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朝床沿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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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易震天精神一下子比方才好很多的樣子,杜允言的眸中閃過一絲陰鷙,假意地關心道,“你真的確定自己的身體沒有問題嗎?”r

    “我的身體沒問題!”見杜允言久久不肯說出那個孩子的消息,易震天有些生氣了,“你想不想要那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了,想要的話就不要拖拖拉拉的,快點告訴我那個孩子的下落!”r

    “我一定會告訴你的。”杜允言笑了笑,將手中的傳真交給易震天的同時,神不知鬼不覺地伸出手將書桌上的一個藥瓶拿走,藏進了口袋當中。r

    易震天光顧著看杜允言給自己的資料,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的小動作。r

    他看著手中的傳真,越往下看,臉色就越難看,慢慢地,他的手劇烈地抖動起來,然後是身體……r

    對!r

    就是這樣!r

    再激動一點!r

    杜允言看著易震天的反應,唇邊掛著一抹殘忍的笑。r

    胸口一陣無法形容的難受,一瞬間好像要喘不過氣來的樣子。r

    易震天用力地、急促地吸著氣,讓自己的情緒平複下來。r

    好一會兒後,他的胸口終於舒服了一些,慢慢地抬起頭來,瞪著雙眼,看著杜允言,聲音結結巴巴的,“這——這——你——你,這份親子鑒定書,你是從哪裏來的?”r

    易震天恢複平靜的樣子讓杜允言眸光閃過一抹狠戾,他迅速地將之隱去,保持著平常的語調道,“今天下午的時候,我拜托朋友幫忙鑒定的。”r

    “我不是這個意思!”易震天的胸口還是不舒服,但已經比剛才好多了,他的聲音不再像剛才那樣顫抖,“我的意思是,你為什麽會想到,拿我們兩個——我的頭發和司空經秋的血液去做DNA鑒定?”r

    沒錯。r

    易震天手裏拿的,正是杜允言一直在等的DNA親子鑒定書!r

    上頭有幾個關鍵的字眼清清楚楚地寫著——r

    易震天、司空經秋,DNA親子鑒定,998符合,父子……r

    沒錯!r

    司空經秋和易震天是父子關係,司空經秋是易震天的親生兒子!r

    從接到傳真,證實他們兩個的關係,到現在,把這份DNA親子鑒定書交到易震天手裏,杜允言心裏覺得好笑的情緒一直沒有退去。r

    多可笑啊!r

    路婉玉對易震天凡事做絕,逼他走上黑道,到最後卻替易震天養兒子。r

    而易震天,處心積慮地想要報複路婉玉,到最後,竟然全報到他自己兒子身上!並且,還在自己撞殘他兒子之後,幫他銷毀證據!r

    這簡直太可笑了!r

    實是很想仰天大笑,不過杜允言忍住了。r

    因為現在可不是笑的時候,現在,還有比笑更重要的事要做。r

    杜允言調整了一下飛揚的情緒,平靜道,“我去李慕青的住址求證的時候,附近的住戶告訴我,李慕青早在二十五年前就難產死了。”r

    “死了?”易震天喃喃地重複著杜允言的話,下一秒,他想到什麽似的,猛地瞪大雙眼,看著杜允言,“既然慕青已經死了,你怎麽會想到給我和司空經秋——”r

    易震天說不下去了,他被自己跟司空經秋是父子關係這個消息劈得腦子一片混亂,已經完全失去了平常的冷靜。r

    司空經秋竟然就是李慕青給他生的兒子……r

    這怎麽可能呢?r

    司空經秋怎麽可能會是他的兒子呢?r

    如果司空經秋是他的兒子,他不是應該跟著李慕青才對嗎?就算李慕青死了,他也應該在李家才對,為什麽會出現在司空家?r

    無數的問題充斥在易震天的腦子中,攪得他完全無法思考!r

    會不會?司空經秋根本就不是他的兒子……r

    可如果不是……這份DNA親子鑒定又要怎麽解釋?r

    易震天的目光在手中的DNA親子鑒定書和杜允言間來回,微微發紫的唇劇烈地顫抖著,完全說不出話來。r

    “其實一開始,我也沒有想到給你們做親子鑒定。”杜允言笑了下,“是因為我去要慕青原來住的地方的時候,正好碰到一名她當年的鄰居。那位老太太告訴我,因為李慕青是孤兒,沒有任何親人,所以她死後,孩子沒有人照顧,就被送到孤兒院去了。不過那孩子五歲的時候,有一對夫妻出現,領養了那個孩子。”r

    杜允言停了下,才繼續說,“我聽那位老太太說,那對夫妻的名字好像叫宋瑞林和司空蘭析,不過可惜的是,那對夫妻在將把孩子領回去的路上,就出車禍,雙雙死了。那個老太太說,當時車上好像除了李慕青的兒子,還有那對夫妻自己的女兒吧。聽說那對夫妻和他們的女兒當場就死亡了,不過李慕青的兒子倒是命大地活了下來——這應該就是司空經秋為什麽會被路婉玉帶大的原因吧。”r

    說到這裏,杜允言又故意頓了一下,歪頭,作出一副苦思的模樣。r

    下一秒,他想起什麽似地,猛地拍了下手,道,“啊!我想起來了!老太太說,那對夫妻領養李慕青兒子那天,是二十年前的九月七號,因為是中元節,所以老太太記得非常清楚。”r

    易震天一瞬不瞬地盯著杜允言。r

    他瞪得比魚眼還大的雙眼裏,閃著十分複雜的情緒,錯愕、不敢置信、悔恨……r

    宋瑞林夫婦會出車禍,是因為他讓人在他們的車子上動了手腳!r

    而他,也因此,差一點、在二十年前,親手殺了自己的兒子!r

    他差一點就親手殺了自己的兒子——r

    不僅如此,他還在二十年後的今天,對司空經秋做了這麽多的事,還為了報複路婉玉那個死老太婆、為了報複當年的事,逼宋海月跟司空經秋離婚,甚至還替眼前這個,把司空經秋的雙腿撞殘的人,消滅證據……r

    想到這些,易震天的身體一陣冰涼,胸口也傳來一陣劇痛,疼得他臉色由白轉青、再由青轉黑。r

    他右手用力地抵著心髒的位置,左手顫抖著往平常書桌上、平常放藥的地方摸去……r

    然而書桌上空蕩蕩,什麽也沒有!r

    “允、允言……藥……幫我……”易震天臉色發黑的抽搐著,虛弱地向杜允言求救。r

    杜允言仿佛沒有聽到似地,靜靜地站在那裏不動,一副完全置身事外的樣子。r

    直到——r

    易震天翻著白眼,嘴角歪斜地倒向地麵!r

    易震天倒在地上,身體抽搐蠕動著,仿佛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他倏地瞪大了雙眼,一點一點地朝杜允言爬去,終於拉到了他的褲管……r

    杜允言腳一縮,立刻將易震天的手甩開。r

    他從口袋裏拿出藥瓶,當著易震天的麵,一麵晃著一麵坐到椅子上,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想要?就自己爬過去拿吧。”r

