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尹蕭蕭拿著一把梳子向尹父走過去，“我給您梳梳頭發吧。”

    “哦？怎麽突然想起給我梳頭發了？”尹父摸了摸自己的頭發，問尹蕭蕭，“亂嗎？”

    “有一點。”尹蕭蕭走到尹父身後拿著梳子開始輕輕地梳了起來，“突然想起來上一次我給您梳頭發已經是小學時候的事了。”

    “是啊！那時候你還給我紮了個小辮兒，也不告訴我，就讓我出去走了一路。我說怎麽路上的人看到我都在笑呢。”想起從前，尹父笑了起來。他的臉上已經有了不少皺紋，饒是平日裏保養得再好，終究是遮不住歲月的痕跡。

    “那時候你不但沒有罵我，還誇我呢，說我有創意，小辮兒紮得很好看。我想，或許就是您這麽寵我，才會讓我覺得我是您唯一最愛的女兒吧……”

    “什麽？”

    “哦，沒什麽。您別動。”尹蕭蕭撥了撥尹父的頭發，記得以前他的頭發總是不用打理也那麽黑亮，讓多少人羨慕。

    “父親，您有白頭發了。”

    “是嗎？”尹父一手向後摸去，“在哪兒？”

    “您摸不著，在後麵，好幾根呢。”

    “哦。”尹父突然笑了，似乎是在笑自己剛才那麽緊張。他喃喃道：“畢竟是老了，有白頭發就正常了。”

    “可是我想讓爸爸永遠年輕啊。”尹蕭蕭雙手抱住尹父的脖子，問他：“爸爸，我給你拔下來好不好呀？”

    尹父稍稍扭頭看她，“拔下來？哦，那拔下來也行。”他往後靠了靠，“拔吧。”

    “你別動啊。”等到尹父點頭後，尹蕭蕭撥開了那一撮頭發，裏麵幾根發亮的銀絲十分明顯。

    “我要拔了。”尹蕭蕭說了一聲，一個用力拔下了第一根白頭發。

    “拔下來了嗎？我看看。”尹父伸出手，尹蕭蕭把白頭發放到了他的手上。

    “看到了嗎？”她說：“是不是很白？”

    尹父拿著手中的頭發看了好久，歪了歪頭，笑道：“啊，還確實。還有沒有，繼續拔。”

    “有。”尹蕭蕭又拔了幾根頭發，放到尹父手上。

    尹父數了數手中的頭發，“啊呀，這麽多。還有很多嗎？”

    “沒了，還有一根。”尹蕭蕭看著眼前明晃晃的兩根白發，又揪了一根黑頭發，狠了狠心把它們一起拔了下來。

    “嘶……”尹父疼得吸了一口涼氣，他扭頭問尹蕭蕭，“是不是一下子拔了兩根？”

    尹蕭蕭摸了摸頭，不好意思地笑笑，“真是不好意思啊，父親，把你一根黑頭發也一起拔了下來。”說完，她把一白一黑兩根頭發放到尹父手裏。

    尹父看了一眼手中的頭發，又看了看尹蕭蕭，笑了起來，“你呀，該不會是故意的吧？”

    “怎麽會嘛！”尹蕭蕭繞到尹父身邊坐下，“真的是不小心的。”

    “好啦，跟你開個玩笑。”尹父從紙抽裏抽出一張紙，將手中的白發小心地包在紙中，然後放到了口袋。

    尹蕭蕭知道他會這麽做，他對頭發的珍視程度遠在她之上。這麽多年來，他連掉在地上的頭發都會撿起來，把它們珍藏起來。因為他很少掉頭發，所以連數量他都記得很清楚。

    尹蕭蕭將手中的那根白頭發纏在小指上，以防找不到。明明很反感商齊宇口中的那件事，但她還是做了。一來，她一樣還他父親清白；二來，她其實也有一些懷疑。她記得之前她父親無緣無故提起了夏流螢，還說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話。那不像他。他不會評價一個女生的好壞，用他的話說，那是不禮貌的。

    尹蕭蕭輕咳兩聲，叫了一聲“父親”，尹父回頭看她，“怎麽了？”

    “……您還記得，那個夏流螢嗎？就是之前是商齊宇的未婚妻，後來又變成他妹妹的那個。”

    “哦，”尹父側過身子端起一杯水，不自然地捧在手中，說道：“記得。怎麽了？”

    “她失蹤了。”

    “什麽？”尹父的手一抖，杯中的水灑在了他的身上。看到他這一反應，尹蕭蕭咬了咬嘴唇，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給尹父抽出一張紙擦衣服。

    “哦，我沒事。”尹父拉開尹蕭蕭的手，問她，“你剛剛說那個女孩子失蹤了？找到了嗎？為什麽會失蹤？”

