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空飄起了小雪。細小的雪花在風中飄飄灑灑，輕得像是羽毛一般。在這枯黃的世界，空中零星的白色尤為明顯。這應該是這年冬天最後一場雪了。客廳裏相對而坐的四個人一夜未睡，每個人的眼睛中都透露出不同程度的疲態。

    鬱子瀟用力搓了搓臉，企圖讓自己更清醒一些。掃了另外三人一眼，他開了口，“我們這樣坐著也不是辦法。要不繼續出去找，要不就想想辦法。大家討論一下，說說流螢可能會去哪兒。像現在這樣沉默著一點用都沒有。”

    “子瀟，你冷靜一點。”蘇明涵說：“依我看，大家都先回去吧。找了一夜都沒找到，大家也累了，回去休息一下。另外，公司那邊我們三個都不在也不好。這樣吧，我回去，你跟齊宇留下繼續等流螢的消息。”

    “你什麽意思？”鬱子瀟驀地站了起來，“都回家？那流螢不找了？你要回公司，進入正軌？明涵，你的節奏太快了，我已經跟不上你了。”

    “子瀟你在說什麽，我不是那個意思！流螢當然要找。但是我們已經找了一夜，一點頭緒都沒有。我們需要靜下來好好思考一下流螢會去哪裏，像個無頭蒼蠅一樣是找不到的。”

    鬱子瀟愣了一會兒，嗤笑一聲，“你說的對，我們已經找了一夜了，完全沒有頭緒。可我到現在又何嚐不是一頭霧水。明明當時你們告訴我齊宇跟流螢沒有一點血緣關係，怎麽就突然變了？我就像個傻子一樣被你們蒙在鼓裏。你們是覺得我不可信嗎？我們難道不一樣嗎？我們都是從小一起長大，我當然會跟你一樣選擇站到齊宇和流螢這邊。如果你們一開始就告訴我，我也不會像昨晚一樣無措。我當時還以為是在開玩笑，以為愚人節到了呢。”

    蘇明涵突然說不出話來，嗓子裏像是塞了一團棉花一般，堵得生疼。看了一眼爭吵的兩人，又掃了一眼一直未說話的商齊宇，商謙睿歎了一口氣，“好了，你們不要吵了。子瀟，你也別生氣。跟你比起來，我才是最慘的呀。我是最近幾天才知道那次你們口中流螢離家出走這件事是假的，我才剛開始為他們高興呢。”

    商謙睿語氣很淡，沒有埋怨，隻是單純的陳述事實。或許就是如此，鬱子瀟才再說不出責怪的話，隻是看他一眼，煩躁地抓了抓頭發，重新坐回沙發上。

    “現在說什麽都晚了。”商謙睿繼續說：“最重要的，是要找到流螢。但，要找流螢的話，有一件事就必須現在考慮。如果流螢找回來了，齊宇跟她怎麽相處。肯定做不了戀人了，不然流螢也不會因此離開。如果做不成戀人，齊宇，你能站在哥哥的角度來把流螢當作妹妹嗎？”

    “謙睿，現在說這個做什麽？流螢還沒有找到。我們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應該先找流螢，找到她之後，我們再考慮這個問題。”鬱子瀟說。

    “不行！”商謙睿扭頭堅定地看著鬱子瀟，“這個問題必須現在就想明白。流螢接受不了跟有血緣關係的齊宇在一起，如果她回來了，齊宇還想繼續戀人的身份，那她很有可能會再次離開。我們可以找她一次、兩次……如果次數太多了呢？我們這些人所有的事情都不做了，每天就找她？”

    鬱子瀟不敢相信地看著商謙睿，他舔了舔嘴唇，問出已經徘徊在嘴邊最不想問的那句話，“謙睿，你是嫌麻煩，不想幫忙？”

    商謙睿皺起眉，“子瀟，我也擔心流螢，雖然你們先認識，但她也是我的朋友。我可以放下手邊所有的工作去找她，如果你們不眠不休，我也可以跟你們一起，隻要能找到她。但是流螢離開的根源在於齊宇，或者說，在於她跟齊宇的血緣關係。我們不能不考慮。隻要這一點解決不了，即使流螢找回來了，她還會無數次離開。”

    聽了商謙睿的這番話，蘇明涵用力閉上眼，吐出一口氣，“都是我的錯，是我一開始勸說齊宇瞞著流螢的。也是我告訴他不要在意血緣問題，追求愛情的……都是我的錯。”蘇明涵雙手抱頭，臉上的表情開始扭曲。

    商謙睿拍了拍蘇明涵的肩膀，“別太過自責，你也是希望齊宇好。而且，最終做決定的，還是齊宇。”說完，他把目光定格在商齊宇身上，希望他說些什麽。卻沒能如願。

    商齊宇筆直地坐著，一動不動，已近很久了，他的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像塊石頭一般。

    “齊宇。”鬱子瀟叫了他一聲。他似乎沒有聽到，仍舊沒有任何反應。

    商謙睿和蘇明涵對視了一眼，商謙睿提高聲音又叫了商齊宇一聲，“齊宇。”

