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她在哪個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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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人開口說話,客廳裏,除了電視的聲音,再無其他。

    不知過了多久,桌上的電話響了。

    海月機械般緩緩地低頭,看了一眼,沒有動彈。

    純樸的李媽根本沒有見過這麽驚人的消息,根本無法從石化當中恢複過來,更不可能注意到桌上的電話。

    沒有人去接電話,鈴聲響了一會兒後,自動地停了。

    兩秒鍾後,又響了起來,然後又停……如此不停地反複著。

    最後,海月實在是被吵得無法冷靜下來思考,起身拿起電話,“喂?”

    “海月!”夏東野的聲音從話筒中劈出來,他正想問海月知不知道今天早上在新聞中爆發的事,聽到話筒裏傳來的背景聲音後,明白海月已經知道了,於是改問家裏的情況,“現在情況怎麽樣?”

    海月轉頭看了緊閉的房門一眼,搖頭,“我沒有開門,不知道外頭現在怎麽樣……”

    聽聲音,好像還是很多人。

    撿起遙控器,海月把台調回到娛樂台,門口的情況立即一清二楚地顯現在電視屏幕裏。

    海月看著,手不由自主地撫上腹部,心口一陣又一陣地泛起恐慌。

    恐慌那個人為什麽要在這個當兒口,向媒體爆料這件事,恐怕之後的生活會因為這件事,掀起多大的波瀾……

    “你跟李媽暫時不要出門,我先打電話了解下情況再說。”

    海月腦子一片混亂,突然想起還有一件事沒辦,於是道,“車票……我買了十一點多的車票要走的……”

    她已經被這次的事件刺激得思維混亂,有些語無倫次了。

    “先別管車票的事了!”夏東野說,“我打電話問問媒體的朋友到底怎麽回事,你也別閑著,打個電話給經秋,看能不能從他那邊問出點端倪來。”

    語畢,夏東野掛斷了電話。

    海月盯著傳出嘟嘟聲的話筒發呆,不知道該不該聽夏東野的話,給司空經秋打電話。

    打、打電話給司空經秋?在他們才剛剛鬧翻這種情況下?

    海月拿著話筒,坐在那裏,胸口仿佛壓了一塊巨大的石頭,那種沉重感,壓得她快要喘不過氣來。

    要給司空經秋打電話嗎?

    海月咬唇猶豫著。

    可是……打了要說什麽呢?問他對這次事件的看法?還是?問他是不是這次事件的策劃者?

    海月的表情一片茫然。

    她根本不知道接下來自己要什麽,可者說,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能做什麽。

    麵對這麽多家媒體的轟炸,海月發現,自己根本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更沒有任何反抗的資本。

    慢慢地把話筒放回去,海月看著電話發呆。

    不知怎麽的,腦中突然想起早上在司空莊園跟司空經秋之間的爭吵,還有自己摞下的那些狠話。

    海月忽然覺得,自己的想法是何等的天真了!

    她居然想透過外頭那些媒體,還向司空經秋宣戰……

    結果呢?

    結果她根本沒來得及做任何事,媒體已經率先向他們夫妻發起了可怕的攻擊。而這次的攻擊,或許會使他們身敗名裂,走向萬劫不複的深淵當中去吧……

    海月看著電視屏幕上那些不斷重播的畫麵,懊悔得想直接死掉算了!

    她緩緩地低下頭去,將臉深深地埋進雙掌當中。

    滾燙的淚水從眼眶裏滾出來,浸濕了她冰涼的臉頰,從指縫間滑下,一滴一滴,落在桌子上,地板上……

    “啪——啪——啪——”一聲一聲,仿佛有人拿著錘子,將釘子釘進她的心髒一樣,錐心刺骨的疼。

    這一切,都是她的錯!

    如果不是她跟杜允言藕斷絲連、不清不楚,今天根本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李媽被她的哭聲震醒,坐到她身邊,“海月?你沒事吧?”

    海月沒有回答。

    見她這樣,李媽也不好說什麽,隻能默默地坐在那裏等她哭完。

    久久之後,海月的情緒總算是慢慢地鎮定了下來。

    她抹了抹眼眶,抬起頭來,雙眼直勾勾地盯著電話。

    片刻之後,仿佛下了什麽決心似的,拿起電話按了一串號碼。

    那是司空經秋的手機號碼。

    “你好,請問哪位?”接電話的人是林秘書,海月聽得出來她的聲音。

    她沒有多做聯想,發生這種事,司空經秋的電話一定被各方人士打爆了。

    “林秘書,是我,宋海月,經秋他……在嗎?”海月忐忑不安地問。

    “總經理夫人?”林秘書詫異地驚呼,沒想到宋海月會打電話過來,“總經理,是——”

    林秘書的聲音突然斷了,聽筒裏也傳來一陣刺耳的噪音,然後是司空經秋的聲音。

    “你在哪裏?!”

    海月沒料到司空經秋的第一句話竟是說這個,愣在那裏,好半晌沒回過神來。

    見她不說話,司空經秋再問了一遍,口氣強硬而霸道,“你現在在哪裏?”

    “我——”海月開口,卻發現自己的喉嚨被什麽哽住,發不出聲音來。

    “你在哪裏?”司空經秋又問一遍。

    海月用力地咽了咽唾液,說,“我在夏東野家裏,你……”

    “在那裏等我!”司空經秋說完,不給海月說話的機會,直接掐斷了電話。

    司空經秋說……在這裏等他,是什麽意思?

    海月愣愣地看著電話發呆。

    難道說……他要過來嗎?

    海月倒抽了一口冷氣,手中的電話“哐咚——”一聲,掉到桌子上。

    她手忙腳亂地撿起來,將它放回去。

    李媽以為是外頭的記者查到家裏的電話,打過來騷擾的,立刻上前關心,“怎麽了海月?是不是外頭那些人打的?”

    海月呆呆地搖頭,還沒有從剛才司空經秋所說的那些話裏回過神來,回答李媽的話是身體條件反射,“不是……是我的丈夫,他要過來這裏……”

    海月的丈夫?

    就是那個被戴了綠帽的男人?

    李媽表情異樣地扭頭看了電視屏幕一眼,上頭正好打出司空經秋的照片和名字,“呃……他現在要過來嗎?”

    “應該……是吧。”海月也不太敢肯定,更猜不出司空經秋剛才那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發生了這種事,他不是應該很生氣,衝著自己發火嗎?

    為什麽卻是這種令人完全猜想不到的表現?

    海月發現,自己真的完全弄不懂司空經秋的想法了。

    司空經秋是出於什麽樣的心情,說出讓自己在這裏等他的話?

    還有,他過來要做什麽呢?

    “那你……要跟他走嗎?”李媽問

    海月看了李媽一眼,不點頭也不搖頭,“我不知道……”

    “要不要打電話叫夏醫生回來?”根據電視所報道的內容,李媽推斷他們夫妻之間一定有問題,否則海月也不可能出軌。

    “不、不用了。”海月搖頭,“等司空……我丈夫不一定是過來接我的,他或許,是有什麽事要問我吧。”

    除了這個,海月想不出來還有其他的理由,讓司空經秋說出“在那裏等我”這樣的話來。

    海月捏著雙拳坐在沙發上,忐忑不安地等候。

    大約半個小時後,門外突然掀起一陣巨大的、嘈雜的聲音,然後是急促的門鈴聲。

    海月僵直了身體,朝電腦屏幕看去,果然看到司空經秋出現在門口,他站在門口,手按住門鈴不放,身後是一群拿著麥克風的各台記者。

    海月聽到吵雜的人群中,不斷的有問題拋出,像比如——

    司空總經理,貴夫人出軌的事,您事先知道嗎?