    杜允言說著,從口袋裏抖出一張手帕,擦了擦瓶身上的指紋,然後丟出去。r

    “啪——”隨著瓶子落地的聲音,蓋子飛了出去,白色的藥丸滾了一地都是……r

    易震天看著近在咫尺的藥丸,伸手想要拿起它們,然而手劇烈地顫抖抽搐著,完全沒有力氣,根本就抓不住任何東西……r

    數秒之後,易震天的臉慢慢地轉為黑色,雙手漸漸地癱軟下去……r

    一切,都歸於平靜。r

    杜允言歹毒了下,拿著手帕站起來,一一擦拭自己碰觸過的地方,然後轉身,準備離開。r

    “滴滴滴……”r

    就在他關門的瞬間,書櫃的後頭,突然傳來類似於手機按鍵的聲音。r

    “誰——”杜允言全身一僵,眼睛驀然瞪大,滿臉暴戾地衝過去。r

    當他看到慘白著臉,顫抖著縮在角落裏、拿著手機撥號的人,整個人都愣住,“海月?你怎麽會在這裏?”r

    說話的同時,杜允言上前打掉海月手裏的手機,聲音無比峻厲,“你想做什麽?”r

    海月用力地甩開杜允言的手,縮爬到角落裏,聲音顫抖說不出完整的話來,“你……你……你……易震天……”r

    杜允言回頭一看,才發現這個角度,可以將身體藏得十分隱蔽,也可以將外頭的情況看得一清二楚!r

    發現這個事實後,他的聲音冷酷起來,“你全部都看到了?”r

    在看到那樣的畫麵後,海月沒有辦法說話,腦子亂轟轟的,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打電話報警。r

    她跪在地上,慌亂地尋找著被杜允言打飛的手機……r

    杜允言一腳將閃著信號的手機踢飛,抓住海月的手,瞠大著雙眼,厲聲質問:“你全部都看到了對不對?”r

    海月臉色慘白地看著他,雙唇和心髒都在強烈地顫抖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r

    她隻是想趁著半夜的時候,溜進易震天的書房裏,查看看能不能找到他行賄的記錄,卻沒想到易震天半夜還會到書房裏來處理公事,更沒有想到,會看到剛才那可怕的一幕!r

    杜允言竟然對易震天見死不救!r

    不!r

    不對!r

    按照剛才自己所看到的,真實的情況應該是,杜允言是故意要讓易震天心髒病發的!r

    他在易震天心髒病發前,偷偷地拿走了書桌上的藥瓶!r

    剛開始的時候,海月根本沒有想到杜允言這麽做到底是為了什麽,直到易震天痛苦地在地上爬行著,想要撿那些藥丸的時候,海月才明白過來——r

    易震天的身體應該是有嚴重的問題,而那些白以藥丸,是他用來救命的藥!r

    海月驚懼地看著眼前麵容扭曲的人,內心除了害怕,還有不敢置信。r

    逼死易震天——r

    她完全不敢相信,杜允言竟然變成這樣一個可怕的人……r

    不用再多問了!r

    杜允言知道,海月完完全全看到了剛才的那一幕!r

    因為,她看著自己的眼神卻越來越害怕,甚至還出現了嫌惡!r

    他不能忍受海月這樣的目光!r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海月!為了讓她逃離易震天的魔掌!r

    她憑什麽用嫌惡的目光看著他?r

    憑什麽?!r

    將掉在地上的手機連同DNA親子鑒定書一起抓來收入口袋後,杜允言邪紅著雙眼,捉著海月的手臂,把她從地氈上拉起來,拖著往外走,“跟我走!”r

    杜允言的力道很重,海月一瞬間幾乎以為自己的手會在那一刻斷掉!r

    海月痛得滿頭大汗,也正是這股痛感,提醒了她現在的處境!r

    竟然做出逼死一個人的舉動——r

    杜允言已經瘋了!r

    她絕對不能跟他走,自己看到了他所有的事情,杜允言一定也不過放過她的!r

    她必須逃走!r

    她必須離開這裏!r

    海月咬牙忍著劇痛,用力地掙紮著,想要掙開。r

    然而男女在力氣上相差實在太大,海月終於還是敗下陣來,被杜允言拖進了易震天給海月準備的房間。r

    杜允言一把將海月推進房間,反手“啪答——”鎖上了房門。r

    一得到自由,海月立刻逃到房間的角落,看也沒看隨手從身邊的桌子上抓起一個東西握著,防備地看著杜允言,“你……你……你想做什麽?你、你、你不要過來!否則……我對你不客氣!”r

    杜允言看著海月手中的一點也不具備殺傷力的東西,根本把她的虛張聲勢放在眼裏,一步一步地朝海月走去。r

    幾秒鍾後,他來到海月的麵前,輕而易舉地抽掉她手中的東西,丟到一邊。r

    海月縮在角落裏,看著杜允言可怕的表情,內心的恐懼一點一點地加深。r

    “你……到底想做什麽?”海月仿佛置身於冰窖當中,聲音抖極為厲害。r

    杜允言沒有說話。r

    他盯著海月,古怪地笑了兩聲,緩緩地伸出手,在海月因害怕而冰涼無比的臉頰上來回撫摸著,好似在安慰她般,喃喃道,“放心吧,易震天那個老家夥已經死了,現在再也沒有人能夠傷害你,強迫你了……”r

    聽到杜允言這些話,海月沒有安心,反而更加害怕了。r

    她的臉已經白得近乎透明,精神高度地緊繃,處於隨時都有可能崩潰……r

    杜允言完全沒有注意到海月的表情,自顧自地說著話,語氣甚至是興奮的,“海月,等拿到易震天那個老家夥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我們就一起離開這裏吧!走得遠遠的,到一個沒有人找得到我們的地方去,一起生活……”r

    海月喉嚨被驚懼哽住,發不出任何聲音,隻能用力地搖頭。r

    “放心吧。”杜允言伸手,摸著海月的肚子,安慰道,“我一定會把他當成自己的孩子的。”r

    杜允言的動作讓海月全身重重一抽,神智恢複了過來。r

    她用力地推開杜允言,抱著肚子往門口跑去。r

    還沒來得及碰到門把,就被追上來的杜允言按住了肩膀。r

    “你想去哪裏?”杜允言用力地將海月轉過來,扭曲著麵部地瞪著海月,吐出的聲音如同鬼魅之聲那樣可怕,“你想報警嗎?!”r

    海月打了個顫栗著,全身寒毛都豎了起來。r

    “你最好乖乖地,等我拿到易震天百分之三十的股份,然後再帶你走……”杜允言說。r

    他的臉部表情已經不能用可怕來形容了,那是一種完全失去理智後的癲狂!r

    他已經徹底的墜入黑暗,再也不是之前那個杜允言了!r

    這一秒,海月如此深刻地認識到了這一點!r

    她必須冷靜下來,不能對杜允言做出任何挑釁的行為、說挑釁的句,否則她也會和易震天一樣,有生命的危險!r

    海月深吸了口氣,道,“允、允言……你抓痛我了……先放開……”r

    “放開?”杜允言眼珠暴瞠,目光鎖著海月的臉,“我不會放開你的!”r

    他這樣宣布著,語調揚高了好幾度,“你想趁著我放手的時候逃跑對不對?”r

    “我沒有!”海月忍著內心的恐怕和肩膀上傳來的劇痛說,“我不會逃的,而且這幢別墅這麽多人看守著,我根本也逃不掉不是嗎?”r

    海月沒有騙杜允言,她的確不打算現在逃跑。r

    別墅裏有很多人看守是一個原因,還有另一個原因是,如果現在跑掉的話,她一定會變成嫌疑犯,到時候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r

    所以她不會逃跑的,至少不會在這種時候跑掉!r

    海月抬起頭來,直視著杜允言。r

    她的眸光沒有任何閃爍,這讓杜允言的臉色稍微正常了些。r

    他盯著海月看了好一會兒,終於慢慢地鬆開了雙手。r

    海月長長地鬆了一口氣。r

    然而這口氣還沒來得及鬆完,杜允言就拉著她的手,把她帶到床邊坐下,興奮地問她,“海月,你說我們到時候去哪裏好?”r

    海月好幾次都試圖抽回手,可是一動,杜允言不僅立刻變臉,有一兩次甚至還激動地跳起來,一副要將所有的一切都毀滅的表情。r

    海月擔心杜允言真的做出什麽事來,傷害到自己肚子裏的孩子,再也不敢亂動了,吊著心回答他的問題,“這……我不知道。”r

    “不知道?你怎麽會不知道呢?”杜允言急了,情緒再次失控,提高音量到,“你怎麽可以不知道呢?!我們以前不是說過,等存夠錢之後,一起到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買一幢房子,過與世無爭的平靜生活嗎?!”r

