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無法抑製的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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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司空經秋出現,夏東野也有些意外。
他以為,以司空經秋這幾天的狀態,肯定不會出,沒到想……
夏東野上前一步,走到司空經秋麵前,低聲道,“你還好吧?”
說這句話的時候,夏東野的目光是停留在司空經秋裏的小嬰兒身上的,他有些擔心,司空經秋會不會再次失控……
仿佛看透了夏東野的想法,司空經秋淡淡一笑,笑意卻未達眼底,“放心吧,我不會再像那天那樣了。”
他的語調平靜,沒有一絲波瀾。
然而這種異常的冷靜,卻更讓夏東野擔憂,他蹲下身,與司空經秋平視,伸手撫觸著小嬰兒粉粉的臉頰,將食指塞進他小小的手裏,感覺到他和足月出生的小孩沒有兩樣,充滿了力氣之……
這幾天,他一直很擔心這個孩子發生什麽事,時時刻刻往司空莊園跑,替這個孩子檢查身體——
畢竟他還未滿十個月就提早出世,出生之前還受過那麽嚴重的傷害……
現在知道他很健康,除了個子比較小一點,身體的其他和平常的小嬰兒沒有任何差別外,才終於鬆了一口氣。
“幫他取名字了嗎?”夏東野淡淡地看了司空經秋一眼,問。
司空經秋瞪著夏東野好久,才回答,“沒有。”
“他的生命力真的很頑強。”夏東野笑著抽回手指,“取名字後,記得告訴我一聲。”
“嗯。”司空經秋點頭,沉默了幾秒,問,“你為什麽……要答應她的要求?”
雖然知道這個問題對他們來說,已經失去了所有的意義,司空經秋還是忍不住問了。
夏東野沒有說話。
他垂下眼瞼,神情陷入痛苦。
“我沒有辦法拒絕她……”好半晌後,夏東野這樣回答司空經秋。
當海月用痛苦至極的表情,求他一定要替司空經秋保住孩子的時候,夏東野發現,他的心像被人狠狠地絞緊,痛楚向汪洋一樣淹沒了他。
他根本……拒絕不了宋海月。
像之前的每一次那樣——
無法對宋海月說出任何拒絕的話。
“沒有辦法拒絕……”司空經秋喃喃地重複著夏東野的話,突然想通什麽似的,抬起頭來,直直地望著夏東野,“你喜歡海月?”
雖然是問句,話裏卻帶著無比的肯定。
夏東野怔了一下,撇開眼,沉默了十秒後,才問,“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意義嗎?”
是沒有了。
海月已經不在了,夏東野喜不喜歡她,對自己來說,又有什麽好在意的呢?
司空經秋轉頭,轉頭看了靈堂一眼,不再說話了。
他們之間突然陷入安靜。
夏東野想起海月在手術台上對自己的請求,看了司空經秋雙腿一眼,率先打存了沉寂,“你有什麽打算?”
“打算?”司空經秋不明白夏東野的話是什麽意思。
“你的雙腿。”夏東野提醒他,“海月之前希望我能夠找到方法,替你治好雙腿。”
“治得好嗎?”司空經秋苦澀一笑。
所有這方麵的權威專家,都說他的雙腿已經不可能再有站起來的機會了——
這些話,不是夏東野告訴他的嗎?為什麽現在又突然跟自己說這些?
夏東野站起來,目光落在遙遠的陰暗的天際,“海月手術那天,我碰到了之前的導師。”
司空經秋沒有搭話,靜靜地聽他說。
“他告訴我,之前去一個山區義診的時候,曾碰到過一個醫術非常高明的長者,我想去找他。”說到這裏,夏東野停下,轉過身來,看著靈堂照片上那張巧笑倩兮的笑臉,隔了好幾秒後才繼續道,“希望你在我回來之間,好好地保重身體,這是我能為海月做的最後一件事。”
語畢,夏東野走進了靈堂。
司空經秋看著他的背影,發了幾秒種的呆,隨後叫靜立在一旁的李管家,將自己推進去。
三年後。
“董事長,您該下班了。”林秘書直接推開董事長辦公室,走進去敲桌子,提醒全神貫注盯著電腦熒幕的人。
林秘書不敲門當然不是從總經理秘書升為董事長秘書的原因,她可不是那種升職了就目中無人的人。
是的。
她現在是董事長秘書。而司空經秋,則是邶風集團的董事長。
三年前總經理夫人的後事辦完之後、老董事長就把位置讓給了自己的孫子,雖然大部分的股東們都對老董事長這麽突然的宣布把董事長的位置傳給身份不明的司空經秋非常的不滿,且強烈的反對,不過最終還是沒能阻止司空經秋成為邶風集團董事長……
想起那段和老家夥們艱苦奮鬥的歲月,林秘書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那種沒日沒夜工作的可怕日子,她是再也不想經曆第二次了!
尤其是工作的時候辦公室裏還有一個時不時就啼哭,把辦公室當成專用廁所,隔幾小時就往昂貴地毯上來一泡黃金的小少爺……
現在想起當年那個畫麵,林秘書還是會忍不住頭皮發麻。
不過幸好,小少爺現在已經三歲,雖然還是經常把董事長的辦公當成遊樂場玩,但在修養上已經是個小紳士,不會到處……呃,撒黃金了。
不僅如此,小少爺現在就像一個小天使一樣,嘴巴甜得不得了——
昨天他竟然叫她姐姐!
姐姐耶!
她半年前才剛生完女兒!居然還被一個三歲的孩子叫姐姐……
林秘書想到被白白嫩嫩的小少爺叫姐姐的畫麵,忍不住一臉的桃心,直接拜倒在小少爺的西裝褲下!
不過話又說回來,別看小少爺成天像個開心果一樣,開心得不得了,其實也是有心情不好的時候——
她好幾次看到三歲的小少爺抱著總……董事長夫人的照片,一個人神情抑鬱地坐在角落裏,不知道在想什麽。
一開始,她還以為那麽小的孩子根本不懂憂傷,結果小少爺竟然問自己,他媽媽為什麽一直住在相框裏不出來!
她當時真的是被問得啞口無言!第一次有一種想刨坑埋了自己的想法!
想到小少爺滿臉期望著自己,等候答應的那個畫麵,林秘書的心又是一陣揪緊。
一直到今天,林秘書都還是不相信總……董事長夫人真的已經離開了。
可是她又親自去送過董事長夫人……
林秘書歎了口氣,回過神來,提高音量,繼續催促辦公桌後的男人:“董事長!您該下班了!”
“別吵!”司空經秋頭也不抬,打發地朝林秘書揮了揮手。
又來了!
每次叫董事長下班,總會被當成蒼蠅一樣趕,要不是看在小少爺那麽可愛,董事長這幾年這麽辛苦,她才不會自討苦吃地接下這種任務!
林秘書翻白眼。
總經理夫人剛走那年,總經理一邊要照顧孩子,一邊還要工作,蠟燭兩頭燒——
這樣的情況下,難免疏忽了小少爺,有一次還因為工作得太累,完全沒有注意到小少爺不舒服,讓一個小小的發燒,轉成肺炎,在醫院裏住了整整一個星期才好。
從那以後,司空經秋就交待給她一個重大的任務,那就是第天下午五點半,準時提醒他下班。
不過,要讓專注於工作中的董事長下班,還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林秘書看著桌子後完全沒有反應的司空經秋,歎氣,“董事長,林媽打電話過來說小少爺找不到您,已經在哭了!”
