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齊宇和鬱子瀟趕回來時，別墅裏隻剩下了商悠然。她坐在沙發上，麵無表情，聽到門開的聲音抬頭看著他們。

    “悠然，你怎麽在這裏？”鬱子瀟向她走去，“流螢呢？”

    商悠然瞥了一眼鬱子瀟，站起身來走向商齊宇，盯著他的眼睛，問道：“你答應過我什麽，你是怎麽做的？”

    商齊宇幾乎立刻反應過來她說的是什麽，他一把抓住商悠然的右肩，“你告訴她了？她在哪兒？”

    “誰呀？”鬱子瀟疑惑地看著兩人，“你們在說誰嗎？流螢嗎？”

    “閉嘴！”商悠然突然吼道：“不許再提她的名字。”

    “啊？”鬱子瀟愣在原地，“什麽，你們吵架了？”

    商齊宇皺著眉瞪著商悠然，聲音仿佛是從地獄傳出來的一般，“她去哪兒了？說！”

    從小到大，商齊宇從來沒真正跟商悠然生過氣。這突然的轉變讓她不自覺發抖，她從內心感到可怕。可即使如此，她還是咬著牙強忍著盡量灑脫得不把內心的恐懼表現出來。

    “不知道。她已經跑出去半個小時了，你現在出去找她都不一定找得到。”

    “你！”商齊宇舉起手，商悠然的臉近在眼前。

    “齊宇，你幹什麽！”鬱子瀟跑過去用力壓下商齊宇的手，“你們到底怎麽回事？從剛剛開始我就聽不懂你們在說什麽了。是不是流螢出什麽事了？你們都冷靜一點好不好。”

    商齊宇眉間皺出一道褶子，扯出被鬱子瀟拽著的手，轉身走出門去。

    “哎，齊宇……這到底，怎麽回事？”鬱子瀟沒有追出去，他聽到了商悠然隱隱的啜泣聲。

    商悠然雙手捂著臉，眼淚從指間滾落。

    “悠然。”鬱子瀟想拉開商悠然的雙手，卻被她一把推開。

    “別碰我！”商悠然淚眼朦朧地看著鬱子瀟，她甚至看不清鬱子瀟此刻的表情。

    “好，我不碰你。”鬱子瀟舉起雙手，做投降狀，“那你告訴我，到底出什麽事了？你跟齊宇怎麽了？還有，流螢呢？”

    “你不知道？鬱子瀟，你到現在還跟我裝？”

    “裝什麽？我真的不知道。”

    “你的演技真好，”商悠然咬著嘴唇點了點頭，“你們袒護著他，以為是為他好。我在你們心裏就是壞人。可是那又怎樣，我絕不允許那種事發生。那種，亂倫的事。”

    “亂倫？”鬱子瀟一時怔住，緊緊盯著商悠然。

    商悠然抹了一把眼淚，笑道：“我做的沒錯。等商齊宇回來，你就這麽告訴他。如果他找到夏流螢了，且夏流螢跟他一樣沒有羞恥之心，他們還堅持在一起的話……那就如他所說，我跟他從今之後，再沒有關係。”商悠然說完就要走，鬱子瀟一把抓住了她，“你說清楚，到底怎麽回事？”

    夜色涼如水，在這深冬的夜晚，沒人會想要離開溫暖的家跑到大街上來。商齊宇沿著街道，不知疲倦般，一條一條地找。為了能看的更清楚，他一直沒升起汽車的玻璃。夜風不斷吹進來，隻把他的眼睛吹得酸澀難忍。他一直沒有閉上眼睛，實在忍不住就用手揉一揉。但那種行為在開車途中很危險，他隻有一隻手。

    在一個岔路口，他停下車掏出手機給蘇明涵打了電話，讓他幫忙一起找。想了想，他也撥通了商謙睿的號碼，特意囑咐他不要聲張。

    十五已過，路邊樹上的霓虹再也沒人為它通電，讓它亮起。借助著燈光，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一連串的霓虹燈中有將近四分之一已經壞了。沒了耀眼的光芒，它在這夜色中顯得孤零零的，透露出一種淒涼感。以前的它多美，是夏流螢曾經向往過的美景啊。無奈世事無常，煙花一瞬。再美好的事物也終會過去。

    商齊宇突然伸手想掏出一包煙，卻發現渾身上下都沒有。他戒煙許久了，一直沒覺得有多舍不得，此刻卻突然有想要去專門為此買一包的衝動。忽然手機響起來，他才有一種如夢方醒的感覺。是鬱子瀟打來的。

    “齊宇。”鬱子瀟的聲音很嚴肅，這表示他知道了。

    “流螢找到了嗎？”他問。

    “還沒。”商齊宇回答他。

    “那我現在出去。”鬱子瀟並沒有向商齊宇詢問那件事，或許，他也覺得這不是一個好時候。

    “好。”

    鬱子瀟掛斷電話後，商齊宇深吸一口氣，踩下了油門。

    看著江哲，商悠然的眼中充滿了恐懼，“你知道了？”她聲音顫抖地問。

    “是。”江哲的語氣似乎未變，但又似乎沒有了以前的那種溫柔。

    商悠然的心懸在嗓子眼，一句話也不敢說。她也希望江哲不要說。或許沉默著會是對她來說最好的結果。

    “這麽晚了。”江哲望著窗外，“悠然，流螢她怕黑，我要去找她。”

