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危險,你快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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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讓海月沒想到的是,當把電梯擠得滿滿的,隻能看見黑壓壓的人頭的人終於都走得差不多,隻剩下兩三個人的時候,電梯的門竟然在這個時候壞掉,關不上了!

    她今天是跟這家醫院犯衝嗎?

    海月無言地跟電梯裏剩下的人對望了一眼,無精打采地跟著他們的腳步走出電梯,心底暗自慶幸著,電梯隻是門壞了關不上,而不是完全停在那裏不動,否則就真的悲劇了。

    海月長長一歎,收拾了下被擠得亂七八糟的頭發,準備找找還有沒有其他的電梯,如果沒有的話,就確定一下這裏是幾樓。

    如果樓層不高的話,就慢慢地走下去,如果離六樓夏東野的辦公室實在太遠,就隻好在這裏等電梯修好後再下去了。

    好在維修人員說,電梯隻是小故障,修好的話大概隻需要二十幾分鍾,她可以在大廳裏坐一坐,或者拿手機玩個遊戲,時間很快就會過去了。

    然而當海月做完心理建設,準備到這一層的大廳休息區坐一下時,卻猛地發現,這裏是八樓!允言曾經住過的樓層!

    海月僵在走道上,怔怔地看著四周熟悉的環境,分不清自己內心現在是什麽樣一種感覺。

    手肘忽然被路過的行人撞了下,海月一時沒站穩,踉蹌著倒退了好幾步,扶住一旁的牆壁才站穩。

    對方大概是年紀比較大的原因,沒有海月這麽幸運,直接跌坐在地上了。

    海月愣了幾秒,趕緊上前,蹲下去扶對方,“你沒事吧?”

    “我沒事,對不起,沒看到你站在那裏——”對方邊說邊在海月的攙扶下站起身子,抬起頭來道歉。

    看到對方的麵孔,海月的身體猛然僵直,仿佛看到什麽嚇人的東西一樣,因為驚愕而張大的嘴,久久都沒有合上。

    撞到自己的人竟然是允言的媽媽!

    杜允言的媽媽顯然也沒料到會在醫院裏碰到熟人,也愣住了,呆在那裏和海月對看。

    允言的媽媽為什麽會出現在醫院裏?難道說……允言的身體並沒有如夏東野所說的那樣完全康複,而是出了什麽問題嗎?

    想到這裏,海月臉上的血以瞬間褪盡,連唇都是蒼白的。

    她迅速地回過神來,緊張地抓著杜媽媽的手,顫抖著聲音,焦急地問,“阿姨,你——怎麽會在醫院裏,允——”

    說到這裏,海月突然停住,轉換了一個稱呼,“杜學長的身體怎麽了嗎?”

    因為雙方的父母都不喜歡自己的孩子在大學的時候交男女朋友,海月和允言交往的時候,並沒有告訴父母,所以杜家二老除了知道杜允方是因為救自己而受傷外,並不知道海月跟杜允言之間的關係。

    “是海月啊。”杜媽媽終於回過神來,卻沒有立刻回答海月的問題,反而像在街上遇到一樣拉著她的手,反問她,“你怎麽會在這裏?是身體不舒服嗎?”

    “我沒事。”海月都快被急死了,根本沒有心思管杜媽媽的問題,也沒有注意到杜媽媽對海月稱呼由之前的“杜小姐”改成了“海月”。

    她隨便敷衍了下,將剛才的問題問了一遍,“杜媽媽,你怎麽會在這裏?是不是杜學長的身體出了問題?”

    “我今天來是替老頭子拿高血壓的藥的。”杜媽媽愣了下,回答,“允言他的身體……沒事。”

    海月注意到杜媽媽話裏的停頓與不自然的臉色,追問道,“杜媽媽,你別吞吞吐吐的啊,快告訴我,是不是允言的身體有問題,如果有的話,我一定會……”

    海月說到這裏,突然頓住了。

    如果允言的身體真的出了狀況,她該怎麽辦?再厚著臉皮繼續去拜托司空經秋嗎?

    不知怎麽的,想到那個有可能發生的畫麵,海月突然全身不舒服了起來。

    杜媽媽看出她的為難,趕緊拍拍海月的手安撫她,“允言的身體沒事,你不要擔心。”

    “是嗎?”海月長長的鬆了一口氣,緊繃的神經開始慢慢地放鬆。然而還海月沒來得及完全放鬆,卻又聽見杜媽媽垂下眸子,低不可聞地輕歎了一聲。

    海月的神經因為杜媽媽那聲輕歎再次繃緊,忍不住急急地追問,“杜媽媽,你快告訴我,允……杜學長他到底怎麽樣了?”

    杜媽媽眸子閃了閃,張口想說,想到什麽似的又閉上,如此反複數次,還是沒能說出口,隻滿臉愁容的頹然歎息。

    “杜媽媽!”海月急得團團轉,整個人都顯得坐立難安起來,可是杜媽媽卻又什麽都不說,光顧著歎氣。醫院裏來來往往的人那麽多,她們又正好站在走廊中央,每個路過的行人都不免好奇地轉過頭來看她們一眼,還有幾個人駐足下來,上前關心問候她們是不是身體不舒服之類。

    為了不被路過的民眾圍觀,海月一一朝熱心的民眾微笑搖頭後,拉著杜媽媽退到一旁沒什麽人注意的角落裏。

    一停下來,海月一刻也不耽擱,立刻開口追問,“杜媽媽,你快告訴我,允——杜學長他到底怎麽樣了啊?”

    杜媽媽抬頭,看了海月,瞳孔微閃,臉上布滿了深深的無奈。半晌之後,才幽幽地開口中,說,“海月,你不要這麽緊張,允言的身體真的沒事。隻不過……”

    杜媽媽說到這裏停住了,她還在猶豫要不要、或者是說該不該把事情告訴海月。雖然眼前這個女孩子和自己的兒子是男女朋友,但那已經是曾經的事了,更何況宋海月已經和兒子分手,嫁給了邶風集團的總經理司空經秋……

    杜媽媽眸色暗了暗,深深地打量海月一眼。

    沒錯,她早在一個月前,就已經知道兒子跟眼前這個女孩子談戀愛的事了。

    杜媽媽記得一清二楚,那天下著大雨,兒子被一名虎背熊腰、長得非常可怕的男人送回家時,不僅淋得全身濕透,黑暗的瞳眸當中還透著一股叫人看了冷不住膽顫心驚的悍戾……

    她嚇壞了,以為允言在外頭惹了什麽黑道的人物,二話不說就把送允言回家的人趕了出去,然後把兒子推進浴室洗澡,之後母子兩坐下來聊了整整四個多小時。

    正因此,杜媽媽知道了那次意外事件的前因後果,也知道了宋海月其實是兒子女朋友的事,還知道了,送兒子回來的人,竟然就是替他們償還巨額醫藥費的好心人!

    杜媽媽聞言後悔莫及,趕緊追了出去,想好好地向人家道歉,再把對方請到家裏來吃頓飯,謝謝人家,哪知等她追出去,對方早已經消失無蹤了。

    杜媽媽隻能沮喪地唉聲歎氣,退回來,繼續和兒子深談,交談過後,杜媽媽心中所有的疑惑也都得到了解答。

    本來她還想,兒子怎麽會半夜三更跑去宋家替宋爸爸擋壞人,在聽完兒子說完事情的來龍去脈後,杜媽媽這才想通了整個事件。

    那天,母子倆深徹地長談過後,兒子就把自己關在了房間裏,出吃不喝不出門,怎麽叫都不同出門,就連學校裏的教授打電話來,都無法把他從房間裏叫出來……

    學校的老師不斷地打電話過來,甚至連威脅要將杜允言開除的重話都說出來了,也沒能讓讓杜允言走出房門接電話。

    杜媽媽被兒子弄得心力交瘁,既擔心兒子真的被學校開除,又擔心兒子再這樣下去身體會受不了,隻好硬著頭皮,去了宋家,想說請宋海月來見兒子一麵,勸勸兒子。

    卻沒沒想到到了宋家,宋家的父母告訴她,宋海月已經嫁給了邶風集團的總經理司空經秋……

    盡管如此,杜媽媽還是向宋爸爸、宋媽媽說明了來意,希望他們能夠聯絡女兒,讓宋海月抽空見兒子一麵,把事情好好地說清楚、講明白。

    但是宋爸爸和宋媽媽卻以“海月最近身體不舒服,正在靜養”這樣的理由拒絕了自己的要求……

    那天之後,杜媽媽心裏就一直有一個疙瘩、一個結,而這個疙瘩、這個結,就隻有宋海月本人,才能解得開。

    她也一直希望,能親口問問宋海月,為什麽和自己的兒子分手。

    難道就因為兒子變成了植物人,有可能一輩子都醒不過來這個原因嗎?

