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別墅，蘇明涵和鬱子瀟並沒有急著去蘇明涵家。十二點不到，大街上依舊燈火通明。一眼望不盡的火紅，兩人不禁感歎，這才是新年。

    悠悠走在路上，行人不多，在這燈光的映襯下，很安靜。

    “子瀟，”蘇明涵問道：“怎麽這麽急著出來？你之前不是說一定要堅持到十二點的嗎？”

    鬱子瀟噘了噘嘴，“我是想堅持，這畢竟是我第一次守歲。但是顯然有更重要的事需要成全。”

    “什麽更重要的事？”

    “你傻呀！我們出來不就剩下齊宇和流螢兩個人在家了嗎？”

    蘇明涵摸著下巴想了一會兒，突然停下腳步，“你，你難道是想讓他們……”

    鬱子瀟連忙捂住他的嘴，“知道就行了，別說出來。大街上還有人呢。”

    蘇明涵掰開他的手，表情嚴肅地問道：“你怎麽早點不告訴我你的計劃？”

    “我現在沒告訴你不也成功了嗎？反正我們出來這麽久了，他們肯定已經發生什麽了。”

    “你，”蘇明涵皺起眉，轉身要往回走，“我要回去。”

    “哎，你回去幹嘛呀？”鬱子瀟拽住蘇明涵的胳膊，緊緊盯著他。

    “我有東西落在那裏了。”

    “明天拿。這都已經走出這麽久了。再說，萬一他們被你撞見……那多不好意思。”

    “子瀟，你不能這麽做呀。”

    “為什麽？他們兩個剛和好，借此讓他們鞏固一下感情嘛。”鬱子瀟認真地觀察著蘇明涵，“明涵，你是怎麽了，怎麽突然這麽緊張啊？”

    “他們……”

    “他們？齊宇和流螢？他們怎麽了？”

    蘇明涵一口氣憋在嗓子眼，什麽也說不出來。此刻他很羨慕鬱子瀟，什麽都不知道的他才是最幸福的。

    “明涵，齊宇和流螢到底什麽了？你說話呀。”

    蘇明涵歎了一口氣，深呼吸後，拍了拍鬱子瀟的肩膀，“沒什麽，走吧。”

    “你告訴我。你剛剛的樣子一定是出了什麽事，為什麽要瞞著我？”鬱子瀟抓著蘇明涵寸步不移，堅定地看著蘇明涵。

    蘇明涵無奈地搖頭，“你還問我什麽事，你不知道嗎？齊宇手上有傷，這才幾天，萬一再傷到怎麽辦？”

    “隻是這樣？”

    “當然，不然你以為呢？”

    “我怎麽知道？”鬱子瀟放開手，“大驚小怪的。他們肯定會想辦法嘛。”

    “嗯。反正都選擇支持他，這種事，也是早晚的。”

    鬱子瀟看著蘇明涵，並沒有明白他說的是什麽意思。不過他也沒有再追問。沿著這條被燈籠裏的燈光鋪紅的路一直走到盡頭，他們找到停著的車，回了蘇明涵家。

    初一要早起，這是農村的規矩，為了防止親朋來拜年時還躺在被窩裏的尷尬。雖然身在這裏沒有人會來拜年，夏流螢還是早早起了床。

    天蒙蒙亮，夏流螢披上外套出了門。遠處可以看到亮光，是燈籠的顏色。若不是那些人跟她起的一樣早，便就是那些燈一夜未關。

    小時候老家也有開燈到天亮的習俗，隻是她們家從來沒有那樣做過。夏梅總是會催促她早些睡覺，因為她們家沒有電視，也沒有人會來拜年。

    想到這裏，夏流螢突然想起了夏梅。前幾天商齊宇告訴她，夏梅已經回養老院了。對此她很高興，也徹底放下了心。知道了商仲的手段之後，她隻希望夏梅越少跟他接觸越好。隻是這新春佳節，她沒有辦法給她拜年，頗為遺憾。這明明是她們和好後的第一個春節。

    “怎麽這麽早？”發現身邊的人不見了，從陽台可以看到夏流螢站在門外，於是他走下來找她。

    夏流螢回頭發現商齊宇還穿著睡衣，“快回去，你冷不冷？”