    與世無爭?平靜?r

    他們還有之間這種可能性嗎?r

    先撇開自己對杜允言已經沒有感情不說,在杜允言犯下這麽大的錯之後,他們之間怎麽可能還會有那種機會?r

    而且,她現在一心一意隻想離開眼前這個可怕的人!根本就不想跟杜允言一起去過什麽與世無爭的生活!r

    對她來說,杜允言早就已經不是那個對的人了!她是絕對不可能再和他在一起的!r

    在心裏這樣告訴自己的同時,海月抬頭,看著眼前這個內心已經完全妖魔化的人。r

    海月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一種什麽感覺。r

    她真的不懂,為什麽好好一個開朗的大男孩,會變成今天這個麵目全非的模樣?r

    到底是什麽改變了他?r

    仇恨?r

    還是金錢?r

    海月凝了下眉,決定不再想這些。r

    杜允言到底變成什麽樣,走什麽樣的路,都是他自己選擇的,既然他做了,就應該已經想過後果——r

    她根本不必替他擔心,因為杜允言已經跟她沒有關係了。r

    她現在要做的,是好好地靜下心下,想一想,該怎麽樣才能從這個事件中平安地脫身!r

    海月緊了拳頭。r

    杜允言沒有發現海月的失禮,不斷地說著話,回憶著之前兩人曾經約定過的事,編織美好明天的藍圖……r

    兩人就這樣,各懷心事地坐在那裏。r

    杜允言說他的,海月想自己的。r

    直到天邊漸漸地出現魚肚白……r

    太陽完全升起來的時候,別墅裏突然想起一聲驚駭的尖叫,隨之而來的,是驚慌失措的腳步聲……r

    海月知道,一定是傭人早上去書房打掃的時候,發現了易震天的屍體!r

    “你……不去看一下嗎?”海月小心翼翼地問著眸色陰晦的杜允言。r

    “要看什麽?”杜允言揚唇,露出一抹沒有一絲溫度的冷笑,“去確定一下易震天那個老家夥死了沒有嗎?”r

    杜允言停下來,撇嘴冷哼一聲,才接著道,“你放心吧,昨天我確認過那老家夥斷氣才離開的,他絕對不可能活得下來!”r

    海月看著他,不知道要說什麽。r

    “不過你的話倒是提醒我了,如果我沒有跟著過去,肯定會有人懷疑我的。”杜允言站起來,朝門的方向走去。r

    到門口的時候,他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看著海月說,“不要試圖逃跑,更不要試圖向別墅裏的人說你昨天看到的事,否則,我就對你不客氣!”r

    威脅完畢,杜允言拉開房門,混入了走廊上來來回回的混亂人群當中。r

    不知道為什麽,從昨天傍晚開始,司空經秋就開始心神不寧,好像胸口有千萬隻蟲蟻在啃咬一樣,坐也不是躺也不是。r

    躺到床上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著。r

    時針指向六的時候,他再也躺不住了,撐臂坐起,隨便披了件外套,憑著自己的努力,坐到輪椅上,到書房去。r

    一進書房,司空經秋才發現,司空老太太人已經在裏邊了。r

    她坐在書桌後邊,一眨也不眨地盯著電腦屏幕,頭發有些亂,麵容憔悴,雙眼布滿血絲,看上去一夜沒睡的樣子。r

    “奶奶?你一晚上沒睡嗎?”r

    “是經秋啊……”老夫人疲憊地捶了捶酸痛的後頸,招手示意讓孫子過來,“你快過來看,這是我剛剛收到的。”r

    “什麽?”司空經秋推著輪椅過去,看到熒幕上那封郵件內容後,愣住了,“這是誰發給你的?”r

    “我一個多年的老朋友。”r

    司空經秋又看了一眼郵件,確定上頭的內容的確屬於商業機密,然後才問,“為什麽青和集團的高層會發這種郵件給你?易震天為什麽突然要把所有的資產轉回來?”r

    郵件上寫著,易震天昨天晚上七點,召開了視訊會議,要求青和集團的高層,在一個星期內,把所有的資產轉回國內!r

    “你也覺得奇怪對不對?”司空老太太指著熒幕說,“一開始,我以為易震天是想用這些錢收購我們公司的股票,但是想想覺得不對。易震天既然放了我,就應該知道我會馬上行動,如果他是想收購邶風集團的股票,根本不必多此一舉……“r

    “奶奶,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司空經秋神色肅穆地說。r

    他的話題未落,“叮——”的一聲,係統提示收到新郵件。r

    司空老太太立刻點開——r

    看到上頭的內容後,祖孫二人同時呆住了!r

    這次郵件的內容比收到易震天要把資產轉回國內更讓他們錯愕萬分——r

    易震天今天早晨被發現倒在書房內,醫生趕到的時候,他已經死亡多時,致死原因是心肌梗塞!r

    司空經秋僵硬地轉頭,和司空老太太對看了一眼,久久沒有說出話來!r

    易震天……竟然死了!r

    不知怎麽的,第一眼看到那個加粗的新聞標題,司空經秋的心口突然揪了一下,不過那種感覺隻維持了零點幾秒,快得讓他來不及捕捉,就消失不見了。r

    以為自己看錯了,拖動鼠標再將那則新聞再看了一遍。r

    他沒有看錯,新聞上的的確確報道了易震天死亡的消息!r

    司空經秋定定地看了電腦熒幕一會兒,猛地轉動輪椅朝門口而去!r

    “經秋?你要去哪?”司空老太太被孫子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起身正欲追上去,係統再次提醒收到郵件,司空老太太掃了一眼後,倏然大喝一聲“等等!”r

    “你先回來!”r

    司空經秋仿佛沒聽到似地,拚命地轉動著輪椅,往外衝。r

    “新聞報道說,易震天的幹兒子杜允言接管了青和集團,並且他剛剛親自召開了新聞發布會,說要完成易震天的遺願,代替易震天,跟海月結婚!”r

    “什麽?”司空經秋猛地刹住!推動輪椅轉過身,疾速地飛到書桌旁,迅速地瀏覽著網站上的新聞。r

    幾秒鍾後,他猛地將手中的鼠標抓起,往熒幕上丟去!r

    然後,他沉著臉,推動輪椅朝門口走去!r

    “經秋?你打算怎麽做?”司空老太太叫住孫子。r

    “我要去揍杜允言,然後把海月接回來!”r

    司空經秋丟下這麽一句話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r

    司空老太太定定看著孫子的背影,這一次並沒有試圖叫住他。r

    昨天晚上,她查過杜允言的資料了,那個年輕人沒有任何前科,所以應該不會造成什麽傷害。r

    打發了那群記者之後,杜允言嘴角微揚,噙著滿意的微笑,腳步從容地上樓,再也不用顧及什麽,直接走進海月的房間。r

    一群腦子裝的全是豆腐的蠢貨,竟然僅憑自己的三言兩語,就相信了所謂替易震天完成遺願的謊言,全票通過讓他青和集團的接班人,甚至還大力地支持他娶海月的提議!r

    本來是想拿到自己應得的那部分錢後,就帶著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沒想到最後,竟然不費吹灰之力,就把整個青和集團都弄到手……r