    可如今,當宋海月真正地站在自己麵前,杜媽媽又猶豫了。

    一開始,杜媽媽是覺得宋海月是因為兒子出了意外,才離開,可是現在看她著急心焦的樣子,又完全不像是她想的那樣……

    杜媽媽突然的沉默讓海月無比著急,她顧不得禮不禮貌了,直接伸手,搖晃著杜媽媽的手臂,打斷她的思路,“隻不過怎麽樣?杜媽媽你快說啊!”

    “隻不過……”杜媽媽牙一咬,心一橫,決定還是把事情告訴宋海月,“允言已經被學樣開除了。”

    “被開除?!”宋海月臉色慘白地失聲驚叫,過大的音量引來了大家的頻頻注目。她扭頭,衝著那些被吵到的人抱歉一笑,轉過來重新麵對杜媽媽,壓低了聲音道,“為什麽?允——杜學長的成績一向很好,為什麽會突然被學校退學?”

    杜媽媽長長一歎,“允言已經一個多月沒有去上課了,學校的老師們多次警告無效,勸他辦休學又不肯,而且還發了瘋似的罵老師和教授,所以就……唉……”

    “被學校開除了?”海月舔了舔幹涸的唇,聲音仿佛被重物壓過一樣幹啞。其實剛才,她大致已經猜到,杜允言不去上課的原因,隻是有些不願意麵對而已,不願意麵對是她害得允言被學校開除的事實。

    盡管如此的不願意麵對自己害得杜允言變得植物人,現在又變成這樣的事實,聽到杜媽媽親口說出來,海月的心還是無法抑製地顫抖起來,臉色也白得難看,“他為什麽……不去學校上課?”

    杜媽媽搖頭,什麽也沒有說,可杜媽媽越是什麽都不說,海月的心情卻越是異常的沉重。

    她知道允言為什麽會一個月不去上課,還性情大變地罵老師……

    一切都是她的錯,如果不是她,允言根本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更不會被學校開除。如果不是她,允言不會被學校開除,他會有一個很好的前程……

    可現在卻……

    想到這裏,海月的心忽然一陣緊縮,她緊緊地抓著杜媽媽的手臂,顫抖道,“杜媽媽,允……杜學長……我可以去見見杜學長嗎?”

    “可以是可以……”杜媽媽停住,有些擔憂地看了海月一眼,想了一會兒,才遲疑道,“但是……你沒關係嗎?畢竟……”

    杜媽媽並沒有說下去,海月卻明白她話裏的意思。杜媽媽的猶豫,是擔心她已經嫁給了司空經秋,成為司空太太又跑去見其他男人,特別是前男友,會尷尬吧。

    雖然這麽做是有些不妥,也很對不起司空經秋,但是她真的沒有辦法棄允言而不顧……

    海月深吸了口氣,搖頭,擠出笑容道,“沒事,隻是見個麵而已,不會有什麽問題的。”

    “真的沒問題嗎?”杜媽媽還是不放心,宋海月願意去見自己的兒子勸勸兒子,能夠讓他重新振作起來固然是很好,但杜媽媽同時也擔心,這樣做會讓宋海月的婚姻出現問題,畢竟兒子跟海月,之前的關係是男女朋友……

    “沒問題的。”海月篤定地點頭,怕杜媽媽還不放心似的,又加上一句,“我丈夫他……出差了沒還回來,所以……沒關係。”

    “那……就麻煩你了。”杜媽媽躊躇了半晌,終於點頭,隔了半晌又說,“允言現在的情況……總之,待會兒你看了就知道了。”

    杜媽媽的欲言又止讓海月的一顆心七上八下的,怎麽也無法安定下來。

    這種心吊在喉嚨口的感覺,在海月到達杜家,站在允言的房門口後,衝到了最高點,令她整個人都無法抑製地簌簌顫動起來,垂在身體兩側的拳頭握得死緊,指骨泛白,指甲深深地陷進掌心裏。

    其實,她根本沒有任何見允言的準備,可是海月知道,她必須見……

    “怎麽了?”感覺到海月的異常,杜媽媽轉過頭來,本來想問發生了什麽事,卻看到一臉雪白的海月,震住了,連忙拉住海月的手,道,“海月?海月你沒事吧?我看,還是算了!你不要見允言了!”

    海月深吸了口氣,緩和下在心口翻騰的懷緒,搖頭,異常堅定道,“杜媽媽,我沒事,我要見他!”

    杜媽媽看著海月堅定的神情一眼,不再試圖阻止了,重重地歎了口氣後,伸手輕叩了兩下門,“兒子?你醒著嗎?”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裏頭沒有一絲聲音,靜得像一潭死水。

    海月摒息地看著緊閉的房門,在等待過過程中,仿佛被人緊緊地掐住了喉嚨一樣,令她以為自己下一刻就會因窒息而暈過去。

    杜媽媽臉色蒼白地和海月對看了一眼,敲門的動作突然加快,聲音也顫抖起來,“兒子?兒子媽媽進來了哦。”

    海月被杜媽媽的麵如死灰的模樣嚇得魂飛魄散,迅速地伸手,加入了敲門的行列,“允言?允言你在嗎?我是海月啊!”

    她們敲門的聲音一陣比一陣急,然而裏頭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這下杜媽媽完全慌了手腳,不知該怎麽辦了,熱鍋上的螞蟻似地,在走廊上焦急的來回踱步。

    海月也被眼前的情況難住,完全失了主意。

    允言為什麽不開門?

    他會不會想不開?

    會不會……

    無數的問題接踵從腦海中早出來,砸得海月如入冰窖般臉色蒼白。

    海月的身體微微顫抖著,胸口沉甸甸的,似有人拿著什麽東西在翻攪她的五髒六腑般,令她如芒刺在背般焦躁不已,心神一刻也無法安寧。

    撞門當然是不可能的,她們兩個都沒什麽力氣怎麽可能撞得開這扇看起來十分牢固的門?

    她自己倒是沒關係,如果杜媽媽撞傷了,那就……

    可是……不撞門的話,該怎麽樣才能進去呢?

    海月焦急得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不由自主地跟著杜媽媽在走廊上來回踱步。

    一老一少,就這樣像無頭蒼蠅似的,惶惶不安地在走廊上來回踱步。

    半晌之後,海月腦中靈光閃過,終於從混亂的思緒中清醒過來,想到一個辦法。

    海月停下腳步,拉住杜媽媽的手臂,咽了口口水,幹澀道,“杜媽媽,你有沒有備用鑰匙?”

    經海月這麽一提醒,杜媽媽也猛地回過神來了,仿佛溺水時抓住了一根稻草似的,臉上露出了難得的笑容,“對!備用鑰匙!我怎麽把備用鑰匙給忘了呢!”