    聽說貴夫人和杜允言杜先生在大學時是男女朋友,因為司空總經理的介入,才導致他們分手,請問,司空總經理,這件事是不是真的?您真的像爆料人所說的那樣,是小三嗎?

    司空總經理,對於這次邶風集團股票跌停開盤,您有什麽看法?邶風集團會因為這次的事件而倒閉嗎?記者們問了無數的問題,一個比一個犀利,一個比一個叫人難堪,司空經秋全然不理,完全當作沒看到身後的那些記者,徑直按著門鈴。

    海月和李媽兩個人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在屋子裏團團轉,根本不知道該怎麽辦。

    開門,又怕那些記者會一擁而上,到時候要是被擠得摔倒,那肚子裏的孩子……

    可是不開門,司空經秋在外頭被那麽多人圍住……

    刺耳的門鈴聲響個不停,海月和李媽誰也沒有過去開門,直到——

    桌上的電話響起。

    兩人同時看向電視屏幕,果然看到司空秋經正拿著手機。

    海月接起電話,“喂……”

    “開門!”司空經秋的聲音很冷靜,仿佛根本沒有被那麽多人圍住一樣。

    “可是記者……”海月不敢答應,沒有握著電話的手緊緊地捏成拳頭,指甲陷進掌心裏。

    她真的很怕門一開,那群可怕的記者二話不說就直接衝進來……

    司空經秋沉默了下,問,“屋子裏除了你還有沒有其他人?”

    海月轉動驚慌失措的眸子,看了身邊的李媽一眼,“有、有……李媽在。”

    “你先到二樓的房間裏去,然後叫李媽來開門。”司空經秋說完,掛斷了電話。

    海月將電話放回去,目光轉向電視。

    她看到司空經秋轉過身去表情嚴肅地麵對那一大群跟黃蜂團沒有什麽區別的記者。

    那些記者們一見司空經秋直麵麵對鏡頭,拿著麥克風蜂擁而上,爭先恐後地提問題,問題尺度比之前更辛辣、更具有攻擊性。

    司空總經理,貴夫人出軌的事,您事先知道嗎?

    聽說貴夫人和杜允言杜先生在大學時是男女朋友,因為司空總經理的介入,才導致他們分手,請問,司空總經理,這件事是不是真的?您真的像爆料人所說的那樣,是小三嗎?

    司空總經理,對於這次邶風集團股票跌停開盤,您有什麽看法?邶風集團會因為這次的事件而倒閉嗎?

    司空總經理,您太太出軌,和您的身體狀況有關嗎?海月光是透過電視這樣看、這樣聽,就已經有些受不了,覺得整個人都暈眩了起來,跌坐在沙發上,無法動彈、呼吸困難……更何況是直接麵對那些問問題的人?

    司空經秋清晰而冷靜的聲音從電視裏傳出來,“感謝媒體朋友們的關心,至於大家提出的問題,我目前暫時無可奉告。過兩天,邶風集團會正式召開記者會,屆時,我和我太太會一一回答各位的問題,今天,就請各媒體朋友們先回去吧。”

    海月看著像孤獨戰士一樣,被一群人圍在中間的司空經秋,聽著他冷靜沉著而沒有一絲起伏情緒的話,完全無法想象,他此時此刻,心裏是什麽樣一種感覺。

    說完那些話後,司空經秋不再搭理那些記者,轉身重新按門鈴。

    李媽問,“現在要怎麽辦?開門嗎?”

    “我先到二樓去避一下,李媽,麻煩你幫忙一開門,讓我……丈夫進來。”海月站起來,朝二樓走去。

    李媽點頭,等海月上到二樓的走廊之後,才走過去,顫巍巍地打開門,抖著身體走到院子裏拉開鐵門。

    圍在門外守了這麽久卻什麽也沒有拍到的那位們見門打開,立刻蜂擁上前,盡量能靠多近靠多近,舉著手中的相機,“哢嚓哢嚓”拍個不停,拚命地想搶獨家。

    李媽瞬間被無數的閃光燈包圍……

    司空經秋越過李媽,向前走了幾步,穿過門前的小院子,步伐穩健地朝屋子走去。

    來到門口的時候,他轉過身,攤開手阻止記者們再前進,招被擠到一旁的李媽蹙眉。

    李媽立刻明白過來,費力地推開擋開眼前的人群,動作迅速地鑽進屋子裏。

    司空經秋瞄了一眼被踩得亂七八糟的院子,沉著聲客氣地提醒他們,“這裏已經是私人住宅,大家的行為已經算是私闖民宅了。”

    方才還爭先恐後想要向前擠、拍獨家的記者們聽到這句話,立即作鳥獸散,一溜煙兒全退到院子外頭去了。

    司空經秋走出去,把鐵門關上後,才重新返回屋子裏。

    關上門後,司空經秋第一句話就是問李媽,“她在哪個房間?”

    “樓梯的方向數過去第三個房間。”

    “謝謝。”道完謝後,司空經秋徑直往二樓走去,不到三十秒的時間,就來到李媽所說的房間門口。

    他沒有任何猶豫,抬起手敲門。

    大約過了二十秒左右,門才打開,海月站在門口,一臉無措地看著出現在門口的人,囁嚅了半天才發出聲音來,“你……你怎麽會過來?”

    見到他的那一刹那,海月還是害怕的,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有股逃跑的衝動,不過她咬牙控製住了。

    司空經秋沒有馬上回答她的話,越過她走進這間房間,四周打量著,直到覺得滿意了,才走過去,到床邊坐下,“這兩個多星期,你一直住在這裏?”

    “呃……嗯。”海月點頭,眼角餘光瞟到李媽在外麵探頭探腦,怕被她聽到什麽,輕輕地把門瞌上,反鎖。

    她在門口躊躇了一會兒,才慢慢地走過去,在書桌旁的椅子上坐下,顫著聲音,怯生生地問,“你……你過來……是有什麽問題要問我嗎?”

    司空經秋看了她一眼,單指將鼻梁上的眼鏡勾下來,丟到一邊,邊揉著疲憊的眉心,邊反問,“你覺得我為什麽過來找你?”

    海月搖頭,“我不知道。”

    她覺得,眼前的司空經秋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跟早上和自己吵架時完全不一樣,變得更像他們剛開始認識的那個時候的他。

    冷靜、優雅、從容……得好似沒有任何事可以撼動他的情緒一樣。

    海月不知道是什麽事情讓他發生了這樣的改變,但是她很慶幸,司空經秋現在這麽冷靜,如果他還是像早上那樣,全身上下都散發著陰沉氣息,可怕得像魔鬼,她一定沒有辦法跟他呆在一個房間裏。

    司空經秋沉默地看了海月好久,才開口,語氣輕淡描寫得好像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一樣,“今天的新聞你看了?”

    海月遲疑了下,點頭,“看了。”

    “邶風集團股票直接停板開盤的消息你知道吧?”司空經秋又問。

    “知道。”海月再次點頭。

    “我已經叫林秘書著手準備了,過兩天邶風集團會召開新聞發布會,向社會公眾說明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為了邶風集團,你必須跟我回去,一起參加。”司空經秋說著,揉眉心的動作停下來,垂下頭,開始揉捏後頸。

    他看起來很累的樣子,眸色比平常要深沉得多,這次的事一定讓他忙得焦頭爛額吧。

    “可是……”海月欲言又止。

    “有什麽話直接說,不要吞吞吐吐的。”司空經秋抬起頭,疲倦地看著海月。

    “我可以問下,新聞發布會時會怎麽說?”海月問。

    她不是不想跟他一起參加邶風集團的新聞發布會,也不是擔心將這年事完全公之於眾,反正媒體早就已經爆出來了,她根本不需要隱瞞,隱瞞也沒有任何好處,遮遮掩掩的隻會讓他們更加好奇想追尋真相。

    她擔心的是,要怎麽在邶風集團的新聞發布會上跟媒體說,又該如何說?

