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慌亂地閉上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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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月睜著大眼,看著明明憋得滿臉通紅,卻還關心著自己身體的男人,心底最深處敲開了一個小洞,有什麽東西汩汩地流出,緩緩地盈滿整顆心髒。
“不是……”海月主動伸手,環住司空經秋的頸項,把臉埋進他的肩窩處,深吸了口氣,壓下哽在喉間的那口氣,細聲道,“醫生說,我的身體已經完全好——啊——”
海月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被司空經秋覆蓋。
嬌柔的身軀無法適應,海月緊緊地貼在他耳邊嬌吟著,“司空……”
海月嬌嬌柔柔的聲音司空經秋腦袋一麻,再也忍不住……
窗外的天色,已然接近薄暮,太陽隻餘下了半張臉,有氣無力地半掛在天邊,隨時都會隱入地平線。
而房內。
一股涼風襲來,吹得她的胳膊陣陣發冷。
海月輕輕地哆嗦了一下,緩緩地睜開眼,怔怔地看著天花板好半晌,才發現自己正睡在床上。
眯了眯眼轉頭,看向窗外,發現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月亮高高懸在墨青色的天空中,透過綿紗似的薄雲,向下傾灑著淡淡的銀霧般的月光。
海月看著倒影在地上的窗影,沉睡過去之前的記憶開始慢慢地在腦中回籠。
想起不久前發生過的事,海月白皙的臉頰瞬間染上層層嫣紅,整個人都變得不知所措起來!
啊!
司空經秋!
她忘了司空經秋還在床上了!
下一秒,她猛地一驚,從床上撐坐起來,轉過頭去——
床上除了她,沒有其他人,司空經秋並不在!
海月長長地鬆一口氣,心口同時湧上一股連海月自己都分不清為什麽會出現的情緒,失望。
司空經秋……人呢?
是在浴室嗎?
海月的表情充滿了疑惑,咬唇在床中央坐了幾秒後,打開床頭燈,掀被下床,按下房間內燈的開關,讓整個室內陷入一片鋥亮,這才踩著昂貴的地毯,輕手輕腳、一步一步地靠近浴室。
走近後才發現,浴室裏也空蕩蕩,沒有任何人的身影,但是卻有使用過的痕跡,地上濕濕的……
是到更新室換衣服去了嗎?
海月在門口呆了幾秒,轉身,走到更衣室前,推開門。
更衣室和浴室一樣空蕩蕩的,什麽人也沒有,司空經秋並沒有在這裏。
海月一頭霧水轉身,微微歎了一口氣後,抬頭看了一眼掛在牆上的壁鍾。
九點三十七分,這個時候司空經秋會到哪裏?
海月的內心充滿了疑惑,還夾雜著一絲的失落。
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產生這種情況,海月也不去多想,她沒什麽力氣地走到衣櫃前,打開衣櫃門,拿了一套衣服出來套上,然後走向房門,按著門把,擰開。
外頭的燈光比房間內要亮上許多,海月的眼睛一下子無法接受如此強的光線,迅速地伸手擋在額上,半眯著眼適應了好一會,才總算讓焦距對準。
而此時,海月也發現,眼前站了好幾個女仆裝的傭人,為首的,是慈眉善目的林媽。
林媽一見到她,立刻咧開一朵燦爛的笑容,白牙閃閃地迎上來,“海月,你醒啦!”
不知怎麽的,林媽的笑容竟然讓海月產生了一種心虛的感覺,她不自在地別開臉,低低的應了聲,聲音小得幾乎連自己的鼻子都快聽不見。
“嗯。”
林媽看到海月的害羞別扭,先是怔了一下,然後了然一笑,上前執起她的手,輕拍了兩下,說,“海月,肚子餓了吧,少爺已經吩咐廚房準備了晚餐,快跟林媽下來。”
語畢,拉著海月往樓下走。
海月定在那裏沒有動。
林媽詫異地停住,回頭,“怎麽了?”
海月紅著臉扭捏了一下,才道:“司……他不在嗎?”
“他?”林媽愣住,好一會兒後才明白過來海月說的“他”是誰,彎唇漾開一抹喜笑,道,“少爺正在書房處理公事。”
海月腳下依舊沒有動,斂眉囁嚅著,半晌之後才開口說話,“他的傷……好點了沒有?”
原來是在擔心少爺的身體啊!
這對小夫妻還真是關心對方呢!
少爺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交待廚房弄食物的,好讓海月醒的時候隨時有吃的。
海月也是,一醒過來,就眼神飄移地四處尋找少爺的蹤影,關心地問候少爺的身體……
林媽豔羨地微笑,安撫地拍著海月的手背,說,“放心吧,李管家已經打電話請夏醫生來看過了,少爺的身體沒事,都是一些皮外傷而已,休息幾天就會好了。”
是嗎?
海月聽到這裏,長長地鬆了一口氣,“他……吃過東西了嗎?”
“少爺已經吃過了。”林媽一麵回答,一邊拉著海月的手往樓下走去,“來來來,快跟林媽下來吃晚餐。林媽聽李管家說,少爺大概還有一個小時就能將公事處理完回房,你們夫妻有一個月沒見了吧,趕緊下來吃飯,然後回房間好好跟少爺說說話,然後,嗬嗬……”
林媽沒有繼續說下去,可是海月卻完全聽懂她話裏“嗬嗬”兩個字所代表的意思,臉刹時如煮熟的蝦子般紅成一片,垂著頭再也不敢開口說任何一句話了。
林媽拉著海月下了樓梯,穿過大廳,走進餐廳裏。
餐廳裏的廚師和傭人們已經等候多時了,見到她的到來,不用任何人吩咐,立刻非常有默契地開始上菜。
眨眼的功夫,潔白的長方型餐桌上便擺滿了一道又一道色香味兒俱全的美味佳肴,令人垂涎不已的賣相,誘人的香味引得人饑腸轆轆,十指大動。
看著桌上的菜肴,海月發現自己真的有些餓了,在林媽的引導下坐到椅子上。
不過大概是受了林媽方才並沒有破尺度,卻讓人覺得臉紅心跳的話影響,麵對著剛才從門口一直跟著自己下來的林媽和女傭,海月不由有些坐如針氈,覺得眼前的情形實是是尷尬無比,想迅速地離開這裏,躲回房間裏去,這樣就不必麵對大家紅著臉,眼角抽搐的表情了。
雖然美食看上去都無比美味,海月卻無心慢慢品嚐,用最快的速度填飽肚子,和林媽打了個招呼後,迅速遁回房間。
海月本來想睡覺,可是爬到床上後,發現自己根本一點睡意也沒有,隻好爬起來看電視。
不過現在的電視節目都太過無聊了,想好好看一兩集連續劇,看了幾分鍾後發現,現在不僅播正劇的時間簡直就像在廣告中間插播一樣那麽短,各台還老是播動不動就播那種電視購物的廣告,一播就是一二十分鍾……
海月一陣無言地關掉電視機,隨手從司空經秋平常睡的那邊的床頭櫃撈來一本商業雜誌,翻了幾頁後發現自己對上頭的內容一點興趣也沒有,於是她將雜誌合上,放回去……
吃飯、看電視、看報紙、看雜誌、上醫院檢查身體、睡覺……司空經秋不在家的一個月,她天天過的,也是這種日子啊!
為什麽今天覺得特別無聊?