    杜媽媽說著,“咚咚咚”地跑下樓梯,大概一分鍾後,拿了一串鑰匙上來,衝過去開門。

    房門一打開,一股混著濃重酒味和煙味的奇怪味道立刻撲鼻而來,房間內也一片煙霧彌漫,煙已經大到幾乎要看不清裏頭的情形了。

    海月和杜媽媽不由自主地皺了下眉,適應了幾秒,這才慢慢地走進去。

    一踏進去,首先看到的,並不是杜允言,而是滿地的煙屁股和滾了一地板的空酒瓶,有的甚至被打破,流了一地澄黃色的液體。

    怎麽亂成會這樣?

    海月驚駭地看著眼前這一地觸目驚心的狼籍,好半晌之後才回過神來,跟上杜媽媽的腳步,踩著小心翼翼的步伐,往房間裏走去。

    “你來做什麽?”

    剛走了沒兩步,一道冰冷如厲刃的聲音從前方劈過來,懾得海月一陣心驚及膽跳、頭皮發麻,險些跳起來。

    海月強忍住逃跑的衝動,伸手揮開擋住視線的濃煙,艱難的,一步一步的朝聲音的發源處走去。

    在靠近窗戶後,海月看到,杜允言光裸著上半身坐在窗台上,冷風從窗口灌進來,吹得他頭發淩亂,整個人搖搖晃晃的,好像隨時都會倒下去一樣。

    海月被這個畫麵嚇得魂飛魄散,倒抽了一口冷氣,疾步地衝上前去,一把抓住杜允言的手臂,用了所有的力氣,借著杜媽媽以的幫忙,努力了好一會兒,才把他從窗台上拉下來。

    然而還沒有十秒鍾,杜允言就掙開了她們的手,重新坐回到沒有任何防護的窗台上去!

    杜媽媽嚇得臉色和唇色一樣死白,額頭直冒冷汗,顫抖得完全說不出話來。

    海月也好不到哪裏去,脊背陣陣發涼的同時,上前抱住杜允言的腰身,邊往下拖邊失聲驚惶地叫,“允言!上麵很危險,你快下來!”

    杜媽媽見狀,也回過神來,上前幫忙:“兒子,你快下來,有什麽話下來再好好說!”

    杜允言對她們緊張的動作和話充耳不聞,徑直轉過臉去,看著外頭的風景,臉上的表情飄渺得仿佛下一刻就會隨風而去一樣。

    海月不敢放手,深怕一放手,允言就會直接從窗台上掉下去……

    杜媽媽已經被兒子的行為嚇得六神無神,崩潰得淚流滿麵了,“允言!你聽媽媽的話,先下來,有什麽事我們好好說,你快先下來,好嗎?”

    對杜媽媽的呼喊,杜允言置若罔聞,連眼皮都沒有挑一下,表情沉寂,對任何東西都再也提不起興趣般,一副哀莫過於心死的模樣。

    看到允言這個樣子,海月不禁想,當初自己為了救他而做出的、嫁給司空經秋的決定,是不是錯了?

    自己最初的意思,是想要允言健健康康地活下來,好好地生活下去,而不是要他像現在這樣,如行屍走肉般活著,甚至不惜傷害自己的身體啊!

    海月看著麵無死灰、毫無生氣的杜允言,眼眶一陣發癢,視線漸漸變得模糊起來。

    為什麽……

    為什麽原來好好的他們,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海月閉了閉幹澀的眼,滾燙的淚,從眼角掉出來,順著臉頰落下,滑進嘴裏,滋味微鹹,且苦而澀。

    胸口有股氣息壓得幾乎叫人喘不過氣來,海月困難的張口,聲音像被重物壓過那樣沙啞,“允言,你不要這樣,下來好嗎?有什麽事先下來再說,你下來,我們……好好地談一談……”

    “談?”杜允言終於有了反應,他慢慢地低下頭下,看著抱住自己的海月,利眸中蓄著怨憤而狠戾的恨意。

    她從來沒有看見過杜允言露出如此冷酷駭人的表情!就連當時分手的時候,也沒有!

    海月被看得一陣毛骨悚然,全身血液瞬間被冰住似的,完全沒有了任何的溫度。

    杜允言看著海月,片刻之後,忽然像個瘋子一樣,仰頭發狂哈哈大笑!

    海月和杜媽媽驚心悼膽地對看一眼,同時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杜允言還在笑,胸腔因此而劇烈地顫動著,身體好幾次因為晃動,而險些向外栽去。

    海月死命地抱著他,不敢有任何的懈怠,生怕一不小心,杜允言就從窗台掉下去!

    杜媽媽已經哭得沒有力氣了,像被抽光所有的力氣般,虛弱地癱軟在地,臉色白得像鬼,隨時會昏過去一樣。

    不!杜媽媽已經昏過去了!

    海月被眼前的情形嚇得有些六神無主了,她的身體和唇都劇烈地顫抖著,就連吐出口的聲音,也無法抑製地隱隱顫抖,“允言……你下來,你快下來好嗎?杜媽媽她——杜媽媽她昏過去了!”

    鬧言,杜允言的身體猛地一僵。

    下一秒,動作迅速地從窗台上跳了下來,把杜媽媽抱起來,走出這間被煙味酒味完全彌漫住的房間,穿過木製走廊,到對方的房間去。

    海月怔了一下,跟上去。

    杜允言把杜媽媽抱到幹淨、且空氣清新的房間裏,將她平放在床上,詳細地查看了一番,確定杜媽媽隻是因為情緒緊張而導致的昏倒,並沒有什麽大礙後,冷著臉把海月拖了出來,回到原來的房間,“啪答”一聲,將門反鎖。

    “允——”海月全身一僵,張口,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杜允言一個冰寒的眼神煞得完全失聲。

    杜允言低頭踢飛滾到腳邊好幾個空酒瓶,至到它們撞在一起破裂成碎片,才緩緩地抬頭,看著海月,整張臉沉得比墨水還黑。他目光冷冽的仿佛要將海月淩遲處死一般,聲音冰冷而沒有一絲溫度,“你不是要跟我談麽?說啊,要談什麽?”

    海月從來沒有見過杜允言如此可怕的一麵,纖雅的身軀驀然僵直,雙腳像被釘住了似的,定在那裏無法動彈,喉嚨亦被人死死掐住了一般,發不出任何聲音來。

    “怎麽?舌頭被貓咬掉了?”杜允言麵帶諷刺,冷眼看著麵如土色的海月,薄唇吐出來的話句句帶刺,充滿了鄙夷,“還是說,司空經秋無法在床上滿足你,所以你又回頭來找我?”

    殘酷的字句,比森寒的刀鋒還要銳利,刺得海月心頭滴血,臉上所有的血色全數褪盡。她深吸了口氣,壓抑著哽住喉嚨的沉痛感,艱難地發出聲音,“允言……你不要這樣……”

    “不要這樣?”杜允言撇嘴,冷笑一聲,踩著滿地的玻璃碎片,一步一步地朝海月逼近。

    海月麵如土色,瑟瑟發抖地後退著,直到撞到床沿,整個人趔趄了一下,跌坐在身後的床墊上。

    杜允言彎下腰,淩厲的目光盯著海月,沉重的呼吸噴在她的臉上。

    海月全身顫抖地縮起腿,不停地往後退。

    杜允言緊盯著海月,幽暗的雙眸掠過一抹可怕的光芒。

    海月全身的寒毛都豎起來了,捏著發抖的雙拳,退到角落裏。

    杜允言看著她縮在床被間瑟瑟發抖,咧嘴,露出一個詭異、叫人心驚膽顫的笑容。

    看到他駭人的麵部表情,海月神經一繃,下意識地轉身想爬下床逃走。

    可是太遲了,杜允言已經快一步地撲上前抓住她的腳踝,動作粗魯地將她拖回來。

    海月驚恐地轉頭,看著杜允言布滿血絲的眼眸,恐懼得心怦怦怦狂跳,仿佛下一秒就會從胸口蹦出來一樣,根本說不出任何話來。

    他的表情太過詭異,身上的酒味實在太濃……這一切的跡象都證明,杜允言已經完全喝醉了,根本沒有任何理智可言!