“景略哭了?你怎麽不早說!”聽到這句話,司空經秋立刻保存文件,拎起辦公椅上的外套,抓了桌上的車鑰匙,一麵往外衝,一麵交待林秘書,“我先下班,你留下來把美國分公司傳過來的資料拷貝下來,晚一點發到我的信箱裏。”
“董事長……現在已經下——”林秘書後邊的話消失在喉嚨裏,因為司空經秋人已經不見了,麵對她的,隻有微微震動的門。
每次都這樣!
自己跑去接兒子放學,把一堆工作都丟給她!
拜托,她女兒才半歲,正是非常需要母親關懷的的時候好嗎!
林秘書用力地捶了一下桌子。
不過林秘書雖然氣憤,但還是認命地走到辦公桌後坐下,繼續替邶風集團賣命……
誰叫小少爺的身世那麽可憐呢。
唉……
奔出辦公室的司空經秋,第一件事就是拿出手機打給林媽。
林媽接到司空經秋電話的時候,正在向幼稚園大班的學生家長說對不起。
她歉意地對學生家長一笑,牽著司空景略的手,走到沒什麽人的走廊上去接電話。
“少爺,您下班了嗎?”
“嗯。”司空經秋點頭,戴上耳機後才發動車子,“林秘書說景略哭了,是怎麽回事?”
“呃……小少爺今天在幼稚園跟人打架了。”林媽低頭看了一眼滿身都是泥巴和樹葉、樣子十分狼狽的小少爺,才回答。
“打架?景略為什麽會跟人打架?”司空經秋沉下臉。
除了嬰兒時期比較難照顧一點,兒子一向都非常聽話非常乖,在幼稚園的人際關係也很好,他根本不相信景略會隨隨便便跟人打架,一定是有什麽誘因。
“這個……”林媽停頓了下,“我問了,可是小少爺不肯說。”
林媽也是第一次見小少爺如此討厭一個同學,甚至在自己跟對方家長道歉的時候,還氣呼呼地拿小石頭丟那個比小少爺至少高了一個頭的同學,把人家嚇得躲在媽媽的身後,不敢出來。
“你先向那名學生的家長道個歉,然後請他們等一會兒再離開,我還有五分鍾就到了。”司空經秋說完,直接掛斷了電話,認真開車。
五分鍾後,司空經秋抵達了幼稚園,他將車子開進停車格,拎著鑰匙下了車,穿過充滿童趣的遊樂區,朝職業辦公室走去。
遠遠地,司空經秋就看到林媽牽著司空景略站在職員辦公室門口的走廊上等候。
他快步走上去,在兒子麵前蹲下,直視著兒子的眼睛。
司空景略被父親看得心虛地撇開頭,嘟嘴先發製人道,“是他先罵我的!”
司空經秋笑了笑,一邊替他拍掉身上的泥土、拿掉頭發上的樹葉,一邊輕聲問道:“先告訴爸爸,你說的他是誰?”
“討厭的陸仁雄!”司空景略咬牙哼道,小拳頭緊握著,表情激憤,好像恨不得再衝過去把那個叫陸仁雄的小朋友再揍一頓一樣。
“原來被你打的那個小朋友叫‘討厭的陸仁雄’,這個名字還真是奇怪呢。”司空經秋悄然大悟地點頭,一麵用眼角餘光瞄兒子,一邊十分認真道,“這個名字好像有點奇怪呢,怎麽會有小朋友的名字這麽長呢,真是奇怪……”
“不是啦!”見父親故意屈解自己的意思,司空景略急得直跺腳,“他叫陸仁雄,不叫‘討厭的陸仁雄’,爸爸真是笨死了!”
“哦——原來他叫陸仁雄。”司空經秋受教地點頭,“那這個陸仁雄小朋友,說了什麽事讓我們家的小紳士這麽生氣啊?”
司空景略再次撇開臉,不說話,剛剛鬆開的小拳頭再次握緊。
司空經秋靜靜地等著。
半晌之後,司空景略終於願意開口說話。
“他——陸仁雄說媽媽已經死了!不會再回來了!”司空景略說完這些話,紅了眼眶,聲音也哽咽起來,“我媽媽才沒有死,她隻是暫時住在相框裏,很快就會回來了!”
他的話讓司空經秋和林媽同時一僵。
司空經秋沉默地看著兒子許久,伸手將他抱起來,目光掠過林媽身後的職員辦公室裏的幾道影,臉色倏得沉下來,“那個陸仁雄這樣說你?”
他的聲音聽起來十分的冰冷,如同鞭子一樣甩過空氣。
林媽有點嚇到了,心裏十分擔心司空經秋會對陸仁雄一家做出不利的行為,趕緊上前一步安撫,“少爺……對方隻是一個五歲的小孩子,應該沒有任何惡意的。”
“我知道。”司空經秋抱著兒子朝職員辦公室走去。
他的聲音依然沒有溫度,甚至可以說比之前還冷了好幾度。
“少爺,你不會……”林媽焦急地跟在他身邊。
司空經秋轉頭,淡淡地看了林媽一眼,道,“林媽,我隻是要帶景略去向陸仁雄小朋友道歉而已,沒有要做什麽,你放心。”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裏冰冷的感覺已經褪去。
這讓林媽鬆了一口氣。
司空經秋抱著兒子走進職員辦公室,找到司空景略的老師,真心誠意道,“王老師,非常抱歉,景略給你添麻煩了。”
盡管已經見過司空先生無數次,年輕的幼師見到他,還是無法克製地臉紅,說話的聲音也變得不流暢起來,“沒、沒有的事……景、景略一直都很乖……隻是今天……”
司空經秋收回放在王老師身上的目光,轉身她身邊牽著一個小男孩的婦人,問,“你就是陸仁雄的媽媽吧?”
陸仁雄的媽媽從來沒有見過像司空經秋這麽帥的男人,一時之間竟忘了眨眼,就這樣直勾勾地看著司空經秋,好幾秒後才回答,“是、是啊……請問你是?”
“我是司空景略的爸爸,今天的事情真的非常抱歉。”司空經秋表達歉意地同時疑惑道,“以前沒有見過陸仁雄小朋友,是剛轉來的嗎?”
“是,是啊!”陸仁雄的媽媽結巴道。
“原來是新的小朋友。”司空經秋微笑著說,“難怪了……”
“難怪?”陸仁雄的媽媽一頭霧水,不明白眼前這個帥得讓人心跳加速的男人、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過來的路上,我一直在想,景略為什麽會跟園裏的小朋友打架,他一直都很乖,跟園裏所有的小朋友關係都非常好……”司空經秋頓了下,笑意綿綿的話裏暗藏著嚴厲,“剛剛景略說,陸仁雄小朋友笑他媽媽死掉的事情?”
在場的人都沒有料到司空經秋會這麽直接地把話問出來,皆愣住了。
老師不懂,司空經秋為什麽會選擇在兒子麵前提起這件事,園裏的老師都很小心地不敢提……
林媽更是擔憂地朝他懷裏的司空景略看去,發現他的神情非常沒有任何異常之後,鬆了口氣。
陸仁雄的媽媽表情就沒有那麽輕鬆了,她的臉色瞬間一變,話裏也充滿了歉意,“這個……這個,小孩子沒有什麽惡意……”
“我相信幼稚園裏的老師應該不會隨便向小朋友提起景略的母親。”司空經秋看了王老師一眼,才繼續道,“所以,這位太太,我希望你能管好你的嘴,不要在小孩子麵前胡說八道,如果還有下一次的話,除了對我兒子打陸同學的行為道歉,我自然也希望太太您的兒子,為自己的行為道歉!”
