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字數:4848 加入書籤
接下來看著真田廣之被扔向空中,我不厚道地想到了《灌藍高手》裏湘北大勝陵南後,把安西拋向天花板的一幕,因為,後來我發覺真田的肚腩要趕超安西了(老婆旁白,老六啊,你的肚腩哩?)
人啊,就是不能驕傲,我看見那小胡子美滋滋的樣子,就想該厚道地推薦一部美術片“驕傲的將軍”,不過,昆侖的一句話打斷了我的沉思:跟著你,有肉吃。我想起《長征》裏那位偉人是這麽解釋女兒當年自己怎麽做的:跟著走。
接著,當然是芭蕉林的場景了。為了這個問題我和老婆小小爭論了一把,這個是抄莎士比亞的《麥克白》呢?還是抄黑澤明的《蜘蛛巢城》呢?我們的結論是,雖然黑澤明抄得好,所以陳凱歌直接抄他的了,不過如果直接抄老莎的話,也許會更具鬧劇效果。說是鬧劇,其實更像黃色劇,別怪偶不純潔,陳紅的那件肚兜我感覺除了誘惑人家扯下來就是鼓動人家拽下來,為了老公的票房,真算是赤膊上陣了,雖說隻是局部“赤膊”。本來滿神該是引領整部電影基調的,就象蜘蛛巢城裏的那個巫婆,但陳紅估計要忙著找後麵的投資,別說怎麽表現,壓根就沒影了,“這是神和人同居的時代”,神呢?神走先。
看到王城我很想認定這個是塗了蛋黃醬的羅馬競技場,無奈程前嚴重破壞了這種肅穆,就像一隻蒼蠅飛上了奶油蛋糕,除了象踩死他就是想拍死他。小謝讓我積蓄很久的狂笑終於爆發了,倒不是他有多可笑,而是什麽金手指,一排排的金手指令我想起網絡上一句流行的話:我用筆看著你,筆視你。當然,這些都是金筆。
張柏芝出現了,記得有朋友說最好是當年的林青霞和如今的張曼玉來演……如果叫江雁容(窗外)當著這麽多人說:你們想看看我這件衣服下麵是什麽嗎?我是會第一個暴走啊!又如果金鑲玉象傾城這樣又太低估了這位老娘混了那麽多年江湖吧?當然,我看見了《奧德賽》的影子,這裏就要討論一下傾城是東方的還是西方的。美人傾城的典故算是熟典,無論是“絕代有佳人”的李夫人,還是“烽火戲諸侯”的褒姒,這種大庭廣眾下的脫衣舞得除非下麵是成千上萬的太監,倒是羅馬多是這種夜晚出來幹活的貴婦,我再一次驚醒:原來陳凱歌的歐洲市場重點是意大利。
接下來就是瀑布,看見張東健兄沉著地說:好好活下去。然後轉身那麽一跳,我恍惚間又來到那片冰海,想不到傑克後來去了韓國。(《泰坦尼克》)長高了,長結實了。
真田廣之和小柏的愛情開始了,說實話整部電影最為唯美或者說萎靡的地方就在這個地方,無論是海棠飄落,還是夕陽如血。真田衝上屋頂說:不,現在太陽還沒有下山。我不由微微閉上眼睛,因為我似乎要用很大力氣才能控製自己不去想一段話:“雖然登上了最高的山峰,太陽最終還是落入了地下。悄立山巔,四顧蒼茫,但覺寒氣侵體,暮色逼人而來,站了一個多時辰,竟是一動也不動。再過多時,半輪月亮慢慢移到中天,不但這一天已經過去,連這一夜也快過去了。小龍女始終沒有來。”《神雕俠侶》,可惜光明從來不是楊過,他是臃腫而不是胖,他始終把愛情看作是攻占一個山頭,而忘記一顆心的粉碎隻能用另一顆心的粉碎去換,否則,幹了也是白幹。