    “這個你不用操心。”司空經秋淡淡地看她一眼,“到時候你隻要站在本少爺旁邊,就可以了。剩下來,本少爺自己會解決。”

    “如果……”海月咬唇猶豫了十幾秒鍾,有些惶惶不安地開口,“到時候,告訴他們,我……我懷孕了,會不會比較好一點?”

    海月本來不想告訴司空經秋孩子的事,但是他今天冷靜沉著的樣子,讓她覺得跟他坦白,也不會引起太大的反彈。

    聽到這個消息,司空經秋傻住,驚愕萬分地看著海月,好半天才問,“你剛才……說什麽?”

    司空經秋的目光緩緩地朝海月的小腹看去,發現那裏不仔細看絕對發現不了的微微凸起,他失去了方才的冷靜,瞪著雙眼,微啞的聲音囊澀無比,“你……我……他……”

    海月本來已經準備好了情緒把事情告訴司空經秋的,但看他驚愕成這個樣子,瞬間不知道說什麽才好了。

    兩人就這樣看著對方,沉默著。

    半晌後,司空經秋打破了沉默,聲音帶著一絲不確定的猶豫,“抱歉,我沒聽清楚,你剛剛……說了什麽?”

    海月不知道他這個反應是好還是壞,一顆心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要不要繼續說下去。

    她默然了幾秒鍾,暗吸口氣,還是決定開口,“我的意思是……新聞發布會的時候,要不要告訴他們,我懷孕了……”

    “可是孩子不是已經……”司空經秋的聲音倏然止住,他發現自己根本沒有辦法將“流掉”這兩個字說出來,那會讓他產生很深的負罪感,深得幾乎壓垮他。

    司空經秋眼神糾結地盯著海月的腹部,眸子裏的光晦暗不明。

    他想起了那天在醫院走廊,夏東野對自己所說的話:“你……不要想太多了……宋海月隻是很難懷孕,並不是完全不能懷孕,你們還年輕,一定會有孩子的……”

    那天,夏東野的話裏充滿了猶豫,但也並沒有正麵告訴他,孩子沒了,是他自己誤會了……

    司空經秋為什麽這樣看著她的肚子,難道說他……

    海月不由打了個寒顫,抱著腹部,往後瑟縮了下,內心有些懊悔自己衝動地把孩子沒事的事情說出來了。

    雖然現在的司空經秋看起來很冷靜,但是之前他的反應畢竟那麽激烈,難保這次不會……

    她應該……更謹慎一點的。

    感覺到海月的害怕,司空經秋立即收回目光,低聲道,“你不用擔心,我不會再做對孩子什麽了。”

    海月抬頭,詫異地看著他,緊繃的神經緩緩地放鬆下來。

    司空經秋一直都是說到做到的人,所以海月很放心。

    隻是,她不明白,他的態度會突然轉變。

    司空經秋再次揉了揉眉心,盡量把自己的眸光放平和,然後拿出手機撥號,起身走到窗口往下看。

    海月沒有任何動作,安靜地看著他。

    司空經秋對著手機說話,臉色冷峻而嚴肅,深黑的瞳眸當中隻有凝重,“李管家,你帶幾個人到夏東野家裏來一趟,嗯……現在……”

    海月保持著原來的姿勢,坐在那裏,等他講完電話。

    大約一分鍾後,司空經秋收線,走回來重新坐到床上,和海月麵對麵,“我已經通知李管家過來,等他把那些人驅散後,你再跟我一起下去。你的東西有哪些,放在哪裏,趁現在收拾一下。”

    司空經秋說著,站起來,眼角餘光掃到靠窗的桌子上、剛才沒有注意到的火車票,臉色微微一僵,不過迅速地恢複了正常。

    海月看了擱在桌角、早已收拾好的行李袋一眼,搖頭。

    下一秒,忽然想起什麽似的,扭頭看了桌上的鬧鍾一眼,發現時間已經接近十一點,略為激動地站起來,說,“車票……車票還沒退掉……”

    司空經秋撚起桌上的火車票,揚了一下,“這個嗎?”

    海月點頭。

    “等會兒我會叫李管家去退掉。”司空經經秋手一勾,把車票放進口袋裏,看著海月問,“還有什麽嗎?”

    雖然行李是昨天晚上早就收拾、也確認過沒有落下任何東西的,被司空經秋這麽一問,海月還是很認真地打量了這間住了兩個星期的房間一眼,然後才搖頭,“沒有了。”

    “那好。”從窗口看到李管家已經趕來,並驅離了大半的記者,司空經秋提起行李袋,走到海月麵前,“走吧。”

    海月沒有立刻站起來。

    她不知道司空經秋所說的“走”是什麽意思。

    她知道司空經秋是要自己跟他回司空莊園,她不明白的是,如果隻是為了新聞發布會,隻要人回去參加就好了,何必連行李都一起拿走?

    “還有其他事?”司空經秋淡淡地問。

    司空經秋靠海月靠得很近,近得海月聞得到他身上特有的淡淡的薄荷香味。

    海月的腦子被那股味道迷眩,完全沒有辦法思考,隻能憑著本能說話,“新聞發布會……不是隻有幾個小時甚至更短的時間嗎?我其實不用回去也沒關係吧……”

    所以,她就是不願意跟自己回去就對了?

    海月的話讓司空經秋的眼角抽搐了一下,眼神黯下。

    司空經秋放下手中的行李袋,伸手捉著海月的雙臂,把她帶起來,沉聲道,“你自己有辦法應付那些為了頭條新聞可以吃人不吐骨頭的記者?”

    海月語塞。

    不,她不能,她根本沒有任何力量跟那些人對抗。

    “放心,我不會再傷害他。”司空經秋看著海月,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完。

    “你不介意嗎?他也許不是……”海月的思維已經完全混亂,她完全無法適應司空經秋突然轉變的態度,更不是真心想說這個,但是大腦根本還沒來得及思考,話就自己跑出來了。

    司空經秋仿佛沒有聽到海月的話,深邃的雙眼凝視著海月,重複著剛才的保證,“我不會傷害他,跟我回去。”

    “可是……我訂好了車票要走的……”海月的腦子已經完全糊掉,說話顛三倒四的,一點也不著調。

    “等會兒我會讓李管家去退掉。”司空經秋看著她說。

    “那……”海月還想說點什麽,腦子卻一片空白。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麽了,司空經秋的表情和話語明明都那麽真誠,可是她卻不敢跟他一起走。內心深處的膽怯是這麽的明顯……

    海月很害怕,在爆發了這麽大的事情之後,回到司空莊園時,要如何麵對李管家、林媽還有那些傭人們。

    總覺得,自己完全沒有臉再見到他們……

    想到自己即將麵對的目光,海月不由打了個寒顫,身體微微地顫抖起來。

    司空經秋一眼就看穿了海月的想法,鬆開她的雙臂,長臂一伸將她顫動的身體抱進懷裏,緊繃的下巴抵在她的發間,喉結在她的眉間震動,帶出略為低沉的聲音,“除了李管家和林媽,司空莊園裏所有的人都已經換掉了,你不用擔心他們會說什麽。”

    這個人……

    為什麽要突然變得這麽好?

    他為什麽不像早上時那個樣子,對著自己大吼大叫,說要對付她甚至是她的家人和朋友?