    哈哈!r

    真是一群蠢豬!r

    杜允言仰頭,無聲地大笑幾聲,擰開海月的房門走進去。r

    海月一看到杜允言出現,立刻跳起來,衝到他麵前,顫聲質問:“杜允言,你為什麽要向媒體說謊?我們根本就沒有要結婚!我不可能會嫁給你的!”r

    這叫她怎麽接受得了?!r

    還以為易震天死後,自己隻要逃出這裏就可以自由了,然而卻沒想到,杜允言竟然當著那麽多媒體的麵,宣布了自己跟他的婚事!r

    她沒有辦法接受,也不可能會同意跟杜允言結婚!r

    她要離開這裏!要逃走!r

    趁現在,媒體還沒有完全散去,隻要她跑出這個房門,向他們求救,就有機會離開這裏!r

    想到這裏,海月不顧一切、用力全力地朝門口衝去!r

    杜允言的速度更快,他跨步上前,一把抓住海月的頭發,阻止她逃跑的動作,“你想要去哪裏?”r

    他的聲音陰暗得令海月戰栗,四肢忍不住地劇烈發抖著。r

    “放開我!”海月用力拉扯著,從杜允言的手中將頭發搶回來,然後迅速地轉身,慌張地擰著門把。r

    “啪——”r

    杜允言再一次抓住了海月的頭發,把她的頭旋過來,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打得海月頭重重地一撇,撞到門上!r

    海月疼得臉色發白,眼前陣陣發黑,有一瞬間看不清眼前的景象。r

    等終於可以看清事物時,海月發現自己被杜允言拖回了床上!r

    她掙紮著爬坐起來,繼續逃。r

    海月不斷逃跑的行為,徹底地激怒了杜允言。r

    他揚起手,狠狠地再甩了海月一巴掌,打得她倒在床上,昏了過去,好半晌沒有反應。r

    看著海月倒在床上一動不動,杜允言的胸口閃過一絲的不安,還以自己下手太重,把她打死了!r

    他顫抖著俯下身查看,發現海月的睫毛還在微微顫動,一顆心瞬間放了下來。r

    杜允言臉上揚著病態的淺笑,一邊撫摸著海月的臉頰,一邊親吻她。r

    “對,就是這樣!隻要你像現在這樣,乖乖地聽話,我一定會好好地對待你,絕對不會讓別人傷到你一根汗毛的!”r

    杜允言低在海月的唇邊,輕輕地撫摸著,好像在說服自己一樣,喃喃地自語地說著,“隻要你跟我結婚,這個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也不會讓別人傷害到他的。”r

    他一邊說,手一邊從海月的衣擺滑起去,手掌直接貼在她的肚皮上,輕拍著和海月肚子裏的孩子打招呼:“寶寶,寶寶,我馬上就要成為你的爸爸了哦,你要乖……”r

    肚皮上的溫熱,讓半昏迷的海月一下子清醒過來,她看著趴俯在自己腹部的杜允言,全身一涼,伸腳用力地踹向杜允言。r

    一時沒有防備的杜允言被踹翻至床下。r

    海月見機不可失,立刻朝床沿爬去——r

    就在她快要抵達的那一刻,杜允言卻突然爬起來,一把抓住了海月的腳踝!r

    海月的血液瞬間凝結,全身刺骨的涼,她抬起另一邊的腳想要再踹杜允言。r

    早有防備的杜允言先行一步捉住了海月的另一隻腳,用力一拉,讓她整個人向後仰倒。r

    海月重重地摔在床墊中,撞到剛才磕到門的傷口,一陣暈眩。r

    盡管頭暈得根本分不清方向,海月卻不敢有任何的懈怠,她掙紮著坐起來,再一次向床沿爬去。r

    她接二連三的逃跑,令杜允言完全失去了理智。r

    他揪著海月的頭發,魔魅地紅眼瞪著她,表情已經完全發狂,語音一字比一字高昂,“你跑什麽?你想跑到哪裏去?去找司空經秋那個廢人嗎?”r

    杜允言的臉離海月隻有不到十公分的距離,因為暈眩,她沒辦法看清他的臉,但是卻能感覺得出來,杜允言全身上下,都迸發著一股與厲鬼毫無兩樣的氣息。r

    應該要害怕的,畢竟杜允言現在是如此的可怕。r

    但是當害怕累積到最高點,海月的心好像衝破了什麽障礙似的,突然一下子鬆懈,反常的鎮定了下來。r

    “放開我……杜允言,你放開我……”海月微喘的聲音透著虛弱,慢慢的,隨著時間的推移,暈眩散去,她的視線開始一點一滴地清晰。r

    “放開你?然後讓你回去找司空經秋那個廢人嗎?”神情狂亂的杜允言咧嘴露出古怪的嘿笑,他一邊笑一邊斜睨著海月的肚子,布滿紅光的眸中閃過一絲噬血的光芒。r

    海月心一寒,不由自主地往後縮,聲音猛烈地戰栗著,“你、你、你要做什麽?”r

    杜允言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伸出手來,一麵摸著海月的肚子,一麵說,“你堅持要回去找司空經秋那個廢人,是不是因為肚子裏這個孩子?”r

    他的聲音裏帶著一絲可怕的殘暴,駭得海月心口陣陣發寒,不停地往後縮。r

    杜允言到底想做什麽?r

    他為什麽要用那麽可怕的目光看著自己?r

    海月好不容易鎮定下來的心,再一次劇烈地顫抖起來,想說點什麽,卻發現自己的喉嚨好像被火焚過一般,灼燙得根本無法發聲。r

    “怎麽?被我猜中了?你果然是因為這個孽種才會想回去找司空經秋那個廢人的,對吧。”杜允言眯眼,森冷地笑著。r

    海月的胸口浮上一股不祥的預感,抱著肚子不停地往後縮。r

    杜允言用力地扯著海月的頭發,突然跨坐到她的腿上,壓製住她所有的動作之後,直到海月再也無法動彈之後,才嘖嘖地開口歎道,“真是可惜了,上次沒把司空經秋撞死……”r

    海月倒抽了一口氣,猛地抬頭,瞪大著雙眼,盯著杜允言,說不出話來。r

    開車把司空經秋撞成那樣的人是杜允言……r

    竟然是杜允言……r

    有那麽一瞬間,海月無法相信,她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聽錯了!r

    然而一想到昨天晚上在易震天書房裏所發生的一切,和眼前他這個可怕的樣子,海月就再也沒有任何懷疑了!r

    杜允言連易震天都敢下手,為什麽不可能開車撞司空經秋?r

    她根本不需要有任何的不相信,杜允言真的已經變成了這麽可怕的人!r

    海月望著臉色陰晴不定的杜允言,思緒徹底亂掉,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了。r

    “我是說……”杜允言輕笑一聲,“撞了那麽多下,都沒把司空經秋給撞死,真是太可惜了。不過沒關係……”r

    杜允言停頓了一下,睨著海月的肚子,噬血地舔了舔唇,表情是愉悅而且興奮的,“不過沒關係,既然撞不死司空經秋,那讓他的孩子來償命也是一樣的……”r

    說著,杜允言站起來,抬起腳……r

    海月還來不及從杜允言的話中反應過來,肚子就挨了一腳。r

    她的眼睛倏得瞪大,痛得臉色發白,轟然倒向床,蜷縮著身體,不斷地抽搐顫抖著,冷汗直流……r

    好痛!r

    恍惚間,海月好像聽到了肚子裏孩子的慘叫聲,感覺腿間有什麽濡濕的東西流出來。r

    “不要!”她忍著劇痛,用盡全身力氣嘶吼著,想要跑,身體卻動彈不了,隻能發著破碎的聲音,救杜允言,“允言……求求你……不要對我的孩子……救護車……”r

    “救護車?你該不會是想要我幫你叫救護車吧?宋海月,我沒聽錯吧?你居然向我求救?哈哈哈……既然要殺了這個孽種,我又怎麽可能會幫你叫救護車?”好像聽到什麽笑話似的,杜允言挖了挖耳朵,發出一陣尖銳的笑聲,然後再一次抬起腳,狠狠地朝海月的肚子踢去……r