    “那我呢？”

    “你開著車回去，路上小心點。”

    “那不是我的錯，那不是……”商悠然不住地搖頭。

    “我知道，”江哲扭頭看她，“不是你的錯。他們本就不該這樣，可這是晚上。”江哲轉身向門外走去，“我先走了。”

    “不，不要。”商悠然想要挽留的右手懸在空中，像是靜止一般。看著江哲決絕的背影，她知道，此生，她怕是再也沒有機會了。

    星期二的街道，人群不算擁擠。回家的路上，路岩一眼就看到前方不遠處那熟悉的身影。幾乎抑製不住地，她向他跑去。

    “路升。”她高聲叫著他的名字。

    路升停下腳步，他聽出是路岩的聲音，轉過身等她。

    “路升。”路岩跑到他身邊，快速喘了幾口氣，“真巧啊。你這是要去哪裏啊？”

    “我……”路升笑笑，舔了舔嘴唇，“其實我就是要去你家。”

    “我家？”路岩看著路升，“難道，又是朱世軒？”

    路升緩緩點了點頭，“那天之後我去找過少爺，他答應把我留下來。這是件好事。隻是沒想到，他還要讓我去找路先生。或許，他留下我的目的就是為了這個。”

    路升露出苦笑，路岩不覺握起他的手，“別擔心，我跟你一起回去。你放心，我不會讓朱世軒影響到你的。”

    路升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兩人握在一起的手。路岩的手很漂亮，手指纖細，骨骼分明，跟她本身的身份性格很相符。

    “你的手，真漂亮。”他幾乎是脫口而出，完全不曾經過大腦。

    “啊！”路岩迅速把手縮回去，“那個，我們走吧。”

    路升看著臉頰微紅的路岩，心情甚好。

    “好。”

    路升走在路岩的右邊，一段距離過後，兩人的手牽到了一起。

    快到路家時，路岩將手縮了回來。

    “被父親看到了不好。”

    路升低下頭，訕訕地把手放到口袋裏，“我希望，有一天我可以站到配得上你的高度。那樣，就不用躲藏了。”

    “不，不是這樣的。我不是因為你的身份才這樣的。你相信我，父親也不會在意這個的。他說……”

    “好了。我們走吧。你放心，我會努力的。”

    路岩低著頭走在路升身後，小聲地跟他說：“其實，父親已經認可你了。”路升似乎沒聽到，一直沒有回頭。

    路升讓路岩先進去，大概十分鍾後，他也走了進去。

    路擎似乎知道他要來，沒有一絲意外。

    “坐吧。”

    “是。”路升微微點頭行禮，坐到沙發上。

    “你是為了岩岩而來，還是為了朱世軒？”路擎開門臉上地問。

    “路先生，我，是少爺讓我來的。”

    路擎的臉色變得難看，“朱世軒又讓你來做什麽？”

    “借錢，還有，買東西。”

    “買東西？”

    “少爺希望，小姐可以把她手上朱氏的股份賣給少爺。”

    “朱世軒要借我的錢買我妻子的股份？”

    “應該是這樣的。”

    路擎冷哼一聲，“他想得倒是好。怎麽，朱氏出了什麽事，他要收購股份？還是說，他隻是想收回他姐姐手中的股份而已。”

    “路先生，少爺隻是告訴我公司有危機。”路升低下頭，“請原諒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是朱世軒太信任你。還是你太信任你自己？路升，我欣賞你的能力。不過，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不會放任你一次又一次在這裏胡鬧。你走吧。明確告訴你，朱家的事我不會管。如果一開始朱世軒就親自過來，我可能看在朱老爺子的麵上，幫幫他。現在是不可能了。你回去直白些告訴他。”

    路升站起身來，眼睛瞥了一眼二樓，向路擎鞠躬行禮，“路先生，請您相信我，少爺也是無奈才這麽做的。他跟小姐是親姐弟，朱老爺子不在，他第一個想到的自然是小姐。我相信，少爺不會害小姐的。他收購股份一定是有他的用處。您……”

    “滾。回去告訴朱世軒，我妻子手上的股份一份都不會讓。還有你，以後不許再來路家。”

    “路先生。”

    “滾！”

    “父親！”路岩飛也似的從樓上跑了下來，“父親，您不要生氣。”

    “你怎麽下來了，給我回去。”

    “父親。請您不要怪路升，他也是不得已。前幾天朱世軒就因為他沒在您這裏討到好處想要辭退他，路升念在朱老爺子的恩情，這才又去求朱世軒讓他留下。可是朱世軒答應了之後轉身就讓他又來找您。路升是為了報答朱老爺子才會這麽做呀。父親，您最重視人品和道義不是嗎？您應該理解路升的。”

    路擎抬眼看著路升，想了一會兒問道：“岩岩說的是真的？”

    路升閉著眼睛，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點了點頭。

    “哦。”路擎身體向後，靠在沙發上，突然笑了，“路升啊，道義雖然重要，有明辨是非的能力，才更重要。你先回去吧。哦，如果你下次再來，我希望是因為我身後這個傻閨女。”

    “父，父親。”路岩咬著嘴唇低下了頭。

    路升看了路岩一眼，大聲地回答，“是。”（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