但陳老師顯然認清瓊瑤劇已經過氣的革命形式,現在流行的不是男女相愛,孤男寡男才賺眼球,於是一段也許想中興馬戲的“鐵籠飛車”之後,氣氛變得詭秘起來。
《藍宇》,《藍宇》終於要開鏡了。隨著劉燁的眼光越來越溫柔,靠得越來越近,喘息得越來越低沉,我不由想其實陳凱歌和克林頓有的一拚。後者知道利用同誌來拉選票,前者知道利用同誌來拉鈔票和奧斯卡的選票。實際上劉燁演得不錯,一如既往地控製住了情欲,除了那蛇劍老是令我非常不純潔地想到某種體貌特征,黑羽衣倒是頗有異裝癖的香味。在靈與肉的醒覺之後,昆侖開始升華了,他不在逃,他開始跑,宛如找到了合適自己的體位。
結局是我感覺整部電影最好的地方,因為那已經完全不是電影而是舞台劇了,3D遊戲型桌麵的強項開始凸現,多出來的什麽大臣可以等同於花瓶,雖然是有胡子的花瓶。這裏劉燁一個人演出了自己的風格,當他最後一次在昆侖背後呻吟,解衣羽化,我想我至少搞清了誰是叉叉,誰是蛋蛋。其他人還是在陳凱歌的鐵腕下婉轉低吟,小謝開始變得有意思起來。我承認這段戲是電影院爆笑最厲害的一段,特別是當真田廣之那日普響起的時候:“我被你感動了!”簡直是哄堂大笑,可是我和妻子卻真誠地為這一段微微點頭(不是叫好,叫好那就是叫倒好了)。但既便這樣,小謝的無歡還是有了些張馳有度,不由得人覺得他實在比電影開頭的那個小屁孩長大了很多。特別是當他揮刀割斷張柏芝的繩索,然後抽搐地死去,他第一次徹底釋放這個人物的善,而不是推砌在他這個角色上的惡,我和他都如釋重負。而類似《似是故人來》的呈堂正供由於張東健恰到好處的癡呆和張柏芝拿捏準確的驚愕而竟然顯得有些蕩氣回腸,情侶裝和服本該他們穿啊。
終於那些措詞“大膽”的對白說光了,那些號稱“恐怕我們得不到批評”的特技(當然說這句話的人是不覺得隻有特技如此)也“獻演”結束了,看著昆侖和傾城再度飛翔,重來是否可以改變一切?管他呢?我隻把重來看作一次新的開始,一次有幸不再知道未來的開始。
走出電影院,我問妻子觀感如何,妻子沉吟了一回說:“陳凱歌還是有他的詩人氣質,所以他還有孩子氣般的胡來,你說呢?”
我微笑著把她摟在懷裏:跟著你,有肉吃。
天道無親《梅蘭芳》觀感其一
如果看《梅蘭芳》,最不可錯過的是這部電影的片頭。一點嫣紅婉轉墜落,有些像血,有些像淚,就像在“坐兒”的心裏親了一口,又烙了一下。
人人都是梅蘭芳
很多年以前,有個歌手說中國人的事情大抵是麵子問題。這個麵子可大可小,往小了說就是看戲的時候搞到個“一票難求”,往大了說就是該唱戲的人他不唱了。
十三燕視若無睹地麵對空無一人的戲院依舊那麽有板有眼,可是時代還是這麽眼睜睜地就在麵前荒腔走板。無論是天天頂著的翡翠帽正,還是罩在玻璃匣子裏一塵不染的禦賜黃馬褂,都和他時不時拿來取悅親友的“玩意”一樣,邊式還是那麽有範兒,但已經沒有人給臉了。幸好他還是不肯鞠躬,還是記得別叫打敗自己的人弄髒了“角”的第二張臉——行頭,他還記得長輩要給的彩禮,還記得作為前輩要托付幾句話。他一輩子堅持的東西顫顫巍巍地遞了出來,有沒有手接得過去呢?