海月趴在床上,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海月一臉苦思的時候,房門“啪答”一聲被打開,司空經秋揉著眉心進來,徑直走到床邊坐下。
海月全身一僵,動作迅速的從床鋪上爬坐起來,紅著臉低頭,結巴道:“你、你回來啦!”
“嗯。”司空經秋點頭,掀開被子坐上來,仰靠在床頭,閉目養神,臉上的神情看上去十分疲憊。
怎麽了?
是遇到不順心的事了嗎?
還是……他決定問自己關於杜允言的事了?
想到這個可能性,海月的眼皮重重一跳,心吊到了嗓子眼,戰戰兢兢地看著司空經秋,連呼吸都變得有些小心翼翼起來。
她理了理衣服,深吸一口氣,正襟危坐,等候司空經秋的問話。
然而……
一秒。
兩秒。
三秒。
……N秒過去。
司空經秋卻沒有任何動靜,也沒有睜開眼,更沒有打算開口問話的樣子。
他為什麽不問?
海月抬眸,看了始終沒有動靜的司空經秋一眼,完全猜不到他到底在想些什麽了。
兩人就這樣在床上,靜靜地一靠一坐,誰也沒有說話。
房間內一片寂靜,靜得聽到到司空經秋和海月兩個人淺淺的呼吸聲。
不行!
再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今天的事,司空經秋既然已經知道了,那她必須把今天的事向司空經秋說明白,否則心裏就像埋了一顆不定時炸彈一樣,令人寢食難安……
在腦中反反複複、天人交戰的思索再三,海月終於還是決定,向司空經秋坦白!
她深深地吐納幾下,怯怯地開口,本來她是道,“司空少爺,那個……今天……”
“呃?”司空經秋掀開眸子,挑眉看向海月,明澈的眼眸閃著令人自慚形穢的光芒。
海月看著他儼如清澈湖水般的雙眸,準備了許久的話,到嘴邊繞了一圈,就吞了回去。
在司空經秋麵前,海月發現,她根本沒有辦法將今天的事說出口!
總覺得說了,自己在司空經秋的眼裏會變成一個朝三暮四的女人……
還是……不要說好了。
海月不自然地笑了下,紅著臉表情困窘地躺下,搖頭,“沒什麽……”
從嫁進司空開始,每天都看他到八九點才能上床,有時候甚至是淩晨兩三點……第二天早上又早早就出門……
海月知道,司空家很有錢,讓許多人都很羨慕,但大家都光顧著羨慕,沒有人看到,司空經秋為此付出的也比一般人要多得多……
想起他曾經眨眼不眨地替自己解決掉那麽多的債務,又支付了允言那麽大的一大筆醫藥費,不知怎麽的,海月的心忽然不受控製地抽了一下。
她看著身邊臉上倦容未褪的人,鼓起勇氣伸出手去,拉住他的,深吸了口氣,輕道,“時間不早了,你早點休息吧。”
第一次聽海月跟自己說話不結巴,司空經秋有些詫異,挑眉低眸深深地看著已經躺平的人,深如潭水的黑眸閃著一絲灼熱的火焰,熠熠的發亮。
知道司空經秋想歪了,海月窘迫地羞紅了臉,往被子裏裝的同時微微提高了音量,“我、我隻是希望你好好休息而已……你、你不要多想!”
“多想?”司空經秋揚眉輕笑,目光微移,鳳眸微眯了下,嘴角輕揚,拿掉鼻梁上新的眼鏡,緩緩地俯下身,俊臉在距離海月的十分處停下,灼熱的呼吸噴灑在她的臉上。
海月瑟縮了下,想逃開,卻被他撐在身體兩側的雙手擋住。
怦怦……
心跳如擂鼓般越來越大聲,越來越疾速,海月的臉瞬間充血,直接紅到了耳根,她慌亂地閉上雙眼,抖著聲音道,“我、我很累,先睡了!”
“嗯。”司空經秋點頭,沒有反駁她的話,單肘屈在海月頰邊撐著身體,另一隻手抬起,在海月的肩頭輕柔撫觸。
慢慢地,他不再滿足於這些……
海月一驚,猛地開眼,正好看到他準備把自己的衣服撕裂的動作,趕緊伸手按住他的手!
司空經秋揚眉,看著滿臉通紅抓住自己手的女人,沙啞的嗓音中藏匿著一絲不悅,“呃?”
“你、你不要每次都亂撕衣服——”海月揚高了音調,兩秒之後突然意識到自己的逾越般,猛地收回了聲,不自在地撇開臉,聲音倏然變小,“這些衣服、這些衣服都很貴的,賺錢很辛苦——”
所以,她剛才扭扭捏捏的說那些話,是在擔心他?
司空經秋一愣,自己都沒有察覺到,他此刻看著海月的眼神是多麽的柔情似水,“所以?你自己脫?”
“我——”海月害羞得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低下頭去,不敢看司空經秋,雙頰紅得似熟透的蘋果。
“怎麽?害羞?”司空經秋悶笑,“還是不敢?”
“我——”海月的臉愈來愈紅,身體也不停地往下鑽。
司空經秋單手托住海月的腰,不讓她再有任何遁逃的機會,另一隻手則放在她衣服上,一麵微微使力,一麵輕淡描寫道,“反正隻是一件衣服而已,再買就有了——”
說著,做出撕衣服的動作。
海月立刻伸手按住他的手,脫口道:“不、不要!你不要再亂撕衣服,我自己來。”
“嗯呃?”司空經秋放開她,翻身坐起的同時,順手把海月也拉了起來,摸著下巴,饒有興味地看著她。
雖然剛才在情急之下摞了話,兩人也早就坦誠相對過無數次,可是真要當著司空經秋的麵,海月還是覺得很困難、很害羞。
“我——”她手雙死死地抓著衣擺,全身發燙地扭捏著,就是沒有勇氣將衣服脫掉。
海月說不下去了,頭害羞得幾乎粘到胸口去,他這樣,身體沒問題嗎,會不會吃不消?
海月惶惶不安地囁嚅了半晌,啟口道,“你忙了一天,一定很累了,還是趕緊休息,這樣對身體比較好……”
司空經秋握住海月的手腕,輕輕地拉開,修長的身軀傾了上去。
“你——”海月不知所措地掙紮著,想要逃離。
下一秒,她的雙手立刻被司空經秋單手製住……
司空經秋淺淺地吻她……
海月的腦子糊成一片,全身都軟了下來。
久久之後,兩人終於從激情中回複過來。
司空經秋輕淡道,“剛才美國的管家打電話來說,奶奶提前回國了。”
奶奶提前回國?
聽到這個消息,海月昏沉的腦袋瞬間清醒過來,緊張道,“奶奶她……決定好什麽時候回來了嗎?”
司空經秋在她的肩窩處磨蹭了兩下,才回答,“管家說,奶奶她已經回來了。”
“已經回來了……”海月的身體驀得僵直,雖然從視頻上看,司空老太太脾氣還不錯,但海月畢竟沒有和她接觸過,聽到她突然提前回國,心裏難免一陣緊張,“那——那她人現在在哪裏?”
“不知道。”司空經秋的聲音忽然變得有些冷峻冰寒,貼著她的肌肉也微微繃緊。
海月不懂司空經秋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反應,老太太是邶風集團的董事長,也是他唯一的親人,她大老遠地從國外回來,司空經秋難道不高興嗎?
還是……
司空經秋在怪司空老太太自己一聲不吭地跑回來,回來了也不回家?
海月胡亂地猜測著,感覺身後的人陡然抱緊了自己,不給她任何反應的機會。整間臥室的空氣中飄著甜膩的氣息。
過後,司空經秋微喘地靠在海月耳邊,說:“危險期是什麽時候?”