    海月驚慌地踢蹬著,然而緊緊扣在腳踝上的雙掌就如同上了鎖的桎梏一般,任由海月怎麽掙紮,都無法掙開半分。

    杜允言眯眼,雙掌倏地鬆開。

    海月立刻翻過身往外爬,然而她隻來得及縮起雙腿,連一步都沒有爬出去,就被杜允言掐住腰身,重新拖了回來。

    “跑什麽?”杜允言死死地掐著海月的腰,撇唇譏諷地冷笑道,“之前你不是還躺在我身下麽?現在這樣,算是在欲擒故縱嗎?司空總經理夫人——”

    傷人的言語如鋒利的刀劍,一刀一刀地朝海月刺來,每一句都正對著心髒,深深地刺入。

    海月僵直著身體,望著杜允言,不敢置信他竟然這樣說。

    杜允言看都不看海月一眼,空出一隻手,直接撕掉她身上的衣服,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膚。他眯了眯眼,大手爬到海月身上……

    海月痛得全身一顫,眼眶內盈滿淚水,又驚又懼地推拒著他,“放開我!允言,你放開我!我們不能——”

    海月不顧一切地踢打杜允言,腦中隻有一個念頭——

    她不能、再做對不起司空經秋的事!

    杜允言不肯鬆手,一手緊緊地鉗著海月的腰,一手扯掉她的胸衣,然後伸向海月的腰,去解她的長褲……

    “允言!你要做什麽?你住手!放開我!我結婚了!我已經嫁給司空經秋了,我們不能——”海月又驚又急,一麵踢著杜允言,一麵拚命地護著自己的身體。

    大概是沒料到海月會有如此激烈的反抗動作,杜允言一個愣神,被海月踹中小腹和胸口,歪倒向一邊,撞到床角,痛得眥牙咧嘴。

    海月趁著這個機會,哆嗦著爬開,拉攏被扯得破碎不堪的衣服,想也不想地往外跑。

    然而她隻來得及跑到門口,手還沒夠到門把,被追上來的杜允言揪住了長發,往後拖回到床上。

    海月被重重地甩在床上。

    因為剛才的扭打,整張床顯得淩亂不堪,上頭扔滿了零零碎碎的東西,包括海月被扯開的包包、台燈、筆記本、還有手機……

    雖然床鋪是軟的,但海月的衣服已經被扯得差不多了,上頭又散落著那麽多硬物,杜允言這一甩,無疑是將海月甩在一塊布滿鐵釘的木板上一樣。

    在被拋上床鋪的那一刻,海月全身的神經瞬間麻痹,臉上的血色盡數褪去,蒼白一片。

    海月幾乎以為自己會在那一刻死去!然而待她終於從劇痛中回過神來,還沒來得及反應,卻發現杜允言龐大的身軀死死地壓住她!

    “允言!不要——”海月聲嘶力竭地呼喊著,不讓杜允言得逞,雙手更是用力地推打著杜允言,希望能從他的手中逃脫出來。

    然而海月畢竟隻是一個女孩子,根本不可能鬥得過完全失去理智的杜允言,何況他還喝了酒!

    嘶拉——

    空氣中響起一道讓人絕望的布帛被撕裂的聲音。

    杜允言魔魅的紅眸閃著森然的冰火,衝著海月露出一個魔鬼般的笑容,唇狂暴降下——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海月掉在床鋪上的手機響了起來。

    杜允言本來不想管,但是高亢的鈴聲響了又停、停了又響,仿佛不被接起就不罷休似的,杜允言實在被煩得不行,停下所有的動作,騰出一隻手來,抓過那隻粉紅色的手機。

    屏幕上顯示來電的人是司空經秋。

    杜允言眯了眯眼,瞪著手機好半晌,想到什麽極好的主意似的,突然咧嘴冷笑一聲,按下了通話鍵。

    “海月,你在哪裏?”海月聽到司空經秋略為著急的聲音從話筒裏傳出來,立刻掙紮起來,伸手想要搶杜允言手裏的手機,被他輕易地避開。

    “救——”海月正欲開口叫救命,杜允言卻突然俯身下來,靠在她耳邊,輕而一句一字道:“如果不想讓司空經秋聽到我們正在運動的話,就乖乖地躺著別動……”

    說到這裏,杜允言突然頓住,繼續說,“你猜,如果司空經秋知道我們……”

    他又頓住,笑得一臉扭曲,“正在做愛,他會有什麽反應?”

    海月全身一顫,瞳眸猛然瞠大,恐懼地看著杜允言,身體僵得,再也不敢輕舉妄動。

    杜允言滿意地點頭,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到手機上。

    久久沒有聽到回音,電話那頭,司空經秋的聲音微微提高了,“海月?宋海月?宋海月!馬上告訴本少爺,你現在人在哪裏?!”

    杜允言還是沒有出聲,森冷地悶笑一聲,按下了免提鍵。

    海月驚恐萬狀地看著杜允言,不明白他到底想要做什麽。

    杜允言獰笑著,當著海月的麵,緩緩地將手機放到嘴邊,咧嘴露出一抹可怕的表情後,對著話筒輕道,“司空經秋。”

    似乎沒料到說話的人會是陌生的男人,電話那頭的人突然消聲沉默了。

    得到這樣的反應,杜允言十分滿意,他戲謔一笑,繼續道:“怎麽?覺得很意外?是不是想知道為什麽電話是我接的,海月現在人在哪裏,我們現在……在做什麽?”

    電話那頭的人沒有開口說話,倒是傳來了巨大的、“砰”的一聲,好似有人用力甩門的聲音。

    海月好想出聲求救,可是身體被壓得死死得,完全沒辦法動彈……

    杜允言一點也不介意唱獨角戲,低低地笑了兩聲後,才不急不徐地說,“不吭聲?沒關係,讓我來告訴你好了。你老婆……”

    說到這裏,杜允言突然頓住,轉頭,淡淡地瞥了海月一眼,這才慢條斯理地說,“司空經秋,你仔細聽好了,你老婆宋海月,此刻可是什麽也沒穿的躺在我的身下呢!怎麽樣?要不要聽聽她的聲音?”

    這個人……

    這個可怕的人怎麽會是杜允言?那個開朗且沒什麽心機的大男孩?

    看著滿臉猙獰的杜允言,海月想說話,可喉嚨卻被硬物哽住般,唇張張合合了好幾次,就是無法發出任何聲音來。

    司空經秋還是沉默著,沒有任何聲音,但海月卻聽到從話筒中傳出來的呼吸聲變得沉重了起來,還有夾雜著風呼呼地吹過電話的聲……

    司空經秋現在在想什麽?

    會不會生氣自己為什麽要跑來找杜允言……

    會不會覺得自己很賤……

    海月木然地看著杜允言鬼怪般的表情,悔恨的淚水緩緩地從她的眼角沁出……

    杜允言臉上的笑從電話接通開始,到現在,就沒有停過。他揚著勝利者的笑容,對著電話,一字一句清晰地哼笑道,“不過你放心,我現在暫時還沒有發生什麽關係,但是待會兒的話,可就不知道了……”

    始終沉默不語的司空經秋終於開口說話了,他額際青筋暴起,修長的手用力地捏著手機,指骨都泛白了,從齒縫裏擠出來的聲音透著一種讓人無法忽視的強大氣勢,“你們現在在哪裏?”

    “我們在……”杜允言被那股壓迫感震懾住,不由自主地脫口,原來趾高氣昂的聲音一下子弱了下來。

    然而當他意識到自己竟然不知不覺的被司空經秋充滿威嚴的聲音威懾住,脊背僵直,瞬間僵在那裏,好半晌才再次出聲,像無理取鬧的惡作劇被大人發現般尷尬的、大聲地咆哮,“我們、我們當然在床上!”

