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80 不安

字數:4966   加入書籤

A+A-




    ( )

    茗夏醒來以後就沒有再出過房門,也沒有再怎麽吃過東西。每天送進去的飯菜大部分會完好無缺的又被帶出來。無論碎音勸了多少次,她都聽不進去,依舊我行我素,要麽就是坐在床頭不知道在想著些什麽,要麽就是坐在玻璃窗旁,看著外頭的神色靜靜的出神。

    冷隱因為串通妖魂堡挾持茗夏一事被淩澈下令革職,關在巫女祭奠閣內日夜跪在靈牌前反省。本來她是應該上交給長老院進行處罰審判,但是礙於羽冥然的麵子和她姐姐鏡沫離為神域界犧牲的事情,長老院裏的長老們也就將這件事輕交由淩澈全權處理了。

    神域界的事開始多了起來,巫女總使的位置並不能一直空缺,淩澈與巫女族的長老們思慮再三,便決定由副總使薇愫擔任巫女總使的位置,而各族之內要開始準備副總使巫女的選拔,挑出資質和靈力等幾個方麵都不錯的巫女進行一場常規性比試,最後勝出者擔任巫女副總使。

    考核的事情交給了薇愫和各族長老們負責。淩澈和冥然還有連痕他們幾個還是將注意力放在了妖魂堡上傾他們的身上。自從上傾挾持茗夏無功而返以後就再沒有弄出什麽大的事情,甚至以銷聲匿跡來形容更合適不過。神域界無從知道妖魂堡此時的情況,就連現世出現的妖魂也少之又少。看上去,妖魂堡似乎知道茗夏被神域界看管起來以後,就像養精蓄銳一番。

    淩澈的公事繁忙起來,畢竟要加強神域界對現世的保護又要加強對自身的保護,能所用的神魄者和神巫女並不是特別多,所以少不得又要提拔一批神魄者出來,那麽比試和考核又是必須的。除此之外,他還要想辦法看能不能知道妖魂堡一點的風聲和動靜,再加上各大家族每日都會發生的瑣事和每個星期都會做的報告,還有每天現世情況的上報分析例會,已經是讓他日夜都待在議事廳,難以抽身再去管其他事情了。

    得知冷隱想見茗夏的時候,已經是黑夜了。淩澈剛開完會,送走了長老們和隊長們以後,碎音閃身進來將這件事情說給他聽了。看得出來,碎音十分擔心茗夏的身體,還將茗夏絕食的事情也一並告訴了淩澈。

    “茗夏體內的魔使靈力並不穩定,畢竟是從祭櫻身體裏剝離出來轉化進她體內的,磨合還需要一定的時間。可是她這個樣子,不吃飯,每天就知道發呆出神,對身體與靈力的磨合明顯不利啊。”

    碎音焦急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裏響起,淩澈卻依舊淡定的翻著手邊的書,看著各個家族送上來的近日常規事態的報告,無所謂道:“她的身體是她自己的,本皇也沒有辦法。這麽喜歡絕食,幹脆從明天開始,不要再給她送吃的了。”

    碎音一愣,似是沒聽清楚,“淩澈你說什麽?”

    淩澈按下簽字筆開始簽自己的名字,頭也不抬道:“本皇說,她既然那麽喜歡絕食,那就從明天開始不要給她送吃的了,簡直是浪費食物啊。”

    碎音不可思議,咬了咬唇道,“你……”

    “對了,你剛才說誰想要見安茗夏?”淩澈緩緩抬頭瞄了她一眼,“冷隱?”

    碎音見他不提剛才的話,隻好先將話頭憋了回去,點了點頭,說了聲是。

    “你覺得讓安茗夏去見冷隱合適嗎?”淩澈問道。

    碎音咬了下唇,“我不知道。隻是冷隱說,有很多話想問清楚安茗夏。比如說她姐姐的死,還有柒尋舞的死。或許冷隱一直都不能明白,當初茗夏為什麽要給柒尋舞一個可以轉世的機會。為什麽她姐姐死得那麽慘,憑什麽柒尋舞就可以死得那麽舒服。”

    淩澈恍然想起,那個時候茗夏曾經求過自己,讓自己給柒尋舞下一個痛快點兒的處死令。

    那個時候自己對茗夏抱以歉疚的姿態,所以便答應了。

    說起來,他也對這件事情一直持著不明就裏,懂一半不懂一半的態度。

    “碎音你回去照顧哥哥,有些事情本皇會弄清楚的。”

    淩澈淡漠的聲音響起,讓碎音在那一刻知道,自己再多說什麽也是無益的,她隻好默默的閉上嘴,轉身緩緩離開了議事廳。

    從第二天開始,淩澈果然沒有再讓人往茗夏的房間裏送吃的東西,隻是送水。可是茗夏似乎也開始和淩澈冷戰,硬生生的兩天連一口水都沒有喝。

    直到第三天的傍晚,淩澈才走進茗夏的房間裏,當他看見坐在窗邊抱著雙膝,將頭埋進膝蓋裏的茗夏時,眼角微微一冷,隨即淡冷道:“你這幾天,過得還真是頹廢啊。早知道你會這樣,本皇真的不應該讓祭櫻救你。”

    茗夏抬起頭,血紅色的雙瞳靜寂如沉沉的黑夜一樣,看不見一點星芒。

    “冷隱要見你,收拾一下跟本皇過去。”淩澈厲聲開口,他居高臨下的看著茗夏,口吻裏沒有一絲感情。

    茗夏沉默了一陣,然後開口:“我不去。”

    “為什麽?”淩澈蹲下身,難得的有些耐心,“你應該也很想知道碎音想對你說些什麽?”

