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嫣自然看出李淑樺說的不是真話，心裏正起疑，李淑樺的手機鈴響了。她接聽後對喬嫣說了聲“我要出現場了”，轉身就要走。

    “又有案子了嗎？”喬嫣急問。

    李淑樺說具體情況還不清楚，便腳步匆匆地離開了。

    喬嫣手裏緊捏著那個信封，怔立半晌，直到短信提示音將她催回神來。是喬然發來的短信：姐，剛剛媽媽打電話，說要回來過年，待兩個月，已經訂好機票，這周六晚上11點多的飛機飛抵海都。

    意外接踵而來，喬嫣愈發愣了。原來說好今年中旬才回來的，怎麽突然要回來過年了。那她和尉遲弘約定的菲律賓之行該怎麽辦，總不能丟下媽媽去陪尉遲弘？

    尉遲弘已經比李淑樺先一步到達案發現場，那是海都大學分子生物物理學教授葛思潛的住所。今天早晨，正在看報紙的葛教授突然倒地身亡。這是繼莊軼群教授之後，又一起科學家猝死事件，並且兩人不光都是海都大學的教授，還同在生命科學研究院。

    葛思潛已經退休，據說每日在家讀書看報，種花養魚，日子過得悠閑自在。

    葛思潛的書桌上擺了不少藥瓶，尉遲弘仔細看了看，除了軟磷脂之類的保健品外，還有一瓶抗血栓的藥物，看那藥瓶上的文字，是瑞鑫製藥有限公司出產的藥品，藥瓶已經空了，蓋子沒有擰緊，應該是剛剛吃完藥。旁邊有一瓶一模一樣的，還沒有開封的新藥。“這是葛教授服用的藥吧？”他問葛教授的太太。

    葛太太說是的。葛教授患有嚴重的心髒病，房室傳導阻滯引起心動過緩，安裝了起搏器。靜脈起搏器有血栓形成的可能，所以吃抗血栓藥預防血栓形成。

    尉遲弘打開那瓶藥，裏麵是膠囊。他又問葛太太是否清楚膠囊的數量。

    葛太太搖頭說，吃藥的事情都是葛教授自己處理。

    “他吃的一直都是同一種藥嗎？”尉遲弘再度詢問。

    “是的，我有印象。”葛太太肯定地回答。

    葛太太還提供了一個重要情況，在葛教授去世之前，他以前的學生來拜訪過他，那名學生在外資製藥公司就職。昨晚葛教授提到藥快吃完了，要打電話讓那個學生送過來。

    尉遲弘的心猛地一跳。“是不是瑞鑫製藥有限公司？那學生叫什麽名字？”

    葛太太說正是那家公司，學生叫鄧嘯龍。

    鄧嘯龍三年前到海都大學攻讀分子生物物理學專業博士，就是葛思潛的學生。

    鄧嘯龍今天清晨6點，也就是大約三小時之前來到家裏，葛教授習慣每天清晨六點左右出門散步，他們昨晚約好今晨要一起去散步，鄧嘯龍陪著葛思潛出去轉了一圈，又回到家裏，和他在書房聊了一會兒天才走。

    “葛教授是不是七年前參與過一項秘密研究？”尉遲弘幾乎可以肯定，葛思潛的死與莊軼群一樣，都關係到七年前的那項秘密研究，兩人和小璿、George一樣，都是海昊逸所說的AC6項目的成員。

    但是葛太太並不清楚秘密研究的事情，無法證實他的猜測。

    李淑樺解剖屍體的結果是，和之前的莊軼群一樣，死於烏頭堿中毒。

    尉遲弘去了瑞鑫製藥有限公司，指名要見鄧嘯龍。前台小姐帶他去了會客室。

    “我聽說有警察找我，原來是尉遲警官。不知這次又有何貴幹，是不是關於莊軼群教授的死，你們查到了什麽？”鄧嘯龍悠哉悠哉地走了進來。還是戴黑框眼鏡、蓄著小胡子、神情散漫的樣子。

    “我今天來是為了別的事情。”尉遲弘的目光直射向他，“葛思潛教授，你認識吧？”

    “葛教授我當然認識，我讀博士的時候，他是我的導師。”鄧嘯龍答得隨意。

    “今天上午發現了葛教授的遺體。”尉遲弘緊盯著鄧嘯龍，他的臉色平靜得出奇，“連續兩名科學家死亡，而且兩個案發現場，你都出現過。”

    “所以你懷疑我？”鄧嘯龍麵不改色。

    尉遲弘深沉地注視著他。“不能說沒有懷疑。”

    鄧嘯龍咧嘴一笑。“那麽你告訴我，他是怎麽死的。”

    “和莊軼群一樣，烏頭堿中毒。”尉遲弘冷然應答。

    “烏頭堿啊，那好像是幾分鍾就會發作的毒吧。”鄧嘯龍依舊是那悠然自得的模樣。

    尉遲弘沉聲說“是的”。

    鄧嘯龍的唇角勾起一抹陰笑。“那懷疑我就沒有道理了吧？”