危險期?
海月愣了一下,才明白過來司空經秋指的是什麽。她嫣紅著臉,支吾道,“我……我不太清楚。”
她從來注意、也沒有去算過這個……
司空經秋靜默了一會,道,語氣仿佛在問“吃過飯”了沒有這麽簡單的問題,“上次來是什麽時候?”
海月害羞得直想挖個洞鑽進去,然而身體卻被司空經秋的臂緊緊圈住,動彈不得。她咽了下口水,聲如蚊蠅,“兩、兩個月前。”
“兩個月前?”那不是流產之前的事了?流產之後會有這麽大的時間不來……大姨媽嗎?司空經秋皺眉,嗓音微微吊高,“醫生怎麽說的?”
“醫、醫生說,這是正常的……”
聽到海月的回答後,司空經秋鬆了口氣,點頭,“嗯,那就好。”
語畢,又想到什麽似的,問,“醫生有沒有說你什麽時候懷孕比較好?”
“這個……”林醫生交待過,以她現在的身體狀況,不要馬上要孩子,最好等個半年或一年之後。
可是……
不知道為什麽,她現在,突然好想要一個司空經秋的孩子,小小的眼睛、小小的鼻子、小小的臉蛋、小小的身體……什麽都是小小的,但是長得像司空經秋的孩子。
海月咬了下唇,暗暗地吸了口氣,道,“醫生說沒關係,我的身體已經完全好了,隨時可以懷孕的。”
“這陣子我讓李管家吩咐廚房多弄點營養的東西給你吃,把身體養好,然後……”司空經秋頓了下,手在海月的小腹上反複地流連遊移著,“替本少爺生個孩子。”
“好。”海月閉上眼,沉沉地進入夢鄉。
再次醒來的時候,司空經秋已經不在身邊。
天亮了,晨光穿過薄霧,從透明的玻璃窗透進來,在臥室的地板上折射出幾道溫暖的光芒。
海月撐著床墊坐起來,茫然地環顧了四周一圈,最後,目光停留在床頭櫃的鬧鍾上。
十點三十五分。
司空經秋大概早就到公司去了吧,他每天……總是這麽的忙。
又坐著發了一會兒呆,海月才起身,進盥洗室洗漱,然後像司空經來不在家時一樣,下樓用餐。
所有的一切都和往常沒有改變。
餐廳整潔如新,桌上擺著豐盛的食物,傭人們畢恭畢敬……
海月坐在枯子上,看著空蕩蕩的餐桌,咀嚼著美味的食物,卻有如嚼蠟。
明明和原來一橫一樣,沒有任何不同的場景,她也獨自一人在這裏吃了一個月的飯,為什麽今天卻覺得有些寂寥?
海月看了身邊的椅子一眼,忽然想起,結婚這麽久以來,她和司空經秋,好像從來沒有像其他夫妻一樣,坐在一起,同桌吃過一頓飯……
海月看著麵前的碗碟,心莫名地一陣抽緊,然後就……什麽胃口也沒有了。
林媽看見她失魂落魄的樣子,一碗飯根本沒怎麽動,不由地迎上前來,關心道,“海月,怎麽了?是不是菜不合胃口,要不,叫他們重新弄過?”
“啊?不用!”被林媽一喊,海月猛地回過神來,扯唇,不好意思地微笑,“唔……菜很好吃,不用麻煩了。”
像要證明什麽似的,海月挾了一大口菜塞進嘴裏,把頰撐得鼓鼓得,像隻青蛙一樣。
然而吃著吃著,她又無意識地停了下來,目光移朝身邊的空空的椅子發呆……
林媽若有所思的看著海月頻頻轉頭的動作,凝眸思索了下,說,“海月,你今天有沒有重要的事要忙?”
“啊?”海月抬起頭來,看著林媽,不明白她為什麽會突然問自己這個,不過還是如實的回答了,“沒事……我一整天都事。”
學校那邊辦了休學、便利店的工作也因為之前的流產而被司空經秋辭掉了,所以她現在其實就是一隻等著替司空經秋生孩子的超級大米蟲……
本來這種生活,她還適應的蠻好的,早上起床後看看電視,吃過午飯,曬曬太陽散散步,偶爾再上上網,然後等著吃晚飯,一天就這麽過去了。
可是……
為什麽,突然就覺得不對勁起來了呢?
就連吃個飯都覺得好寂寞……
海月看著林媽和藹可親的臉,陷入了深思。
林媽沒有注意到她的失神,繼續道,“待兒我要上街去拿點中藥,那家藥鋪離少爺工作的地方隻有幾十米的距離。你趕緊吃完,待會兒跟林媽一起出門,這樣就可以去看看少爺,不用坐在這裏想了!”
“啊?不是,林媽你誤會了,我沒有……”被戳中心事一般,海月臉唰地一下紅了,困窘得頭差點垂到地上去。
“嗬嗬……”林媽笑眯了眼,一副“我是過來人我了解”的模樣說,“這是很正常的事情,海月你不用害羞啦,這樣才能顯示出你們夫妻的感情很深咩!當初我跟家裏的老頭子剛結婚的時候,也是巴不得二十四小時都膩在一起呢!”
海月被搶白得有些無言,可是卻又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林媽。
剛剛,她是想了一下司空經秋沒錯,但是林媽說到的兩人之間的感情……
她和司空經秋之間……頂多就是恩情吧,她感激司空經秋替家裏還了那麽一大筆的債務,又救了允言。她呢,雖然是司空經秋的妻子,但實際上,對司空經秋而言,她也隻是一個,替他生孩子的女人吧。
雖然……海月到現在都還沒能弄清楚,司空經秋為什麽會找上自己。
或許……真的隻是因為她的身材符合他的標準?
還是……她長得比較順眼?
想到這裏,海月不由伸手,撫了下臉頰。
她知道自己長得並不醜,但也不是那種隻需一眼就能讓人神魂顛倒的超級大美女,可是為什麽,司空經秋就偏偏挑中了自己呢?難道真是像李管家說的那樣,司空經秋在找妻子人選的時候,她正好在出現?
總覺得,這個理由有點不太靠譜,而且也太過牽強。
世界上,怎麽可能會有那麽湊巧的事?司空經秋正好在找一個老婆,而自己又正好下班,出現在他的麵前?
可是海月也實在是想不出,除了巧合之外,還有什麽詞可以解釋這件事了。
大概……真是像李管家所說的那樣,司空經秋之前會出現在自己工作的地方、把她抓回來要求自己替他生孩子這些事,隻是巧合而已吧。
算了,先不想這些了。
海月微蹙了下眉,回過神來,對上林媽笑容可掬的圓臉。
“海月?怎麽樣,要不要跟林媽一起出去?”
“這個……”海月躊躇著,不知道該不該答應林媽的要求……
呃……反正她呆在家裏也沒事,幹脆就跟林媽一起出門晃晃好了。
可是這樣的話,會不會被林媽誤以為自己真的很想見司空經秋?
想到這裏,海月又有些猶豫了。
那她到底要不要……跟林媽一起出門?
海月咬唇。
可是又沒什麽關係……
她隻是覺得呆在家裏有點無聊,跟林媽一起出門呼吸下新鮮的空氣而已,又沒有一定要去看司空經秋,更沒有絕對沒有像林媽所說的,想跟司空經秋二十四小時粘在一起的意思……
對、就是這樣沒錯!