    “是嗎?”司空經秋冷靜的回應,似乎一點也不把杜允言放在眼裏,然而他略微急促的聲音卻透露了其內心的慌亂。

    “當然是!你不相信嗎?”杜允言氣急敗壞地大叫。

    “從頭到尾。”司空經秋頓了下,才繼續往下說著一個令杜允言更加為之憤怒抓狂的事實,“從頭至尾,本少爺都沒有聽到宋海月的聲音。”

    “想聽海月的聲音?好!讓你聽!”杜允言氣紅了眼,大叫著翻身,抓著海月的手臂把她拉起來,動作粗暴地將電話塞到海月的耳邊,憤恨道,“說話!讓司空經秋知道你在這裏!”

    終於從杜允言的身下逃脫出來,雖然光著,但至少已經沒有跟杜允言親密地貼在一起,而不用擔心杜允言隨時侵犯自己了。

    海月暗暗地鬆下一口氣,但是卻無法聽從杜允言的命令,開口說話。

    她緊緊地抿著唇,身體不住地顫抖著。

    見她不吱聲,杜允言盛怒地大叫,聲音大得幾乎要將整個屋頂掀翻,“宋海月!說話!”

    剛才被杜允言壓著的時候,她一直想大聲向司空經秋呼救,然而當真正可以與司空經秋對話的時候,海月發現自己居然害怕司空經秋知道,她在這裏,在杜允言的床上……

    海月死死地咬著下唇,直到血絲慢慢地滲出來,也沒有開口說一個字。

    杜允言氣得七竅生煙,揚手用力甩了海月一巴掌,打得她跌撲在被子上,眼冒金星,嘴角緩緩地滲出血絲,臉頰瞬間紅腫起來。

    “杜允言!”司空經秋聽似不慍不火的聲音從電話那端傳來,然而仔細聽的話,就會發現,他的聲音似乎被刻意地壓製過,將怒氣藏了起來,“你在想做什麽?”

    “我在做什麽?”杜允言眯眼,仰頭瘋狂哈笑兩聲後才嗤笑道,“你想知道嗎?不如直接問海月怎麽樣?”

    語畢,揪著海月的頭發,把她拉起來,將手機重新放到海月耳邊,咬牙憤激道,“不想再挨揍的話,就開口說話!”

    海月知道現在的杜允言一定說到做到,因為他已經完全陷入瘋狂了!

    她動了動唇,張口想說話,卻發現一動,腫得饅頭的臉頰就疼得厲害,根本沒有辦法發出任何聲音來。

    杜允言坐在那裏,緊緊地盯著海月,目光咄咄逼人。

    海月臉色死白,駭然地望著杜允言,體內的血液好似結冰了似的,冷得全身顫抖,好怕他再一次揚手一巴掌甩過來。

    這一刻,站在眼前的杜允言就像一個陌生人,一個剛從地獄中爬出來的魔鬼那樣讓人恐懼,讓人全身止不全地簌簌發抖!

    海月完全想不明白,為什麽允言會變成這個樣子。

    是因為喝了酒的關係嗎?酒真的會讓一個開朗溫柔仿佛一眼就能看透的人變成一個陌生人,完全不可理喻?

    海月瞪著圓眼顫抖著,誠惶誠恐地看著表情猙獰的杜允言,不停地張嘴,努力地想對著話筒說些什麽,可是不僅一動臉就疼,連喉頭卻被哽住了,什麽也說不出口。

    電話那端的司空經秋仿佛知道此刻聽電話的海月無法說話似的,冷靜道:“海月,我知道你在聽,告訴我,你在幾樓?”

    司空經秋說完,電話裏傳來一聲刺耳的刹車聲。

    幾樓?

    司空經秋的話讓海月一陣茫然,完全不懂他是什麽意思。

    “海月?你在聽嗎?”司空經秋充滿關心的聲音再次傳來。

    在這個時候,聽到司空經秋帶著焦急的聲音,海月鼻頭酸酸的,突然想哭。

    事實上,海月也真的紅了眼眶,哭了。滾燙的淚水迅速的在眼眶裏凝結,如斷線的珍珠一般,一顆又一顆,不停地往下掉,順著臉頰滑過嘴邊,落進淩亂的被褥間,迅速地消失不見。

    海月的視線一片模糊,忍著痛苦出聲的衝動,拚命對著手機點頭。

    司空經秋當然不可能看得到海月的動作,許久沒有得到回應的他不禁也有些急躁了,聲音提高了好幾度,“海月!說話!告訴我你在幾樓,哪個房間!”

    杜允言聽到司空經秋已然失控的聲音,咧著嘴,咭咭咭地怪笑起來。他俯身過來,攫住海月的下巴,用力地抬起,讓海月直視著自己,一句一字慢悠悠道,“告訴他啊!告訴他你現在正光著身體坐在我的床上,隨時等著我上你呢!怕什麽?又不是沒——”

    “我在杜允言家裏,二樓右轉第一個房間!”仿佛怕什麽被揭穿一樣,海月用力全身的力氣,忍著如烈火焚燒般疼痛的臉頰,使出全身的力氣,喝斥著打斷杜允言的話,迅速得讓杜允言一時隱入錯愕當中,回不過神來。

    然而更令他錯愕的事還在後頭,就在海月話音剛落的瞬間,外頭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下一秒,緊鎖的房門“轟”地一聲被踹開,黑沉著臉的司空經秋仿若從天而降的騎士一樣,出現在門口。

    房內的兩個人同時一愣,齊齊的朝門口看去,看清楚來人後,同時瞠大了雙眼,愣在那裏。

    幾秒之後,房間內的兩人同時回過神來。

    海月迅速地抓來被單,遮住自己的身體。

    杜允言則不敢置信地看著門口的人,張皇失措地結巴道,“司、司、司空經秋,你、你怎麽會——”

    他接下來的話根本沒有機會說完,就被一個箭步閃到麵前的司空經秋揮拳揍飛了出去,重重地撞在牆壁上,然後軟綿綿地滑下來。

    看也不看杜允言一眼,司空經秋下顎緊繃,黑著臉轉身,抓了被單把床上的人抱起來,正欲離開,卻險些被杜允言隨手丟過來的椅子砸中。

    司空經秋停下來,把海月重新放回床上,這才轉過身來,重新麵對杜允言,聲音如鞭子用力地甩過空氣般那樣淩厲,“你還想做什麽?”

    “我還想做什麽?”杜允言一點也沒有因為剛才那一拳而生氣,他抹著唇邊的血跡詭笑著,搖著牆緩緩地站起來,搖搖晃晃、一步一步地走到司空經秋麵前,不怕死的把另一邊臉湊上去,挑釁道,“有種你就打死我啊!”

    司空經秋立刻滿足杜允言的要求,毫不客氣地揮拳,再次把杜允言揍飛。

    這一次,不用杜允言再提醒,司空經秋跨步上前,揪住他的衣領提起來,狠狠地多賞了他幾拳,直到打得他鼻青臉腫,滿臉是血,也沒有停手的意思。

    杜允言當然不可能一直處於挨打的地位,在連連被司空經秋揍了好幾拳後,還手了。

    當下,兩個男人拳來腳去地幹上了!

    海月被如此盛怒的司空經秋嚇到了,木然地凝滯在那裏,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跳下床下,幾次上前阻止,卻好幾次被司空經秋擋出來——

    司空經秋也因為要分神注意海月,連連挨了杜允言好幾拳,鼻梁上的眼鏡被打飛,掉在地上,被踩成了碎片,他英俊的臉上,也青了好幾塊……

    害怕再害司空經秋被打,海月不敢再上前了,隻能六神無主地坐在原處,心驚膽跳得看著。

    他們還在你一拳我一腳的互歐著,兩個人仿佛都要置對方於死地似的,狠命地揍對方。

    “我當初根本就不應該救你!”司空經秋怒不可遏地吼叫著,一拳揮砸在杜允言的鼻梁上,打得他歪過頭去。

    “我也根本不稀罕你救!”杜允言回過頭來,忿怒揚眉,利眸中閃著熊熊的火焰與不甘心,毫不客氣地回他一拳,仿佛失去目標的獸一般低咆著,“如果不是你多事,我們……我跟海月還是一對快樂的情侶,根本不可能像今天這樣!”