    豪華的轎車,以超過兩百公裏每小時的速度,在路上狂奔著。r

    一路視紅燈為無物的超速行駛,致使他們的車子後頭跟了好幾輛鳴著警笛的警車。r

    而且,隨著行駛路程的增加,不斷的有新的警車加入……r

    四周不停地有刹車聲和碰撞聲響起,雖然沒有造成什麽交通事故,但是這種玩命的超速,已經嚴重的影響到了交通。r

    盡管如此,司空經秋還是不停地催促著李管家,讓他加快車速。r

    如同演警匪片一樣,好幾輛車子在道路上你追我趕地疾速奔馳著……r

    原本四十分鍾的車程,他們隻用了十五分鍾,車子就飆到了。r

    車子一在易震天的別墅前停下,司空經秋二話不說,立刻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r

    李管家和隨行的幾名傭人也一齊下了車,分成兩部分,一部分去應付隨後趕來的警車,一部分則迅速地衝進別墅。r

    李管家則把司空經秋扛到輪椅上後,推著他隨後也衝進了別墅。r

    因為有警笛的聲音,再加上別墅外還有記者沒有離去,易震天的手下不敢太放肆,他們一路非常順暢地進入別墅。r

    衝進去的同時,司空經秋厲聲咆哮,“宋海月她在哪裏?!”r

    現場一片沉寂,沒有人回答他。r

    “宋海月她在哪裏?!”司空經秋又問了一遍。r

    現場依然沒有人回答他。r

    知道再問下去也不會有任何的結果,司空經秋不再問他們,直接命令自己帶來的人,“你們到樓上去,一間一間地找,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宋海月給我找出來!”r

    聽到命令,跟隨司空經秋來的人立刻往二樓衝去。r

    然而他們還沒有走到樓梯,就被從大廳各個角落裏衝過來的黑衣人團團圍住!r

    雙方人馬在客廳裏僵持不下,誰也不讓誰,推搡爭吵著。r

    一時間,客廳裏像菜市場一樣,亂轟轟的。r

    司空經秋沒有空理會他們,想站起來自己到樓上去看,無奈雙腿卻根本無法站立,他暴怒地揮拳,砸向身邊的一個花瓶,鮮血直流。r

    “哐當——嘩——”r

    巨大的響聲引起了正在吵鬧中的人群的注意,眾人一致回過頭來,看著碎了一地的瓷片,全部愣住。r

    司空經秋瞪著他們,青筋暴跳地怒吼,“李管家,你出去把外麵的警察請進來!看他們還敢不敢攔著!”r

    接到命令,李管家什麽話也沒有說,直接轉身,朝門口走去。r

    就在李管家的腳步跨出門檻的前刻,人群中突然有人出聲,“宋海月在二樓第三個房間。”r

    “李管家!”r

    司空經秋隻是這樣叫了一聲,李管家已經明白他要說的是什麽,立刻連輪椅和人,扛著司空經秋上了二樓,來到剛才那人所說的房間門口中。r

    沒有任何思考,司空經秋伸手,欲扭開房門。r

    用力地擰了好久,都沒有辦法打開——r

    門從裏邊反鎖了,根本擰不開。r

    司空經秋急得一頭汗,他用力地拍打著門,邊拍邊叫嚷,“海月!我知道你在裏麵,開門!”r

    沒有任何反應——r

    沒有人來開門,房間裏也沒有任何聲音傳來……r

    不!r

    有聲音!r

    他仿佛聽到海月虛弱的求救聲,斷斷續續的從房間裏傳出——r

    允言……求求你……不要對我的孩子……救護車……r

    司空經秋全身一僵,心一下子揪緊。r

    他停下拍打的動作,轉動輪椅退開的同時,吩咐跟上來的人,“立刻把門撞開!”r

    那些人沒有任何遲疑,立即開始撞門。r

    砰——砰——砰——r

    司空經秋死死地盯著那扇房門,雙手緊緊地抓著輪椅,指節泛白,胸口好像吊了水桶似的,七上八下的。r

    砰——砰——砰——r

    撞門的聲音還在繼續響著,如同司空經秋的心跳那樣大聲。r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麽久,門終於被撞開了,眾人失去平衡同時跌進去的瞬間,被房門內的情形嚇呆了。r

    司空經秋從來沒有見過像現在這樣讓自己肝膽俱裂的一幕!r

    海月虛弱地抱著肚子蜷縮躺在床上,她的臉色白得嚇人,身下躺的純白被單被一灘鮮豔的血液染紅……r

    而杜允言,則站在床上,一邊發出得意的尖銳笑聲,一邊抬起腳,瞄準了海月的腹部,正準備狠狠地踢下去——r

    “杜允言!”司空經秋大聲咆哮著,如鬼嚎般的聲音穿透在場每一個人的耳膜,成功地止住了杜允言的腳。r

    “司空經秋?你怎麽來了?”沉浸在瘋狂思緒中的杜允言微微清醒過來,看到轉動著輪椅朝自己衝來的司空經秋,微愣了一下,隨即咧開一朵讓人毛骨悚然的笑,“你是來觀看我怎麽殺了你的孩子的嗎?”r

    說著,他重新抬起腳……r

    已經衝到床邊的司空經秋迅速地伸出手,抓住杜允言的腳,用力全身的力氣,猛地一拉,把他從床上扯下來。r

    他的迅速實在太快,杜允言根本來不及反應過來,隻覺眼前一晃,人已經狼狽地摔到地上,後腦勺重重地磕向堅硬的地板,然後頭一撇,昏死了過去。r

    “海月……”司空經秋看著躺在血泊當中、低低呻吟的人,全身都在顫抖,伸出手去想抱她,卻不知道該從何入手。r

    他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了!r

    “司……空……”海月虛弱地叫著司空經秋,同時伸出沾滿鮮血的手,抓住司空經秋,用力地握住!r

    “海月!你怎麽樣?”司空經秋立刻反握住海月的手。r

    她的手冰涼得沒有一絲溫度,刺得司空經秋頭皮一麻,心髒幾乎在那一瞬間停止跳動。r

    “孩子……救……”海月氣若遊絲,每說一個字,都似正受著淩遲之刑那樣的痛苦。r

    她的話讓司空經秋猛地回過神來,轉頭向李管家暴吼,“救護車!李管家,立刻打電話叫救護車!”r

    李管家迅速地拿出手機撥號,然而卻因為太過驚駭,不僅根本按不對鍵,最後連手機都摔到地上裂成了兩半!r

    李管家跪下去,慌亂地摸索著,把手機撿起來,重新撥號。r

    然而,手機卻摔壞了,根本開不了機!r

    “少爺!手機壞了……”李管家臉色灰白,呼吸困難。r

    聽到這句話,司空經秋的臉色霎時變得極為難看,他扭曲著表情低咒了一聲,厲聲喝斥,“還愣著做什麽,快過來把海月抱到車上,我們立刻到醫院去!”r

    李管家迅速地上前,小心翼翼地把海月從血泊中抱起來,朝門外走去。r

    司空經秋心急如焚地跟上去,一麵吩咐站在門口發愣的兩個人,“你過來,把我抬下去!”r

    門口的兩個人立刻上前,扛起司空經秋,跟隨李管家的腳步,走下樓,穿過大廳,來到鬧哄哄的門口。r

    他們的出現,讓原本鬧哄哄的場麵瞬間安靜了下來。r

    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咒似的,一動不動地看著李管家和他手中渾身是血的女人,眼珠子隨著他們的移動而移動著。r