    這樣的話,她心就不會被麽難受,壓在身上的愧疚與負罪感就會少一點,海月的雙手緊緊地攥著司空經秋的腰間的襯衫,臉上的表情緩緩地崩解,唇角劇烈地顫抖著,視線也漸漸地模糊起來……

    胸口傳來溫熱的濕意,司空經秋沒有動,隻是像安撫心愛的寵物那樣,輕拍著海月的長發,等她哭完。

    司空經秋不是真的完全不介意海月出軌的事情,沒有男人會不介意這樣的事,如果他真的不介意,這陣子來就不會完全失去理智,跟找不到出口的困獸一樣,醉爛在那間俱樂部裏,沒有一刻是清醒的……

    現在,他之所以可以這樣冷靜,是因為林媽早上的那番話。

    林媽說,“當一個人沒有愛上你的時候,你拚命的傷害她,就隻會令她覺得你麵目可猙,並且害怕,而當一個人愛上你的時候,你拚命地傷害她,那隻會慢慢地、一點一點耗光她對你所有的愛,讓她離你越來越遠,最終完全消失在你的麵前……”

    聽完林媽這些話之後,司空經秋崩潰的情緒終於冷靜了下來。

    他一語不發地坐在狼籍的客廳裏,想自己到底為什麽對宋海月出軌的事那麽生氣。

    然後,他終於明白了自己失去控製的情緒為何而來,更明白了自己揚言要對付宋海月,隻不過是想把她留在身邊而已。

    理由就這麽簡單。

    他不想宋海月離開,哪怕她曾經背叛過自己。

    因為,他已經完全弄明白,感激宋海月曾經救過自己的情緒裏,已經摻雜了其他的感情,所以他才會不惜拆散她跟杜允言,用那種理由……

    但是,等他終於想通的時候,海月已經跟著夏東野走了。

    他迅速地打電話給夏東野,醫院方麵告訴他夏東野正在動手術,沒有辦法接電話。

    打到宋家,沒有人接聽。

    那個時候,他第一次感到恐慌……

    恐慌從此以後再也找不到她。

    正準備直接到夏東野家裏的時候,媒體突然爆出了海月跟杜允言之間的事,甚至還挖出了自己過去的所有,接著是邶風集團遭遇客戶臨時解約……

    他心急如焚,但又無法抽開身,隻能祈禱海月還沒有離開。

    或許是老天聽到了他的乞求,在處理完所有的公事之後,司空經秋接到了海月打來的電話……

    十幾分鍾後,海月終於發泄完情緒,停止了哭泣。

    “好點了沒有?”司空經秋輕拍的她的背問。

    海月吸了吸鼻子,在他裏點頭,“好、好多了。”

    “那走吧,李管家已經所記者都請離開了。”司空經秋的手往下滑,改為摟海月的腰,欲轉身。

    海月還是沒有動。

    司空經秋的動作停下來,耐心地站在那裏等候。

    房間裏靜悄悄的,沒有一絲聲響。

    海月聽到司空經秋強而有力的心跳聲,透過衣服傳出來。

    “怦——怦——怦——”

    她咬著下唇猶豫了一會,緩緩地抬起頭,望著柔軟的臉部線條,深如潭水的眼眸,神情哀痛布滿悔恨,聲音顫抖得幾乎不成句,“對……不起……”

    海月的道歉,讓司空經秋的胸口瞬間被一股又酸又痛的情緒充滿。

    司空經秋很清楚宋海月為了什麽道歉,更清楚——

    不管他有多麽不願意承認媒體爆出的那些事情,但它們卻如此真實的發生過。

    胸口仿佛被人狠狠地絞緊那樣難受……

    司空經秋用力地咽了咽唾液,暗暗咬牙,控製著情緒,假裝對海月的道歉無動於衷,“先跟我回司空莊園,這些事等事情平息了再說。”

    海月垂下眼,不再說話,用沉默表示自己的答案。

    司空經秋抬起手,以指腹擦去海月蒼白臉上早已冰涼的淚痕,然後彎腰,提起地上的行李袋,擁著她走出房間。

    和站在樓梯口探腦袋的李媽打過招呼後,兩人一起走出夏東野的房子,來到門口。

    李管家已經開了車門在等候了。

    海月下意識地抬頭,環顧了四周一眼。

    果然如司空經秋所說的那樣,記者們已經都被驅散了,雖然還有幾個不肯就這麽輕易放棄的、躲在不遠處的草叢裏鬼鬼祟祟的記者,已經不像之前那樣人多得令海月害怕會不小心擠到肚子裏的孩子了。

    海月不知道李管家到底是用了什麽方法,讓那些如受了刺激般的黃蜂團一樣記者離開。

    他們一起坐進車子的後座。

    李管家的表情和平常一樣,沒有任何的改變,看著海月的目光也沒有摻雜任何的情緒。他坐進駕駛座,迅速地發動車子,驅離這裏。

    誰也沒有說話,車廂內一片靜寂。

    盡管司空經秋和李管家什麽也沒有說,海月還是覺得車裏的空氣有點沉,她將臉轉向窗外,借著這樣的動作,掩飾自己內心的不安。

    忽然間,一幢建築從眼前掠過。

    海月猛地捏緊拳頭,叫嚷,“火車站!票!要退票!”

    聽到海月的聲音,李管家放慢車速,將車子開到路邊的停車格,轉過頭來,不解地問,“太太?什麽車票?”

    察覺到自己的音量過於大聲,海月趕緊收了起來,“我有一張火車票要退……”

    她的話音未落,司空經秋已經從口袋裏拿出了那張車票,交給李管家。

    司空經秋的目光若有似無地朝從夏東野家開始就一直偷偷跟在後麵的車子瞄去一眼,不動聲色地說,“你去把這張票退了,動作迅速點。”

    李管家點頭,拿著車票下了車,朝火車站的方向走去。

    他一離開,司空經秋立刻將離自己大約有二十公分距離的人拉過來,擁進懷裏,讓兩人的身體緊緊地貼在一起。

    沒料到他會突然有這樣的動作,海月嚇了一跳,身體僵直。

    “放鬆,盡量靠到我身上。”司空經秋說著,目光卻沒有放在海月身上,而是灼灼地注視著後照鏡。

    為什麽突然……

    海月抬頭,看到他目光直視前方,不由地順著他的視線往前看去。

    她看到後照鏡裏,照出黑乎乎的相機和一個戴著棒球帽、大墨鏡的行為鬼祟的人,還有相機鏡片上隱隱的閃光。

    有人在跟蹤偷拍他們!

    海月瞬間明白過來,司空經秋剛才為什麽會有那樣的舉動。

    他們一定是想從自己跟司空經秋平常的互動中,找出他們夫妻不合的蛛絲螞跡,然後再添油加醋地亂寫一番!

