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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發萌於說書,也就是從講一個故事開始,但在大量的人止步與此的時候,司馬翎使這件事起了變化:他試圖確定好人和壞人究竟區別在何處,壞人何以能真的為壞不輟,一念之間又是如何天人交戰的,至於最後的成王敗寇不過是紙麵上的餘燼罷了。正義,當他本身都搖擺不定的時候,又如何伸張,如何堅持呢?也許也正源於此,霸海屠龍,檀車俠影,都不過是過眼雲煙,推敲其中不小心泄漏的細節,才是一段更耐人尋味的過往?

    汪洋中的一條船——蕩漾在“焚香論劍篇”的一念之間

    全書凡三十章,大致梳耙如下:

    第一章第十章:學藝第十一章第十五章:赤身教——第十六章第十八章:闖關——第十九章第二十五章:奪盟第二十六章:毒手如來第二十七章:花蕊夫人第二十八章第三十章:焚香論劍看今朝

    下麵就試圖從幾個角度,來和大家分享一下我在《焚香論劍篇》裏的一些感受

    陡起浪尖——“滄海明月”一聯

    《焚香論劍篇》能牢牢抓住我的除了穀滄海這個“淵深智海一少年”,“天涯一旦成知己,滄海他年見此心。”一聯也是最重要的原因。

    應真這樣的人物是武俠書裏並不少見:快意恩仇,狂放不羈,但也基本上仗著一身本領喜歡誰就是誰。譬如再次遇見許靈珠是在其父的靈堂上,可即便此刻此地,眾目睽睽,他的眼裏心裏還是隻有一個許靈珠。而這樣的猛獸似乎的確直接打殺比較穩妥(哪怕這次是委屈了他,日後也要生出事來),所以眼看著被吞沒,除了喑啞的咆哮,連申述的機會都沒有。

    而此刻穀虹影的“柔聲問道”對應真何止是雪中送炭。

    武俠書往往都置身於一個比較暴烈的矛盾衝突下,而當主人公被冤屈的時候,總會有一個人可以說義無反顧或者說比較蠻橫地“堅持到底”。這點古龍是做得比較極端的,所謂:一世是朋友,終身是朋友。記得《鐵血大旗》裏有個姓龍的酷哥就說過“大哥無需解釋”的狠話,而李尋歡就算看出龍嘯雲的勾當基本上不僅是自己的生命哪怕其他人的生命似乎也不管了。而溫瑞安雖然在很多時候意識到這一點,但特別是在遇到不能兩全的狀況下,也是先置人情國法於不顧的(寫到此處,不由輕歎一聲,武俠實在是造反者的挽歌)。而雲中嶽由於大都描寫孤膽英雄(雲中嶽的人物一般都是互相利用,基本沒什麽同甘共苦的友情,也許是因為實際上確實也不存在這類灑狗血的事情)所以基本繞開這個關節,而且就他跑路都先要去偷路引這件事上來看,他也許是在江湖最強調國法的一個武俠作家。撇開司馬紫煙不談,司馬翎則純粹從世故人情來上就這個問題來說道理。

    從後麵的章節可以得知應真是在江湖上橫行了一段,感覺這種“走自己的路吧,不用管別人怎麽說”的路實在難走,所以和柯公亮、穀虹影結識的。就是說和他們相結交的應真勢必不是劍拔弩張的,也正是由於這段之間“一片光明,衷心互信”的逐漸了解,使得穀虹影地“緩緩退開”不顯得武斷而僅僅是一種決斷。司馬翎如此鋪陳開來,講明了知己要怎麽來,滄海上的明月才緩緩而升,溶溶而降。

    而這個環節另一個耐人尋味的是少林的表現。

    雖說少林和武當是武林中的名門正派,所謂“天下功夫出少林,武當山前盡解劍”,可惜在武俠作品中,這兩派的麵貌實在有些不怎麽樣,先不說武當,隻看看少林。踢開那個似乎不寫(屑?)少林武當的黃易,梁、臥龍生、蕭逸的少林感覺隻是穿上僧袍的鏢師,金庸的少林裏多是貢高自漫,固步自封之徒;古龍的少林不免有些男盜女娼,偏聽偏信;溫瑞安的少林更是武當的武功要麽不學,要麽隻是偷學;雲中嶽的少林比較使我印象深刻的是《濁世情鴛》,九大高僧林中秘語使人不要頓悟”和尚也是人“(這個細節估計出入);司馬紫煙的少林更是令人想起那個“其實和尼姑也一樣”的笑話;而隻有在《焚香論劍篇》裏的少林,(奇儒的少林想不起來,不敢妄言),司馬翎寫出了本來該徐徐緩緩的少林。