他特別加重了道歉兩個字,那種淩厲的口氣讓陸仁雄的媽媽嚇得全身發抖,理虧道歉的同時,也喝斥兒子向司空景略道歉。
之後,就飛快地領著孩子離開了。
司空經秋看著那對母子落荒而逃的背影幾秒,轉過身去向幼稚園的老師道別,不給老師反應的機會,就直接帶著兒子職員辦公室,來到停在門外的車子。
林媽像往常那樣,走到司空經秋麵前,想接過司空景略,坐到後座去,然而司空景略卻反常地不理林媽,死死地抱住司空經秋的脖子不放。
“今天讓景略坐前麵吧。”司空經秋說著,打開車門,把兒子放到副座上,替他扣好安全帶,然後才坐進駕駛座裏。
等林媽坐進來之後,司空經秋才發動車子。
一路上,一向活潑的司空景略變得無比安靜,他始終低頭,看著自己擱在膝蓋上的手,一動也不動。
司空經秋抿著唇,什麽也沒說。
林媽的臉上則是掛滿了擔憂。
三十分鍾後,他們抵達司空莊園。
司空經秋抱著兒子下車,先把他帶到浴室裏去洗澡,換完衣服之後,才領著他到餐廳去用餐。
父子二人來到餐廳的時候,發現司空老太太早就等候在那裏了。
司空經秋知道她已經從林媽的嘴裏聽到今天景略在幼稚園的事情。
他沒有說什麽,以眼神示意司空老太太不要問,然後抱著兒子坐到餐桌旁坐下。
司空景略叫了一聲“太奶奶”之後,就不再說話了。
“景……”
司空老太太實在看不下去,張嘴想說點什麽,卻被司空經秋打斷。
“奶奶,先吃飯吧,有什麽話之後再說。”
“好吧。”司空老太太看了一下一臉落寞表情曾孫,合上了嘴,默默地低頭用餐。
一家三口安安靜靜地坐著吃晚飯。
平常看到紅蘿卜就要磨半天的司空景略今天異常地合作,眉頭都不皺一下,就把在林媽的幫助下,把所有的飯菜都吃完了。
一見碗空掉,他立刻從專用的椅子上跳下來,跑到司空經秋身邊,緊緊地揪住他的衣服。
“怎麽了?”司空經秋把兒子抱到膝蓋上。
司空景略搖頭,抿著小嘴,一句也沒說,隻是靜靜地趴在他懷裏。
司空老太太看得一陣心酸,知道曾孫一定是被今天的事打擊到了。
她暗暗地歎了口氣,對司空經秋道,“經秋,先讓景略跟林媽上樓,我有話對你說。”
司空經秋點頭,想把兒子交給林媽,然而司空景略卻緊緊地抓著他的衣服,怎麽也不肯放手。
他的動作讓在場的人心又是一揪。
“景略乖,你跟林奶奶先上樓,爸爸跟太奶奶說完話,馬上就來好不好?”司空經秋這樣對兒子說。
司空景略不回話。
“五分鍾?”司空經秋解下腕上的手表,交給兒子,一邊指著上頭的分針,一邊道,“景略看到沒有,等這根針跳到這裏的時候,爸爸就跟太奶奶說完話了。”
“真的?”司空景略終於開口說話。
“真的!”司空經秋非常認真地望著兒子,“我們來拉勾,騙人的是小狗!”
“那好吧。”司空景略點頭,跟司空經秋拉過勾後,才小心翼翼地拿著手表,一步三回頭地跟著林媽離開了餐廳。
景略的身影一消失失在門口,司空老太太立刻開口,“明天幫小略轉學吧。繼續在那裏呆下去,一定會有越來越多的小朋友說起這件事的。”
“我已經吩咐李管家去辦了。”司空經秋說。
心裏想的事,孫子已經辦妥,司空老太太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
她沉默了一會兒,抬頭看著司空經秋,囁嚅了下,才道,“你有沒有想過,替小略找個媽媽?”
沒料到奶奶會突然說起這個,司空經秋愣住了。
好半晌後,他才黯然道,“我沒有想過這件事……”
“但是小略他……”司空老太太知道,雖然孫子表麵上好像已經完全沒事,但心其實一直沉浸在海月離開的傷痛中沒有走出來,否則也不可能這三年來除了工作就是兒子,跟任何女人都沒有來往……
海月都已經離開三年了,她希望司空經秋可以走出來,重新開始新的生活,不僅僅是為了景略,也為了他自己。
他才二十八歲,還有那麽長的路要走,一個人,實在是太孤單了。
司空老太太真的很不忍,孫子一輩子就這樣下去,“經秋……奶奶是為你好,如果有合適的女人,記得不要錯過人家。”
“這件事以後再說吧。”司空經秋擦了擦嘴站起來,“和景略約定的時間到了,我先上樓了。”
“經秋……”
“奶奶,我一個人也過得很好,沒事的,你放心吧。景略的事,我會好好地處理。”留下這句話後,司空經秋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餐廳,朝臥室走去。
司空經秋知道奶奶是為他好,也曾經想過,要不要替景略找一個媽媽。因為接下來,還會有更傷人的話等著景略,這是不可避免的。
但是……
他發現,自己已經沒有辦法再接受除了海月以外的女人了。
司空經秋歎了口氣,用力地深呼吸,甩掉心底壓抑的情緒,推開門,笑眯眯地走向坐在沙發上非常認真地看著手表等候兒子麵前。
“時間到了嗎?”司空經秋咧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然後把臉湊到兒子麵前。
“還沒還沒!”景略看到他,緊繃的小臉立刻笑開。
“怎麽樣,我很守信吧?”司空經秋坐到沙發上,伸手將兒子抱到腿上,眼角餘光瞥到沙發上的相框之後,愣住。
那是海月的照片。
司空經秋定定地看著海月的照片,好半晌沒回過神來。
景略他……
司空景略見司空經秋盯著照片發呆,立刻從他腿上爬下來,把寶貴的相框拿過來,舉到司空經秋麵前,問他,“爸爸,媽媽為什麽一直要住在相框裏,她到底什麽時候要出來啊?”
“這個……”司空經秋的聲音卡了一下,低喃道,“我也很想知道,她什麽時候才願意從相框裏出來……”
“爸爸,媽媽住到相框裏的時候,沒有告訴你她什麽時候要出來嗎?”司空景略天真地問。
“沒有呢。”意識到自己竟在兒子麵前表現出如此低落的情緒,司空經秋立刻提起精神,“要不然,改天我們一起去問一下夏叔叔怎麽樣?”
“夏叔叔知道媽媽什麽時候從相框裏出來嗎?”
“應該知道吧。”司空經秋說這些話隻是想引開兒子的注意力而已,怕兒子真的跑去問夏東野,他不敢把話說得太滿,“爸爸的腿就是他治好的啊!所以爸爸想,說不定夏叔叔知道呢?”
“那好吧。”司空景略爬下沙發,跑到床頭櫃,寶貝地把相框收起來,再重新跑回來,爬到司空經秋的腿上,“下次到夏叔叔家裏吃飯,再問他好了。”
“嗯。”司空經秋摸著兒子的頭發,狀似無意地說,“景略,爸爸今天幫你換了新的幼稚園。”
“為什麽要換幼稚園?”
“因為爸爸想你交更多的朋友啊。”
“新朋友?”他最喜歡交朋友了!司空景略眼睛一亮,隨即想到什麽似的,眼神又黯下來,有些不高興地問,“明天就要去新幼稚園了嗎?”