    意識到這點後,海月放鬆了身體,盡量讓自己往司空經秋身上靠。

    當他們靠近的時候,後頭的車子不滿足了,以極慢的速度緩緩地靠近,停在離他們隻有四五米距離的地方。

    海月看到,那個拿著相機的人從車上下來,閃身跳進了路邊的草叢當中。

    還沒來得及看清對方到底想做什麽,海月突然感覺眼前一黑,司空經秋已經俯身過來,吻住了她的唇。

    一股好聞,熟悉而又陌生的氣息竄入她的鼻腔。

    海月愣了下,條件反射地張口,“你……”

    她的張口,給了司空經秋趁虛而入的機會。

    仿佛饑渴了許久似的,司空經秋撬開她的唇,將氣息灌入海月的口中,動作粗野如野獸般,毫無忌憚的肆虐海月的齒與唇。

    海月的心神瞬間紛亂,腦子一片空白,隻能仰躺在那裏,任他予取予求。

    司空經秋瘦了。

    他的身體依然和以前一樣結實,皮膚也依然如以前一樣光滑觸感極佳,散發著性感的味道。

    但是……

    瘦了。

    以前,抱住他的時候,指尖要夠到手腕需要很用力才行,現在她隻是輕輕地收縮雙臂,就輕易地辦到了。

    前些時候司空老太太失蹤、然後是他們之間鬧的事、還有今天所爆發的醜聞……這一切的一切,一定讓他忙得很心力交瘁吧。

    海月的喉間霍地湧上一股酸楚,一麵迎著司空經秋黏密的吻,一麵心疼地環緊了他。

    海月的動作令半俯在她身上的司空經秋僵了下,唇再一次狠狠地貼近她。

    司空經秋之所以敢在車裏這麽肆無忌憚,是因為車窗上全部都貼了從外邊往裏看幾乎看不到什麽的黑色隔色膜。

    而前座的窗戶隻開了一點點,露出半邊的後照鏡而已,他們的位置又處在座位的後方……

    除非剛才那個記者直接湊到前座的窗口,把相機伸進來,才能拍到他們具體動作,否則的話,就隻能透過隔熱膜拍到模糊的人影而已。

    所以,他一點也不擔心兩人會曝光。

    李管家退完車票回來,正要坐進車子,眼角餘光瞥車內打得火熱的兩人,嚇得迅速轉身,老臉瞬間紅得跟煮蝦子沒兩樣。

    少爺真是……

    他是去退車票,又不是去看演唱會,沒有幾個小時不會出來。

    再說了,就算是看演唱會,也不用猴急成這樣,直接在路邊就……

    大白天的,就不怕被人看到嗎?!

    李管家嘴角抽搐,不知道到底是該出聲還是不該出聲。

    出聲的話,少爺一定會怪自己打斷他的好事。

    李管家滿頭黑線的環顧了下四周熱鬧的街道,目光收回的時候,注意到路邊的草叢當中,有一道拿著相機鬼鬼祟祟的黑影。

    李管家寒毛一豎,顧不得會不會被罵了,趕緊伸手敲窗門,試圖引起車裏的人的注意。

    “叩——叩叩——叩叩叩——”

    路過的車輛已經有些放慢了車速,探出頭來問是不是需要幫忙,李管家猛搖頭拒絕的同時,手上敲擊的動作異常的急促。

    “叩叩叩——叩叩叩叩叩——”

    然而車內的人卻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完全沒有聽見……

    看到草叢中有閃光燈出現,李管家有些急了,伸手抹了把冷汗後,退貼到車上門,開始用力地咳嗽。

    “咳咳咳——”

    司空經秋依然沒有聽到,沉醉當中。

    越來越多的車子停下來詢問李管家需不需要幫忙……

    草叢中閃光燈閃現的頻率也越來越頻繁……

    曖昧的聲音從半開的車窗傳出來……

    李管家實在是沒辦法再這樣站下去了,厚著老臉開口:“少爺!我已經把車票退掉了!”

    車內若無旁人纏綿的男女同時一僵!

    司空經秋迅速地將手退出來,幫海月拉好衣服,這才抓來被他隨意丟掛在車座上的衣服套上。由於剛才粗魯的撕扯,衣服的扣子已經掉得差不多了,根本就遮不住什麽。

    司空經秋一點也不在意自己是否露著胸膛,目光始終放在羞愧得完全抬不起頭來的海月身上。

    他直直地注視著海月,直到確定她沒有露出任何不該露的地方後,才開口對外頭的李管家說,“進來吧。”

    李管家飛快地打開車門坐進來,目不斜視地注視著前方,不待司空經秋吩咐,直接發動車子上路。

    汽車細微的引擎聲傳入海月的耳中,她羞得滿臉通紅,頭都快垂到胸口去了。

    天哪!

    她居然……居然差點就大白天的在停在路邊的車子裏,跟司空經秋……

    她還隱隱的發燙著。

    想到方才兩人的行為,海月的臉又是一陣發燙。

    相比之下,司空經秋就顯得淡定多了,他的手攬在海月的腰上,表情沒有任何的不自在,一向的冷靜,一向的沉著。

    沒有任何人開口說話,車廂裏的氣氛一片可怕的沉靜。

    半個小時後,車子緩緩地開進司空莊園。

    李管家將車子停在門口,然後下車幫忙開車門。

    司空經秋將行李袋交給李管家後,抱著海月下了車。

    林媽帶著一批海月完全沒有見過的新麵孔在門口等候。

    見到海月被司空經秋抱在懷裏,林媽以為她身體出了什麽狀況,連忙迎上來,“少爺,海月身體不舒服嗎?”

    “沒有。”司空經秋的腳步沒有停下來,走進客廳。

    林媽一路小跑著跟在司空經秋的身邊。

    一開始,司空經秋並沒有阻止她跟前跟後,上了三樓,到臥室門口後,他停了下來,轉過頭來,“林媽,我和海月還有事要商量,不要讓人到三樓來。”

    如此明顯的逐客令,林媽當然不可能聽不出來。

    她點頭,默默地退了下去。

    司空經秋走進臥室,單腳踢上門,抱著海月向房內那張巨大的床走去。

    剛才車子裏的一切實在是太讓人尷尬,這一路上來,海月都僵直著身體,緊閉著雙眼不敢動彈。

    直到司空經秋把她放到柔軟的床被當中,她才緩緩地睜開眼。

    司空經秋的俊臉近在咫尺。

    海月心下一驚,下意識地往後縮。

    司空經秋伸手按住她,眸光掃過海月的小腹,嗓音微啞,“不要亂動!”

    海月聽話地定住。

    司空經秋滿意地頷首,替她蓋好被子,然後直起身子,褪下鬆鬆垮垮掛在身上的衣服,躺上床,把海月抱進懷裏,閉上了眼睛。

    海月以為他想繼續做完剛才在車裏的事,下意識地掙紮了下。

    夏東野的手放在海月的腹部,好像在珍視著什麽寶貝似的,輕輕地磨挲著,聲音透著疲憊,“別動,我想休息一下。”

    海月沒有再動,身體卻微微地繃著。

    他不懂,司空經秋為什麽對她、甚至是她肚子裏的孩子態度轉變得如此之快。

    是已經想通了,猜到這個孩子是他的骨肉,還是夏東野沒有遵守約定告訴了他?

    海月靠在司空經秋懷裏,胡思亂想著。

    幾分鍾後,緊貼著她背部的胸膛傳來的起伏漸趨平穩,海月的身體也慢慢地放鬆了下來,隨之閉上眼,沉沉地睡去。

    醒來的時候,外頭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海月撐臂坐起,打開床頭的燈,發現司空經秋已經不在身邊了。

    她坐在那裏發了一會兒的呆,忽然想起必須將自己沒有出發去聽潮小鎮的消息告訴小秋,順便問一下她外婆家裏的電話號碼。

    當初,海月讓小秋把自己的手機號碼告訴她外婆的時候,忘記問小秋外婆的電話了,所以沒辦法直接打電話過去致歉,隻能先打給小秋。

    思及此,海月掀被下,拿起床頭櫃的電話,按了幾個號碼,撥出。

    電話響了好久沒有人接聽。

    海月看了一下時間,晚上八點多,這個時候小秋應該在便利店裏打工。

    於是,她改撥便利店的傳真號。

    這次,電話很快地就被接起,小秋充滿元氣的聲音從電話那端傳來,“您好,這裏是XX便利店,請問你是哪位?”

