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52 倦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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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存活著還在戰鬥著的神魄者們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就是他們再也不用戰鬥了,自會有數片櫻花刀刃幫他們解決眼前的敵人,割斷他們的喉嚨,或者紮進他們的眼睛和眉心,讓它們化作黑煙,隨著火焚而死。

    薇愫緩緩走出皇庭,站在皇庭的平台上,驚異的看著眼前滿天的四處攢動著的黑色櫻花,映襯著黑沉的天空和明烈的火光,忽然感應到了什麽,兩行清淚緩緩從眼瞳中落下,不自覺的掩麵痛哭了起來。

    茗夏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她隻是愣愣的看著麵前倒在地上一直不動的淩澈,雙目的血紅已經淡了下去,除了呆滯的看著,她似乎什麽都不會做了。

    “你說過會沒事的……”她的唇還在顫抖,眼瞳的神色已經渙散下去,字字泣血,“你說過你要娶我的……為什麽你都忘了?為什麽……你就是要丟下我呢?”

    黑色的櫻花花瓣凶狠的割斷了每一個妖魂的脖頸,像是在發泄著什麽一樣。很多妖魂都嚇得想要躲起來,可是他們不知道為什麽,無論自己躲在哪裏,那神秘的堅硬如鐵刃一般的黑色櫻花都會找到自己,然後在自己的脖頸上狠狠一劃,不留絲毫的情麵。

    “夜淩澈……”茗夏的聲音在黑夜下,在附近妖魂的慘叫聲中顯得蒼白顫抖不已,質問著麵前那個早已經沒了聲息的少年,“你是不是早就計劃好了一切……你之前說的那些,都是哄我的是不是?你隻是為了要讓我活下去而已,你隻是為了要讓你自己走的安心一點兒,你騙了我,是不是……?”

    茗夏伸出滿是傷痕的蒼白手指,想要拿過淩澈掉在血泊之中的那柄佩劍,“我偏不如你所願,你失約……那我也失約……我找到你以後,我一定要跟你理論個明白……”

    “魔使大人!不可以!”

    淩澈的佩劍被一人突然拿起,茗夏微微側眸,麵無表情的看著那人,並沒有說話,鎮靜的樣子,讓那人覺得有些害怕。

    “魔使大人……”薇愫的聲線有些發顫,“您不能死……淩澈皇殿下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您,您不能辜負他!”

    茗夏淒然一笑道:“辜負?我什麽時候辜負他了?這明明就是……他辜負了我啊……”

    薇愫見她這個樣子,痛心不已,可即便這樣又如何?昔日英挺的少年已經死了,總不能再搭上一個魔使大人?這樣即便神域界不覆滅,可是卻了統治掌管的人,跟覆滅又有什麽兩樣?

    “魔使大人,”薇愫鎮聲道,“您總得想想思禦和念音那兩個孩子……星禦皇殿下和碎音大人都不在了,就連淩澈皇殿下也……他們,不能沒有一個至親的親人啊。”

    此時,淩澈的屍體突然化作了冰藍色的光點,緩緩的消失了,那些冰藍色的光點拂過茗夏的手指和臉頰,帶著一絲溫暖的意味。

    “你看,他死了。”茗夏戚戚一笑,“我是不是也快死了?”

    薇愫知道她在說什麽,在一旁回道:“魔使大人,您是魔使,更何況經曆過生亡陣,您和淩澈皇殿下的關係,已經不再是當初神巫女和神魄者的關係了。魔使大人,屬下跪下來求您了,求求您為了整個神域界和現世,求求您為了思禦和念音……節哀……!”

    薇愫已跪了下來,雙眼滿是淚水,她俯身拜倒在茗夏的身邊,泣不成聲。

    茗夏跪坐在地上,雨水從天上傾瀉而下,自她的記憶裏,自她來神域界的記憶裏,她就不曾記得,神域界有下過這麽大雨的日子。

    大雨很快就淋濕了茗夏和整個神域界,血腥氣漸漸的散去,神域界裏的妖魂也盡數除去。雨水將人的鮮血和汙穢的屍體都衝刷的幹幹淨淨,澆滅了焚燒的大火,洗幹淨了因焚燒而落在神域界裏的灰燼,也洗刷掉了沾染在綠草和紫鳶花上的汙血。

    茗夏笑了笑,閉上雙眼淡淡問道:“淩澈他……真的死了嗎?”

    薇愫不敢起身,隻是俯在地上,痛聲道:“是。”

    “為什麽我覺得……”茗夏回頭看她,“他還在呢?”

    薇愫倉惶抬頭,“茗夏大人,請您節哀!”

    “節哀?”茗夏諷刺一笑,額前有碎發黏在了臉上,雨水縱然清涼無比,可也不能在此刻洗盡她心口上流出的滾熱鮮血。

    “茗夏大人……淩澈皇殿下如果知道您自盡,他就算見到您也不會高興的……茗夏大人?茗夏大人!”