“對。明天林媽媽就會送你到新的幼稚園去報道了。”
“可是,還沒有跟原來的小朋友們說再見。”司空景略對換新幼稚園這個事沒有太多的反對,因為原來的幼稚園裏有討厭的陸仁雄,但是沒有來得及和其他小朋友說再見,這讓他很苦惱。
“要不?等周末的時候,把那些小朋友請到家裏來作客?到時候你再跟統一跟他們說再見?”
“好吧,隻好這樣了。”
司空經秋將被隨意丟在沙發上的手表拿起來戴好,順便瞄了下時間,“還有四十分鍾景略就要睡覺嘍,今天想聽什麽故事?”
“我要聽灰姑娘!”司空景略興奮地舉手。
怎麽又是灰姑娘?
灰姑娘不是小女生才喜歡的故事嗎?為什麽他的兒子……
司空經秋的眼角抽搐了下,對兒子喜歡灰姑娘這個故事、還每天睡覺前都要聽一遍的行為十分的無言。
不過既然兒子喜歡聽,他也隻好硬著頭皮把早已經說得滾瓜爛熟的故事再說一遍。
其實司空景略那麽小,根本聽不懂故事裏說的到底是什麽,他隻是喜歡聽著爸爸的聲音,把爸爸的聲音當成是搖籃曲,伴著自己入睡罷了。
所以,大約三十分鍾之後,景略就趴在司空經秋的胸口睡著了。
司空經秋小心翼翼地把兒子安置到床上,進浴室衝了個澡後,才坐到書桌後打開電腦,繼續辦公。
細細地瀏覽過林秘書發來的郵件,一一做了記錄處理之後,司空經秋才關掉電腦,回到床上。
打開床頭燈的時候,眼光掠過兒子剛剛放照片的抽屜。
他的動作頓了下,輕手輕腳地下床,打開抽屜,將相框拿了出來。
看著相框裏的照片,司空經秋握了握拳頭,緊緊縛在臉上一天的堅強的麵具漸漸裂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脆弱,深如寒潭的雙眸中,布滿了無法抑製的想念。
時間過得真快,眨眼間,已經三年了。
海月已經……走了這麽久了嗎?
為什麽他卻感覺,事情像是昨天發生的一樣?如此的心痛難忍?
景略已經三歲,可是他有時候,還是會忍不住想問海月,當初為什麽做那樣的選擇。
為什麽隻把景略留下來給他?
為什麽不自己留下來陪他?
不過這些問題,已經再也沒有人能夠回答他了……
司空經秋輕輕地撫著照片中的人,表情痛苦地閉上了雙眼。
司空經秋本來想開車送兒子到新的幼稚園。
一切準備就緒要出發的時候,李管家突然告訴他,新的幼稚園會有專門的車子過來接人,而且車子已經在外頭了。
司空經秋抱著兒子走出去,果然看到一輛車身上畫著可愛圖案的車子停在門口,裏頭還隱隱約約傳來小孩子嘈雜的聲音。
本來,司空經秋是準備告訴對方,不用派車來接景略,他自己會會送景略過去。但是景略看到那些圖案很興奮,直嚷著要坐,司空經秋隻好抱著他走過去。
司空經秋和駕駛座的司機點頭示意,騰出一隻手,去拉後邊的車門。
然而有人的速度卻更快,率先一步拉開了門。
司空經秋愣了下抬眸,正準備與開門的人打招呼,看到對方的臉後,雙眼驟然瞪大……
“海、海月?”
他震愕不已的話,讓林媽和李管家目光一起聚集了過來,當看到因為驚嚇而跌坐在地的人時,兩人同時瞪大了雙眼,神情驚駭地看著她……
而景略,更是直接從司空經秋的身上爬下來,撲到對方身上去了。
藺紫株看著在自己臉上東一口西一口不停喊著“媽媽你終於從相框裏出來了”的小男生,還有麵前一排一副看到鬼似的表情的人,懵了。
這、這、這是怎麽回事?
她好像……沒生過這麽大一個兒子吧?
“那個……不好意思,請問……”藺紫株指了指身上的小男孩,問站在自己麵前,神情已經微微趨於平靜的男人,“您就是司空先生吧?這位就是今天剛剛轉到我們幼稚園的景略小少爺?能不能麻煩你先抱他起來——”
她的背此刻正壓在車子的階梯上,有些疼。
司空經秋沒有說話,伸手將粘在藺紫株身上的景略抱過來,交給一旁的林媽。
他深沉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過紫株的臉,隨著她緩緩站起的動作而移動著。
第一次見相框裏的人出現在眼前,景略哪肯這麽容易就離開,拚命地踢打林媽,吵鬧著要到好不容易從相框裏出來的人麵前去。
林媽好幾次差點沒抱住景略,把人摔了,被鬧得沒辦法,好把人放下了。
一得到自由的景略立刻朝藺紫株衝去,抱住她的大腿,拚命想往上爬。
紫株被這個小朋友激動的程度弄得有些莫名,而站在自己對麵的男人,灼灼的目光更是讓她有些害怕。
這一大一小的反應,令她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兩邊的臉長得不一樣了,半邊很受小朋友歡迎,半邊卻又可怕得把大人嚇得目瞪口呆。
揉了揉被磣得發疼的背,紫株彎腰將努力在自己腿邊奮力往上爬的小朋友抱起來,微笑著向他們自我介紹,“你們好,我是藺紫株,童話幼稚園的老師,今天是來接司空景略小朋友去幼稚園的。”
“你叫藺紫株?”司空經秋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幹啞。
“是啊。”
“今年幾歲?”司空經秋的聲音微微顫動著。
“二十四。”雖然這個問題有點那啥,但看到對方激動的樣子,紫株想,可能司空家對老師的年紀有嚴格的要求,於是就告訴他了。
“二十四歲……”司空經秋喃喃地重複著她的話。
海月走的時候,是二十一歲,雖然他親眼看著海月的遺體被火化,但是眼前這個女人。
司空經秋緊緊地盯著自稱叫藺紫株的女孩子——
眉毛、眼睛、輪廓、嘴唇、身高……甚至是……
司空經秋手一伸,直接握住紫株,在她錯愕不已的目光中,緩緩地移向她的臀部……
一模一樣。
他不會忘記海月的觸感。
這個女人,不僅跟海月長得像,連身體也一模一樣,根本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唯一不同的是,這個女人的胸圍比海月豐滿一點,但這一點非常好解釋,生過孩子的女人,一般來說,胸圍都會漲大……
司空經秋目光移到她的胸口,伸手探去。
紫株是第一次被男人、還是這麽帥的男人當著這麽多人的麵非禮,一時愕在那裏反應不過來,直到這個男人的手朝自己的胸口升來時,她才猛地回過神來,往後跳開一步,“死色狼!你的手在做什麽?!”
真是看不出來,這個男人長得人模人樣,帥得毀天滅地的,居然是一個見女人就非禮的色狼!而且這個死色狼竟然還是她懷裏這麽可愛小朋友的爸爸!
這簡直——簡直——讓人不知道說什麽好!
紫株用力地瞪他,“死色狼,竟敢在小孩子麵前做出這麽猥瑣的動作,這樣子很容易帶壞小孩子的知不知道?!”
死色狼?
海月第一次見到自己的時候,也這樣罵過他吧。
被罵的司空經秋不怒反笑,捉狹地問她,“所以你的意思是,景略不在的時候,我可以非禮你嗎?”
他的聲音愉悅而且動聽,像那種禁錮了許久被突然解放一樣,會讓聽的人心忍不住跟著悸動起來。
紫株被他的話問懵了,好幾秒後才紅著臉反駁:“當然不行!你又不是我的誰,怎麽可以隨便非禮我!”