她隻是想出門透透氣!
根本不需要覺得心虛或害羞!
這麽一想,海月胸口突然一陣放鬆,表情也自然了不少。
她彎了彎眉,看著林媽,邊點頭邊說,“好。”
得到肯定的答應,林媽笑彎了眼,回過身在一名年輕傭人的耳邊喁喁交待了些話,那名傭人就轉身離開,大約兩分鍾後,拿著一個精致的便當盒回來。
林媽出門拿藥還要帶點心的嗎?
海月愣愣地看著傭人手中的便當盒,錯愕了許久,才脫口問,“林媽,這是?”
“你要給少爺送的便當啊!我之前吩咐廚房的人準備的。”
“……”所以林媽早就料到,自己會答應和她一起出門麽?
海月黑線萬丈,想說點什麽,又覺得現在說什麽都不合適,於是抿嘴沉默了。
X市。
某商業區,一幢高聳入雲的大樓前站著一圓潤一苗條兩個人。
那是林媽和海月。
“海月,林媽去拿藥,一會兒過來,你先到少爺的辦公室去坐坐,順便把這個便當給少爺!”林媽劈哩叭啦地說完,將手裏的包包塞給海月,然後腳底抹油似的,屁顛屁顛地鑽進車子,跟著司機一起一溜煙兒地跑掉,速度比兔子還快。
“林……”海月根本來不及回應,隻能滿頭黑線地看看呼嘯而去的車屁股、微微飛揚的塵土和飄散在空氣中的汽車尾氣,完完全全地呆住了!
久久之後,回過神來,瞠目結舌地看著手中的包包。
這這這……事情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在來的路上,不是已經說好,便當盒由林媽送上去給司空經秋,她在車裏等,然後再一起去取藥的嗎?
林媽現在居然直接就把東西秀給她,自己跑掉……
海月真是無語問蒼天,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了。
現在該怎麽辦?直接上樓去找司空經秋嗎?可是她根本沒有任何跑到公司來見司空經秋的準備啊!
而且還是送便當這種隻有情侶之間才會做的親密事情……
海月站在那裏,內心天人交戰著。
要不?把便當盒交給櫃台小姐,請她轉交?
可是她人都已經到這裏來了……
就在海月站在那裏猶豫不決的時候,突然一個一頭金發,濃妝豔抹的、身材嬌小的老太太不知從哪裏冒出來,跳到海月麵前,用一種讓人毛骨悚然的眼光看著她,臉上爬滿了深深淺淺的摺子。
海月嚇了一跳,抱著包包跳開幾步,驚惶地看著她,好半晌後才找會自己的聲音,“你、你、你是誰?”
老太太沒有回答海月的問題,布滿皺紋的臉異常嚴峻,雙目森森地盯著海月半晌,一連丟出好幾個問題。她的聲音凜滿寒霜,像是從極寒的北極傳來,“你叫什麽名字?幾歲了?家住哪裏?家裏有什麽人?什麽血型?”
海月被老太太怪異的眼神看得寒毛倒豎,脊背陣陣發涼,反射性地脫口答道,“宋、宋海月,我叫宋海月,今年二十歲,家住貧民窟XX街,家裏有爸爸、媽媽,血型沒有驗過,所以不太清楚……”
回答完之後,海月皺眉,怎麽覺得這個對話的場景好熟悉,好像之前在哪裏發生過?
老太太仿佛在確認什麽似的,繼續用怪異的目光掃射著海月,好一會兒後,才繼續道:“你不是親生的吧?”
她這是什麽意思,暗指自己的爸爸媽媽其中一人出軌嗎?
海月本來隻是覺得這個突然冒出來的老太太有點怪而已,然而在聽到她這麽說後,整個情緒變得不悅起來。
居然問陌生人這種極度汙辱別人父母問題,這個老太太實在是很沒有禮貌!
海月沉下臉,用力地深呼吸,平衡住情緒,道,“對不起,這位女士,我沒有必要回答你這個問題!”
老太太並不在意海月的態度,精亮的雙眼眯起,死死地盯著她,重複剛才的話題,“你不是親生的吧?”
“這位女士!”就算再有忍耐力,在接二連三被這樣說後,海月還是發火了,“請你不要隨便汙蔑我的父母好嗎?”
老太太不理會海月的怒氣,依舊直勾勾地盯著她,不斷地重複著一模一樣的話,“你不是親生的吧。”
海月斂眉,瞬也不瞬地注視著眼前對一個問題異常執著的老太太,中驀然升起一股怪異的感覺。
這個老太太,該不會是從精神病院跑出來的吧?
正疑惑著,一名衣著光鮮,長得十分漂亮的女生慌慌張張地跑過來,拉住老太太的手臂,一臉歉意地不停向海月鞠躬道謝,聲音和人一樣美麗動人,“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奶奶一定給你添麻煩了!不管她說了什麽、做了什麽,請都不要放在心上!”
對方不停地鞠躬,發簪因為她過大的動作掉到地上,一頭包黑的頭發在海月麵前散開,劃了一個漂亮的弧度。
海月有些看呆,頃刻之後回過神來,無意識地搖頭,伸手阻止那個漂亮的女生繼續鞠躬的動作,眼角餘光瞟了深幽的目光依舊停在自己身上的老太太一眼,寬容道,“沒、沒關係,你快站起來,不要一直道歉,這位老太太她……其實並沒有做什麽事。”
這個女生長得實在是太漂亮,再加上態度又謙和,海月雖然很生氣老太太隨便懷疑她的父母,亂臆測自己的身世,但卻不忍苛刻眼前這個笑容甜美的女孩子。
“那就好!”漂亮的女生長長地籲了口氣,朝露出陽光開朗的笑容。
漂亮女生臉上那抹熟悉的笑容,讓海月不由一怔。
這個女孩的的笑容,跟以前的允言很像,一樣那麽陽光開朗……
想到允言,海月的臉色刹時蒼白。
漂亮女生看到海月整個臉都變了,不禁有些擔憂,伸手在她眼前左右搖晃幾下,“嘿!你怎麽樣,還好吧?”
“啊?”海月回過神來,沒什麽精神地朝漂亮女生一笑,“我沒事……”
“真的嗎?要不要到醫院去看一下?”漂亮女生不放心地問,有點擔心對方蒼白的臉色是因為被自己奶奶口不擇言的話嚇到。
“不、不用了。”海月用力地擠出一朵微笑,舉了舉手中的包包,說,“我還要送給我的丈夫送午餐。”
“這樣……”漂亮女生看了一眼海月手中的東西,不再勉強,從包包裏拿出一本便箋,寫下聯絡方式撕下來,抓起海月的手,將便箋放在海月的掌心,認真道:“我還要帶奶奶到處走走,如果你有什麽事的話,請一定要打這個電話通知我!”
語畢,漂亮女生領著那個行為詭異的老太太離開了。
“好的。”海月點頭,看著漂亮女生的背影,直到她們消失在路的盡頭,才回過神來,低眸看著手心裏那張小小的便箋紙,對漂亮女生的好感直線上升。
現在社會上,大家都冷寞得嚇人,肯這麽負責任的人已經很少很少了。
剛才那個女孩子,不僅人長得漂亮,心腸也這麽好,真是很難得啊……
海月在心裏微微讚歎著,還未來得及收好思緒,手肘突然被撞了一下,她踉蹌了兩步,包包差沒拿住,而掉在地上。
“啊!抱歉!”撞到海月的人立刻伸手扶住她的雙肩,然後在看清海月的長相之後,仿佛發現了新大陸一樣,脫口驚嚷,“總經理夫人?你怎麽會在這裏?”