    “的確，如果你是讓他吃下毒藥，就和死亡時間不符。但如果隻是投毒的話，也不是不能做到的。”尉遲弘從公文包裏取出從葛思潛書桌上拿來的那瓶抗血栓的藥，“這是你們公司的產品吧？”

    “沒錯，這是我們公司出產的藥品，一直是我給葛教授提供的。”鄧嘯龍維持著他那讓人看了很不舒服的笑容。

    尉遲弘晃了晃手中的藥瓶。“我看了一下裏麵的膠囊，完全可以把烏頭堿的毒素混入一模一樣的膠囊裏麵。這種藥物的服用每日3次，每次1粒，三餐時服用。你知道膠囊的總數量和每天需要服用的數量，算準了葛教授今天還剩最後一粒膠囊，已經事先做好了準備。果然昨晚葛教授給你打了電話，告訴你藥快吃完了。於是你今天一大早帶了一瓶新藥上門，然後趁著他不注意，將舊藥瓶中的最後一粒膠囊調換後離開。等他早餐時吃了藥後，就中毒身亡了。”

    “那你再說說，莊軼群教授是怎麽死的。”鄧嘯龍挑著眉毛，一副挑釁的樣子。

    “那天，莊軼群教授喝下了你給他的營養液，但那是在中午將近1點的時候，莊教授的死亡時間，是在14點23分。”尉遲弘掃了鄧嘯龍一眼，對方正對他嘲諷地笑，笑他所說的死亡時間根本不符，“但是那也不能證明不是你做的。莊教授的血液中發現了河豚毒素。同時服用兩種毒，毒與毒之間相互抗衡，可以暫時抑製毒性，河豚的毒在血液中的濃度達到一半，所需要的時間比烏頭堿要短，所以在毒性發作前可以產生時間間隔。”

    後麵的那番話成功擊碎了鄧嘯龍臉上的諷笑。但他的臉色隻是極短暫的一滯，便又笑著鼓起掌來。“很精彩，尉遲警官可以去寫推理了。但是很遺憾，這隻是你的憑空猜測而已，無憑無據，怎麽讓人信服？”

    “我一定會找到證據的。”尉遲弘心平氣和地說，“希望下次我來的時候，你不要躲著不敢見我。”

    “我隨時恭候大駕光臨。”鄧嘯龍也是一派淡定從容。

    兩個男人相對而視，平靜的目光中都蘊蓄著湧動的暗潮。

    尉遲弘奔波了一整天，深夜才回到家中。

    喬嫣已經靠在沙發上睡著了，門鎖的轉動聲將她驚醒。

    尉遲弘進屋後，看到室內隻點了一盞落地燈，光芒並不很亮，淺藍色的燈罩下，放射著一屋子靜靜的柔光。喬嫣坐在燈下，長發披散在肩上，那沉靜的、夢似的臉龐，籠罩在一片幽光之下。那眼神那樣朦朧、模糊，溫柔如夢，而光明如星。他慢慢的走近了她，站在她的麵前，對她凝視。“怎麽這麽晚還沒睡。”

    “你沒回來，我睡不著。”她迎視著他，他可以在她的瞳仁中看到自己。她的手指，無意識的撥動著手中的一疊照片。

    尉遲弘在喬嫣的身旁坐下，他的手蓋了下來，壓在那隻忙碌的小手上。“在看什麽？”

    喬嫣低下頭來，把自己的麵頰緊貼在他的手背上。“今天早晨上班前，有人把裝著這些照片的信封從我們辦公室門縫裏塞了進來。我上午去找你，你不在辦公室。”

    尉遲弘從喬嫣的手裏輕輕抽出那疊照片，看到照片後，他的臉色立即變了。他一張一張的翻看過去，臉色越來越難看。

    “有人在跟蹤你。”喬嫣擔憂地望著他，“還把照片給我，不知道是什麽目的，是想挑撥我們的關係嗎？”

    尉遲弘翻轉了自己的手，托住了她的下巴，把她的臉托起來。“你怎麽不懷疑，我跟淩靈瑤真的有什麽？”

    “我要是對你連這點起碼的信任都沒有，就不配做你的女朋友了。”喬嫣望著他，那對眼睛熱烈而閃爍。

    尉遲弘覺得自己被融解、吞噬了。“喬嫣！”他低喚，“謝謝你。”

    喬嫣一瞬也不瞬的望著他。“不用謝，不過，你是不是應該告訴我，這些照片背後的故事？”

    尉遲弘伸手將她攬進懷裏，將昨晚發生的事情，從他到章天葆家中，和章天葆的對話，再到海邊偶遇淩靈瑤，原原本本地對她說了一遍。

    喬嫣很專注地傾聽著，不時抬頭望著他，她的眼睛清亮如曙色未臨前的晨星。（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