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3日:霜降,祝你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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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默和劉藝趕到醫院的時候,急救室的紅燈還亮著。劉藝大叫一聲,身子一歪便暈了過去。

    她從昨天晚飯後就沒有再吃東西,一夜未睡,懷著孩子的身體早已疲憊不堪,隻是一股想要找到艾默,搞清楚事實的決心支撐著她。當走到和丈夫一牆之隔的地方,終於支撐不住。

    這樣也好,暈過去便可以從殘忍的現實生活中暫時的逃離,留下艾默一個人麵對。

    艾默的車經過去TY必經之路的那個路口的時候,還圍著警車和圍觀的群眾,她看到了那兩個撞在一起的車,碎掉的擋風玻璃上有鮮紅的顏色,像潑上去的油漆。安全氣囊並沒有打開,駕駛位置空空如也。艾默沒有告訴劉藝,坐在副駕駛的她眼睛直直的看著前方,麵無表情。艾默知道劉藝的心神都在搖搖欲墜,她不想再為劉藝圖增煩惱。

    艾默等在外麵,一個送經年來醫院的交警過來問她,“你是艾默小姐?”

    她點點頭,有些茫然。交警遞過來一個用紙巾半包裹著的東西,紙巾上還有點點血跡,“被撞的那位先生在救護車上交給我的,說要轉交給艾默小姐。”

    “謝謝。”艾默接過來,小心翼翼的打開,裏麵是一個U盤。突然有種朦朦朧朧的概念在腦海裏閃過。

    戴著天藍色口罩的醫生從急救室裏走出來,艾默忙站起身迎過去。

    “家屬?”

    “嗯。”

    “您愛人的頭部受了強烈撞擊,暫時已經穩定,如果不出意外,應該一會兒就能醒過來。盡量不要和他多說話,需要留院觀察一段時間,你去辦住院手續吧。”

    艾默沒有解釋自己並不是任經年的愛人。她默默的抓了自己的包去辦完手續,經年已經被推去病房。

    越是強壯的人,病倒的時候越讓人感覺像個孩子。那麽大塊頭的人,躺著占去了床很大一片地方。靜靜的閉著眼睛,胸膛緩緩起伏,像是睡著了。經年的頭上裹著層層的紗布,依然接著氧氣和點滴。一條條的管子,仿佛維係著木偶生命的吊線。扯線的上帝打了個盹,一座山便轟然倒塌。

    剛才艾默去看了劉藝,還在昏迷中,也打著點滴。兩夫妻突然一下子都倒下了,這出鬧劇突然隻剩下了艾默孤零零的一個,要怎麽演下去。

    手機響起來,艾默慌忙走到樓道裏接,是嚴雨。

    “寶貝兒,你在哪裏啊,見你同學的老婆見這麽久,都說什麽了啊。我們都已經到了,坐了好一會兒了。再不來我們可上菜了啊。”

    “雨,我在醫院。出了點兒狀況,可能沒辦法過去吃飯了。”

    “默,你身體不舒服?在哪個醫院,我馬上過來。”

    “不是我,是……任經年,他出了車禍。”艾默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出了這個名字。

    “你今天是去見任經年?”嚴雨的語氣冷了下來。

    “不,我今天是來見他的老婆。這個事情有些複雜,回頭我再和你解釋。他們兩個現在都還昏迷,我不知道他們在北京還有沒有熟人,我需要先留下來照顧他們。”

    “在哪裏,我也過來幫你。”

    艾默本想說不用了,要嚴雨陪著父母,免得老人們瞎耽心,但是後來一想,嚴雨想來,還是要他來吧,否則他再發少爺脾氣,她可吃不消。

    放下電話,艾默摸了摸口袋裏的盤,反正經年還沒有醒來,嚴雨也沒有到,她便先找了個最近的網吧。果然不出她所料,都是這個項目的信息,所有經年會接觸到的幾乎都在,包括之前流傳出去的那一點點。她看了看自己那個module的部分,儲存日期,就是到溫泉會館的那天,也就是她發現經年坐在她電腦前麵的那一天。