    “不!”司空經秋危險地眯起眼,如墨的瞳眸中閃動著不可錯認的暴戾之氣,眼角餘光掃過坐在床中央滿臉焦急的宋海月一眼,他低哼一聲,衝著杜允言的小腹揮去一拳,肯定道,“不管本少爺有沒有多事,你跟她之間——”

    司空經秋停頓住,轉頭看了海月一眼,才回過神來,宣布一件早就知道結果、任何會出現任何意外的事樣,斬釘截鐵道:“都不可能有任何的結果!”

    “是嗎?”杜允言被揍得踉蹌地倒退了好幾步才站稱,他捂著被揍得陣陣發疼的小腹,譏誚地挑眉一笑,神色怪異地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

    杜允言方才那一抹仿佛捉住了什麽把柄似的笑容讓司空經秋浮起一股不祥的預感,全身寒毛極為不舒服地豎起。

    司空經秋俊眉一擰,暫時忍下上前再給杜允言幾拳的衝動,寒著臉沉聲道:“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杜允言訕笑著掃了宋海月一眼,怪聲怪氣道:“想知道我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杜允言說到這裏,突然停住了。

    司空經秋黑沉著臉沒有說話,一雙眼死死地瞪住杜允言,眸色森寒,仿佛要將人瞬間凍結一樣。

    兩人就這樣虎視眈眈地看著對方,誰也沒有開口。

    原來乒乒乓乓響的房間忽然安靜得嚇人。

    久久之後。

    杜允言仿佛想到什麽可笑的事一般,看著司空經秋的臉,再看看坐在床邊,表情驚疑不定的宋海月,突然抖著肩陰陽怪氣地笑起來,“噗——哈哈、哈哈哈……”

    司空經秋麵無表情地看著突然失常的杜允言,完全不為所動,任由他去笑。

    海月卻沒有辦法像司空經秋那樣淡定。

    聽著杜允言怪腔怪調的笑法,看著杜允言臉上玉石俱焚般的詭異表情,海月心頭,突然湧上一股不祥的預感,額際驚出了一層薄薄的冷汗。

    允言難道是想把之前發生的事當著司空經秋的麵說出來嗎?

    想到這裏,海月一陣心驚膽跳,再也無法繼續這樣悶不吭聲地坐下去了。

    她全身不住地顫抖著,轉動眸子,迅速地掃了四周一眼,發現離自己不遠處的床頭櫃上,放著一個麥兜造型的儲蓄罐。

    用這個砸人的話,應該不會出什麽大問題吧!

    海月深吸了口氣,摒著呼吸,按捺住“怦怦怦”擂鼓般巨響的心,小心翼翼地、緩緩地、一小步一小步地挪向床頭櫃,抱起上頭那個並不算重的儲蓄罐後,再不動聲色,慢慢地爬回來,悄悄地向狂笑不止的杜允言靠近,無聲無息地舉起了小豬儲蓄罐……

    司空經秋注意到海月的動作,幽黑的瞳眸微微一閃,卻沒有開口阻止她,僅是麵無表情地看著。

    海月注意到,自己舉起小豬儲蓄罐的那一瞬間,司空經秋濃密睫毛下的黑色的瞳眸,好像比方才更亮了一些。

    海月咬了咬唇。

    如果可以的話,她真的一點也不想傷害允言,但是如果讓司空經秋知道,自己曾經出軌的事的話,那他們……

    想到那個情形,海月不由打了個寒顫,全身的寒毛瞬間都倒豎了起來,抱著儲蓄罐的手也開始微微晃抖出汗。

    可是這樣砸下去,真的沒有問題,不會留下什麽後遺症嗎?如果再次把允言砸成植物人,那她所做的這麽多努力不是白費了嗎?

    海月舉著小豬儲蓄罐正準備要砸下去,腦中突然閃現杜允言毫無生氣躲在醫院裏的情形和兩人談戀愛時甜蜜的種種事件,高舉在空中的手突然之間凝住,緩緩地收回來。

    司空經秋的眸光越過杜允言,盯住海月。

    當他看到海月緩緩地收起小豬儲蓄罐的那一刹那,利眸危險一眯了起來。

    杜允言這樣對她,她還舍不得?

    司空經秋黑沉的瞳眸微微一閃,掠過一抹陰厲的暗光,身側握成拳頭的手不留痕跡地緊了緊。

    海月被司空經秋淩厲的目光全身寒毛倒豎,不由自主地心虛微抖起來。

    司空經秋他……為什麽要這樣看著她?

    她砸不砸杜允言,對司空經秋來說,應該沒什麽太大的關係吧,他們……

    海月瞄了全身上下都掛了彩的兩人一眼。

    大概是喝了醉,腳步和行為都有些亂的原因,比起司空經秋,允言身上的傷好像更嚴重些。

    允言的傷……她這樣砸下去的話……

    海月更加猶豫了。

    可是不砸的話……

    現在的允言已經陷入瘋狂,沒有任何理智可言了,他一定會把那件事說出來的……

    她抬看了司空經秋一眼,再看看揚著一抹玉石俱焚般的怪笑的杜允言、斂下眼瞼,低眸沉思了一秒,心一橫,重新舉起了手中的小豬儲蓄罐。

    先解決眼前的困難把杜允言敲暈,到時候,再打電話叫醫生來好了。

    就在海月砸下小豬儲蓄罐那一刹那,杜允言突然止住了笑聲,怪腔怪調道,“司空總經理,你一定很有興趣知道,我跟你老婆之間發生過——”

    然而他的話根本沒有機會說完,就被海月給砸得頭一撇,暈並過去。

    倒下去之前,杜允言用意誌力撐住模糊的意識,咬著牙以極緩極緩的速度轉過頭,不敢置信地看了一臉慌亂的海月一眼,這才不甘不願地癱軟下去。

    杜允言在司空經秋和海月麵前緩緩地倒在地上,“砰——”發出一聲悶響。

    不敢相信,她竟然真的下手,把允言砸暈了!

    仿佛被眼前這個事實嚇到,海月驚慌失措地丟開手中的小豬儲蓄罐,臉色發白地往向趔趄幾步,跌坐在床上,雙手止不住的瑟瑟發抖,呼吸濃重而急促,腦子大片的空白,隻剩下一個念頭。

    她……

    她砸了允言,她把允言砸暈過去了!

    怎麽會?

    她為什麽會有這種舉動……

    她愛允言的不是嗎?

    既然如此,就支持允言把事情的真相說出來,然後跟他站在一起,請求司空經秋的原諒的成全。

    為什麽在緊要關頭,不惜把允言砸暈,也不想讓他把事實說出來……

    海月機械般緩緩地低眸,看了發顫不已的雙手一眼,再慢慢地抬起眼瞼,看著站在對麵的人,腦子一片混亂,完全弄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想些什麽了。

    司空經秋揚著眉,要笑不笑,沒有開口,就這樣站在幾步之外,靜靜的看著海月,靜靜地……

    誰也沒有開口說話,房間裏陷入一片靜寂。

    久久之後。

    司空經秋動了。

    他慢慢地朝海月走過來,腳步有些不穩,但卻沒有絲毫停頓,一步一步,堅定不移地走到海月麵前。

    司空經秋微蹙著眉,看著海月因為方才的動作而幾乎再次全裸的身體,拉來散在海月腿邊的床單,正準備把一臉茫然的人包住,外頭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伴隨腳步聲而來的,是李管家充滿焦急的聲音和他衝到門口的身影——

    “少爺!少爺你怎麽樣,對不起——”

    “滾開!”司空經秋瞪了魯莽的李管家一眼,迅速地閃身,擋住李管家的視線,利落地將海月包得密不透風,這才轉過去,“你跑上來做什麽?”