    直到李管家把海月抱進車子,司空經秋也坐上去之後,人群中才終於有人回過神來,問,“這是怎麽回事?”r

    問話的人是一名穿著製服的警察。r

    司空經秋沒有理會他,直接吩咐司機開車。r

    司機沒有任何猶豫,調了個頭,直接踩下油門,“咻——”的一聲,轎車像離弦的箭一樣,朝醫院的方向飛去,留下一串汽車尾氣給在場發愣的人群。r

    三秒之後,一名警察率先回過神來,他迅速指揮現場,把現場的警察分也成了三個小隊。r

    一隊開車追上去替司空經秋的車子開路,以免他們在途中出現什麽意外。r

    一隊負責聯絡總部,讓他們派專門偵探案件的警察過來,並向現場的人員了解情況。r

    一隊則進別墅,保護好事故現場。r

    昨天以前一直處於寧靜的別墅,瞬間變得喧囂起來。r

    因為有警車在前頭開道,車子一路暢通無阻,十幾分鍾後就趕到了醫院。r

    正好在急診室的夏東野看到海月渾身是血地被推進來,臉色一變,推著海月往手術室奔去的同時,一麵吩咐護士把醫院最好的婦產科醫生叫來手術,一麵問跟在身邊的司空經秋,“這是怎麽回事?海月怎麽會變成這樣?”r

    “杜允言踹她的肚子!”司空經秋顫抖著聲音回答。r

    盡管剛才那一腳沒有踢下去,但從之前在房間裏看到的情形,司空經秋也能推斷得出,他們去之前,發生了什麽事!r

    海月一定受了很嚴重的虐待,否則不可能會出這麽多的血!r

    該死的杜允言!r

    如果海月有什麽事,他絕對饒不了他!r

    司空經秋看著海月被推進手術室,用力地一拳捶向牆麵,臉色陰沉地捏緊拳頭,對自己發誓!r

    一切都是他的錯!r

    如果他早一點發現事情的不對勁,就不會發生今天這樣的事!r

    司空經秋沒有理他,再一次揚拳,朝牆砸去!r

    已經幹涸掉的指節,再次鮮血淋淋!r

    在公共電話亭打完電話通知司空老太太這邊消息,李管家一走到手術室外的走廊上,就看到司空經秋像瘋了一樣猛砸牆。r

    李管家一刻也沒有遲疑,衝上前去捉住司空經秋的手,阻止他再繼續這樣自虐下去,“少爺,你這是在做什麽?我馬上叫護士來幫你處理傷口!”r

    說著,李管家轉身欲去找人,突然想到什麽似的,跨出去的腳步收回來,手也重新捉住了司空經秋。r

    他轉動眼珠,四下尋找著路過的護士。r

    “不要管我!”司空經秋嘶吼著揮開李管家,雙連連揮了好幾拳,砸在血跡斑斑的牆麵上!r

    “少爺!”李管家被他瘋狂的樣子氣到了,他大喝一聲,吼住司空經秋繼續傷害自己的動作,“你不要再任性了!太太為了老夫人,現在還手術室裏,生死未卜,你卻在這裏傷害自己,如果讓太太知道了,她會有多擔心?”r

    這是李管家在司空莊園服務了五十多年來,第一次大聲對雇主如此大聲的說話。r

    李管家的話,讓司空經秋慢慢地冷靜下來。r

    他抬起頭來,麵無表情地看著李管家,半晌之後,緩緩地收回了手。r

    “通知奶奶了沒有?”司空經秋的聲音無比冷靜,好像剛才的失控隻是所有人的錯覺。r

    “已經通知了,老夫人正趕過來。”李管家說著,伸手去推司儂經秋的輪椅,“少爺,我先帶你去包紮一下傷口。”r

    “不用了。”司空經秋拒絕。r

    他不想離開,也不會離開,他要在這裏等,一直到海月的手術完為止!r

    “少爺……”r

    “我不會離開這裏,你去叫護士過來。”司空經秋平靜說。r

    李管家看著司空經秋豎決的樣子,不再堅持,而且他的樣子,看起來比剛才冷靜多了。r

    鬆口氣,李管家道,“那少爺,你在這裏等等,我去叫護士小姐過來。”r

    “嗯。”司空經秋心不在焉地點頭,他的目光始終盯著手手術室,沒有離開過一秒。r

    李管家看著司空經秋好一會兒,確定他的情緒是真正的穩定下來後,才長長地歎一口氣,離開了。r

    李管家走後不到五分鍾,司空老太太就出現在走廊的那一端。r

    她用最快的速度奔到孫子麵前,緊緊地抓著他的手問,“海月呢?海月現在怎麽樣了?”r

    “奶奶……”司空經秋慢慢地轉過頭來,看了司空老太太一眼,然後又把重新把頭轉了回去,聲音幹澀得像被鈍掉的鋸鋸著一樣,“她還在……手術室裏。”r

    “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司空老太太神情焦急,“李管家告訴我,海月大出血……她之前不是好好的嗎?怎麽會突然大出血呢?”r

    李管家打電話的時候隻說海月大出血,並沒有說詳細的原因,所以司空老太太趕到醫院的第一件事就是問孫子事情的來龍去脈。r

    司空經秋緊抿著嘴沒有回答。r

    他的臉部線條繃得像石頭一樣僵硬,眼神閃過一絲難言的痛苦。r

    “你倒是說啊!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最有可能傷害海月的易震天不是死了嗎?為什麽她會大出血?”r

    “是杜允言……”想起剛才那一幕,司空經秋的聲音就像被卡住了似的,完全發不出來。他用力地吞咽了好幾次,才終於能夠正常地發聲,“杜允言他拿腳去踹海月的肚子……”r

    杜允言!r

    司空老太太對這個名字有印象。r

    但她卻想不通,為什麽杜允言要這樣虐待海月!他們之前不是男女朋友嗎?為什麽……r

    司空老太太張口,想問些什麽,手術室的門卻在此時打開了!r

    兩人全身一震,同時衝上前去,異口同聲——r

    “海月她怎麽樣了?”r

    “對不起。”女醫生看著他們期望的眼神,好幾秒後,才扯下口罩,對他們道歉,“我已經盡力了……”r

    祖孫二人仿佛被雷劈中般,全身的血液瞬間凝固,就這樣瞪著醫生,臉色雪白,無法說話。r

    直到夏東野走出手術室,司空經秋才回過神來,揪住夏東野的白袍,顫抖著聲音道,“她所說的,已經盡力了是什麽意思?”r

    他全身都在顫抖,眸中閃著絕望,思想上卻完全不能接受那名醫生的說法。r

    “經秋……”夏東野沉痛地撇開臉,伸手推開手術室的門,聲音透著微微的哽咽,“海月堅持要保住小孩,所以……去見她最後一麵吧……”r

    聽到這裏,司空老太太腳下一軟,當場昏了過去。r

    夏東野迅速地伸手攙住她,然後把司空老太太交給緩緩退出的護士,讓她們好好照顧。r

    司空經秋對眼前發生的一切都沒有知覺,他好像一隻完全找不到明天的獸一樣,喃喃地重複著夏東野的話,“保住小孩……保住小孩……保住小孩……”r

    半晌過後。r

    司空經秋緩緩地抬起頭來,看著夏東野,麵無表情地問,“保住小孩是什麽意思?”r

    “海月說……”r

    夏東野張口,正欲說明,卻被司空經秋厲聲打斷。r

    “你憑什麽聽她說?!”司空經秋激動地吼著,想站起來。r

    然而他的雙腿根本不能動彈,才剛立起身子,就腳下一軟,整個人像前倒去,狼狽地撲倒在地上,速度快得讓人反應不過來。r

    夏東野立刻蹲下去扶他。r

    司空經秋卻沒有領情,不僅一把揮開他的手,甚至還揚手給了夏東野一拳,打得他也趴倒在地,鼻血瞬間流了下來。r

    司空經秋還不滿意,又連續揮出好幾拳,一邊揍夏東野一邊暴出淒厲的嘶吼,“你憑什麽!憑什麽私自替我決定!?你為什麽不出來問問我的意見?問問我要大人還是要小孩?你憑什麽私自決定拿海月的命去換小孩的命,你為什麽不直接讓那個孩子去——”r