    “嗯？”商齊宇一臉認真地抬起頭，“怎麽？”

    “我剛剛說的話你聽到了嗎？”商謙睿問。

    商齊宇揉了揉太陽穴，“啊，聽到了。”說完，他又緩緩開口道：“大家先回家吧。明涵說的對，還有朱家要應對，我們三個不能都不在公司。子瀟你和明涵一起回去吧。謙睿，你說的話我會考慮，你也早些回去吧。”

    “齊宇，你，你不找流螢了？”鬱子瀟不可置信地看著商齊宇。

    商齊宇沒有回答他，轉身上了樓，到了樓梯中間，他停了下來，“子瀟，今天我就搬回去。從今天開始，所有的一切都跟以前一樣。”停留片刻後，商齊宇再次邁出腳步沒有一絲猶豫地踏上台階。

    商謙睿也站了起來，“齊宇都這樣說了，我就先走了。有什麽情況再通知我吧。”

    看著商謙睿走出去，蘇明涵走到鬱子瀟身邊，跟他說：“走吧，回公司。”

    鬱子瀟低著頭，讓人看不見表情。靜默片刻後，他突然抬起頭，對著蘇明涵說，“走吧。”

    氣溫漸漸回升，那場小雪的痕跡已經再也看不到了。開始變得柔和的風是邁向春天的前奏曲。

    路升第四次來到路家，這次，他穿著一身正裝，帶了一束玫瑰花。路擎看到他這副樣子，忍不住調笑道：“你這是來求婚？”

    路升一怔，鞠躬向路擎行禮，“路先生，我是想現在就向路小姐求婚的，但，小姐應該還不會答應。我們之間了解還不夠，哦，我是指小姐對我。我對小姐已經很了解了。”

    路擎歎著氣搖了搖頭，“你還是要再學學呀。另外，你叫我夫人叫小姐，叫我女兒也叫小姐……”

    “那，叫路小姐？”

    “你真是不開竅！岩岩就在樓上，我把她叫下來，你們出去自己討論該怎麽稱呼吧。”

    “哎，”路升叫住路擎，“路先生，這花？”

    路擎又歎了一口氣，沒有理他，轉身上了樓。

    路岩很快就下來了，她穿著一雙休閑鞋，鞋帶都還沒係好。她一路跑到路升跟前，看到路升手中的花，她的眼前一亮，“這花是給我的？”

    “啊，是。”路升把花遞過去，“送給你。”

    “謝謝。你等我一下，我去找個花瓶，把花插起來。”路岩轉身又跑回樓上，再下來大概是五分鍾後。她的鞋帶係上了，卻更顯淩亂。

    路升笑著搖搖頭，蹲下身來幫路岩把鞋帶解開又係上。看著路升臉上認真的表情，路岩露出幸福的笑容。

    路升係好鞋帶後站了起來，路岩踢了踢腳，抬頭問道：“我們出去？”

    “嗯。我想請你去吃飯，然後，如果你沒有事的話，我們可以再去看個電影。

    “那我們走吧。”

    樓上的路擎和朱世雲可以清楚地看到路岩挎著路升的胳膊一蹦一跳地走出去，也看的到路岩臉上愉快的表情。

    “這樣好嗎？”朱世雲突然問道。

    “怎麽？”路擎回頭看她。

    “我總覺得，”朱世雲猶豫著開了口，“路升他，他可能跟岩岩不合適。他畢竟是朱家的人，還一直跟在朱老子身邊。”

    “說到朱家人，”路擎似笑非笑地看著朱世雲，“你不也是嗎？”

    “我……”朱世雲啞口無言，也忘了自己一開始要說什麽。

    傍晚的時候，路升把路岩送了回來。兩人這次不再躲避，直接走到了路家門口。路岩跟路升告別，突然看著他笑了起來。

    “怎麽了？”路升問她，“我臉上有什麽東西嗎？”

    “沒，沒有。是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什麽？”

    “你沒發現嗎？我們的名字很像，像是兄妹一樣。”

    “啊。”路升撓了撓頭發，“確實很像。這是緣分吧。”

    路岩點點頭，“我也這麽覺得。好了，我先回家了。你回去的路上小心點。”

    “好。等下次有空了，我再來找你。”

    “我等你。”路岩站在樓下，一直等到看不到路升的背影才轉身回家。

    路升口中的“下次有空”並沒有讓路岩等太長時間，三天之後他再次出現在路家門口。這次路擎不在，隻有朱世雲和路岩在家。

    朱世雲一直看著路升，似乎想跟他說些什麽。但直到路升跟路岩出門，向她道別，她也什麽都沒說出來。

    當天晚上路升又是在傍晚時分把路岩送回家，兩人隻簡單道別幾句就分開了。

    那天之後，似乎是得到了路父路母的認可，兩人之間的交往頻繁了許多，也像是正式步入了戀愛階段，確定了戀人的身份。（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