    “我說了我不去!”茗夏突然激動起來,她伸手重重推了淩澈一把,然後整個人猛然站起,死死盯著淩澈道,“我在乎她做什麽?她串通妖魂堡要殺了我!我就算去見了她又有什麽用?她不過就是想質問我,為什麽我當初要給柒尋舞一條那麽舒服的死路走,為什麽我不折磨柒尋舞直到死,為鏡沫離出了那口氣而已!哈哈,這種都已經過去了那麽久的事情,我都不記得了!我都不記得了你知道嗎?!更何況,我連我自己的事情都沒有處理好,我哪裏有時間去管她?!”

    淩澈站起身猛得攥住茗夏的手腕,茗夏想要掙紮卻無奈根本拿淩澈沒有絲毫辦法,隻能任由他將自己拉扯近身,以幾乎駭人的眼神逼迫著自己,讓自己無絲毫避及的退路。

    “本皇讓你這幾天好好反省,可是你好像除了絕食以外也沒有做出什麽讓本皇滿意的成績來啊。喂,安茗夏,你剛才指得自己的事情是哪些事情?你不要告訴本皇,祭櫻的事情你還沒有想清楚。”

    “祭櫻是你害死的。”茗夏森森的笑了起來,她的眼瞳鮮紅的像滲了血一樣,她掙紮著想要擺脫淩澈的控製,“我恨你,你知道嗎?!我真的很恨你!”

    淩澈死死攥著茗夏的雙手手腕,他的力道極大,茗夏縱使奮力掙紮,卻根本無法從淩澈的手裏掙脫。

    “你清醒點,安茗夏。”淩澈的聲音如寒冰一般,“你應該滿意了不是嗎?你的生命是那麽多人挽救回來的,建築在多少人的鮮血之上,你應該好好珍惜不是麽?如果本皇有你這麽幸運的話,本皇早就去廟裏還神了!你到底在糾結著什麽?祭櫻的死?還是已經害怕得不敢去麵對這個世界了?!”

    茗夏不甘示弱,“這個世界跟我沒有關係,你們誰都跟我沒有關係!我就算選擇逃避,也輪不到你來管!”

    淩澈的眼角一冷,他鬆開茗夏,卻還沒等茗夏反應過來,便將茗夏順勢推倒在她身後的床上,然後順勢俯下身去按住她的雙手,眼底森冷:“本皇沒資格管?誰告訴你說的,本皇沒資格管?”

    “你放開我!我早就被你們的世界所拋棄了,你們不在乎我,也不在乎我身邊的人。我和我身邊的所有東西都是你們隨時可以犧牲掉的不是嗎?召之即來揮之則去,淩澈皇殿下你做的不是很得心應手嗎?你們神域界,不是也做得很得心應手嗎?!其實說到底,你們有什麽資格來管我?你們不管是頂著保護現世和神域界的帽子,做著對你們有利的事情而已啊。哈哈哈哈哈……淩澈皇殿下你別再做這麽違心的事情了好嗎?讓人看了不惡心嗎?”

    “惡心?”淩澈漠然開口,“你其實應該看看自己的這副樣子,比本皇好像更惡心。”

    茗夏不甘心的正要開口,可是卻被淩澈那沉冷而淡漠的聲音一一打斷,“你說本皇沒資格管,看來魔使大人好像是忘記了一年多前的那個晚上和本皇在……”

    “不要說!”茗夏突然極為生氣的打斷淩澈的話,“那種事情,不要說出來!”

    “哦?”淩澈突然森冷一笑,眼底的寒光陰鬱至極,“不要說出來?那難道要本皇做出來嗎?不過也是啊,好像那天晚上已經過去很久了。——魔使大人,不如你和本皇再做一次?這一次,本皇一定也會很認真的去滿足你的。”

    茗夏心口一震,正要開口說話,卻聽見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驟然響起,伴隨著的是滄辰焦急而催促的聲音。

    “淩澈你在裏麵嗎?不好了,冷隱她自盡了!不過所幸已經被我們救下來了,你要不要過去看看?!好像現在的情況還蠻嚴重的!”

    茗夏驚異的幾乎脫口而出:“冷隱自盡?!”

    淩澈已經鬆開她,一言不發陰沉著臉疾步出去。

    茗夏躺在床上,愣愣的看著頭頂上的天花板,上麵的米黃色壁紙上雕刻著前一色花紋看的久了仿佛都活躍的跳了出來呈現在她的麵前一樣,讓人不自主的暈眩在其中。

    冷隱自盡了。

    雖然沒有死,可是她居然有了想要尋死的念頭?

    如果說當初那個會羞怯怕生躲在鏡沫離身後的那個叫著自己‘茗夏姐姐’的冷隱會變成今天這副模樣的一定要找一個人來負責的話。

    她應該是首當其衝的。

    眼底酸疼的感覺一湧而上,茗夏用手臂在遮住眼,死死的咬住唇,硬是沒有再落下一滴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