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蘭回到醫務科報到的時候，段晨空親自坐在醫務科的接待室裏麵。李秀蘭不知道為什麽這個哥哥連這樣的事情都要親自參加。於是就想要客氣一番。沒想到段晨空說：“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無事不登三寶殿。”

    李秀蘭就問段晨空到底什麽意思。段晨空說：“妹妹啊，是這樣的，你能不能不要到亨利的腫瘤科呢，因為你還沒來，就被預定了。”

    李秀蘭說：“我聽說過預定醫生的，沒有聽說預定護士的。”

    段晨空說：“這就是你孤陋寡聞啦，這種事情，在國外是很平常的。因為在外國，私人醫生都是兼職的，經常一個醫生可以負責好幾個人家的健康管理。但是私人護士就比較少了，事情都比較忙，外國人經常會雇傭一個專用的護士。甚至會讓她們住在自己家裏。

    李秀蘭說：“你要我住誰家裏？”

    段晨空拿出一張相片，就是上次那個來鬧事的張國民，他對她說：“妹妹啊，沒辦法啊，這個張老先生，我們醫院的VIP，你還沒有來報道，就指明說要你。”

    李秀蘭沒有拒絕，就說：“要我做什麽？”

    段晨空壓低聲音，說：“他有很嚴重的心髒病，高血壓。已經是沒有什麽治愈的把握了。我們隻能進行舒緩醫療，讓他的餘生比較安靜一些。”

    李秀蘭說：“你的意思是，他……”

    段晨空說：“是的，很多外國人，特別是知道自己就要死的外國人，都喜歡找一護士，照顧自己的飲食起居。他知道，過度的治療隻能讓自己更加辛苦。”

    李秀蘭說：“你讓我到哪裏呢？”

    段晨空說：“隻要到心腦血管科就好了。”

    李秀蘭說：“那我現在就去。”

    醫務科的主任說：“不要現在就去，起碼要把這個表格填了再走啊！”

    李秀蘭就填了表格，換上護士服，往心腦血管科走去了。

    張國民老先生住的是單人病房，責任醫生就是心腦血管科的主任，責任護士，是他選擇的李秀蘭。對李秀蘭來說，擔任這個責任護士，有兩方麵的好處。一方麵，這是張老先生的意願，給他做護士，也算是一個順水人情；另一方麵，她剛剛從導醫的崗位轉過來，也算是熟悉一下護理的工作。隻負責一個病人，這樣會更加輕鬆一點。

    李秀蘭來到張國民的房間，敲開了門，算是第一次的見麵。

    張國明一看到她短短的頭發，就笑了，說：“我記得你，就是那個平頭小護士！”

    這麽一說，讓李秀蘭很不好意思了，低下頭，說：“對不起，我之前得過癌症，接受了化療，然後就隻有這樣的頭發了。”

    張國民說：“不要緊張，我又不是笑你。好了就好啊。要不是你當初這個護士充當導醫，我要是暈倒了，等正規的護士來到，說不定已經無力回天了！”

    李秀蘭忙安慰張國民說：“哪裏哪裏，您是老先生，您福大命大！”

    張國民感歎了一下，說：“年輕真好，你看你，恢複得這麽好，好像就沒有生病一樣。可憐我那個老伴兒，也是癌症，查出來的時候就已經是晚期了，結果幾天就昏迷，然後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李秀蘭說：“生死有命。就算你挽留住了她的生命，她也會很難過的。”

    張國民說：“我選擇你來做我的專職護士，也算是一種緣分吧。換了別人，我還不願意呢。”

    李秀蘭忙給張國民倒上一杯水，說：“來來來，老先生，不要想這麽多命啊，緣啊的東西，活在當下，想著當下的就好了。”

    張國民結果李秀蘭手中的水，一口一口喝完，對李秀蘭說：“你覺得我老年癡呆嗎？”

    李秀蘭說：“我是護士，不能診斷別人的病情的。”

    張國民說：“不是診斷，就是讓你看看，憑感覺，說我做事是不是很極端？”

    李秀蘭看看張國民，說：“我覺得不極端。你還是很清醒的嘛！”

    張國民點點頭，握住李秀蘭的手，說：“閨女啊，你知道嗎，幾個孩子想要說我老年癡呆，然後就要公正我的遺囑作廢。好把我的財產留給他們。”

    李秀蘭問張國民：“你為什麽不留給他們，非要捐給社會呢？”

    張國民說：“這都怪我那不聽話的兒子啊！”

    原來張國民是福州的輕工業巨擘。他擁有兩家大型的工廠，一家是紡織廠，一家是繡花廠。本來就兩個兒子，而且也讓兩個兒子輪流打理自己的兩家工廠。去年老伴去世，他有了要分家的意思，就私下裏征詢兩個兒子的意願。

    結果兩個兒子這山望那山高。在經營繡花廠的時候，想要紡織廠。經營紡織廠的時候，又想要繡花廠。張國民曾經表示，隻要他們願意，雙方可以協商解決。但是他們卻死都不願意讓步。說要麽就把繡花廠和紡織廠各分成兩部分，每人要一部分，要麽就是把財產變賣了分錢。

    如果工廠分成兩部分，而且又是本來同一家工廠的，這樣，兩兄弟相互經營，必然會引起內部競爭；如果賣掉兩家工廠，那可是張國民一生的心血，怎麽可能呢？兩兄弟爭執不斷，互不相讓，甚至還從工地裏麵叫來了鏟車，在工廠門口對峙。

    張國民覺得自己要走，兩兄弟絕對不會和平相處的，但是如果家產分得不均勻，雙方會為了財產爭奪。所以，他就幹脆做了一個決定，把工廠捐給社會福利機構。

    李秀蘭說：“這麽看來，不是你癡呆，而是你的孩子癡呆了！”

    張國民點點頭，說：“可不是嗎？我當初真的報警了，說兒子為了家產打起來，甚至都要了人命。這樣的財產留著，對他們來說，不過是禍害，禍害，禍害！”

    張國民說到這裏，心情非常激動，不斷用手拍打床邊，臉漲得通紅，呼吸急促，表情痛苦。李秀蘭知道他是因為激動血壓升高。忙叫了醫生過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