    《鄭板橋集》裏曾有“和尚乃佛祖之賊,儒生乃孔子之賊”的說法,試想傳燈之人不能令人“善護念,善念囑”,惶論其他?

    當光悲大師上前大聲說道:“小師弟”的時候,我心裏咯噔一下,當光德方丈低沉平和地緩訴:“……生聞梵誌,來求佛言:佛弟子與他人,有何差別?,是他人所不能為也。我弟子有此功德……”時,我不由鬆了一口氣,司馬翎到底是司馬翎,武林中金剛一怒的不少,忍辱負重以求報複的也不少,但真能做到寬厚待人,平靜地麵對和化解那不能麵對的,何其少也?“佛弟子與他人,有何差別?”此一念起,我心中不由起大慈大悲之念,直覺斯時天花何不墜落?直覺斯地眾生何不俯首?少林的聲望,個人的榮辱,在這一刻,舍得,放下。(《天龍八部》玄慈受刑可有一比,但苛刻地說,玄慈畢竟有身有此報之因),在當時的武林根本沒人是少林合力一擊的前提下,在僅就此事應真的確有含冤之情的前提下,光德大師(司馬翎)毅然作出的決定使人不由想到,天地間畢竟有些東西得到了維護,哪怕是在這弱肉強食,成王敗寇都早已司空見慣的武林!

    載浮載沉——忙忙碌碌的穀滄海

    匆匆的一個“楔子”以後(如果我是編輯,一定會將靈堂一幕剔出,單獨列為全書的楔子),穀滄海如哪吒出世,又如關公轉世,一路茁壯成長,要說他和日後那個於唐天君論劍的穀滄海有啥區別,不過就是矮了一點。

    在這個部分,司馬翎的優點和缺點都暴露無餘(這裏必須強調是我的私人感受),我試一下舉例說明:

    1我想談戀愛——和阿鶯的交往

    阿鶯嬉笑不己,問道:“那麽你以後會去找我玩麽?”

    穀滄海點點頭,道:“我一定去找你。”

    他忽地住口,原來阿鶯正在哭泣。

    穀滄海驀然想起前路茫茫,說不定半路上被惡人殺死,永遠不能到關家堡去找她,鼻子一酸,也流下兩行熱淚。

    阿鶯發覺他也流淚,反而停止哭泣,驚訝地望住他,說道:“我以為你決不會掉眼淚的,啊,你到底跟那些大人不一樣,我不喜歡他們。”

    穀滄海點頭道:“我也不大喜歡他們。”

    兩人淚眼模糊地微笑對視,久久不動。

    在這部充滿了“成熟之愛”的書裏最打動我的倒是以上這段“幼稚之情”,司馬翎以其熟知男歡女愛的重筆在這一刻近似白描地勾畫出這竹馬青梅,就似在阿修羅的魔域裏點出那搖曳的蓮花,雖然搖搖欲墜,卻把芬芳就那麽一點一滴地散播開來。

    2你的柔情我永遠不懂——鴿子與毒蛇

    崔山公道:“我告訴你,我的成功之道,就是正直、義氣,永不隨便殘害生靈。因為一個人盡力去發揚正直、義氣,慈善美德,起碼他一輩子不要心懷隱憂,絕對沒有那種足以把壓迫得發狂的不安之感。這已是收獲到一大善果了。”

    有一句阿拉伯諺語是這麽說得:你要像一隻鴿子那樣純潔善良,就要象一條毒蛇那樣狡詐陰險。當時我就想,那麽反過來呢?舊凡是誨淫誨盜的往往會在末尾來段仁義道德,即便是欲蓋彌彰,但次數實在太多了,也不由得倒也使人多少轉念一想:做個好人和壞人(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