“這還真是個問題……”司空經秋摸著下巴思考了下,然後抬頭對紫株說,“所以,你的意思是,讓你成為我的,就可以隨便非禮了?”
他的話讓紫株一陣無言,而且覺得這個男人非常的輕佻隨便,她對這個男人的印象分一下子掉光光。
連孩子都生了的男人,居然還對別的女人拋媚眼,真是不知檢點
紫株看著司空經秋,眼神裏全是鄙視,“司空先生,你不覺得自己這樣做很對不起你的妻子嗎?”
“妻子?”被忽略好久的景略從紫株懷中冒出來,他的雙手還緊緊地抱著紫株的脖子不放,“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這個詞的意思!”
“啊?”海月愣住,看著懷裏興奮異常的小朋友。
“妻子就是爸爸的老婆,我的媽媽!”景略很大聲地宣布,低頭在紫株的臉上應下一個晌亮的吻後,才說,“爸爸的妻子就是你,你就是我的媽媽!”
“景略小朋友,我不……”紫株本來想說她不是他的媽媽,但是一看到景略純真而充滿興奮的眼神,到嘴邊的話一下子又咽了下去。
算了,讓一個小孩子喊一聲媽媽也不會少塊肉,如果真少了就當減肥,哈、哈……
紫株這樣安慰自己的同時,也對司空景略竟然會把自己當成是他媽媽的事充滿了疑惑——
為什麽司空景略一見到自己就喊媽媽?
難道……她跟司空景略的媽媽長得很像嗎?
可是就算像,也不至於讓這個孩子衝上來就直接喊媽媽吧。
紫株抬頭,看了司空經秋身後豪華的大房子一眼。
兒子衝著陌生人喊媽媽,要是讓他真正的媽媽聽到,會傷心的吧!
注意到她的目光,司空經秋笑了下,問,“時間還早,要不要進去坐坐?”
他的話提醒了紫株,自己今天來這裏是做什麽的。
她清了清喉嚨,擺出老師的威嚴,嚴肅道:“司空先生,我今天是來接景略小朋友到幼稚園的,不是來家訪的!”
“既然都來了,順便家訪一下也沒關係。”司空經秋轉頭,對景略說了聲“媽媽會累,過來爸爸抱”之後,將景略抱了過來,然後牽起紫株的手,往屋子裏走去。
他一邊走還一邊吩咐李管家和林媽,“林媽,你把小朋友們帶到院子裏去玩,順便叫廚房準備點吃的給他們,李管家,你打電話到幼稚園,跟園長請個假,就說我和藺紫株老師有重要的話要說,今天小朋友會暫時在司空莊園裏,讓園長打電話通知他們的家長。順便告訴園長,晚上的時候,司空莊園會派人一一送他們回去。”
請假?
她好端端的幹嘛要請假啊!
被拖著走進司空莊園的紫株真是被這個男人莫名其妙的行為弄得一頭霧水,可是她又不敢用力地甩手推開,因為他的手上還抱著小孩,如果自己動作太大,司空經秋一時抱不穩,一定會害可愛又帥氣的景略小朋友摔倒。
沒辦法動作的紫株隻用在口頭上抗議,“司空先生,你怎麽可以隨隨便便讓小朋友們請假?這種行為是很不好的!而且,你要帶我去哪裏?”
司空經秋沒有回答,直接把她牽進大廳,往三樓臥室的方向走去。
“喂!你這個人怎麽這樣啊!”紫株哇哇大叫地被拖著走。
她的聲音有些大,吵醒了正躺在客廳貴妃椅上閉目養神的司空老太太。
司空老太太看清司空經秋手裏牽著的人的長相後,雙眼倏地瞠大,顫抖著身體從椅子上站起來,三步並作兩步地衝過來,緊緊地抓住紫株的手,“海月!你是海月!你回來了?”
她的聲音十分的激動,抓著紫株手臂的力道也不像是一個古稀老人所擁有的,重得讓紫株疼得直皺眉,額頭冷汗都冒出來了。
司空老太太感覺到自己的力道太大了,立刻鬆開,心疼得摸著紫株微微泛紅的手,“對不起!抓疼你了!海月,你有沒有怎麽樣?要不我叫李管家打電話讓家庭醫生過來幫你看看?”
司空老太太說著,已經哭了起來。
她怎麽也沒有想到,這輩子還會再有見到海月的機會……
紫株張口,正欲說話,卻被司空經秋打斷。
他把景略放下,“奶奶,我和海月還有話要說,能不能麻煩你先幫我照顧一下景略?”
“啊!對!”司空老太太抹抹眼眶,牽住景略的手,“差點忘記了,你們這麽多年沒見,一定有很多話要說,快去快去,我會好好看著景略的。”
司空老太太一邊說話一邊用力地揮手,催促他們離開。
司空經秋點了個頭後,拉著紫株直奔三樓的臥室。
但是景略卻對太奶奶這個話非常有意見,“太奶奶!我不要跟你在一起,我要去找媽媽,我也有很多話跟媽媽說!”
景略說著,用力地掙開司空老太太的手,咚咚咚地朝樓梯口跑去。
司空老太太連忙跟上去,“景略!景略!景略你等等太奶奶啊!”
司空老太太已經年近九十,體力大不如前,景略雖然腿短,但頻率比較快,而且還手腳並用,司空老太太追了好一會兒,才在二樓的樓梯口的轉彎處,截住了他。
“景……景略……”司空老太太累得氣喘籲籲,癱坐在那裏,看著還在往上爬的小人,上氣不接下氣道,“不要再……跑了,太奶奶、太奶奶快喘不過氣來了……”
一聽太奶奶喘不過氣來,景略立刻停下前進的腳步,轉過身替司空老太太拍背,“太奶奶,你沒事吧?”
“沒、沒事……”景略的體貼讓司空老太太非常感動,她牽住景略的手,輕拍著說,“景略乖,爸爸媽媽一定有很多話要說,我們先不要上去打擾,到樓下去等好不好?”
“可是我也有很多話要跟媽媽說啊。”景略嘟著嘴看了司空經秋和紫株消失的方向一眼,小臉皺成一團,全是不滿,“為什麽要讓爸爸先說,不讓我先說!”
不公平!
而且爸爸明明說過,有什麽好事一定會先讓給他,結果媽媽回來了,爸爸卻自己拉著人跑了!不僅如此,還不讓他跟!
景略真的很生氣!
“因為爸爸是大人啊。”司空老太太的氣息終於平穩下來,她輕輕地捏了捏景略鼓得像包子一樣的臉,說,“太奶奶不是教過景略嗎,要懂得尊老敬賢,爸爸年紀比你大,所以景略要先讓他……”
“可是爸爸隻是比我大而已,又沒有比我老,而且爸爸的名字叫經秋,又不叫敬賢!”景略還是覺得很不公平。
“呃……”司空老太太實在被景略頭頭是道的亂掰行為囧到,好幾秒後才找到話來回他,“那不然——等爸爸和媽媽說完話,太奶奶幫景略批評爸爸,怎麽樣?”
景略看著司空老太太,思考了半晌後,終於點頭,“那好吧,讓爸爸跟媽媽說話,等一下太奶奶幫我批評爸爸!”