總經理夫人?
會這麽叫自己的,隻有司空經秋的秘書。
海月愣了下,抬頭,果然看到一臉錯愕的林秘書。
看著站在麵前的女生,海月的聲音也變得有些驚愕,“林秘書,你怎麽會在這裏?”
林秘書迅速的恢複了正常,露出職業的微笑,“剛剛總經理派我送一份資料到優璿集團去。”
優璿集團?
那不是林佑怡的公司嗎?
司空經秋……他們一直有往來嗎?
海月微愕,腦中不由浮現出之前在司空經秋辦公室裏撞見的場麵。
刹那間,胸口仿佛被什麽人拉扯了一下,有點刺刺的。
海月的臉色微微的白了下。
林秘書沒有注意到海月的異常,邊接過海月手裏的包包,邊勾著她走進大廈,“總經理夫人,你是來找總經理的嗎?總經理現在正好有空,我帶你上去吧!”
海月還沒有從胸口滑過的那股奇怪的感覺中回過神來,完全沒有反駁林秘書提出來的事,就這樣呆呆地被林秘書拖著走。
直到兩人進到直達司空經秋辦公室的專門電梯,海月才總算是回過神來。
她看著四周的環境一眼,一臉的茫然,完全不明白自己此刻到底身在何處,“這——我們要去哪?”
“去找總經理啊!”林秘書理所當然地回答。
“可是——”她根本還沒準備好去見司空經秋啊!海月從林秘書的手中把包包拿回來,緊緊地抱在懷裏,好似這樣就能有一些安全感似的。
海月的話還沒來得及說話,電梯就“叮——”地一聲的司空經秋辦公室所在的樓層打開了。
被趕鴨子上架到現在,海月就算再沒有心理準備,也隻能咬著牙關上了。
她深吸了口氣,告訴自己送便當這個行為隻是再平常不過的一件事,並不能代表其他任何意思。
如此這般的對自己進行了一番思想鬥爭,海月是跟著林秘書穿過一排一排的辦法桌,來到司空經秋辦公室門外。
本來他們要直接進去找司空經秋,正要敲門時,助理卻突然跑過來說司空經秋剛有訪客,所以林秘書把海月安排到會客廳的沙發上坐下,轉身進茶水泡了一杯熱茶出來,兩人一起坐在沙發上等候。
其間林秘書又有許多工作,忙得跑來跑去,滿頭大汗的。
海月見她忙成這樣,還要分身跑來陪自己一起等候,覺得很不好意思,就跟林秘書說,讓她不用再過來,她自己等就可以了。
林秘書也實在是忙得分身乏術,跟海月道了個歉後,交待助理總經理與客人談完的時候,進來通知海月,就轉身離開,專心忙公事去了。
海月一個人坐在會客廳裏等候。
偌大的會客廳空蕩蕩的,除了一排排的桌椅沙發和自己,什麽人也沒有,四周更是安靜得出奇。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海月覺得自己的屁股都坐疼了,助理還是沒有進來通知自己司空經秋會完客。
海月翻出手機看時間,發現已經近一點鍾了。
司空經秋平常都這麽忙,忙得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嗎?
海月的心微微揪了下,無法繼續在這樣坐在這裏等下去了。她提著包包站起來,走出會客廳,在沒有心動任何人的情況下,來到司空經秋的辦公室外頭,抬手準備敲門——
就在海月的手碰到門的前一秒,裏頭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海月的手頓在那裏,聽出說話的人是夏東野。
“我看得出來,宋海月並不愛你,經秋,你到底為什麽會娶她?”
海月從來沒有偷聽別人講話的習慣,因為那樣很不禮貌,但是夏東野話裏說到了自己,而且還提到了一直懸在海月心裏的疑問,她一時沒忍住,就站在那裏繼續聽了下去。
辦公室內,司空經秋看著坐在自己對麵的好友,斂眉沉默了一會兒,才出聲,“你今天怎麽突然對這個有興趣?”
“沒什麽……”夏東野的聲音有些不自在,“隻是沒想到,一向遊戲花叢的你會結婚,有點意外而已。”
“意外?”司空經秋低笑,“這有什麽好意外的,難道你覺得我會一輩子不結婚嗎?”
“這倒不是,隻是有些納悶,你為什麽會挑上宋海月而已。我記得,她並不是你喜歡的類型不是嗎?但是……”夏東野微笑著頓了下,才繼續說,“你居然在這種時候,把我叫來,隻為了打聽她的身體狀況適不適合懷孕。你這段日子以來的舉動實在是很奇怪……經秋,你為什麽這麽急著想要孩子?”
門外的海月因為夏東野的這句話,捏緊了雙拳,心更是吊到了嗓子眼。
“沒什麽。”司空經秋瞥了好友一眼,淡然道,“隻是覺得我年紀不小了,該有一個孩子了。”
夏東野哧笑一聲,戳破他具有任何說服力的理由,“年紀不小?經秋,你在跟我開玩笑嗎?二十五歲就年紀不小,那二十八歲的我,是不是應該兒女成群了?”
司空經秋臉上沒什麽表情,口氣還是淡淡的,“你是你,我是我。”
“你認為我會相信?”夏東野看著司空經秋的眼神意味深長,“經秋,我們是從小玩到大的朋友,你有什麽事,不必對我這麽遮遮掩掩的吧。”
司空經秋抬起眼瞼,直視著夏東野,仿佛在評估他值不值得相信似的。
半晌之後,他終於緩緩地張口,吐出藏在心底已久的秘密,“老太婆說,如果我想坐上邶風集團董事長的位置,就必須生一個有司空家‘真正血統’的下一代。”
司空經秋刻意加重了“真正血統”這四個字,表情微微地扭曲。
“原來是老太太希望你趕緊成家——”司空經秋恍然大悟,下一秒,被雷劈中了似的,瞪大了雙眼,一臉驚愕地看著司空經秋,結巴道:“經秋,你說‘真正血統’的下一代,是什麽意思?難道……”
夏東野語氣裏的駭然和停頓讓門口的海月全身的血液瞬間一凝,懷裏的包包滑落。
海月手忙腳亂地伸手去接,總算是在包包落地的前一秒撈住。
她麵色蒼白地蹲在司空經秋的辦公室門口,看著眼前這扇僅是虛掩上的門,冷汗涔涔。
司空家真正血統的下一代……
司空經秋這話是什麽意思?
難道說……
腦中忽然浮現起剛才在樓下遇到的那個怪異的老太太,海月打了個寒顫,神經繃緊,全身的寒毛都倒豎了起來。
司空經秋帶著隱隱怒氣的冷哼穿透門板,傳到門外的海月耳裏。
“知道我為什麽這麽急著要孩子了吧?”
“可是,為什麽是宋海月?經秋,你是不是弄錯了?”夏東野還是不明白,“她的父母……都還健在啊,而且宋海月長得跟她爸爸還蠻像的啊,她怎麽會……是司空老太太唯一的外他孫女?”
司空以秋冷冷地瞥了夏東野一眼,從抽屜中拿出一個文件夾丟到他麵前,“那兩個人的確是她的家人沒錯。”
夏東野愣了下,拿起資料翻看,他的臉色驚愕地翻看著。越往下看,眼睛就瞪得越大,直至再也無法瞠大為止。
宋海月竟然是……司空老太太唯一的外孫女?
這個消息實在是太過驚爆了!