    “不冷。”商齊宇摟住夏流螢的肩膀，像她剛剛一樣，望向遠處的燈火。

    “黎明的景色真美。”他歎息道。

    “是啊。美雖美，但是我們如果再不回去的話，怕有人就要感冒了。”雖然氣溫有所回升，清晨的風還是凜凜發寒。

    商齊宇輕笑一聲，“我倒真沒覺得冷。不過你都這麽說了，那就回去吧。”

    兩人坐到沙發上，夏流螢給商齊宇到了一杯熱水，“喝了，去去寒氣。”

    商齊宇搖了搖頭，“你怎麽這麽小心？”

    看著商齊宇喝完這一杯水，夏流螢又給他倒了一杯，“捧著暖手吧。”

    “我不冷。”

    夏流螢沒有理他，自顧把杯子放到他麵前。商齊宇無奈地捧起杯子。

    “齊宇。”夏流螢略顯猶豫地開口，“過年的時候，悠然會跟你父母在一起嗎？”

    “好像沒什麽傳統。不過她今年剛回來，可能會在家吧。怎麽突然問這個？”

    “其實，我是想邀請她今天跟我們一起過的。前一段時間發生那種事，我跟悠然的關係變得有些尷尬。所以我想借著這個機會，跟她好好聊聊。你也知道我朋友不多，每一個我都格外珍惜。更何況，她是你妹妹。”

    “這樣啊。”商齊宇把杯子放下，轉身麵對夏流螢，“那就叫她來吧。昨天她肯定在家，今天要叫她出來應該沒那麽難。”

    “真的？”夏流螢的眼睛散發出光芒，“那太好了。哦，還是要請明涵幫我們解決吃飯問題的。”

    “他們會來的。對於他們來說，這也是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過年。”

    “那，”夏流螢舔了舔嘴唇，“可以讓悠然跟江哲一起來嗎？我聽說他們現在相處得不錯，既然大家都來的話，我想也可以叫上他。”在商齊宇的注視下，夏流螢低下了頭。

    “我是真的想看看他跟悠然現在怎麽樣。我一直覺得虧欠了他，總要看到他找到自己的幸福才好。齊宇，以前擔心你吃醋，我從來不提他。這次，就當我求求你，讓他跟悠然一起來吧。”

    商齊宇輕輕撫上夏流螢的臉，看著她的眼睛，問道：“他對你那麽重要？”

    “重要。她是我第一個異性朋友，也是從中學到大學一直保護我的人。我很感激他，把他當作哥哥一樣。我知道我這麽說你可能會生氣，但我不想撒謊。我覺得比起瞞著你，說出來會更好。你是我的愛人，他是我的朋友，我不想因為你們其中一個人而冷落另一個人。你們都很重要，對我來說。”

    夏流螢看著商齊宇，眼淚一直在她眼眶中打轉。她是鼓足勇氣才說出這番話的，可能會惹怒商齊宇，她一開始就想到了。此刻商齊宇是笑著的，這讓她感到無比的惶恐。

    “齊宇。”她顫抖著聲音叫他的名字，希望他可以說一句話。

    “怎麽哭了？”商齊宇抹掉夏流螢臉上湧出眼眶的淚水，“你答應我一點，我就答應你。”

    “什麽？”

    “他跟我，不能一樣重要。在你心裏，我一定要是最重要的。”

    看著商齊宇用認真的表情說出這句話，夏流螢破涕為笑，咬著嘴唇點了點頭。

    接到商齊宇的電話時，商悠然正好在江哲家。她本不想答應商齊宇的邀請，卻經不住江哲的勸說，最終妥協了。掛斷電話後，她整張臉繃了起來，完全沒有了之前的歡脫。

    “怎麽了？”江哲看出她的異常，“你跟你哥發生了什麽？”

    “為什麽這麽問？”

    “看到是他的電話時，你的表情就變了。跟我說說嗎？你的煩惱。”

    商悠然看了他一眼，閉著眼睛搖了搖頭，“我沒什麽，隻是跟我哥吵架了而已。”

    “哦。兄妹吵架很正常，沒關係，我不是陪你去嗎？別擔心。”商悠然的睫毛一直在抖，江哲可以看出她在說謊。

    商悠然握緊雙手，點了點頭。

    她沒有告訴江哲真相，她已經不知道該怎樣和他哥相處，在知道他跟自己的親妹妹交往之後。雖說同父異母，也總是有血緣關係。她不像是蘇明涵，可以說，她接受不了。商悠然緩緩睜開眼睛，偷偷看了江哲兩眼。江哲最近對她越來越好了，他們的關係可謂是與日俱進，距離戀人就隻有一步的距離。這也是她為什麽選擇不告訴江哲真相的原因。