“景略真乖!”司空老太太拍拍景略的頭,扶著牆站起來,“那我們走吧,到樓下去等。”
“嗯。”司空景略回頭依依不舍地朝三樓的方向看了一眼,跟著司空老太太一起走下樓。
把人拉進臥室後,司空經秋“啪答——”一聲,將門反鎖。
清脆的響聲,讓跑得暈頭轉向的紫株一下子清醒過來。
她深吸了口氣,平穩一下氣息,抬直頭來,生氣道,“司空先生,你到底——”
紫株沒有辦法再說下去——
司空經秋直勾勾地看著她,黑色的雙眸像深不見底的深潭,一下子將紫株胸口的怒火澆滅。
他灼熱的眼神中揉和著的濃烈的想念、熾烈的情感,讓紫株的胸口深深地震撼害怕著。
這種仿佛深愛著自己的眼神,很容易讓人深陷其中……
紫株隻能不停地往後退,盡量地讓自己和司空經秋保持距離,不斷地提醒不可以被迷惑,他是結了婚,而且還有孩子的男人……
紫株不懂,為什麽司空經秋要用這種眼光看自己,今天之前,她甚至沒有見過他。
紫株咽了咽口水,“司空……”
她本來是想叫司空經秋全名,但是他突然低下頭來以額頭抵著她的行為,讓紫株嚇了一跳,後邊的話全吞了回去。
“海月……”司空經秋低啞地喃語著,仿佛怕她再次消失似地,伸手輕輕地捧住她的臉,然後,薄唇緩緩地印上她……
“司……唔——”紫株張口,想說話在,卻正好給了司空經秋趁虛而入的機會。
他猛然抱住她,激烈地狂吻,力道重得讓紫株忍不住皺眉。
這個男人到底怎麽回事?
“司空……”紫株想說話,她想告訴司空經秋,自己根本不叫海月,但是司空經秋卻不給她任何機會。
“司空先生……等……請等一下……”紫株閃避著他的吻,試圖說話。
司空經秋不理會她,動作急切,力道卻是小心翼翼的,仿佛怕她碎掉一樣。
紫株全身一麻,差點癱軟在地。
有多久,沒有碰觸過這滑膩如絲的肌膚了,明明隻有三年,他卻覺得,好像過了有一個世紀那麽長……
司空經秋不停地汲取著她身上熟悉的醉人香氣,隨前心中堆積許久的情感的迸發,愈發的狂烈起來。
紫株被他煽情的動作吻得天旋地轉,酥麻的感覺瞬間傳遍四肢百骸。
她無法思考,隻能癱軟在那裏,任他為所欲為。
“司空……”這個時候,紫株發現,除了叫他的名字,自己再也說不出其他的話來。
司空經秋被她軟軟的聲音叫得全身一震摸到一道早已結疤的疤痕後,再也忍不住。
紫株痛得皺緊了眉頭,掐著司空經秋雙臂的指深深地陷入他的肉裏。
“對不起……”司空經秋低頭,滿臉通紅道,“乖,先忍一下……”
“可憐的海月……”司空經秋俯身,貼在她的耳釁,微微急促的氣息呼在她的頸邊,讓她全身發顫、發燙起來。
紫株緊閉著雙眼,潔白如玉的肌膚染上一層淡淡的粉,細汗在長睫上輕顫著。
這種畫麵勾惹出司空經秋壓抑在胸口三年之久的洶湧情潮……
一切的一切,都如記憶中那樣美好。
可是……她卻突然在三年前狠心地離開……把他一個人留下來……
想到這裏,司空經秋不由一惱!
海月的任何一個表情,他都是歡迎的。
不過以前,他們每一次的發生,海月總是很壓抑,好像心裏對誰藏著很大的愧疚一樣……不像現在,她的眼裏就隻有他一個人,全身心地投入,眼裏隻有他,就隻跟著他……
杜允言在三年前就死了。
所以現在、甚至以後的每一天,海月都是屬於他的,不會再有任何要來分散她的注意力……
想到這裏,司空經秋忍不住再次……
司空經秋輕撫著蜷縮在懷中的人,低頭懲罰性地咬了紫株的櫻唇一下,才開口中問道,“為什麽你會沒死?”
他的聲音裏,挾著濃濃的疑惑與擔心,擔心懷裏的人隻是一縷芳魂,一不小心就會消失不見——
畢竟,三年前,他在火葬場親眼看著她被火化。
雖然不懂她為什麽叫紫株,但司空經秋十分確定,懷裏的這個女人就是海月,因為,她的腹部,有一道和海月一模一樣的疤痕——
那是當年她生景略的時候留下的。
司空經秋的手滑過紫株的腰側,來到她的肚臍之下,輕輕以指腹描繪著那道疤痕的形狀——
目送她被送去火化的那一幕又如此的記憶猶新,仿佛就發生在昨天一樣。
被重新見到她時的激動和喜悅衝昏的頭腦漸漸地冷靜下來,司空經秋開始思考,事情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錯。
但是。
任司空經秋絞盡了腦汁,就是無法想出來,為什麽海月還會活著。
定了定神,他翻身,吵醒因過度而昏昏欲睡的人,“快醒來!告訴我,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呼吸一下子變得困難,紫株猛地驚醒過來。
“哇——”看到司空經秋後,驚叫一聲,用力地推開他,抱著被子滾到床角,慌張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上床!
她居然跟見麵還不到半個小時的男人上床!
而且這個男人還是有婦之夫!
克耘知道了一定會罵死她的!
紫株一邊罵自己豬頭,居然被這個有婦之夫迷惑,一邊跳下床撿起散落在地上的衣服。
司空經秋悠然地下床,一腳踩在她用來裹身體的床單,阻止她的行動,“你想做什麽?”
“當然是穿衣服,你快點鬆腳!”紫株頭回頭,瞪了站在自己麵前的男人一眼,臉迅速地飛紅。
妖孽!
這個男人簡直就是妖孽!
撒旦的化身!
他一定是對自己施了什麽咒語,否則她怎麽可能會跟一個見麵不到半個小時的男人滾來滾去——
跟克耘住在一起三年,他們連接吻都沒有發生過!
紫株簡直羞愧死了,恨不得立刻套上衣服,從這裏消失。
但是,司空經秋卻踩著床單不放,她又不好意思當著他的麵把床單扯掉,大剌剌地在他麵前穿衣服。
困窘地四下張望了一番,紫株終於還是紅著臉開口,“司空先生,麻煩你把腳鬆開!”
“還叫我司空先生?”司空經秋笑了笑,伸手,連人帶床單把紫株抱回到床邊坐下,“你打算一直這樣演下去?裝作不認識我?”
“司空先生,我真的不認識你……”紫株扭動著身體,想從他懷裏掙紮出來,然而他的雙臂卻像鐵鉗一樣,緊緊地禁錮著紫株,令她完全無法逃脫,再加上現在她又包著床單,行動上極為不便,就更不好脫身了。
“是嗎?”司空經秋玩味兒地笑一下,手輕輕地掀開床單,靈巧地鑽進去,來到她的腹部,一邊撫摸著那道疤痕,輕咳了一聲,十分正經地笑問道,“那麽,藺紫株小姐,能不能請你告訴我,這道疤痕是怎麽回事?”
“疤痕?”紫株愣了下,低頭看著他修長指腹所撫觸的地方,“你說這個啊……這個是三年前割盲腸留下的啊。”
“盲腸?噗——”司空經秋一時忍不住,笑了出來,他靠在紫株的光裸圓滑的肩頭,雙臂劇烈地抖動著,“咳咳咳……藺紫株小姐……你確定你自己可以當老師嗎?”
發誓自己真的不是故意在笑她,可是肚臍下橫切一刀是割盲腸留下的?盲腸是長在肚臍以下的?
這真的……是他活了二十八年聽過的最好笑的笑話了!