夏東野定在那裏,許久許久都沒有回過神來。
好像早就料到他會有這樣的反應似的,司空經秋神色淡定地收回文件夾,重新丟進抽屜,整個人往仰靠到椅背上,挑眉,“還有什麽要問的嗎?”
“宋海月居然是司空老太太唯一的孫女,這麽說,你並不是司空老太太的孫子……”夏東野突然發現自己的聲音有點不自然的幹澀,“所以……你是為了娶宋海月的肚子而娶宋海月?”
司空經秋沒有說話,旋腳將椅子轉了一個方向,透過眼前大片的落地玻璃窗看著外頭聳立的高樓,眼中閃著一抹堅定的狷狂,避重就輕道,“我不會讓自己一手打拚出來的事業王國,落到其他人的手中。”
夏東野不敢置信地看著好友,聲音微微拔高了幾度,“所以你才千方百計地找到宋海月?!”
“老太婆說,她的公司不會留給外人,所以……”司空經秋轉頭瞄了夏東野一眼,口氣淡得像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我幫宋海月還清債務,安置她的家人,她負責幫我生一個孩子,這個交易很公平不是嗎?”
“經秋你真是——”夏東野實在不知道該說他什麽好了。
裏頭的對話還在繼續,而門外的海月,卻沒有辦法再繼續聽下去了。
她抱緊懷了中的包包,一寸一寸,緩緩地站起來,如一尊被抽去靈魂的行屍走肉般,慢慢地、踩著虛浮的步子離開,朝大門口走去。
從一開始她就明白,自己跟司空經秋之間,隻是一場交易。
可是為什麽,現在親耳聽到這個事實,心髒好像被無數個人拿著刀子在割一樣,痛得全身都快要麻痹掉?
抱著一堆文件準備去給司空經秋簽名的林秘書看到海月麵色慘白,如遊魂般搖搖晃晃、眼看就要撞上牆壁的身影,連忙把文件先交給跟在身邊的助理,讓她去辦接下來的事。而林秘書自己,則攔下海月,拉著她走向電梯,下樓來到空氣比較流通的前台大廳,“總經理夫人?你怎麽了?臉色怎麽這麽蒼白?沒事吧?”
“啊?”海月木然地抬頭,朝秘書虛弱地笑了下,搖頭,“沒、我沒事啊。你不是在忙麽,怎麽??”
海月回過神,環顧了下四周,才發現自己不知什麽時候被林秘書帶到了樓下的大廳沙發上坐著。
林秘書擔心地碰了碰海月的額頭,溫度正常,長長地鬆了口氣。
雖然對這個突然成為總經理夫人的宋海月不太了解,司空經秋也沒有特別交待過要怎麽對待她,但光是“總經理夫人”這幾個字,就足夠讓林秘書戰戰兢兢、尊敬萬分了。
林秘書收回手,笑得一臉和善,解釋道,“我剛才正要拿文件給總經理簽名,看到你的精神狀態好像不太好,所以就擅自作主,把你帶到這裏來了。”
“林秘書……謝謝你。”海月真誠地道謝,很感激林秘書把自己帶離那個讓自己幾乎快要窒息的地方。
然而她卻不願意,於是說,“我沒事,隻是有些貧血,休息一下就好了。”
“不用客氣。”海月沒有任何架子的態度,讓林秘書對她的印象分大加,“總經理夫人,你的臉色很差,要不要我讓公司裏的司機送你去醫院看看?”
“不用麻煩了,家裏的司機就在外頭,我叫他載我去就可以了。”海月搖頭,拒絕了林秘書的好意。
林秘書扭頭朝外頭看去,果然在大廈的門口看到一輛黑色的豪華轎車,於是也不再堅持,“那……你自己小心點。”
“謝謝你,林秘書。”海月真心誠意地道謝,從沙發上站起來。
“不用……”林秘書注意到海月手裏依然鼓鼓的包包,愣了下,問,“總經理夫人,你沒見到總經理嗎?”
“嗯……我剛才打過電話給他,他還在忙,所以我決定先回去了。林秘書,再見!”海月臉色微微一白,急急地說完,抱緊懷中的包包,迅速地離開了
“是這樣啊!那——”林秘書還想說點什麽,還沒來得及說話,海月就已經走掉了。
雖然納悶海月為什麽跟見了鬼似的跑得那麽快,但人都已經走了,林秘書也隻能悻悻地閉上嘴,回去工作了。
門口確實停了一部車子。
但那隻是別人路過時暫停在那裏的而已,並不是司空莊園上的司機,更不是像海月說的那樣,特地等在外頭的。
海月站在那輛黑色的轎車麵前停住,直到林秘書走進電梯,門緩緩地關上之後,才離開那裏,走到對麵的公交車站,搭上回家的那路車。
她要回家去,問下爸爸媽媽,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
為什麽……司空經秋會說,她是司空老太太唯一的孫女?
難道……她不是爸爸媽媽生的、不是宋家的小孩嗎?
海月凝滯在靠窗的位置上,隨手將包包擱在一旁的位置上,怔怔地瞪著車窗外不斷後退的風景,內心升起一陣恐慌……
公交車在X城裏繞來繞去,不斷地送往迎來,走了大半個城,終於在一個小時之後,停在本市著名的貧民窟的巷子外頭的車站。
海月失魂落魄地站起來,看了座位上的包包一眼,伸手拎起,踩著虛浮的步子,搖搖晃晃下了車。
她拖著學生的步伐,一步一步,往家的方向走去,不一會兒,就來到了家門口。
海月抬頭,望著眼前這幢自己住了二十年的老房子發呆。
其實司空經秋在市區內買了房子給海月的父母居住,不過宋爸爸宋媽媽卻支支吾吾地不願意搬家,海月本來以為,爸爸媽媽是不願意離開這個從小居住的地方……
然而現在……
海月仰頭,深吸了口氣,伸手按下門鈴。
門鈴響的時候,宋媽媽正在看電視,還想說這個時間怎麽會有人到這裏來,過來打開門一看,竟然是海月!
“海月,你怎麽回來不先打電話說一聲?!司空少爺……經秋……”宋媽媽麵露驚喜,來來回回看了女兒好幾眼,這才探出頭去,看外麵,“咦?經秋呢,他沒有跟你一起回來嗎?”
“沒有。”海月搖頭,越過宋媽媽,走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下。
宋媽媽怔了一會,也跟了進來,終於發現今天的女兒異常的沉默,“海月,你怎麽了?”
“媽……”海月深深地吐納幾次,才艱難地張開口,然而她卻發現自己喉嚨仿佛被火焚過一般,幹澀得厲害,幾乎要說不出話來,“我……不是你和爸爸生的嗎?”
宋媽媽沒料到親生女兒會突然冒出這麽荒謬的問題,愣住,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海月……你當然是爸爸媽媽的孩子啊!”
海月卻把宋媽媽的錯愕當成了心虛,心重重往下沉,情緒有些失控了,“媽媽!你不用再瞞了,我已經都知道了!”
“你都已經知道?”宋媽媽被女兒說得二太和尚摸不著頭腦,沉下臉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生氣地吼人,“你都知道什麽了?你這孩子到底怎麽回事啊?!那麽久沒回來,一回來就說是不是我們親生的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你這是在懷疑媽媽我出軌嗎?真是氣死我了!”
海月被宋媽媽吼得一愣一愣的。
難道司空經秋弄錯了?她真的是爸爸媽媽的小孩?