    薇愫看見茗夏暈了過去,忙上前伸手扶住她濕透了的身體,一邊招呼醫療隊的人忙過來,將茗夏從戰場上抬了下去。

    她站起身,看著這淒慘可怖的戰場,身上的雪白銀線織百合花暗紋的裙裾被風緩緩吹起一角,在這被火焰和鮮血澆灌的戰場上,顯得純淨無暇,靜美萬千。

    茗夏發起了高燒,神域界上上下下的事情在茗夏昏迷的那些天都是由薇愫一手處理的,隻是她從未處理過這麽大範圍的事,既要安撫每個家族,又要處理成堆上千的屍體,又要著人手修複神域界,又要去查看傷者們的傷勢,很多事情處理的都不能得心應手,甚至有些環節連連出錯。

    茗夏再醒過來的時候,整個人的靈魂像是都不在身上了,彼時神域界裏的那些屍體都已經被火燒送葬了,死去的神魄者被葬在了神域界的陵園內,不過一夜之間,神域界的陵園裏幾乎要放不下墓碑和骨灰盒了。

    “茗夏大人……”薇愫在茗夏的床頭一直守著,見她醒了,蒼白的臉上露出一截無奈的笑意,“您終於醒了。”

    茗夏的眼瞳毫無神色,隻是側眸看著窗外的陽光,淺淺的,清澈如水,一如很久以前,她第一次進神域界的時候,看到的陽光。

    “茗夏大人,您感覺好點了嗎?”薇愫問她,可是茗夏隻是看著窗外,一言不發。

    “茗夏大人,”薇愫有些無奈道,“神域界來了位客人,是昨天來的,她說她想見您。隻是昨天您還昏迷,我就沒有讓她打擾您,現在正在房間裏等著。您要現在見她嗎?”

    茗夏依舊看著窗外,並不說話。

    “她說,”薇愫道,“她叫雪櫻。”

    薇愫的話音剛落,她便看見茗夏的視線從窗外的景色挪到了她的身上,大概過了幾分鍾,她才開口,聲音嘶啞至極:“她……在哪兒?”

    薇愫退出了房間,留了那個叫雪櫻的女人和茗夏在房間裏單獨相處。她聽過雪櫻這個名字,可是雪櫻,不是很早就死了嗎?為什麽還會來神域界?為什麽還認識安茗夏?

    她站在門口,有神魄者上來詢問接下來的一些事情怎麽處理,薇愫搖了搖頭,淡聲道:“魔使大人已經醒了,這些問題從現在開始,就去問她。”

    神魄者點頭聽從,站在門口安靜候命。

    “你憔悴了好多。”雪櫻坐在茗夏的麵前,輕聲道,她發上的白色珠花晶瑩如雪,“淩澈的事,我很抱歉。”

    茗夏靠在床頭上,神色蒼白至極,她顯然是根本不想說話,她的嗓子疼得她現在想立刻找把武器了結自己。

    “茗夏,神域界還要靠你支撐下去。淩澈也一定希望你這麽做。”雪櫻的聲音輕而淺,“你看著我,茗夏。既然你見了我,就跟我說說話。別這樣對自己,好不好?”

    “我隻是個人類而已,”茗夏無神的看著那如清水般清澈的陽光,“我其實不應該承受那麽多的。”

    “命已至此,已經回不了頭了。”雪櫻握住她的手,口吻雖然柔緩,卻有些凜冽的寒意。

    “為什麽……”茗夏突然身體前傾,死死盯著雪櫻,“為什麽一定要是淩澈?為什麽不是我?一直該死的,不應該是我嗎?!”

    雪櫻看著茗夏,聽著她微微淒厲痛徹的喊聲,可是卻沒有看見她的眼瞳中落下一滴眼淚來。那雙眼睛,不是應該因為痛失所愛而哭得不能自己嗎?

    “你賣了自己的眼淚?”雪櫻表情淡淡的問道,“就為了能回神域界?”

    “如果知道是這種局麵,”茗夏淒然一笑,重新靠回床頭,“我不會做那麽蠢的事。”

    雪櫻輕歎一聲,“這場戰役,遠不及當年魄淵皇殿下統領的那一場。魄淵皇靈力居高,是他削弱了了妖魂堡的大半勢力,否則你以為隻是一天一夜而已,就可以將整個妖魂堡擊退嗎?”

    “這不是重點……”

    “這是重點!”雪櫻的聲音突然高亢了起來,“妖魂堡的勢力已經被削大半,你不可以再讓它有機會東山再起。雖然你的封祭之術暴走殺了很多妖魂,可還是被逃掉了一些。更何況,妖魂是怎麽形成的你比我清楚。難道你想就這樣一死了之,再讓另外一個上傾重建另外一個妖魂堡,再來攻擊一次神域界,再讓今天你所見的那些慘狀發生嗎?!”

    “我沒那麽大的本事……”茗夏淡冷一笑,“我不過就是個人類而已。”

    “你有。淩澈會很放心將這個世界交給你的。”雪櫻的笑寧靜如月,“茗夏,我可以幫你的,我們都會在的,一直都會在你身邊的。”

    “幫我?”茗夏的雙眼茫然,“你要怎麽幫我?你還能幫我什麽?”

    “你要知道,很多事情都是可以交換的。”雪櫻看著她,神色安然,隻是眼瞳裏的眸光微微黯下,“茗夏,你答應過淩澈要好好活下去的,你也答應過要好好照顧思禦和念音的。你不可以食言的,明白嗎?”

    “我很累了,雪櫻大人。”茗夏閉上眼睛,似是不想再多言,“我想休息了,請您出去。”

    雪櫻見她神色疲倦,隻好點了點頭,看著茗夏躺在了床上,蓋著被子,緩緩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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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寄刀片給我,我會難過的。。。我們還沒有大結局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