被人笑自己不夠格當老師,紫株有點生氣,食指用力地戳他的胸口,“喂!我警告你不要隨便懷疑我的專業!我可是非常專業的幼稚園老師,有證書的!”
她雖然沒有留指甲,但這麽用力地戳還是有一些痛感,不過司空經秋的表情卻很爽。
他笑得白牙閃閃,非常不給麵子的說,“發證的人眼睛瞎了吧!”
“喂!”紫株用力的再戳他一下,“你這個人說話真讓人討厭!發證的人才沒有眼瞎!我是一名很好的幼稚園老師!”
相比紫株的激動,司空經秋就顯得淡定多了,他慵懶地靠在她的肩頭,欣賞暴露在眼前的一大片白皙肌膚,懶洋洋地問,“你不是大學沒畢業麽?”
“誰說我大學沒畢業的?”氣極的紫株根本沒有注意到自己身上的床單已經完全滑落,想再戳他幾下,卻發現自己被人抱得緊緊的,於是隻好改用咬的。
她張口,朝司空經秋的肩膀咬去,一點也不留情的力道,讓司空經秋痛得跳起來,差點把人摔到地上。
“真悍!”即使被咬得很痛,司空經秋還是不放手,反而更加箍緊她的腰,嘖嘖有聲道,“宋海月,這才是你真正的性格?”
宋海月。
再一次聽到這個名字,紫株愣了,貝齒緩緩地鬆開,整個人突然變得沉靜。
她推了推司空經秋,“你先放開我。”
司空經秋沒異議,箍在紫株腰上的手鬆開了一些。
“宋海月是誰?”紫株的表情很凝重,一點也不像在開玩笑,是很認真地在問這個問題。
她想起來,司空經秋看到自己的第一眼,喊得就是“海月”,包括剛才在激情中,他喊的,也是“海月”……
“你確定要這樣演嗎?”司空經秋有點不高興了。
她明明就是海月,為什麽不肯承認?
“演?”紫株完全聽不懂司空經秋在說什麽,她皺眉,看著近在咫尺,臉色有些不好看的男人,“我演什麽了?”
“你明明就知道宋海月是誰,誰是宋海月,為什麽還要多此一問?”
司空經秋沉下臉。
紫株的臉比他更沉,“我很誠心地在問你問題,我的問題也不是多此一問,因為,我根本就不知道宋海月是誰!”
不是?
她在跟自己開玩笑嗎?
司空經秋深深地看著懷中的人,試圖從她揚著怒火的眸中中找出一點因為說謊,而閃爍痕跡。
但是沒有。
她的眼眸當中,除了怒火,根本找不出任何破綻。
司空經秋擰眉,指掌從紫株的腰部往上滑,來到她的後腦,“你失憶了?”
“你才失憶!你全家都失憶!”紫株沒好氣。
這男人真是夠了!
一會兒問她為什麽沒死,一會兒又說她失憶,她又不是倒黴鬼投胎,整個人生不順到那種程度。
“你確定自己沒有失憶?”司空經秋狐疑地看她。
“沒有!”紫株氣呼呼地瞪他,“我記得經曆過的每一件事,認識的每一個人,小學同學、中學同學、高中同學、大學同學……”
“呃……”紫株的話讓司空經秋有腦袋有一瞬間的空白,差點也懷疑自己是認錯了人,但是隨即又想通,“我明白了,失憶的人通常都不記得自己失憶過。”
他果斷地這樣下結論。
紫株無言。
這個男人的腦子是鐵打的嗎?
她都說了自己根本沒有失憶了,他還硬要塞一個失憶的症狀給她……
紫株真的有一種在跟外星人對話的感覺。
她長長一歎,“司空先生……”
司空經秋打斷她,“司空、經秋、老公,三者任選,但不要加先生。”
“……我可以揍你嗎?”
“我接受你愛我,揍得話……”司空經秋很認真地看著她幾秒,才一本正經地說,“你說的是我們親密的時候嗎?如果是親密時間的話,我不介意你在我身上留下傷痕……”
為什麽好好的一句話,司空經秋可以理解得這麽淫蕩?明明長得那麽斯文的一個人……
“……總之我是藺紫株,不是什麽宋海月!如果你不相信的話,我可以給你看我過去的生活紀錄!”紫株翻了個白眼,挪動身體,準備從司空經秋身上跳下來——
然而就在她的腳步剛剛觸到地毯的那一刻,門口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拍打聲。
砰砰砰——砰砰砰——
拍門的聲音不大,而且聽起來還有點像沒吃飯的人在敲一樣,但是這點聲音,已經足夠讓房間裏的人手足無措了。
特別是正準備下去撿衣服的紫株,“哇!”大叫一聲,迅速地縮回腳,安安份份地躲在司空經秋懷裏不敢動。
她甚至直接把鬆鬆垮垮披在身上的床單扯下來,然後迅速地包住自己。
“你這是做什麽?”司空經秋不解地看著縮在懷裏的一團“床單”,覺得有些好笑。
“你沒聽到有人敲門嗎?要是他們撞門進來怎麽辦?”她現在全身赤裸,不躲難道等著讓人圍觀嗎?
“他們不敢。”對於她提出的問題,司空經秋一點也不擔心。
司空經秋的話音才剛落,門外立刻傳來景略稚嫩的聲音,“爸爸爸爸!你快開門!你已經跟媽媽躲在房門裏說了快一個小時的話了!我也要見媽媽!我也要跟媽媽說話!我數到三,你再不開門,我就叫李爺爺、趙叔叔、孫叔叔撞門了!”
沒料到三歲的景略居然會這樣威脅自己,司空經秋有些愣住了。
怔愣間,門外的小景略竟然真的開始數數,數完三後,房門還是沒有打開,景略轉過身,非常認真地對三個排排站,臉色非常尷尬的人說,“好了,我已經給過爸爸機會了,是他自己不珍惜,所以,李爺爺、趙叔叔、孫叔叔,你們準備好,我喊一二三就把門撞開。”
李管家、小趙、小孫三個人,看著一臉堅決的小少爺,真想從三樓直接跳下去算了。
他們又不是三歲小孩,少爺跟太太分開那麽久,現在好不容易相見,又躲在房間裏那麽久,傻子都知道他們在做什麽。
這種情況下,他們怎麽敢亂撞門,要是撞進去,看到不該看的怎麽辦?
三個人同時轉頭,為難地看著站在一旁表情同樣為難的司空老太太,異口同聲向她求救。
“老夫人……”
“這個……這個……”對於景略的行為,司空老太太也相當的為難,她抹了抹額際的冷汗,硬著頭皮上前,蹲下來看著景略,征求他的意見,“景略啊……我看,還是先不要撞門吧……要是打擾到爸爸媽媽說話怎麽辦?”
“他們已經說了一個小時了!”景略嘟起嘴,“我不管,我要撞門,我要見媽媽!”
“那不然,太奶奶再叫叫門?”
“我剛才叫得那麽大聲,爸爸都沒有來開門,他一定是故意的!所以我要撞門!”景略揮舞著小拳頭,撇頭不理司空老太太,對著杵在走廊上的三個人道,“李爺爺,你們準備好撞門!”
司空老太太再次抹了抹汗,繞到景略麵前,開始動之以情,“景略啊,門要是撞壞了,要找人來修,修的話要花錢,爸爸平常賺錢很辛苦……”
“……”景略氣嘟嘟地瞪著司空老太太,好像在認真地思考她的話,半晌後,他緊握的拳頭鬆開,非常不甘願地說,“那太奶奶去叫門,這是最後一次,如果爸爸還不開門,你不準再阻止我撞門!”