    商齊宇告訴商悠然，讓她八點到。商悠然是擦著點去的，到達鬱子瀟的別墅時，正好是八點整。她想盡量縮短吃飯前的攀談時間，以免表現出什麽被江哲察覺到。

    “悠然你來了。”剛推開門，夏流螢就跑到她跟前。她看上去很開心。商悠然在心裏感歎，果然是什麽都不知道的人往往是最幸福的。

    “江哲。”夏流螢走到江哲跟前，江哲遞給她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夏流螢把盒子放到耳邊晃了晃，眯起了眼睛，“我就知道你會買這個。其實我正好想吃呢。”

    “是什麽？”鬱子瀟好奇地走過去。

    “是曲奇。一會兒吃完飯之後我們再打開吃。”夏流螢轉身將盒子放到桌子上，看到商齊宇不太高興，在他的臉上親了一口。

    江哲感覺到身邊商悠然的身體僵了一下，扭頭問她怎麽了。她說沒事，卻把頭扭過去，視線避開商齊宇。

    蘇明涵瞥了商悠然一眼，走向廚房，“好了，都別愣著了。飯我已經做好了，就不能讓我一個端了吧。”

    “當然不能，當然不能。”夏流螢說著，跟鬱子瀟一起跑了去。

    商齊宇從沙發上站起身，走到商悠然麵前，“你今天有些不對，身體不舒服？”

    商悠然不自覺地舔了舔嘴唇，“沒有。”感覺到商齊宇懷疑的目光，她又說了一句，“有點熱。”

    “哦。”商齊宇似信非信地點點頭，“把外套脫了吧。”

    “開飯了，開飯了。”夏流螢端著兩盤菜跑了出來，“悠然，江哲，你們快來坐呀。”

    “好。”江哲應道。商悠然脫了外套，跟他一起走過去。

    所有的菜都端上桌，六人依次落座。

    “那個，”夏流螢端起酒杯先開口，裏麵倒的是果汁，“前一段時間讓大家擔心了，現在沒事了，我以果汁代酒敬大家一杯。哦，江哲，悠然已經告訴你了吧。”

    “嗯。”江哲點點頭，舉起了酒杯。

    “別。”商悠然突然抓住了江哲端著酒杯的手，“你一會兒還要開車，不能喝酒。”

    “啊……”夏流螢尷尬地笑了笑，“是，是我考慮不周。那這酒就不喝了。我就在這裏謝謝大家了。那我們吃飯吧。”

    商齊宇瞥了一眼商悠然，就在剛剛那一刻，他可以確定，她知道些什麽。

    “哦，那什麽，吃飯，吃飯。”鬱子瀟也招呼道。

    本以為會是非常歡樂的一次晚宴，他們都是朋友，夏流螢自認為是那種可以不用經過大腦考慮隨意說什麽的朋友。可這頓飯卻吃得異常安靜，讓她有一種壓抑的感覺，快要透不過氣來。

    飯後很長一段時間也一直沒人說話。等到夏流螢終於開了口，想要跟商悠然好好談談時，她卻說要走了。沒等夏流螢說什麽，她已經拉著江哲離開了。看著商悠然的背影，夏流螢的心像是被一塊大石頭壓住。隨後，蘇明涵也離開了。鬱子瀟依舊跟著他走了。

    晚上，夏流螢躺在床上不停地翻身。已經將近十二點，她一點睡意都沒有。

    “有心事？”商齊宇問她。和她一樣，他也一直沒睡著。

    “我吵醒你了？”

    “沒有。”

    夏流螢轉身麵對商齊宇，“齊宇，你說，悠然是不是對我還有誤會。我總覺得，她今天好像是針對我的。難道是因為我媽媽去了你家的原因？她是不是覺得我媽媽是被收買的，是為了錢，為了錢什麽都可以做的女人？不，我想我媽媽她一定是有苦衷的。她不會因為錢去商家的，你知道，她對有錢人一直都是避若蛇蠍的。這一點都不誇張！”

    “嗯，我知道。別多想，我會抽時間問問她。早點睡吧，不然明天可能會頭疼。”

    “你一定好好跟她說，別讓她繼續誤會下去。”

    “我會的。睡吧，”商齊宇今晚第二次吻夏流螢的額頭，“晚安。”

    “嗯，晚安。”（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