    海月舔了舔唇,“小秋,是我,海月。”

    “海月?你怎麽會在這個時候打電話來?”小秋的聲音帶了些驚訝,“你已經到了嗎?咦,不對,根據時間來算,你應該是明天早上才會到才對……”

    海月打電話過去的時候,小秋正在給顧客結賬,所以沒有看來電顯示。

    “沒有。”海月下意識地搖頭,“我打電話是有事想跟你說。”

    “什麽事?”小秋將打好的小票交給顧客,微笑著說了“歡迎下次光臨”後,才將注意力全部轉回來,認真地接聽電話。

    “抱歉,我今天沒有沒有上火車。”海月有些不好意思,小秋那麽盡心盡力地幫自己,結果她卻突然打退堂鼓。

    “沒有上火車?”小秋愣了下,“為什麽啊?是今天的車票賣完,所以沒趕上嗎?”

    “不是。”海月下意識地搖頭,“是因為我這邊發生了點事。”

    “什麽事啊?很嚴重嗎?要不要緊?”小秋的口氣充滿了疑惑。她今天一整天的班,到現在都沒離開過便利店,自然不知道電視上報導了什麽。

    “沒、沒什麽,就是發生了一點小事,沒什麽大礙。”海月打哈哈地帶過去。

    聽小秋的口氣,她還不知道媒體這次爆出的有關於自己的醜聞,盡管到最後她還是會知道,海月還是想能瞞多久就盡量瞞。

    “哦。”聽到海月說沒事,小秋便沒有多加追問了,隻說,“那處理完這邊的事需要多久?我打電話告訴外婆一聲,讓她明天一早不必出門,到時候再去接你。”

    “小秋,能把你外婆的電話號碼告訴我下嗎?我想親自打電話過去向她說明一下。”海月覺得透過小秋向她的外婆說明很不好,這樣顯得很不尊敬小秋的外婆。

    小秋沒有任何遲疑,報了一串數字給海月,然後就因為店裏有客人來,掛掉了電話。

    海月看著手中的紙條幾秒,深吸口氣,打通了小秋外婆家的號碼。

    電話很快地就被接起,小秋外婆略為滄桑的聲音從話筒裏傳了出來,“喂?請問是哪位?”

    “外婆你好!”海月跟著小秋一起這樣稱呼,“我是宋海月,不好意思,這麽晚還打電話打擾你。”

    “宋海月?”小秋的外婆微愣了一下,才恍然大悟道,“哦——是那個明天開始要搬到我們小鎮上住的小女孩啊!這麽晚了,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外婆。”海月舔了舔唇,說,“是這樣的,因為我這邊發生了點事,所以暫時不能到聽潮小鎮去住了。”

    “啊?”外婆沒料到會聽到這個消息,愣了幾秒才重新發出聲音,“遇到了很嚴重的事嗎,要不要緊?”

    說得並不是海月不去聽潮小鎮住,會有很多後續,比如房子要怎麽處理之類的問題該怎麽解決的話,而是先問關心她的狀況。

    這讓海月的鼻頭一暖,險些掉下淚來。

    她用力地眨眼睛,把眼眶裏的霧氣逼回去後才說,“沒什麽,隻是一點小事,不是太嚴重,過一陣子就沒事了。”

    “那就好。”外婆鬆了口氣。

    “外婆,能不能麻煩你先幫我把房子退掉?”

    “退掉?為什麽,你不來住了嗎?”

    “不是。”海月的聲音有些幹澀,“因為這邊的事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夠處理完,所以就想先退了房子,確定下來要去的時候再租。”

    “這樣……那我知道了,這件事就放心地交給我吧,明天我就去把房子先退了。”

    “謝謝你,外婆。”海月誠懇地道謝。

    “不用客氣啦,那沒事的話我行掛了。”外婆說完,跟海月道了聲晚安後,掛斷了電話。

    海月握著話筒,坐在那裏頓了好一會兒,才輕輕地把電話放回去。

    剛才,她一直擔心要怎麽開口,向小秋的外婆解釋自己要退掉房子的事情,沒想到小秋的外婆隻聽說她有事,就爽快地答應了要幫忙退房子……

    看著眼前的電話機,海月長長地籲了一口氣。

    下一秒,肚子咕嚕嚕地叫了起來!

    海月摸著肚子,看了床頭櫃上的鬧鍾一眼,想起來自己因為醜聞爆發的事情,從早上到現在一直都沒有吃東西!

    難怪剛才起就覺得胃慌得難受,原來是餓過頭了。

    海月捂著胃部站起來,欲下樓找點東西吃,不料才一轉身,就看到司空以秋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自己的身邊。

    海月嚇了一跳,驚愕地看著仿佛剛剛鬆下一口氣的司空經秋,聲音微顫,“你、你什麽時候進來的?”

    “剛來不久。”司空經秋在床邊坐下來,眼角餘少瞥過床頭櫃上的那張小紙條,一麵暗暗記下上頭的電話號碼,一麵說,“我叫廚房準備了吃的,林媽馬上就會端上來。”

    端上來?

    司空經秋的意思是,要她在臥室裏吃飯嗎?

    雖然之前也在臥室裏吃過東西,但那是因為身體問題,下樓不太方便……

    現在的她身體很健康,根本不需要把東西端到臥室裏來吃啊!

    而且,事事都墨守成規的李管家一向最不太喜歡把東西拿到臥室裏吃的舉動,說這樣很失禮。

    海月是不懂把東西拿到臥室裏吃怎麽會跟失禮扯上關係啦,之前在家裏的時候,她還經常躲被窩裏吃東西呢。

    不過李管家既然這麽說了,海月想這大概是有錢人家才講的規矩吧,除了養身體那段時間真的有點不方便,就一直遵守著。

    不過今天……

    司空經秋卻說讓她在臥室裏吃東西……難道,不能在臥室裏吃東西的規矩是李管家私人定的嗎?

    海月有些無言,正想開口問清楚狀況的時候,林媽端著一盤子的食物進來了。

    臥室內頓時飯菜香四溢,勾得海月肚子裏的饞蟲不斷地咕咕叫。

    “太太,您要在哪裏吃?”林媽站在臥室中央問。

    司空經秋替海月回答,“放到我的書桌上吧。”

    林媽點頭,放下盤子後就退出去了。

    司空經秋站起來,牽著海月的手走到書桌旁邊,搬了椅子讓海月坐下,將筷子塞進她的手裏,“吃吧。”

    饑腸轆轆的海月暗暗地咽了口唾液,並沒有馬上動筷,不是太確定地說,“在臥室裏吃東西……好像不太好吧……”

    司空經秋繞到書桌後邊的椅子上坐下來,撕下自動傳真過來的白紙,低頭看了兩眼才回答,“隻是方便跟你談明天新聞發布會的事,不要想太多。”

    “哦。”海月點頭,開始動起筷子,一口一口慢慢地吃起盤子裏的食物。

    臥室裏靜悄悄地,除了司空經秋翻動文件的聲音,和海月鑰匙偶爾不小心碰到瓷碗的聲音,什麽也沒有。

    吃了一半的時候,海月突然想起司空經秋剛才的話,停下用餐的動作,抬頭問,“明天就要召開新聞發布會嗎?”

    “嗯。”司空經秋點頭,瞥了一眼海月麵前碗中的白飯,淡淡道,“先把東西吃完,等會兒我會詳細地告訴你明天要怎麽做。”

    海月聽話地低頭,吃了一口米飯,咀嚼了幾下又忍不住好奇地問,“不是說過幾天才開嗎?為什麽突然提前了?”