    “經秋!”夏東野大喝一聲,阻止他繼續往下說,“不要說出讓你自己後悔的話,那是海月拚了命為你留下的孩子!”r

    夏東野的話讓司空經秋全身震動了一下,抿起嘴,低下頭去,沒有再繼續往下說。r

    “進去看看他們吧。”夏東野把司空經秋攙起來,將他扶回輪椅上坐下,準備把他推進手術室,去和海月見最後一麵。r

    然而當夏東野把司空經秋扶回到輪椅上、看到司空經秋表情的那一刹那,夏東野瞬間僵成了一座雕像——r

    因為他看到,司空經秋那張布滿痛苦表情的俊臉上,爬滿了淚水。r

    他哭了。r

    司空經秋哭了。r

    夏東野瞬間也紅了眼眶,他撇開臉,完全不敢直視司空經秋那雙絕望而悲痛的雙眼。r

    司空經秋的雙眼,讓他有種海月是被自己謀殺掉的錯覺……r

    他們就這樣一動不動地僵在手術室門口。r

    “推我……”r

    司空經秋開口了,他抹了把臉,聲音粗啞而顫抖地對夏東野說,“推我進去,我要見她。”r

    夏東野沒有說話,把司空經秋推進了手術室,從護士手中接過孩子,交到司空經秋手裏,然後帶著護士,靜靜地退了出去,把空間留給他們一家人。r

    司空經秋看看手中眼睛還未睜開的嬰兒,再抬頭看看手術台上,臉色蒼白得像一張白紙的海月。r

    她看起來一點也不像生命走到盡頭的樣子,反而像睡著了一樣平靜祥和……r

    司空經秋想撫觸她,手卻像被釘子釘住了似的,根本抬不起來。r

    努力了好幾次,他才終於抬起手,伸過去輕輕地搭在她的頰邊。r

    他想問她,為什麽要選擇孩子,這根本不值得她拿命去拚不是嗎?r

    醫生隻是說可能,又不是說這輩子她不會再有孩子,再說,現在科技這麽發達,或許三年、五年後,他們還是一樣可以……r

    喉嚨哽澀得難受,司空經秋看著她沒有一絲血色的麵容,唇張張合合好幾次,聲音就是卡在喉嚨裏,無論如何也發不出來。r

    “為什麽……為什麽你要這麽做?”他低頭靠在手術台上,嘶鳴著,聲音悲痛而且絕望。r

    “司空……”手術台上,海月遲緩地睜開眼,氣若遊絲地開口,那聲音,仿佛隨時都會和這個世界永別一樣。r

    她想抬起手來碰觸他,全身卻一點力氣也沒有,隻能半空中劇烈地顫抖著。r

    司空經秋握住那隻冰涼得一絲溫度也沒有的手,將它緊緊地貼到頰邊。r

    海月的手已經涼得如冰雕一般,可司空經秋依然感覺到,溫度還在漸漸地從她身體裏流失著……r

    “為什麽……為什麽你要這麽做?”司空經秋悲鳴著。r

    “你記不記得,我們為什麽會認識?”海月虛弱地問,她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r

    “記得。”司空經秋點頭。r

    他當時根本不是要隨便上街拉個女人結婚,他是查清楚了海月在那裏,附近除了她,根本沒有第二個人符合自己的條件,所以才到那裏去的。r

    他的目的就是海月,沒有別人。r

    海月笑了下,笑容虛幻得芸花一現那樣短暫,“最近我常常在想……如果當初……我們不是以那種方式相遇,結果會是什麽樣的,如果沒有交易……”r

    沒有如果……r

    不管多少次,他們都會以交易開頭。r

    因為,在她有男朋友的情況下,他隻能想到這樣的一種方式。r

    也隻懂得用這種方式——r

    他從來不懂如何追求女人,而且還是在對方有很要好的男朋友的情況下。r

    他當時根本沒有其他想法,唯一的想法就是,在最短的時間內,把這個女人占為己有……r

    司空經秋看著她虛弱的樣子,眼眶再一次被霧氣彌漫。r

    “不要哭……”海月慢慢地綻放一朵微笑,那笑看起來是如此的甜美,如此得讓人心碎。r

    她想伸手抹去他眼角漸漸凝結的水珠,卻完全沒有力氣做到。r

    明明隻是臉頰到眼睛的距離,對現在的她來說,卻好像有千山萬水那麽,像他們之間的距離一樣——r

    不,沒有千山萬水了,今天是最後一麵,他們以後再也不可能有機會再見麵了。r

    晶瑩的淚從海月的眼眶裏滑出來,滾進身後的手術台,迅速地消息不見。r

    她無限眷戀地摸著他布滿淚痕的臉頰,“如果……早知道會愛上你,我一定不會做出那樣的事……如果早知道……”r

    司空經秋不能回應,他的心刺痛著,仿佛有人拿鈍器在一刀一刀地淩遲一樣,割碎他早已疼得失去知覺的心。r

    “對不起……做了這麽多……讓你痛苦的事……”她的聲音漸漸地弱下去,呼吸也開始變得斷斷續續,似乎隨時都會和眼前的一切斷開聯係。r

    司空經秋用力地握緊她的手,神情狂亂的。r

    “我現在要先走了……”她說著,喉嚨仿佛被人掐住了似的,呼吸急促了下,身體也隨著一僵,此刻,她正承受著巨大的痛苦。r

    海月知道,自己的時間已經用盡了,她用力地把握司空經秋的手,力道大得幾乎要將他的指骨捏碎,“如果有來生的話……我一定……一定把最完整的自己都留給你……再見……我的愛……孩子……”r

