌,她們都是被我上一屆的巫女總使靜凰所害,在失落森林裏失去了性命。可是,她們的死卻會被神域界永遠記住,因為她們是為自己的使命和同伴死的。而這一次的考核雖然中間也出現了對你們不利的情況,可是起碼還會有人去保護你們,還會有人在第一時間將你們帶出那危險的境地。可是我們呢?”沫離說著說著,眼眶便不由一酸,她紅著眼眶,卻不改漠冷而威嚴的姿態,“沒有人會來救我們,也沒有人會來保護我們。那場考核,已經不能用考核去定位了……那是一場實戰,也是一場就算活著出來也會日夜懸心的惡夢。你們要明白,現在的你們還太弱了,我想神幻書在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將你們評定為神巫女,如果你們想要在日後可以幫助自己的神魄者,而不拖他們後退的話,就請各位好好的準備。”

    沫離說完以後,祭奠閣內氛圍更顯得沉寂而肅冷。巫女們站在殿閣內,為首的是幾個現在家族的長巫女,不過都沒有像鏡沫離這樣純正的血統,都是在家族裏資格比較老的,被長老從下麵提拔上來的。

    就好像柒尋舞一樣。

    “總使大人……”忽然一個長巫女顫顫開口,“道理我們都明白,隻是……隻是我們很想問,那個負責保護我們的女孩,她到底是誰?”

    沫離的眼底泛起一層微弱的寒芒,卻遲遲沒有開口回答。

    “是啊。”另一位巫女開口,眼裏有疑惑的光澤,“總使大人,她到底是誰呢?”

    鏡沫離淡淡一笑,眸光卻鋒利的掃過眾人,“怎麽?你們很想知道她是誰嗎?”

    眾巫女一時不知道該如何開口,都沉默得不敢說話。

    “既然你們想知道,那我就告訴你們她是誰。”沫離漸漸收斂了唇邊的笑意,道,“我想你們都很清楚,神域界有一個叛逃的神魄者。”

    “是,”一名長巫女道,“長老們說過,那個神魄者在六年前殺了霧族少主千陌還有仙嵐族的一名長老……”她話還未說完,眼瞳卻已經露出詫異和不可思議的神色,“……不會……不會就是她?!她可是一個女的啊!怎麽會出手那麽狠毒呢?!”

    “如果這麽說來的話,”緊接著有巫女慌張開口,“我好像聽姐姐說過,六年前的確有一個人類不敬巫女族長老,公然與星禦皇作對的!這麽說她是人類?!不會?怎麽可能呢?”

    沫離淺淺開口,聲線冷的如寒冰一樣,“她不止是人類,還曾經是神域界二皇子殿下的神巫女,不過現在,隻是神域界的一個叛逃神魄者而已。”

    巫女們紛紛吃驚,連在其中的涼瑾也不例外,她驚惶的長大嘴巴,不敢想象自己在筆試中頂嘴的那個少女居然就是神域界叛逃的神魄者!

    她居然還殺了人……

    “你們說得都沒有錯,千陌少主和仙嵐族長老的確是她所殺的。不過,她這次回來是奉了星禦皇殿下的命令。我知道下去以後你們肯定要各自議論,我在這裏奉勸各位一句,你們要議論什麽都好,不過千萬不要將星禦皇殿下和二皇子殿下議論進去。如果讓我查出來有人傳出很難聽的話,我會廢了她的靈力,將她丟進疊魂塔知道了麽?!”

    沫離的聲音透著無法違背的威嚴,一時還在議論紛紛的巫女們瞬間就靜默了下來,欠身恭敬道:“吾等謹遵總使大人之言。”

    鏡沫離點了點頭,旋即側眸看了一眼一直都在旁邊站著,沒有說話而且臉色蒼白的柒尋舞,和她身旁的白祭。

    “各族長巫女日常的訓練和教導,得多讓副總使費心一些。”鏡沫離先衝著白祭清淺說道。

    白祭溫婉一笑,順從低眸躬身:“是。”

    “柒尋舞大人,”沫離忽然冷著聲線看著柒尋舞道,“您是除了我和副總使以外資曆最深的巫女了,日後也請您多幫下副總使大人,好麽?”

    柒尋舞忽然反應過來,慌張的點了點頭,“是,屬下明白。”

    “既然話已經說清楚了,那麽大家就散了。記住我說得話,不然後悔的,可是你們。”

    巫女們紛紛走出了祭奠閣,一時之間祭奠閣內又恢複了原先的沉寂和肅冷,隻剩下沫離和白祭兩個人,一同站在漆黑的靈牌之前。

    “總使大人不回去嗎?”白祭溫聲道。

    “不了,”沫離緩緩的伸出手點上放置在靈牌麵前的白色蠟燭,淡淡的煙霧在火苗點燃的那一刻嫋嫋升起,“你先走。”

    白祭躬身告退,在走出祭奠閣時正好碰見過來的羽冥然,她衝羽冥然輕輕一笑,算做是打了個招呼,便離開了祭奠閣前。

    羽冥然跨進仿佛是沉浸在冰寒湖水裏一樣的祭奠閣,隻聽屋簷上的鈴鐺在不斷的發出清脆而空靈的聲音,隔著老遠都能覺得有種古老而神秘的氣息在心口綻放開。

    外頭金淺的光芒灑在祭奠閣的大殿中,冥然站在大殿中,離沫離幾米遠,他看著沫離那清瘦卻寒麗的背影,不由輕輕笑了笑。

    “來了也不說話,是打算做什麽?”沫離的眼睫半垂著,琉璃紫的瞳孔泛著淡淺而迷離的光澤。

    “隻是想來看看你而已。”冥然淡淡一笑,說道。

    沫離的唇角揚了揚,她抬起頭看著麵前眾多的漆黑靈牌,清淺笑著說:“你怎麽就這麽固執?”

    “不固執一點,要怎麽當這個總隊長大人?”冥然無謂一笑,聳了聳肩道。

    “可是,我不一定會答應你。”沫離低眸,“你真的打算將時間都浪費在我的身上?”

    “沫離你其實考慮好了不是嗎?”冥然的笑淺淡卻溫煦,陽光淺淺的灑在兩人的身上,像灑了滿身的碎鑽一樣,光芒華麗至極,“如果換做以前的你,早就拒絕我,然後就掉頭走掉了。”

    沫離轉過身,看著冥然那漆黑的瞳孔,片刻後,才忽的一笑,“真是,要敗給你了。”

    那笑意中夾雜著冥然從未在她臉上見過的溫柔和真心的愉悅。

    昏暗的房間內,一切都布置的清雅別致,隻是寂靜得有些令人害怕,連著外頭的陽光的光線,都顯得薄薄脆脆,顫顫巍巍的。

    “安茗夏……”柒尋舞死死的攥著自己的米分色紋金的裙角,烏黑的發髻上戴著淡紅嵌金色珍珠的珠花,一邊的琉璃珠釵在昏暗的房間內散著暗紅而陰淺的光澤。

    尋舞死死的咬著唇,清澈的眼瞳裏滿是血色的恨意,“安茗夏,我不會放過你的……我不會的……我一定會殺了你,我一定要你死!哈哈……哈哈哈哈……”

    陰暗的房間裏,響起尋舞高昂而肆意的笑聲,透著詭異而可怖的氣息散落在靜寂的房間內,無端端的讓人心生惶恐和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