海月回過神來,“可是……”
“可是什麽?!”宋媽媽氣得臉都漲紅了。
海月的聲音不由弱了下來,“司空少爺說,我不是爸爸媽媽的小孩,是司空太太的外孫女……”
“什麽?”宋媽媽整個抓狂,跳起來,“司空經秋是腦子壞掉了嗎?!如果你是司空老太太的外孫女,爸爸媽媽怎麽可能答應讓你嫁給司空經秋!!”
“可是我聽到司空少爺說……”海月舔了舔幹涸的唇瓣,“他並不是司空老太太的孫子……”
“司空經秋不是司空老太太的孫子?那他是撿來的嗎?這樣的話,司空老太太會把財產全部拿走嗎?對你以後的生活會不會有影響?”宋媽媽沒有空管其他,第一反應是關心女兒以後的生活。
宋媽媽坐到女兒身邊,拉著女兒的手,嚴肅道,“海月,你不是說司空老太太馬上就要從美國回來嗎?到時候你記得多觀察她對司空經秋的態度,如果司空老太太沒有要把財產留給司空經秋的話,你就立刻跟他離婚!”
她現在問的是自己的身世,宋媽媽卻他扯到離婚的事情上,海月真是被宋媽媽跳躍的思維弄得哭笑不得,“媽——你怎麽能這麽說,你忘了是司空少爺曾經幫我們還清的債務了嗎?”
“這——”提起這個,宋媽媽也有些不好意思了,不過她並沒有放棄規勸女兒的念頭,繼續念道,“反正到時候如果司空老太太決定不把財產留給司空經秋的話,你就跟他離婚吧!畢竟像他們那種二世祖,除了錢,什麽事也做不了,你以後跟著他會吃盡苦頭的!”
“媽!經秋不是你說的那種紈絝子弟!”海月無力地翻白眼,義正嚴辭反駁道,“邶風集團會有現在的成績,都是他努力的結果!就算司空老太太不把財產留給經秋,他也不會讓我吃苦的!”
女兒激動的模樣讓宋媽媽愕住,半天才回神,擔憂道,“海月,你是不是……愛上司空經秋了?”
她愛、愛上司空經秋!?
海月呆住,被雷劈到似的,雙目圓瞪、臉色雪白地後退了好幾步,驚恐萬分地看向宋媽媽!
再問更多關於身世的事情,海月拒絕了宋媽媽要她在家裏吃飯的邀請,逃似地離開了那幢房子。
仿佛身後有厲鬼在追她似的,海月全身顫抖的在巷子裏狂奔著,直到筋疲力盡,才在一麵爬滿綠藤的紅色牆前停下,滿頭大汗地靠著牆,大口大口的喘氣。
她愛上司空經秋?
她愛上司空經秋??
這怎麽可能?
這絕對不可能!
司空經秋隻是自己的恩人而已,她愛的人明明是允言!
對!她愛的人是允言!
她絕不可能愛上司空經秋!
像要說服自己似的,海月拚命地搖頭,直到眼前一陣發黑,才終於停下來,抬頭望著天空中來回飄蕩的白雲,眼神沒有焦距。
可是……
海月的心抽得緊緊的,有一道聲音從心底冒了出來。
如果她沒有愛上司空經秋,為什麽心每次會為司空經秋的行為舉止而發燙?
如果她沒有愛上司空以秋,為什麽會擔心他工作很辛苦?
如果她沒有愛上司空經秋,為什麽在親耳聽到司空經秋說自己和他之間隻是一場公平交易的時候,心痛得好像快要死掉一樣?
如果她沒有愛上司空經秋……
無數的如果,壓得海月痛苦地閉上眼。
她居然……愛上了司空經秋……
愛上一個把他們的婚姻當成交易的男人……
海月靠著牆,一點一點,緩緩地滑坐下來,哭了。
不知道過去多久,包包裏的手機響了起來。
海月緩緩地睜開眼,迷蒙地低頭,盯著腿上的包包看了好一會兒,才伸手,拿出手機。
來電顯示,打電話的人是林媽。
海月吸了吸鼻子,按接通鍵,放到耳邊,吐出來的話帶著濃濃的鼻音,“林媽?”
從媽關鍵的聲音從聽筒裏蹦過來,“海月?怎麽沒在少爺的公司樓下?你跑到哪裏去了?”
聽到司空經秋的名字,海月的心又是一揪,她深呼吸,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像平常一樣,“我看時間還早,就回家了一趟……”
原來是回家了,林媽七上八下的心終於放下心來,埋怨道,“海月你回家怎麽不先打個電話告訴我聲呢,害我回來的時候撲了個空,以為你被人拐賣,差點嚇死!”“對了海月,便當的事怎麽樣?你見到少爺了嗎?他有沒有很高興地把東西全部都吃完?”
“我……”海月咬了下唇,看著散落在腿邊裝著便當的包包,苦澀道,“見、見到了,他很高興。”
“真的嗎?那真是太好了!”林媽的聲音聽起來很高興,“海月,把你家的地址告訴林媽,我和司機一起過去接你。”
“嗯……”海月環顧了下四周,報上自己現在所在的位置,掛斷了電話。
海月坐在那裏,仰頭望著天空,發了幾秒鍾的呆,然後伸手抹掉眼眶裏的淚水,拿起包包放到腿上,拉開拉鏈,拿出便當盒,打開。
便當盒裏的飯菜很豐盛,不僅看起來美觀,聞起來更是引得人食指大動。
大概是林媽為了讓司空經秋明白她的心意,特別用番茄醬在心型的荷包蛋上寫了“love”。
海月看著那個幾個鮮紅的字母,眼睛一陣酸澀,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再一次從眼睛滑了下來。
第一次覺得,這個英文單詞看起來很刺激、很討厭,而且充滿了諷刺。
海月戚戚一笑,拿起筷子,夾了一口白飯,塞進嘴裏,咀嚼了兩下,還沒吞下去,又夾了一口菜入嘴。
米飯又鬆又軟,芳香撲鼻,菜的味道也很好,可是海月卻如同嚼蠟一般,吃得很困難,幾乎難以下咽。
盡管每一下吞咽,喉嚨都像是被烈火焚燒一樣難受,海月還是沒有停下來,一口接著一口,慢慢的吃著,每一口,都像有人拿把刀往她心口捅一樣,鮮血淋淋。
終於把便當盒裏的飯菜全部都吃得幹幹淨淨,海月停了下來,收起便當盒,站起身來,走出巷子,來到報給林媽的地址,站在那裏等候。
吃得太多的緣故,海月的胃隱隱漲疼著,她沒有理會,因為比起心口那股幾乎要讓她窒息的抽痛,胃部的一點點疼,根本就不算什麽,隻是小兒科而已。
海月咬緊牙關,狠命地忍著,挺直了腰杆站在那裏,臉像刷了一層石灰一樣,蒼白的緊繃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巷子那頭,傳來汽車輪胎軋過馬路的聲音。
林媽他們已經來了嗎?
海月抬起頭來,果然看到熟悉的轎車緩緩的朝自己所在的方向駛過來,不到一分鍾的時間,就已經在她的麵前停下了。
林媽屁顛屁顛的從車上下來,把海月拉到車後座。
司機發動引擎,調了個頭,將車子開上大路。
林媽興奮地拉著海月的手,問,“怎麽樣?怎麽樣?你去送便當,少爺有沒很感動?”
海月冷汗淋淋,忍著胃部的不舒服,擠著笑容點頭,艱難地回答,“嗯,有。”
“我就說少爺吃這一套——”林媽眉開眼笑,然而她的話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見海月就臉色發白地在她麵前倒了下來。
“她怎麽樣?”
