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形蠟燭(二)(黃金聯賽票滿1200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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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過了多久,那女人猛的停住了動作,對著尉遲弘所在的岩石望了過來,尉遲弘知道自己正暴露在月光之下,而且是無從遁形的。於是,他幹脆熄滅了煙,滑下岩石,對那女人走了過去。然後,他吃驚地望著對方,萬萬沒有想到,會在這裏看到那個討厭警察,說話夾槍帶棒的淩靈瑤。她穿了一身黑色的衣褲,莊重而肅穆。
“真巧,會在這裏碰上。”尉遲弘已經做好了被冷嘲熱諷一通後離開的心理準備,“我以為這麽冷的晚上,這麽偏僻的地方,不會有人來。”
“我也是這樣以為的。”出乎意料的是,淩靈瑤今晚的態度和善了許多。月光把她的臉照得非常清楚,那對黑眼珠閃著奇異的淚光,她剛才哭了,這個嘴巴不饒人的小丫頭居然哭了。
“失戀了?”心形、蠟燭、眼淚,這是尉遲弘首先想到的緣故。
淩靈瑤胡亂抹了一下眼淚,眼裏閃現明顯的敵意,緊閉著嘴不語。
尉遲弘感到有些訕訕的,他發現自己是個極不受歡迎的闖入者。“好了,”他自我解嘲的笑了笑,“你繼續忙你的,我這個不速之客該走了。”
他轉身欲去,可是,淩靈瑤陡的開了口:“今天是我爸的忌日,當年他的骨灰就是撒在這片海域。”
尉遲弘呆怔住了,半晌才問:“你在這兒點蠟燭,是為了寄托哀思?”
淩靈瑤點點頭,微仰起頭,逼回即將溢出眼眶的淚水。
尉遲弘想安慰她幾句,但想不出說什麽,隻是問:“你的父親去世,是因為生病,還是別的原因?”
“他是被壞人害死的!”淩靈瑤哽咽地喊,雙目中暴射出憤怒的烈焰。
尉遲弘又愣了愣。“你討厭警察,是因為警察沒能救你的父親嗎?”
淩靈瑤那對帶著怒氣的眼睛,對尉遲弘一瞬也不瞬的望著。
尉遲弘蹙起了眉頭,研究的看著她。
淩靈瑤忽然低下頭,用腳上的休閑鞋撥著沙子,文不對題地說:“蠟燭老是被風吹滅,我一個人忙不過來,如果你能幫我把所有的蠟燭都點燃,我應該就不會討厭你了。”
尉遲弘啞然失笑,即便他還是被討厭,也不會拒絕幫這個忙的,舉手之勞而已。他從口袋裏掏出打火機,又脫下身上的黑色長大衣,讓淩靈瑤蹲下身,和他一人攏住一端,阻擋一下海風,然後他開始點燃熄滅的蠟燭,很有耐心的,俯身一根一根地燃亮。淩靈瑤也動手用自己的打火機點蠟燭。終於,心形排列的蠟燭完整呈現在了眼前。
淩靈瑤望著那些蠟燭,臉上有種專注的神色,像在沉思什麽。
“可以了嗎?”尉遲弘已經完成任務,不想繼續待在這兒了。
“等會兒!”淩靈瑤低喊著,“我爸在跟我說話!”
尉遲弘瞧她那副專注的神情,也不由自主的傾聽起來。空中穿梭流蕩的海風呼嘯聲,與海浪此起彼落的喧囂聲相和,仿佛來自天堂的樂音,穿透靈魂,又像是大海在訴說著無數的語言,他一時間也有些迷糊、眩惑了,生與死之間,真的可以溝通無阻嗎?那麽,小璿和喬嫣的父親,他們會有什麽話想對他說?想到那封信上的內容“你這個殺人凶手,我要報仇!”他不寒而栗了。
淩靈瑤終於想起要站起來的時候,尉遲弘的雙腿和拉著大衣的左臂都已經發酸發麻了。
“謝謝你,”淩靈瑤真誠道謝。
尉遲弘說聲“不客氣”,穿上大衣,走出幾步才想起回頭問淩靈瑤,需不需要送她回去。淩靈瑤說不用,她家就在這附近,尉遲弘便自己走了。
清晨喬嫣起床的時候,喬然的房門還緊閉著,她走過去,轉動了一下門把手,門沒有反鎖,她輕輕推開門,見喬然睡得正香。她重將門關上,走下樓梯。到了客廳,她嚇了一跳,呂斌正躺在沙發上呼呼大睡,身上什麽也沒蓋。
喬嫣上前搖醒了他。呂斌睡得迷迷糊糊的,倏然從沙發上坐了起來,他揉了揉眼睛,看清喬嫣後也吃了一驚。“我這是……”他往四周看了看,猛一拍腦袋,“哎呦,我昨晚怎麽就睡在這兒了。”
喬嫣笑望著他。“喬然也真是的,連被子都沒給你準備,這樣會感冒的。”