    說完這句話後,她的手漸漸地失去握力,緩緩地從司空經秋手中滑落,在看了他最後一眼後,她的眼皮慢慢地合上,完全的……r

    失去了呼吸。r

    司空經秋瞬間僵化成一座雕像。r

    他全身的血液,都在海月呼吸停止的那一秒,凝結住!r

    看著海月靜靜地躺在手術台上、就像睡著了一樣的模樣,他噙在眼眶裏的淚水再也控製不住,迅速滾落,爬滿整張臉,一滴一滴,順著臉頰滴落在懷中嬰兒的臉頰上。r

    仿佛感受到司空經秋的絕望和悲傷一樣,當第一滴微熱的淚珠落在原本安然睡著的嬰兒臉頰上時,他突然瘋狂地蹬動著手腳,嘶聲哭了起來。r

    父子兩個人,在手術室裏哭成了一團,聲音悲愴得讓人心碎……r

    他不要什麽最完整的她,過去的事,他什麽都不在乎,他隻要……她活著就可以了!r

    隻要她活著,好好地陪在自己身邊,陪著他一起看著孩子長大……r

    司空經秋看著海月仿若沉睡的麵容,抓著她的手喃喃自語著,“醒過來,不要睡了……”r

    一開始,司空經秋隻是喃喃自語,隨著胸口知覺的恢複,他的聲音一次比一次高亢,一次比一次激烈,最後,像瘋了一樣,用力地推晃著海月冰涼的身體。r

    “不準死!你給我醒過來!聽到沒有!你不準死!馬上給我醒過來!否則我就把這個孩子送人,再狠狠地報複你的父母!你快給我醒過來,聽到沒有——”r

    他狂亂而布滿血絲的雙眼瞪著始終沒有回應自己的海月,開始口不擇言……r

    懷中的嬰兒也感覺到了司空經秋失控的情緒,哭聲更加淒厲起來。r

    司空經秋仿佛沒有聽到一般,一徑用力地搖晃著海月漸漸冰涼的身體……r

    門外的夏東野和護士們聽到手術裏傳來的巨大聲響,趕緊衝進來。r

    “經秋!”夏東野跨步上前,抓住情緒崩潰的司空經秋,試圖阻止他的動作。r

    然而司空經秋已經瘋了,他一掌就將阻止自己動作的夏東野揮開。r

    再這樣下去,他懷裏的嬰兒會出事的!r

    夏東野朝一旁的護士點了個頭,護士立刻將開始準備鎮定劑。r

    一切準備好之後,夏東野一聲令下,眾人圍上去壓製住司空經秋,夏東野迅速地將給司空經秋注射。r

    被注射了鎮定劑的司空經秋終於安靜了下來,夏東野鬆了一口氣,從他的懷裏抱出嬰兒,交給一旁的護士,然後再跟另一個醫生合力,把司空經秋抬上了病床。r

    “送他到病房裏去吧。”r

    護士默默地把人推了出去。r

    夏東野佇立在那裏,無聲地看著開了又關的手術門,久久之後,才轉過身,看著手術台上的海月,喃喃道,“你這樣的選擇,真的是最好的嗎?”r

    手術裏靜悄悄的,手術台上的人也早已沒有了呼吸,根本沒有辦法再回答他。r

    夏東野長長地歎了口氣,看了手術台上的海月一眼後,轉身,走了出去。r

    好幾名護士在外頭等候著,不知該如何是好。r

    “把她推出手術室,按醫院裏的流程去做吧。”夏東野聽到自己這樣說。r

    護士們沒有遲疑,立刻推著病床進手術室。r

    幾分鍾後,海月被推了出來。r

    見識過司空經秋剛才的樣子,對處理這種事一向非常利落的護士們竟然猶豫了。r

    她們沒有說話,也沒有按照夏東野的吩咐,直接把海月推走……r

    就這樣靜靜地站在手術室門口,直到另一個緊急的病患被推過來,兩張病床相撞在一起,發出巨大的響聲,才讓在場的人回過神來。r

    “你們這是在做什麽?不知道聚在這裏很危險嗎?”替新病患主刀的醫生扯下口罩,大聲地喝斥他們。r

    “對不起!對不起……”護士們連連道歉,然後迅速地把海月推走。r

    同一時間,另一張病床被迅速地推進手術室。r

    夏東野抬起頭來,也想道歉,卻意外地看到一張再熟悉不過的臉。r

    “教授?你怎麽會來我們醫院?”自己的導師居然出現在醫院裏,夏東野不由朝手術室多看了一眼。r

    剛剛被推進去的那個病人,來頭很大嗎?r

    “現在沒時間,等動完手術再跟你說。”丟下這句話後,夏東野的導師拉上口罩,直接走進了手術室。r

    海月的告別式在三天後舉行。r

    這三天裏,發生了很多事。r

    杜允言因為蓄意謀殺,而被警方帶走。r

    這個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令所有人都為之錯愕。r

    後來經過媒體報導,才知道,警方根本青和集團美國總部呈送的視頻,而確定了易震天的死中因為杜允言造成。原來當天,易震天正在書房裏跟美國總公司的人開視訊會議,杜允言進去的時候,會議剛進行到尾聲,設備還沒有關掉,美國公司那邊,有人見情況不對,錄下了那段時間內發生的事……r

    之所以這麽晚才向警方說明情況,是因為在從美國趕回來的飛機上,花了比較長的時間。r

    雖然易震天一生作惡多端,死不足惜,但法律麵前人人平等,並不能因為易震天做過那麽多壞事,就因此放過杜允言。r

    更何況,除了易震天這件事,杜允言不僅間接地致死邶風集團的總經理夫人宋海月,甚至邶風集團總經理之前的車禍,也是他一手造成的。r

    如果沒有意外,杜允言要麵臨的,將是法律的最高懲罰,死刑。r

    杜允言死不死,司空經秋已經不再關心了。r

    他的心已經死了,任何東西都再也無法引起他的在意。r

    司空經秋這個樣子,最擔心的人是司空老太太。r

    海月的死,給司空老太太帶來了巨大的打擊,兩度麵對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苦,司空老太太幾度昏死過去。r

    但是卻不能因此倒下去,因為她還要照顧像行屍走肉一樣對外界毫無知覺的司空經秋和剛剛出生就失去母親的曾孫。r

    盡管再心力憔悴,她都必須撐住,否則這個家會垮的。r

    司空老太太抱著已經睜開眼睛,開始對外界的一切感覺到好奇的曾孫,來到這幾天來始終像座雕像一樣坐在臥室的沙上的,一動不動的孫子麵前。r

    “經秋。”司空老太太輕聲在呼喚孫子的名字。r

    司空經秋一動不動,仿佛沒有聽到司空老太太的喊聲似的。r

    一點也不介意司空經秋無視自己的態度,司空老太太拉了個椅子在他對麵坐下,騰出一隻手來,拍著他的手道,“你打算一直這樣下去,不管孩子了嗎?”r

    司空經秋還是沒有動。r

    司空老太太長長一歎,把正在咧嘴微笑的孩子抱到司空經秋麵前,“你真的打算讓這個孩子失去母親,最後連父親也沒有嗎?”r

    聽到這裏,司空經秋終於回恢複了一點點的神智,包圍的眼珠微不可見地轉動了一下。r

    司空老太太見狀,心思一動,立刻加把勁兒道,“海月拚了命地留下這個孩子……”r

    一想起連正式相認都來不及就離開人世的外孫女,司空老太太也忍不住哭了。r

    她抽泣了一會兒,將壓抑在胸口整整三天的情緒發泄出來之後,才道,“他這麽可愛,你真的忍……”r

    司空老太太沒有再繼續說下去。r

    她沒有辦法把那個可能性說出來。r

    可是如果任由孫子這樣頹廢下去,自己就真的有可能再一次麵對白發人黑發人的打擊……r

    她已經風燭殘年了,不可能再有幾十年,把曾孫養大成人,如果經秋垮掉的話,那麽這個孩子就真的要無所依靠了。r

    司空老太太隻要一想到將來那些可能發生的事,胸口就一陣絞痛。r

    為什麽老天要這樣對待他們一家人呢?r

    她好不容易才找回外孫女,也好不容易盼到事情即將結束,結果卻……r

    這叫她怎麽接受得了?r

    怎麽能夠相信?r

    司空老太太徑直傷心,不停地抹眼淚,沒有注意到對麵的司空經秋已經慢慢地抬起眸來,一瞬不瞬地注視著她懷中的小嬰兒。r

    司空經秋直視著司空老太太懷裏的嬰兒。r

    這是海月和他的孩子……r

    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小嬰兒瞪著圓溜溜的雙眼,看回去。r

    這種純淨得毫無任何雜質的目光,讓司空經秋眼眶一熱,不由自主地伸手,從司空老太太的手中把孩子抱了過來。r

    “經秋?”司空老太太愕住,怔怔地看著司空經秋,一時不明白他想要做什麽。r

    她的一顆心吊得高高的,目光一刻也不敢離開,就怕司空經秋一個不小心,把小嬰兒給摔了。r

    司空經秋小心翼翼地抱著轉動著烏黑眼珠,左看右看的孩子,胸口一熱。r

    奶奶說得沒錯。r

    這是海月拚了命生下的孩子,他不能讓這個孩子失去依靠,他必須振作起來。r

    司空經秋抱著孩子,將他緊緊地貼在自己的頰邊,久久之後,才閉了閉眼,幹澀道,“奶奶……我想去送送海月。”r

    聽到他終於願意說話,司空老太太的眼淚流得更凶了。r

    她還以為,司空經秋這輩了都不會再說話了……r

    “好!好!你願意說話就好!”司空老太太一邊說一邊接過司空經秋手裏的嬰兒,轉身朝門口叫道,“李管家,還不快去準備,快叫人進來,幫少爺整理一下……”r

    “是。”躲在門外抹眼淚的李管家趕緊衝進來,到浴室裏去準備。r

    司空老太太站起來,伸手拍著司空經秋的頭,輕道,“奶奶和孩子到樓下等你,弄好一切後,早點下來,我們一起去送海月……”r

    語畢,司空老太太抱著孩子離開了臥室。r

    整理過自己後,司空經秋和司空老太太一起,趕到海月的告別式現場。r

    一進靈堂,司空經秋立刻看到表情沉肅的夏東野。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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