    “我——”李管家背對著他們,身體僵得老直老直,嗓音極不自然地微顫著,“少爺對不起!我什麽也沒看到!我隻是擔心,少爺上來這麽久了,會不會出什麽事……”

    “我沒事。”司空經秋的聲音低啞而深沉,仿佛刻意地壓製過。他黑著臉睨了李管家的後腦久一眼,轉身,攔腰把失神的海月抱起來,朝門的方向走去。

    來到門口的時候,司空經秋停下腳步,再睨了一眼像雕像一樣佇立在那裏,始終不敢有任何逾越動作的李管家,轉過頭,冷冷的眸光掃過房間裏亂七八糟的景和倒在地上昏迷的人,冷淡道,“這裏交給你處理,我和海月先回去。”

    “是。”李管家背對著司空經秋點頭,站得更直了。

    司空經秋不再說話,抱著海月步下樓梯,穿過客廳,走向門口的車子,離開了這個彌漫著一股令人討厭的氣息的屋子。

    少爺上去的這一小段時間裏,發、發生了什麽事嗎?

    站在車邊等候的司機看到他們如此的狼狽,瞠目結舌地愣在那裏,半晌沒有回過神來。

    司空經秋沒有理會他,徑直抱著海月坐進後座,關上車門。

    一向溫文爾牙的少爺的臉上居然掛了彩,這種情況,就是在少爺年少時那段最容易與人起衝突的時期都沒有出現過的事啊!

    司機實在是太過驚訝,目光隨著司空經秋移動,無法回過神來。

    在車內等了幾分鍾,也不見司機有任何動靜,司空經秋沉著臉,搖下車窗的玻璃,冷道,“還愣著做什麽?快點開車,回司空莊園。”

    “是……是!”被這麽低低地一喝斥,司機總算是回過神來,忙不迭地坐進駕駛座,關門,係上安全帶,發動了車子。

    車子慢慢地退出不算寬敞的巷子,在路口轉了個彎後,穩穩地駛上通往司空莊園的大路。

    車窗外的高樓和景觀樹不斷地往後退,不斷後退的,還有五顏六色的廣告牌、商家門口種種促銷而擺設的充氣拱門的等等等等這些充滿了都市化的標誌……

    海月僵直著身體,坐在司空經秋的腿上,沒有任何心思欣賞窗外的風景,抓著司空經秋染血的襯衫,將自己緊緊地埋進他的胸口。

    可盡管如此,她的心還是抑製不住的顫抖著、害怕著。

    司空經秋雖然沒有說話,但海月從他繃緊的肌肉感覺出來了,他很生氣。

    海月死死地揪住司空經秋胸前的襯衫,力道大得指骨泛白,手中的布更是被扭成了鹹菜,皺巴巴的,仿佛這樣就能減輕一些內心的害怕似的。

    如果,待會兒司空經秋問起,她為什麽會出現在杜允言家裏,要怎麽回答?

    一想到這裏,海月仿佛全身的血液瞬間被凍住了似的,就忍不住脊背發涼。

    司空經秋當然不可能沒有察覺到海月的小動作,他斂眉看著窗外不這倒退的風景,久久,才緩緩地轉過頭來,瞟了縮在懷裏微微戰栗的人一眼,黝黑的眸色一沉,下巴的線條倏地繃緊。

    盡管情緒波動得十分厲害,胸口亦有一股狂怒在奔騰,司空經秋卻沒有任何開口的打算。

    畢竟他們還在路上,在車子裏,這裏不適合談事情,何況現在還有一個外人在場……

    司空經秋瞄了前方目不斜視,專心開車的司機小吳一眼,唇抿得緊了。

    兩人就這樣無言的沉默著,直到車子駛進司空家的黑色雕花大門,在整齊地站了兩排女仆裝的傭人的門口停下。

    司機一停下車子,立刻有傭人上前來替他們開車。

    司空經秋抱著海月下車,看也沒看眼前一排排的傭人們一眼,麵無表情地直接掠過他們,踏上樓梯,來到三樓,穿過光可鑒人的走廊,走進兩人的臥室,單腳把門踢上。

    唯一敢在少爺發火的時候說話的李管家不在,傭人們全部都定在原處,沒有一個人敢跟上去,隻敢守在樓下的大廳裏,等候李管家的歸來。

    司空經秋把海月放在浴室門口,轉身走進浴室放水,然後再到櫃子前打開,隨意從衣架上扯了一件自己的襯衫下來,丟給一臉茫然的海月。

    “把自己洗幹淨!”

    海月被他冷冰冰的口氣凍得毛骨悚然,不敢有任何怠慢,哆嗦著接過衣服,轉身走進浴室。

    海月站在浴缸旁,看著裏頭清澈的水發了一會兒呆,這才抬腳,跨進去坐下,慢慢地仰躺下來,木然地看著潔白的天花板。

    剛才發生過的事情,仿佛倒帶一般,一幕又一幕,在腦海中閃現。

    海月咬牙。

    盡管浴缸裏的水溫度並不底,海月卻好似正呆在一處天寒地凍的坑洞裏一般,冷得簌簌發抖。

    允言為什麽……會變成那個樣子?

    他原來,一直是一個脾氣非常好非常溫柔的開朗大男孩啊!是什麽讓他性情大變,褪去所有的溫柔,瞳眸中隻有狠厲暴戾?

    海月蜷縮起身體,把頭深深地埋入水中。

    其實,她很清楚杜允言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隻是心裏不太願意承認而已。就像,不願意讓司空經秋知道,她曾經背著他,跟杜允言往來密切一樣。

    一邊是曾經相戀一年多、隨不住自己“變心”的打擊而性情大變的前男友,一麵是對自己恩重如山、從來沒有虧待過她,甚至處處為自己著想的丈夫……

    海月已經……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了。

    放不下允言,心裏又對司空經秋一股濃濃的愧疚,這股愧疚,像一座大山一樣,壓在她的胸口,沉重得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溫熱的液體漫進鼻腔,海月在窒息的前一刻從水中猛地抬起頭來,木然地看著前方,腦中一片空白。

    這到底算什麽?

    她背棄了愛情,為了救允言,到頭來卻發現,他卻因此整個人完全變了,變成一個完全陌生的、甚至動手傷害自己的人……

    而本應該是陌生人的司空經秋,卻一直以來都對自己照顧有佳……

    命運到底跟她開了一個多大的玩笑啊!

    海月茫然地看著前方,她的頭發全被水浸透了,濕答答、亂七八糟地塌在額際、臉上,肩頭,發尾在水麵上散開,飄浮著。

    海月看著它們,分不清自己此刻到底是什麽樣的心情,隻覺得心口陣陣發酸,眼眶裏也仿佛有什麽東西在滾動似的,癢癢的、濕濕的……

    她心裏很清楚,自己愛的人還是杜允言,會因為杜允言的改變而難受,擔心杜允言接下來會變成什麽樣子……可是在產生這些情緒的同時,她的心卻也因為司空經秋對自己所做的一切而無法抑製地發燙發熱……

    這到底是為什麽?

    她已經完全想不通,更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了……

    海月深吸了口氣,望著高處的窗戶,非常用力地瞪大眼睛,阻止不停在眼眶裏的聚集的液體淌下來。

    好一會兒後,海月總算是平靜下來,深深吐納幾次,抓來浴巾把頭發和身上的水珠擦掉,直接套上司空經秋剛才給自己的襯衫,走到門口的時候,停了下,深吸了口氣之後,打開門。

    司空經秋正仰靠在沙發上閉目養神,因為臉上帶著傷,身上的衣服也染著血的緣故,他整個人看起來顯得有些疲憊。

    不知為什麽,這個畫麵,竟讓海月的胸口發熱,眼眶也再次泛紅。

    她站在原處猶豫了下,轉身,輕手輕腳地走到櫃子前。

    打開門拿出醫藥箱後,她頓了一下,仿佛在下決心似的,吸了口氣,抱著醫藥箱轉身,來到司空經秋麵前,在沙發上跪坐下來,定了幾秒,才小心翼翼地開口叫人,“司空少爺……你醒著嗎?”