“她不知道我睡在這兒。”呂斌回想起昨晚的事情來了,他讓喬然教他彈鋼琴,但他實在不是個好學生,連五線譜都看不懂,隻能從學認譜開始。他看著譜子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線條和音符,很快就開始犯困了。喬然耐著性子講解,呂斌硬撐著聽,到最後,喬然的眼皮也開始打架,居然趴在琴蓋上睡著了。
呂斌堅持著把喬然抱到樓上房間,將她放到床上,為她蓋好被子。他帶上房門,搖搖晃晃地下了樓,實在撐不住,倒在沙發上就睡著了,睡得不省人事。
“真不好意思,讓你看笑話了。”呂斌麵色尷尬,“我可能不是學音樂的料,以前半夜執行任務都挺精神的,怎麽一看到五線譜就迷糊了。”
“你哪裏是要學音樂,根本醉翁之意不在酒。”喬嫣笑著拆穿他,“琴房隔壁有個空房間,下次專門收拾一下,你學琴犯困的時候,就可以在那裏睡覺。”
呂斌嘿嘿傻笑,把原本就蓬亂的頭發抓得一縷縷往上翹。
喬嫣瞧著偷樂,她很貼心地給呂斌準備了幹淨的毛巾和牙刷。洗漱後,呂斌對著鏡子,用梳子蘸水梳了老半天頭發,終於把自己收拾整齊了。他衝著鏡子裏的自己擠擠眼,揮揮拳,說了聲“加油!”。
喬嫣和呂斌一起吃過阿秀姨準備的早餐,而後乘坐渡輪到對岸公安局上班。
走進辦公室,喬嫣看到自己的辦公桌上有一封信,信封上隻有打印的字體——“喬嫣親啟”,沒有落款。她覺得奇怪,問萬星那封信是哪兒來的。萬星說剛才開門進來的時候,看到這封信躺在入門處的地上,是從門縫被塞進來的。
喬嫣心中狐疑,她拆開信封,裏麵是一疊照片,正是昨晚尉遲弘和淩靈瑤在海邊點蠟燭的照片,從拍攝的角度看去,就像是兩人共披著一件大衣,一同點燃心形排列的蠟燭,甚是引人綺思遐想。
喬嫣猛抽了一口冷氣,覺得心裏充滿了一股難言的恐懼,是的,不是懷疑,也不是嫉妒,而是恐懼。這封信不是郵寄來的,而是有人從門縫裏塞進來,這就說明,那個送信的人可以出入門衛森嚴的公安局,而且對她和尉遲弘的情況非常了解,包括特別偵查組辦公室所在的具體位置。究竟是什麽人,抱著怎樣的目的?
她迅速將照片裝回信封,向尉遲弘的支隊長辦公室飛奔而去。
辦公室的門緊閉著,她敲了敲門,無人應答,尉遲弘不在。
“喬嫣,”李淑樺走了過來,“尉遲不在嗎?”
“嗯,好像不在。”喬嫣望著李淑樺,她衣著素淡,頭發隨意的挽了個髻,淡淡的眉眼,溫婉的笑容,似乎又回到了喬嫣最初認識她時的模樣。
“那我另外找時間來吧。”李淑樺說話時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上回摔斷的牙齒已經修補好了。喬嫣本想關心兩句,但想到她摔斷牙齒背後的情由,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她的目光落在了李淑樺手裏拿著的東西上,那好像是一份棋譜。“你手裏拿的是棋譜嗎?”她挺好奇,難道她來找尉遲弘是要和他探討下棋?
“是的,圍棋譜。”李淑樺正想具體說明,猛然意識到這是個秘密。這份棋譜是被害的莊軼群教授的遺物,用彩色打印機打印出來的,莊教授的太太說教授愛好圍棋,並且水平很高。最近案子太多,調查又一直沒有進展,這項秘密任務暫時被擱置了。昨晚曹崇山化悲痛為動力,通宵在刑事科學技術實驗室加班,手頭工作做完後,第一次感覺到閑得發慌,又把莊軼群的遺物重新翻了一遍,他對圍棋略懂一些,直著眼睛看了老半天棋譜後,居然看出點問題來了,覺得棋譜的下法不應該是這樣的。
但曹崇山畢竟水平不高,今天早晨就拿著棋譜去隔壁請教和他下過圍棋的李淑樺。李淑樺的水平也比他高不到哪裏去,兩人探討無果後,覺得隻能由尉遲弘自己去研究,他的圍棋水平和他們完全不是一個檔次的,過去曹崇山是堅決不肯和尉遲弘下圍棋的,隻拉著李淑樺陪他,半斤對八兩。於是李淑樺就拿著棋譜來找尉遲弘了。
“哦,我以前喜歡下圍棋,但是很久沒空玩了,昨天正好看到一份棋譜,就想著來找尉遲切磋一下,他是下圍棋的高手。”李淑樺不大自然地笑了笑。尉遲弘特別交待過,莊軼群被害一案要嚴格保密,對喬嫣也不例外,李淑樺隻好編了個謊言。(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