“沒什麽大礙,隻是吃太多東西,胃有點受不了,好好休息下就沒事了,下次記得注意點。”
隱隱約約聽見耳邊傳來窸窸窣窣的對話聲、腳步聲和關門聲。
海月正要睜眼醒過來,突然感覺肚子一熱,一張濕熱的手掌貼上了自己的腹部,以極輕的力道,三百六十度旋轉按摩著。
海月知道手掌的主人是司空經秋,經過這麽長時間的相處,他的味道,她已經非常熟悉了。
她放棄了睜開眼,靜靜地躺在那裏不動,眼角卻無法控製的微微抽搐著。
既然說他們之間就隻是交易而已,司空經秋又何必對她這麽好、這麽溫柔?
溫柔。
對,就是溫柔。
虛假的溫柔。
司空經秋難道不知道,這種虛假的、帶著目的性的溫柔,會讓人整顆心都碎掉嗎?
既然是交易,為什麽不冷血一點,讓這場交易完全交易化?
交易中的溫柔算什麽?
施舍的慈悲嗎?
深吸一口氣,海月緩緩地睜開眼,借著撐臂坐起的動作,避開司空經秋的碰觸。
司空經秋凝望著她,緩緩地收回手,“既然到了辦公室門口,為什麽不進來找我?”
他知道自己去過公司了?那他一定也猜到,自己聽到他跟夏東野所說的那些話了吧。
海月定定地看著司空經秋,眼眶漸漸慢慢聚集起來的霧氣模糊。
他是真的,從頭到尾,都把她當成是一個買回來的物品吧。
所以在這個時候,還可以這麽的冷靜,這麽的無動於衷。
海月用力地吸了吸鼻子,艱澀地開口,“我聽到你和夏醫生的對話了。”
“所以?”司空經秋抬眼,等著她接下來的話。
“你……”海月看著司空經秋深沉的雙眸,聲音一度哽在喉嚨口無法發出來,“我真的……”
司空經秋看著海月言語困難的樣子,接過她的話說下去,“想問你是不是奶奶唯一的外孫女這件事?”
海月艱難地點頭。
“如果你真想知道的話。”司空經秋頓了下,眯眼道,“是。”
“所以……”海月的心重重一抽,喉嚨如火焚般難受,“你是因為孩子,才會……對我這麽好?好得什麽也不問?”
司空經秋掀了掀眼瞼,眸光沉沉地看著海月,把問題重新丟回給她,“你這麽覺得?”
夠了,已經不需要再多說了。
“如果……”海月白了臉,她閉了閉眼,深吸口氣,表情痛苦,“我們之間隻是一場交易而已,你不必強迫自己……對我這麽好。我既然答應,也在結婚證書上簽了名,就一定會履行諾言。不管怎麽樣,我都會替你生一個……不,甚至更多個……”
司空經抿著唇麵無表情的沉默了會兒,眸色變得更加深沉,“替我生孩子,是這麽痛苦的事情?”
不!
讓她痛苦的並不是生孩子這件事!
而是,他從頭到尾、完完全全把這件事當作交易在看、在執行;而她,卻深陷在他施舍的溫柔裏,陪上了心,把自己推到痛苦的邊緣。
再也,無路可退。
心,仿佛被利器割開了一道口子,汩汩地向外淌著血,痛得她什麽也說不出來,血液漸漸凝固發冷。
司空經秋定定地看著海月萬念俱灰的表情和閃著淚光的瞳眸,眼底掠過一道陰影,緩緩地從椅子上站起來,轉過身去背對著她,看著窗外漸漸西落的太陽,聲音微啞,“你還是很愛杜允言?”海月不懂司空經秋為什麽在這個時候問起允言,也不想懂。
她隻知道,她不想讓這個冷血得沒有任何感情的人麵前,承認自己丟了心。
所以,她點了頭,逼自己說出違心的話語,“……是。”
“是嗎?”司空經秋站在那裏,從窗子溜進來的夕陽的暗淡光芒,把他的影子拉長,印在床上,海月放在被子上緊捏的拳頭上。
仿佛在預示著他們的關係,即將邁向冰點似的,蕭索而森寒。
海月沒有再說話,低著頭,瞪著泛白的指骨,一滴晶瑩的淚水,從眼眶裏滾落,滴在手背上,在海月還沒有看清它的開狀之前,就滑進被中,破碎成一灘小小的淚漬。
司空經秋沒有回過身來,他的目光始終放在窗外不知名的點沒有收回來,聲音沒有一絲的溫度,“等生下孩子後,我會放你自由,在此之前,你最好不要再跟杜允言有任何的牽扯。我的不聞不問與好脾氣,隻會有一次。”
司空經秋冷冷說著的同時,轉過身來,眯眼盯著從海月臉頰不斷滾落,隱匿進被子中消失不見的淚珠,隱怒的聲音從薄唇吐出,“等孩子生下之後,你可在自由地決定去處,如果你決定要留下來……”
“如果決定留下來,雖然不可能是司空大小姐,但你可以一輩子擁有司空太太的身份。如果你決定離開,重新和杜允言在一起……”司空經秋伸手,勾住海月的下巴抬起來,冷酷而危險道,“司空大小姐,你一樣想都不要想,司空家所有的一切,也都會與你無關。放心,我從來不虧待跟過我的女人。”
司空經秋並沒有將她的下巴捏緊,他隻是輕輕地托著而已,可海月卻覺得,有千斤的重要壓著一樣,張口,卻說不出任何話來,“我……”
“不用急著回答我。”司空經秋直起身體,單手插進黑色長褲裏,冷眼看著她布滿濕意的迷蒙雙眼,嗓音寒意襲人,“你還有很長的一段時間可以考慮,時間很充裕。”
“不用考慮,我——”
“公司裏還有事,我先回去了。”司空經秋打斷海月,丟下這樣一句話後,轉身朝門口走去。
門開了,司空經秋走了出去,門關了,房間內陷入一片寂靜。
海月看著那扇將兩人阻隔開來的門,緩緩地屈起雙腿,抱著雙膝將身體蜷縮成一團,然後將手埋進去,用力抱緊。
下一秒,情緒陡然崩潰,灼燙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一般,一顆接著一顆滾出眼眶,滲進衣服裏,漫過皮膚,像利器一樣,割著她胸膛內跳動的心,撕心裂肺的疼。
他們的關係,降到了認識以來的最低點。
那天之後,司空經秋前所未有的忙。
他幾乎,已經把公司當成了家,每天早出晚歸。
白天的時候,海月根本不可能看到他,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看電視、一個人發呆……而到了晚上,當他終於從公司回到家中,她已經睡下了。
除了每個月她危險期的那幾天,司空經秋會提早回來,然後把她從睡夢中弄醒,例行公事……他們之間,幾乎已經到了完全沒有交集的地步。
海月坐在三樓的陽台上,抬頭,凝望著上方的湛藍天空,整個人被一種深深的疲憊感籠罩,胸口壓了巨大的石塊一樣,悶得喘不過氣來。
這樣找不到生活重的日子,還要過多久呢?
海月完全不知道了。
關於她到底是不是司空老太太唯一外孫女的事情,在得到司空經秋肯定的答複後,海月發現,並不想確認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了。
那天衝動回家問,媽媽生氣的反應就已經看出來她有多受傷了,海月不想再因為深究這件事,而讓大家都變得很不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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