    閉著眼的人沒有回應,胸膛隨著淺淺的呼吸一起一伏。

    是睡著了嗎?

    想來也不無可能,司空經秋剛從國外回來,下了飛機還沒來得及喘息就跟允言發生了衝突,又把著自己走了不算短的時間……

    這麽馬不停蹄的,司空經秋一定很累了吧。

    海月咬了下唇,想說既然已經睡著就不要打擾他了。

    可是……

    海月看了司空經秋臉上的青紫一眼。

    他臉上的傷口有幾處擦破了皮,必須要夠消毒處理一下,以免感染,還有他腫起來的地方,也要冰敷,這樣才會好得快點。

    然而心裏雖這麽想,海月卻不知道是要把司空經秋叫醒,還是直接這樣幫他消毒處理傷口比較好。

    如果他醒過來,追問自己跟允言的事怎麽辦?

    海月為難地想了會兒,決定先去拿床薄被過來替司空經秋蓋上,再幫他處理那些破皮的傷口。她把手中的醫藥箱放下,躡手躡腳、在盡量不弄出動靜的情況下、爬下沙發,拿了薄被過來,小心翼翼地替司空經秋蓋上。

    發現司空經秋並沒有醒來,海月暗暗地籲了一口氣,重新抱起沙發上的醫藥箱,輕手輕腳地打開,拿出消毒棉花棒,摒著呼吸,謹小慎微地靠上去,放輕手中的動作,替司空經秋臉上破皮的傷口消毒。

    幸好司空經秋的傷口並不多,隻有兩三處而已,海月很快地就將它們處理完畢,貼上了醫用膠帶。

    弄好這一切後,海月長長地鬆了口氣,輕輕的蓋上醫藥箱,轉身單手撐著沙發爬下去,抱著醫藥箱準備離開。

    剛在地板上站定,還沒來得及邁出第一步,手臂就被人緊緊地攫住了。

    不用猜也知道抓住自己的人是司空經秋。

    海月的心重重一跳,脊背僵直,如雕像般一動也不敢動。

    “想去哪?”司空經秋略為低沉的聲音自身後傳來。

    海月不敢轉過身去,就這樣直直地站在那裏,結結巴巴,條件反射地開口問,“你、你醒了?”

    司空經秋直接跳過海月的話,重複剛才的問題,“想去哪?”

    “沒、沒有啊。”海月單手抱著醫藥箱,身體微微有些發抖。

    “沒有?”司空經秋眉一擰,鬆開海月的手臂,從沙發上站起來,按住她的雙肩,動作並不溫柔地將海月轉了個身,讓她麵對自己,“想去哪?”

    “我——”海月瑟縮了一下,垂下頭不敢看司空經秋,好似要證明什麽似的,更加抱緊了懷中的醫藥箱,“我沒有要去哪裏,隻是想想把這個放起來……”

    司空經秋看著海月頭頂中央那個小小的發旋,眉擰得更深了些,俊容上布滿了不悅,沉聲道,“本少爺說過討厭別人用頭頂對著我,抬起頭來說話!”

    “是!”海月立刻抬起頭來,戰戰兢兢地看向司空經秋,眼神飄來飄去,就是不敢與他對視。

    隨著她抬頭的動作,海月脖子上的點點紅痕也映入司空經秋的眼裏。

    那些是吻痕!

    司空經秋不高興地眯眼,看著分布地海月白皙肌膚上那些刺眼的痕跡,猛地伸手,攫住她的下巴抬起來,沉默地看了半晌後才陰寒著聲音道:“這是杜允言留下的?”

    海月聽出他噪音裏壓抑的怒氣,吭也不敢吭一聲,強忍著逃跑的衝動,麵無血色地輕點了下仿佛壓著千萬斤重物般的頭。

    司空經秋沒有繼續再問下去,盯著海月,修長的指在她的鎖骨上輕輕地來回摩挲著,如黑曜石般深邃的瞳眸有一抹不明的光閃爍著,叫人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什麽。

    海月惴惴不安地站在那裏不敢動,胸腔內的心惶恐地狂跳著,在心中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該來的、不管怎麽怕,都還是會來,不可能逃得掉。

    現在的海月想,除了出軌那種事,隻要司空經秋想知道、開口問了,她都會如實地告訴他——如果他即將要問的,是今天自己有沒有跟允言怎麽樣這件事的話,她會堅定的告訴他,沒有!

    隻是不知道……

    海月悄悄地抬眸,看了司空經秋一眼。

    隻是不知道,她說了,司空經秋會不會相信。

    但是不管事情的結果會是怎樣,如今,事情已經到了這個份上,也不可能不說了吧。

    現在,她也隻能希望司空經秋相信她說的話……

    海月垂下眼瞼,不斷地在心裏替自己做思想建設,幾秒之後,牙一咬、心一橫,準備在司空經秋開口問之前,先行把今天的事坦白。

    沒料到,海月才剛剛做好心理準備,還未來得及張口,司空經秋已經俯下身下,薄唇堵住了她的。

    海月沒料到司空經秋會突然有這樣的動作,愣住,瞠大的黑燦瞳眸錯愕地看著在眼前放大、雖然貼著醫用膠布,卻絲毫不影響俊俏程度的司空經秋的帥臉。

    為什麽……司空經秋會有這樣的舉動?

    難道……他什麽也不問嗎?關於今天,自己為什麽會出現在杜允言的家裏……

    海月實在無法明白司空經秋的想法,唇錯愕地半啟著。

    這正好給了司空經秋更加入侵的機會。

    幾秒之後,他不再滿足於這種程度的接觸。

    海月不知道事情怎麽會朝著這個方向發展,腦子一片空白,直直地站在那裏,任由司空經秋擺布,連手中的醫藥箱什麽時候被拿掉了都不自知。

    司空經秋不是應該很生氣地質問她今天所發生的事才對嗎,為什麽……

    似乎在怪海月在被自己吻著的時候還不認真,亂走神一樣,司空經秋帶著她轉了個身,動作稍稍帶著一點粗暴的、把她壓到沙發上……

    恍惚中,海月感覺到司空經秋的吻緩緩地變輕,開始慢條斯理地在她身上遊移起來。

    海月有些疼,頭腦也稍微清醒了一些些,擰眉道,“司空少爺?”

    司空經秋沒有應她,徑直在海月身上繼續。

    半晌之後,司空經秋終於覺得夠了,他留下的痕跡已經完全把杜允言的蓋過去了。

    在生嫩的海月根本不是他的對手,無法抵抗、也不想抵抗……

    為什麽……

    司空經秋他……為什麽不問?

    為什麽要這麽寬容?

    海月迷蒙地看著伏在自己身上的人,胸口被湧上來的愧疚堵滿,霧氣不受控製的在她眼眶裏聚集,慢慢地模糊了雙眼。

    海月閉上雙眼,心,為他的不問而抽痛,一陣強過一強陣……

    感覺到海月的不專心,司空經秋停下所有的動作,抬起頭來,用布滿情欲的如墨瞳眸看著她,聲音低啞深沉,透著一絲如果不仔細聽根本無法察覺出來的惱怒:“在想什麽?”

    海月用力地吐納著,壓下喉嚨間的酸澀,拚命地搖頭。

    “不舒服?”司空經秋直覺地想到這個,反射性地問,在看到海月又搖頭後,仿佛想到什麽似地,愣住,“你的身體……?”

    司空經秋的話讓海月的心猛地發燙。

    為什麽這個人……要這麽溫柔呢?溫柔得讓人無法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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