    司空經秋翻看文件的動作頓了下,有些猶豫地囁嚅了會兒,說,“今天下午有記者跟蹤我們,你知道吧。”

    提到下午在車裏的事,海月不由想起兩人在車廂裏做過的事,臉“刷——”的一下紅了。她飛快地垂下頭去,喝了一口湯,以掩飾自己突然瞬間刷成駝紅色的滾燙臉頰,聲音因極度不自在而結巴著,“知、知道……”

    “林秘書稍早前接到那個記者打到公司的電話,問我想不想買回那些照片。”司空經秋說這些話的時候,聲音冷了好幾度。

    “買?為什麽——”海月說到一半頓住,猛地明白過來那名記者為什麽會先找上司空經來,他是想通過拍到的那些照片小賺一筆!

    吃了先前醜聞的虧,海月的聲音不由有些緊繃起來,一顆心也七上八下的,“那——怎麽辦?”

    “不用理他。”司空經秋輕淡道,表情一點變化也沒有,冷靜而且從容,“我倒想看看,他會怎麽寫這篇報道。”

    他之所以敢這樣對待那名記者,有兩部分的原因,其一,他本來就想借助記者的鏡頭,還有他和海月在車子裏的行為,從某些方麵,打破現在滿天飛的,‘是因為他們夫妻生活不和諧’才導致的海月出軌;其二,則是司空經秋知道,那名記者根本什麽也沒拍到,要不,也不會在他要求對方至少傳兩三張照片過來驗貨的時候,對方不僅拿不出任何照片,口氣也立刻氣急敗壞起來。

    “可是……”

    海月還想說什麽,被司空經秋打斷。

    他朝海月手中的碗瞄去,“不要停下來,先把飯吃完。”

    “是。”

    被第二次用同樣的話提醒,海月有些糗,低頭一筷子一筷子地吃著飯,幾乎要把頭埋進碗裏去了。

    司空經秋看著海月低頭吃飯、時不時還用眼角餘光偷偷瞄自己的的樣子,暗歎了口氣,說,“這名記者沒有拿到錢,明天一定會在報紙上大肆報導這件事的。”

    海月的聲音緊張起來,手上的動作也慢慢地緩了下來,最終停住,“那……現在該怎麽辦?”

    “不用理會,如果這個記者真的寫出來且發表的話,隻會對我們有利。”

    “有利?”海月不解。

    “就當是新聞發布會前的炒作吧。”司空經秋終於看完桌上那一堆的資料,將它們收起來放好,然後才嚴肅而認真地說,“為了邶風集團的聲譽,明天的發布會現場,我大概會選擇傷害一些人。”

    司空經秋說這些話的時候,目光閃爍了下。

    他所說的那個人、叫作杜允言。

    但是海月沒有看搭扣到他黝黑的瞳眸當中一閃而過的陰晦,兀自陷在之前那名記者會怎麽寫今天下午所發生的事裏……

    司空經秋調整了下坐姿,“對這件事,你有什麽看法嗎?”

    “看法?”海月疑惑地從碗中抬起頭來,看向司空經秋。

    海月不懂,司空經秋為什麽會突然問自己對新聞發布會的看法,她並不知道明天的新聞發布會將要說些什麽,怎麽會有看法?

    反正她已經打定好主意,把事實說出來了。

    司空經秋看著海月一臉堅決的樣子,歎息,“你知道明天如果直接向公眾公布真相,會給邶風集團的名譽帶來多大的傷害嗎?”

    他這麽說,意思並不是要在明天的新聞發布會上隱瞞事實。

    事實依然會被公之於眾,隻是,會以另一種方式。

    司空經秋的意思是要在明天的新聞發布會上,全盤否認媒體報道的那些事實嗎?

    海月咽下口中的飯菜,怔怔地把碗放回到盤子裏,看著他的目光轉為錯愕。

    好半晌,才呐呐地吐出話來,“可是如果不公布事實……不是會引來更多的猜測和追問嗎?”

    “我沒有說不公布事實,隻是……”司空經秋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遲疑了一會作,才繼續說,“真相會以另一種方式,在公眾的眼前呈現。”

    “另一種方式?”海月徹底迷惑了。

    “嗯。”司空經為點頭,目光落在書桌上的牛皮紙袋子,臉色微微地沉下來。

    袋子裏,裝著昨天他請讓李管家調查的資料,也是這次事件為什麽會爆發的主因。

    明天,新聞發布會,他會直接公布。

    隻是令他沒想到的是,杜允言竟然會跟那些人扯上關係……

    或許,這次醜聞的爆發,從一開始就是有預謀的?

    杜允言早就跟那些人搭上了關係?

    聯合那些人,對自己展開報複?

    思及此,司空經秋的眸光瞬間轉為森寒。

    不管是不是這樣,明天的新聞發布會,他都會讓杜允言嚐到身敗名裂的滋味!

    果然不出司空經秋所料,第二天一早,有媒體大肆報道了昨天兩人在車子裏的事,而且標題極為聳動,直指司空經秋和宋海月為了邶風集團的名譽作戲!

    雖然做好了心理準備麵對一切,但在客廳茶幾的報紙上看到這樣的標題,海月還是瞬間腦充血,暈眩地晃了晃。

    “怎麽了。”身邊的司空經秋立刻扶住海月的腰。

    “沒什麽。”海月的臉色有些白。

    “要不要休息一下?”司空經秋說這些話的時候,下意識地看了一下牆上的鬧鍾。

    “不用了。”海月搖頭,順著司空經秋的目光看了一眼。

    九點四十五分,如果停下來休息的話,會趕不也新聞發布會的。

    他們現在的處境,隻要有一點點的不當之處,就會被那些記者扯著不放的,海月不想再節外生枝了。

    “如果不舒服的話,就告訴我一聲。”司空經秋掃了海月的腹部一眼。

    “嗯。”海月點頭,和司空經秋一起出門,趕往邶風集團的辦公大樓。

    邶風集團辦公大樓前人山人海,黑壓壓的一片,完全數不清現場到底來了多少人。

    看那陣仗,別說是車子,就是人也根本沒法擠進去。

    李管家並沒有走前麵的大門,而是在附近繞了幾圈後,將車子開到大樓的安全門,確定沒有記者埋伏在這裏後,才停下車子。

    林秘書早就等候在那裏了。

    司空經秋帶著海月從側門進入邶風集團的辦公室。

    這時候的時間是十點二十分,離新聞發布會開始,還有十分鍾的時間。

    海月坐在司空經秋的辦公室沙發上,聽林秘書臉色沉重地向司空經秋報告這次新聞給邶風集團帶來的詳細損失。

    雖然海月聽不懂林秘書所說的那些商業名詞,但數字林秘書報出的那些龐大的數據還是聽得懂的。

    因為她的行為,讚成了邶風集團這麽大的損失,股價連續下挫就已經是很大的事了,現在連並購案也出了問題……

    海月真是越聽越羞愧,頭都快埋到胸口去了,聲如蚊蠅地開口道歉,“對不起……”

    正在熱烈討論的司空經秋和林秘書並沒有停下來,兩個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小茶幾上的一堆文件上。

    海月以為他們沒有聽到自己所說的話,正要張口再說一遍,司空經秋卻突然伸手過來,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背。

    他……聽到她的道歉了嗎?

    海月全身一震,抬頭往司空經秋看去,卻發現他的表情根本沒有任何改變,仿佛放在自己背上的手隻是下意識的動作而已。

    林秘書合上了文件夾,從桌上抽出一個牛皮紙袋,交給司空經秋,神情肅穆地說,“總經理,這是今天早上私家偵探剛剛寄來的資料,裏頭記載了青和集團的詳細信息……”

    說到這裏,林秘書頓了一下,“根據資料上顯示,青和集團的董事長,二十五年前,是混黑道的,十年前才漂白。不過他們近年來一直都在發展國外市場,總公司在美國紐約,轉戰國內大概是七八個月前的事情。”

    “黑道?”司空經秋蹙眉,邶風集團從來不跟黑道有任何的關聯,更是不做任何非法的生意,而且這個青和集團的名號聽起來也十分的陌生,不像跟邶風有過任何合作案的關係,“我們曾經跟青和集團旗下的企業有過競爭嗎?”