    艾默的心情很複雜,她千想萬想也沒想到那個人會是任經年。也就隻有他,才能夠從她電腦裏偷出那些資料,隻有他知道那個密碼。

    他背著她都做了些什麽,他究竟是個怎樣的人。眼前看到的這些東西,完全打翻了她十幾年來對任經年的所有印象。

    他偷了她的東西,還沒事兒人一樣和她聊天吃飯,一起度過了二十天的時間。他究竟是多深的一個人,這十五年的時間,到底造就了一個怎樣的任經年。

    艾默呆呆的坐在那裏,心中有種被深深背叛的感覺。一直到嚴雨的電話又打了過來,她才忙關掉了所有窗口,拔下了盤。

    “寶貝兒,你去哪裏了?”嚴雨站在任經年的病房門口,張開雙臂迎接艾默。

    艾默突然覺得很累,一頭紮進他的懷裏,靠在嚴雨的胸口上,緊抱著他的腰,仿佛要把自己埋進去。

    “寶貝,怎麽了?”嚴雨有些不明所以,隻是輕輕把艾默摟在懷裏,輕輕的拍。

    “沒什麽,讓我抱一會兒。”一個她曾經那麽信任的人,居然這樣背叛了她,這讓她有些不知所措。艾默需要一個肩膀,需要一個懷抱,她需要這種安全的感覺最初的迷茫。

    “乖。告訴我,怎麽了?”

    “沒什麽,剛才看到一個年輕的孩子死了,她的父母趴在她的屍體上哭。突然覺得生命好脆弱。”

    “嗬嗬,你總是這麽多愁善感的,乖,我們都好好的活著,好好的珍稀每一天。我們早點兒生一雙兒女,在我們死去之後,他們會延續著我們的生命繼續活下來。好不好。”

    艾默,抬起頭,看看右手邊緊閉的病房門,“經年怎麽樣?”

    “我剛才進去看他,還沒有醒。”

    “我再去看看他。”艾默揚起臉,征求嚴雨的同意。

    “去吧。我就不進去了,在外麵等你,不要太久。”

    艾默點點頭。

    經年還是之前她離開時候的那個樣子,艾默的心情卻完全不一樣。她看著他的臉,有些看不清晰,漸漸的,甚至有些陌生。

    艾默在經年床前的椅子上坐下,看著輸液管裏的液體一滴滴緩慢的流進他手背突出的青色靜脈。她下意識的擺弄著那個U盤,“你為什麽會這麽做,你為什麽做了,還要讓我知道。你是在報複我麽?用這種方式?”

    “不……是……”艾默慌忙抬起頭,看到經年已經睜開的眼睛,他不知道在何時已經醒了過來。

    “我隻是……後悔了……”經年講話還有些困難,聲音模糊而斷續。

    “後悔?”

    “對……後悔……我的錯……我來擔當……你……劉藝……無關……”

    艾默突然明白了,“你是不是受到了什麽威脅,所以你才……你提出和劉藝離婚,是為了保護她?為什麽?難道是因為錢?你借了別人錢?”

    經年愣了一下,然後無奈的笑了,“果然……默……我永遠……瞞不過你……”

    “你笨啊,還是傻啊。這世界上最不是問題的問題,就是能用錢解決的問題。就因為錢,你就放棄了老婆孩子?你腦子進水了?你讓劉藝帶著孩子怎麽生活?不可救藥。真是不可救藥……”

    艾默發瘋發完了,又坐了下來,“你借了多少?”

    經年猶豫了一下,“五十萬……”

    “五十萬?你借那麽多錢幹嘛?有借條麽?”

    “有……”

    “那還他們不就行了。五十萬而已,你找誰借不行,怎麽會找那種人去借?”

    “……”經年想,艾默大概不知道五十萬對他和他的同事朋友這種普通人家來說,並不是那麽容易就可以解決的問題。自己當時也不知道腦子裏哪根筋錯了位,一門心思的就走進了牛角尖裏。也隻想,借了再慢慢還好了,誰知道會一步步走到現在。

    “借條給我,我來幫你還。”艾默話音還未落,三聲“不可以”同時響起。

    劉藝從門口衝了進來,把艾默擠到一邊,“這是我家的事,和你無關。就算變賣家產還錢,也是我們願意,你瞎操什麽心。”

    “可是這涉及到WXHJ的項目信息外泄問題,不能說和我無關。”

    “艾默……U盤已經給你了,你可以隨便處置。我已經決定了,自己的錯要自己麵對。”

    “你怎麽麵對?”艾默還不甘心,被嚴雨拉住,三兩下從病房裏扯了出來,壓在牆邊,抬手拍了拍她的頭。

    “你癔症了?人家都不讓你管了,你那麽激動幹什麽?他們都不是小孩子,自己的事情自己可以解決,用不著你操心。”

    “可是經年……他居然想要和劉藝離婚……”

    “他們要怎麽做是他們的事,要離,要結,要活還是要死,是對還是錯,都不是你的問題。你又不是上帝,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艾默看出來嚴雨生氣了,乖乖保持沉默。可是禁不住腦子裏還一直在想。她覺得自己似乎也鑽進牛角尖兒裏去了,怎麽繞也繞不出來。

    看著旁邊開車的嚴雨,嚴肅的抿成一條線的嘴角,有種愧疚的感覺。

    “對不起……祝你生日快樂。”(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