梅蘭芳揚名京城,揚名海外,如果僅僅這麽揚名下去,第二個伶界大王那就還不過是個伶界大王。他就是比那個酒樓賣唱的朱惠芳“當年曾經紅過”的“當年”拖得久一點,又或者比十三燕“天下第一”的“天下第一”多幾家聯名作保的商戶。年青時候的花團錦簇,壯年時候的盆滿缽翻,充其量就是坐兒的一個新玩意。這個玩意好看些,耐折騰些。可梅蘭芳心裏到底還藏著十三燕的那隻手:怎麽才算是長了臉了,怎麽才算把唱戲的人提拔提拔。梅蘭芳的幸運就是他不是靠遇見另外一個“一縷麻”把他弄死在沙灘上的,他遇見的是明晃晃的東洋刀。這裏就變成個大關節。唱了,不見得就被千夫所指了,特別是開始隻不過在法租界裏的純商業演出這種推搪的幌子,人隻要有了幌子就容易有一些道理,雖然這個道理隻能夠供自己使用,而且還要悄悄地使用。哪怕結果一定是下流到自己都不好意思的地步。這時候可以引用一下曆史上一封寫給程硯秋的信:“而兄之身份苟尚如此,能否逃士大夫之責備?……人苦不得名,然名之所在,謗亦隨之,要在自問過得去否?”就是這樣的一封信阻止了程硯秋去滿洲國獻演。而梅蘭芳幾番思量下從隻是輕輕地說“不演”終於撐到了在眾目睽睽下轟然倒下。這個“轟然”並不是人肉炸彈的炫耀聲,而是他作為一個藝人或者一個人耗盡了自己僅存的力量,過了這個“閾”’地板就會朝著他的良心呼嘯撲去。
其他人要麵子嗎?有的是在乎自己的宅子,有的希望有自己官配的莎士比亞,這是名;有的希望洗腳的時候不用去剛拿了洗腳布的手喂零嘴,有的希望看了電影之外看飛機,這是欲;有的希望在西邊的對麵的共榮圈裏征服一個民族的靈魂,這是征服;各種各樣的麵子換著不同的名字:滿堂紅,藝術,愛情,事業,或者幹脆統稱為尊嚴,但凡此種種變幻城頭也像十三燕和梅蘭芳對決一樣,隻不過最後占上風靠得不是叫好和起哄,也不是僅僅脫胎換骨苦熬玩意的好壞,靠的隻是在緊要關頭“放下”。甘於被放下,才會叫人念念不忘不管有多少好身段,好臉蛋,好嗓子如過江之鯽,但梅蘭芳隻有一個。
他們當年是兄弟
“畫上的人是誰呢?”“他們的名字叫做伯夷和叔齊。”
當邱如白顫顫巍巍地決定用捧戲子替換他五世為官的時候,他把他們抬出來合一句古語:王八吃秤砣鐵了心了。他是冒著不忠不孝的念頭入了這個局的,他始終覺得這樣的大體就該得到美國人的為之癲狂和日本人的五體投地。邱如白似乎一輩子在背水一戰,壓上別人的房子,暗殺別人的二奶,忘記自己的國別。他可以為了梅蘭芳和別人打架,他可以心裏存著梅蘭芳老婆都沒有顧上的心思,梅蘭芳不朽了,邱如白也許就可以會像開頭十三燕那樣笑著說“不能說,不能說。”
可伯夷叔齊是誰呢?他們為了自己的節操螳臂擋車整整一個時代,最後唯一的成就就是不吃那個時代的糧食。而邱如白的辦法就是把不同的時代順理成章在梅蘭芳的幌子下都變成同樣的時代,誰做了江山他不得聽戲呢?都是聽戲的又去管誰坐的江山呢?這樣不斷的流年暗換,邱如白希望改變的隻是自己日漸花白的頭發。當他拿著劇本理智氣壯說自己沒有錯的時候,當他剛剛還被梅蘭芳一向溫良的眼光逼得低下頭顱的時候,他馬上又可以沒事人樣對著梅蘭芳嘻嘻哈哈:“你也就是個凡人。”梅蘭芳累了,懶得搭理他。
伯夷和叔齊是一起餓死的,邱如白沒有。
人間無數是滄桑
記得以前說“革命就是請客吃飯”屬於反革命言論,我覺得把革命除了請客吃飯自然還有別的:金風玉露乍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這個電影寫了孟小冬和梅蘭芳,雖然這個和曆史上的梅蘭芳孟小冬完全無關,但是無論還原多少曆史,我們這些“坐兒”本來就是無關的人,那麽就看看現在拍出來的又有多少金風玉露。多少更漏將殘。(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