    林秘書搖頭,肯定地說,“沒有,我已經派人查過了,邶風集團旗下的任何子公司,都跟青和集團的業務沒有任何交集。”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林秘書退了出去。

    司空經秋將文件放回到桌上,看了腕上的手表一眼,站起來,“十點半,我們走吧。”

    “嗯。”海月跟著站起來。

    司空經秋彎腰,將林秘書方才交給自己的文件袋抽出來,然後才勾過海月,將她摟進自己的懷裏,兩人肩並肩走出辦公室,搭電梯到一樓的大堂去。

    邶風集團一樓的新聞發布會現場,被擠得水泄不通。

    雖然將大樓內大部分的保安都調過來維持秩序,還請了外援,現場的情況還是有些失控,有的記者甚至為了占一個好位置,跟身邊的人推搡起來,就連保安上前阻止,也不能讓他們停下來。

    司空經秋沒有理會他們,直接擁著海月到準備好的位置坐定,冷眼看著角落裏推搡的兩名記者,對著話筒道,“林秘書,立刻讓保安把那兩名破壞現場秩序的記者轟出去!”

    司空經秋冷靜而且強硬的聲音,像鞭子一劃過空氣,立刻讓現場瞬間安靜了下來。

    那兩名記者也迅速地收斂,但卻沒有收回放在對方身上的手。

    司空經秋掃了坐在大堂裏一排排的記者一眼,繼續冷硬道,“邶風集團不歡迎鬧場的人,這裏也不是什麽演唱會現場,如果你們不能做到最起碼的禮儀,請你們現在馬上出去,邶風集團不歡迎你們!”

    此話一出,那兩名記者立刻如被開水燙到一般,停止了所有的動作,縮回手,乖乖地坐好。

    司空經秋這才滿意地點頭,交待身邊的林秘書可以宣布新聞發布會正式開始了。

    因為那兩名記者的事,邶風集團的新聞發布延後了十幾分鍾才召開。

    在場的記者們雖然對此頗有微詞,但責任並不在邶風集團,就也不好說什麽了,紛紛開始提問。

    “司空總經理,我是XX報的記者,請問一下,您對您夫人這次出軌的事有什麽看法?”第一名記者的問題既辛辣又犀利,且一點也不給司空經秋留麵子。

    雖然明白剛才的小插曲錯主要在搶位置的記者身上,但他還是不太爽司空經秋對待媒體的態度,好像並不在乎他們會怎麽寫似的。

    “我太太並沒有出軌。”司空經秋掃了那名話裏帶著挑釁味道的記者一眼,臉不紅氣不喘地宣布。

    司空經秋話音一落,現場沉靜了三秒,然後一片嘩然。

    每一個人的表情都充滿了震驚。

    海月臉上的表情更是猶如被人突然揍了一拳一般不敢置信。

    怎麽回事?

    司空經秋為什麽會對記者說她根本沒有出軌?

    海月很想問,但是她知道,現在不是問的時機。

    現場安靜了至少有十秒鍾的時間。

    然後,現場的記者們迅速與身邊的同行交頭接耳起來,竊竊私語地說司空經秋睜眼說瞎話,口氣中帶著鄙夷。

    沒有出軌?

    虧司空經秋能夠如此淡定說出口!

    問話的那名記者有些惱怒,他甚至激動地從位置上站了起來,語氣也嚴厲了許多,“司空總經理,既然您說您太太沒有出軌,那麽媒體之前曝光了的那多的照片,又是怎麽回事?請司空總經理解釋一下。還有,本報有記者剛剛還接到知情人報料,說曾親眼看見邶風集團的總經理夫人宋海月,當天出現在事發地點,並和杜允言一起離開,到杜允言在某大學外租住的小公寓偷情。”

    聽到記者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說出這兩個字,海月的身體不由晃了一下,全身血液瞬間凍結。

    司空經秋迅速地伸手,握住她冰涼的手,放到自己的腿上,然後才抬頭,對著麥克風說,“這也正是我今天召開新聞發布會的原因。”

    語畢,朝站在身後的林秘書使了個眼色。

    林秘書立刻上前,將桌上的文件袋打開,把文件拿出來。

    司空經秋將桌上的文件拿起,交給林秘書,讓她送下去給剛剛發問的那名記者。

    這份是影印本,所以司空經秋並不擔心,資料會被毀之類的問題。

    林秘書臉上掛著職業的微笑,踩著穩健的步子,走到那名記者的麵前,將文件交到他手裏。

    那名原本還有些激憤的記者,在瀏覽完林秘書交給他的文件後,整個人陷入錯愕當中,身上咄咄逼人的氣息也瞬間消失了。

    見他露出這副表情,身邊的記者紛紛起身圍上去,爭著搶閱。

    他們爭相搶閱那份文件、現場保安在維持秩序的同時,司空經秋右側的大屏幕上,印出了文件的內容。

    所有的記者都被大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字吸住了目光,紛紛合起手中的相機拍照。

    一時間,大堂裏鎂光閃止起彼伏地閃爍著,幾乎要眩花在場的人雙眼!

    原來,根本就不是什麽偷情!

    邶風集團的總經理夫人,是在給杜允言送醫藥費時,被杜允言用藥物迷暈,然後帶回他的小公寓的!

    換句話說,就是事情發生的時候,邶風集團的總經理夫人根本是神智不清的!

    所以,才會在事後,失魂落魄、狼狽地在路上遊蕩,然後被路人撞倒在路邊!

    如果邶風集團給出的這份資料是真實的,杜允言的行為已經夠成犯罪了!

    這個消息怎麽能不讓記者們興奮異常!

    他們不斷地按著快門,絲毫不肯落下大屏幕上的任何資料!

    林秘書在他們拍得差不多的時候,換上了幾張照片。

    大屏幕上立刻顯示出,杜允言跟一些黑衣男子接觸的畫麵。

    記者們又是一陣“劈哩叭啦”地猛拍……

    除了位置十分靠後,根本擠不進人群、隻能在外圍跳腳的記者,現場大部分人都已經被大屏幕上不斷爆出的資料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他們暫時都沒有空理會台上的司空經秋和海月!

    海月看著這一戲劇性的變化,完全說不出話來。

    她完全沒有想到,司空經秋之前所說的,真相會以另一種方式,出現在公眾的眼前,原來是這樣的方式——

    司空經秋通過傷害杜允言的方式,挽救她和邶風集團在公眾眼裏的形象。

    海月腦子亂糟糟的,坐在那裏一動也不動。

    她完全說不清自己現在是什麽感覺,內心,除了震驚還是震驚。

    這麽毫不留情的狠決做法,會讓杜允言一家,從此陷入萬劫不複的深淵吧……

    想到這裏,海月不由打了一個寒顫。

    司空經秋還以為海月在害怕現場的鎂光燈,立刻握緊了她的手,俯身靠到她耳邊,用隻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道,“不用怕,一定會沒事的。”

    海月的唇張張合合,想說些什麽,卻發現喉嚨幹澀的厲害,什麽也說不出口。

    她並不擔心自己有事,以目前狀況來看,自己根本就不會有事,因為記者們的態度已經完全改變了。

    海月擔心的是,杜爸爸和杜媽媽到時候看到報道,一時受不了刺激,做出什麽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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