“是是是!如果太奶奶叫了門之後,你爸爸還不開門,太奶奶就答應你,讓李爺爺他們撞門好不好。”司空老太太一邊安撫景略,一邊將手伸到背後朝李管家他們揮了揮,示意他們趕緊趁景略不注意的時候下樓。
李管家三個人接到訊息,趁著小少爺的注意力都放在緊閉的那扇門,趕緊貓著腰,做賊似的,悄悄地離開了。
確定他們都下樓後,司空老太太才硬著頭皮,伸手敲門,“經秋,海月,你們‘忙’完了吧,趕緊整理一下,把門打開。”
司空老太太的話讓房內的兩個人同時一僵。
司空經秋輕咳了一聲,對著門的方向說了聲“奶奶,我們馬上就出來”,然後把紫株抱下來,起身,先撿起散落在地上的衣服替自己套上,然後才拎著衣服,走到床邊,在紫株麵前晃了晃,咧嘴,露出一個輕佻的笑容,“要不要我幫你?”
“不用!”紫株臉一紅,抓過衣服,然後皺眉看著他。
司空經秋見她久久沒有動作,挑眉蹲下來,“所以,這個意思是,要我幫你嗎?”
誰要他幫了!
紫株用力地瞪他,“你轉過去啦!”
這個人看上去斯斯文文,骨子裏簡直就像流氓一樣!
“又不是沒幫你穿過。”司空經秋聳聳肩,在床邊坐下,眼角餘光瞄了房門一眼,“再不把衣服穿上,景略真的會叫人撞門的。”
“不要再跟我說以前,我不是宋海月!”她要跟這個人說多少遍他才會相信?自己真的不是那個叫宋海月的女人?
紫株氣呼呼地背過身去,迅速地套上衣服。
轉身的時候,瞟到床上櫃上的相框,僵住,好半晌才回過神來,拿起那個相框,怔怔地盯著裏頭的人,問身後的人,“她就是……宋海月?”
照片裏的女孩子跟她長得一模一樣!
唯一不同的是,自己的頭發比較長,年紀稍微長一點,而照片裏那個女孩子,臉上還有未褪去的青澀,氣質十分清新,明顯是一個在校大學生的樣子。
紫株就看著照片,就好像在看自己三年前的樣子一樣。
她想,如果把自己在大學裏拍的照片拿出來跟這張照片放在一起,一定不會有人覺得她們是兩個人。
難怪……
司空景略會把她認錯,一看到自己就喊媽媽,而眼前這個男人,也把她當成了宋海月。
就連她自己本人,看著照片,也有看著自己的錯覺。
隻可惜……她真的不是宋海月。
紫株抿了下唇,“她是景略的媽媽嗎?”
司空經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點頭,“嗯,她是景略的媽媽。”
“她人呢?”紫株的聲音有些澀然。
紫株不知道,此時此刻壓在自己胸口的沉悶是因為什麽。她抿著唇,等候司空經秋答案的時候,視線一直凝望著照片中的女孩子,沒有移開。
司空經秋沒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一直駐留在紫株身上,細細地觀察著她的每一個表情,半晌之後,才問,“你問的是現在還是過去?”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表情沉靜下來,好像在回憶,又好像在展望未來。
現在?
過去?
紫株被他反問自己的問題弄得有點懵,一時也想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想要知道這個叫宋海月的女孩子的過去還是現在了。
“三年前,她死了,生景略的時候,血崩。”司空經秋斂著眉說。
“死、死了?”紫株驚訝地搗住嘴,“我不知道……對不起,不是故意的……”
她驚訝的表情一點也不像是裝出來的,這讓司空經秋的腦中不由也產生了疑惑。
當然,不是懷疑她就是海月的事實。
他疑惑的是,是什麽樣的病症,會讓一個人完全想不起過去的事,且還不認為自己失憶過?
司空經秋擰眉思索著,想著一會兒給夏東野打電話,問一下是不是有這樣的病症。
紫株看著他沉思的表情,心想一定是自己的問題挑起他心中不愉快的經曆了,她趕緊把相框放回去,跳下床,“那個……我去開門。”
司空經秋飛快地伸手,拉住她的手腕,站起來,“我跟你一起過去。”
紫株沒有拒絕。
因為她發現,當司空經秋整個人突然沉靜下來的時個,自己根本無法從他身邊走開。
紫株從來沒有對誰有過這種感覺,就連克耘,也沒有。
她不懂,為什麽自己會對一個今天才見麵的男人產生這種感覺……
司空經秋拉著紫株走過去,打開房門。
門一開,景略立刻衝上來,用力地掰開司空經秋和紫株交握的手,把自己小小的手塞進紫株的掌中,然後才昂頭,生氣地看著司空經秋說,“爸爸你真的太討厭了!居然自己把媽媽帶走!而且還躲在房間裏一個小時不出來!不讓我跟媽媽說話!我決定等一下要離家出走!跟媽媽住到幼稚園裏去,再也不理你了!”
他稚嫩但又一針見血地說出事實的話語,讓在司空經秋語塞,完全找不到話來反駁兒子。
不僅如此,麵對兒子如泉水般清澈的雙眼,他突然覺得自己把海月拉到房間裏“忙”真的是一件蠻過分的事……
司空老太太見孫子和海月的臉頰微微發紅,趕緊出來打圓場,“爸爸媽媽是因為有很重要的事,所以才在房間裏談這麽久呀!景略……你不會真的要離家出走吧?如果你離家出走,太奶奶看不到你,會吃不下飯,睡不著覺,然後傷心死的!”
“這個……”司空老太太的話讓景略很為難,他對爸爸的行為很生氣,可是又不想太奶奶因為自己離家出走的事傷心,歪著頭想了好久,景略終於想出一個好辦法來。
他轉頭對紫株說,“那我不去住幼稚園了!我和媽媽一起離家出走到二樓!這樣太奶奶就可以看到我了!”
離家出走到二樓?
虧他想得出來!
司空經秋差點被逗得笑出聲來。
不過兒子的話倒是提醒了他一件事。
司空經秋笑了笑,蹲下來,湊到景略耳邊,嘰哩咕嚕了說了幾句悄悄話。
然後紫株看到,原本還氣呼呼的景略,立刻轉怒為喜,一邊用力地點頭,笑得眼睛幾乎都快看不見了。
紫株看著他們,發現自己的心底,竟然產生了一種酸酸的感覺。
那種感覺,簡直就像是在妒忌他們之間的關係一樣。
紫株甩了甩頭,將這種感覺驅出腦外。
“那個……如果沒什麽事的話,我想先帶小朋友們回幼稚園……”紫株看了司空經秋一眼,說。
“李管家已經打電話過去幫你請假了。”司空經秋單手抱起兒子,另一隻手牽住紫株,和司空老太太交換了一個眼色,才牽著她朝樓下走去,“先到書房,我和奶奶有話要問你。”
紫株沒有動,她轉頭看司空老太太,看到留在走廊上的兩個傭人上前扶她後,才邁開腳步。
一行人到走進離臥室不遠的書房。
司空經秋交待兩名傭人,要她們通知其他人,不準靠近書房後,才把景略放下,反手把門關上。
司空老太太走過去到貴妃椅上坐下。
景略跟著太奶奶的腳步,咚咚咚地跑過去,到他平常專用的椅子上坐好。
司空經秋牽著紫株走過去,長腿一伸了,勾來椅子給紫株,讓她坐下,自己則直接斜靠著書桌站著。
一家人對視了幾秒鍾後,司空經秋率先打破沉寂,“說吧,三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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