    “能為什麽？戀人變成了哥哥，誰受得了。”尹蕭蕭心中的懷疑讓她的語氣變得很差。她知道，現在已經不是對話的好時候了。接下來，她怕是也很難坐到心平氣和。此刻，她比商齊宇更想知道這次親子鑒定的結果。

    “父親。”尹蕭蕭站了起來，“突然想起來我還有事，我先出去一趟。”

    “哎……”尹父似乎想叫住她。尹蕭蕭聽到了，卻擔心他會問夏流螢的事。她加快腳步走出了門。

    看著尹蕭蕭略顯慌張的背影，尹父心中有些不舒服。他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商悠然懷著忐忑的心情來到江哲家門前。她不知道江哲是否在裏麵，但他已經好久沒去公司了。公司那邊說他是請了假，她隻好來到他家。

    不知道他是否想見她，帶著這樣的心情，商悠然小心敲響了江哲的房門。裏麵很久都沒有傳出聲音，直到商悠然想要放棄時，麵前的門打開了。

    看到江哲的一瞬間，商悠然僵在原地。他似乎很久沒有刮過胡子了，頭發也是很淩亂地趴在頭上，即使穿著一件白色的襯衫也依舊顯得很邋遢。

    商悠然張了張嘴，叫出了江哲的名字。聲音很小，但顯然江哲聽到了。他點了點頭，對商悠然說：“進來吧。”

    商悠然沒有看到他說這句話時的表情，或者，根本就是沒有表情。他變成這副樣子，他跟她發展成這個樣子，全都是因為夏流螢。商悠然覺得心很痛，用力吸了幾口氣，走了進去。

    “坐吧。”江哲沒有問商悠然想喝什麽，轉身給她端來一杯白開水。

    “謝謝。”商悠然在沙發上坐下，幾乎是多餘的動作一個都不敢有。想想以前在這裏是多麽的隨意，她突然有些想笑。

    江哲在她對麵坐下，“來找我，有什麽事嗎？”

    商悠然舔舔嘴唇，開了口，“我聽說，你好久沒去公司了。”

    “是，一個月了吧。公司那邊，已經要把我開除了吧。”江哲笑笑，不甚在意。

    “怎麽會！你不是請假了嘛。”

    “請假？”江哲愣了一下，胡亂點點頭。幾乎一瞬間，他明白了是怎麽回事。

    “但是我還是想說，即使請了假，太久不去的話，也不好。”

    “我知道。可是流螢還沒找到，我沒心情上班。與其身在曹營心在漢，什麽都做不好，不如現在這樣。”

    “你請假果然是為了找夏流螢。”商悠然不禁露出苦笑。

    “是。對我來說，流螢很重要。”

    “那我呢？”商悠然抬頭盯著江哲，“其實我我這次來就是想問你，我們，到底還有沒有可能。”

    江哲緩緩吐出一口氣，“對不起，悠然，我想，我們不可能了。”

    “就因為你氣我我把事實告訴了夏流螢，讓她半夜跑了出去？我可以跟你們一起找她呀。我也不想把她趕走，我隻是一時沒有忍住。她是我的朋友，我也擔心她呀！江哲，你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我跟你一起找流螢，我們一定能找到她的。”商悠然看著江哲，幾乎要哭出來。

    江哲不忍心看到她這樣，卻還是狠心地搖了搖頭，“不。悠然，這隻是一方麵。就算你跟我一起找到流螢，我們也不可能了。”

    “為什麽？”

    “我沒有那麽幼稚，因為生你的氣而跟你斷絕關係。我是看清了，我對你，可能是喜歡的。但是，我愛流螢。之前我以為跟你在一起了，就會一心對你，不再去想流螢。但現在，流螢出事了我才明白，無論如何，我對她的感情都不會變。我不能這樣跟你在一起，對你不公平。”

    “如果，我不在乎呢？我可以等，等到你忘記夏流螢那一天。”

    “悠然，不要這樣。我不能確定什麽時候才能不喜歡流螢，萬一，一輩子都忘不掉呢？你難道不介意，你的丈夫心裏，一直都有另一個女人嗎？”

    江哲的眼神很堅定，當然，也有對商悠然的心疼。恐怕還有沒有表現出來的對商悠然的愧疚。

    “我明白了。”商悠然盯著江哲看了好久以後點了點頭，“既然你都這麽說了，我也就不再執著什麽了。謝謝你的決絕，讓我有勇氣對你死心。江哲，今天過後，我們就是朋友。”

    江哲閉著眼點頭，“好。”

    商悠然站了起來，向門外走去。

    “剛剛那句話可不是隨便說說的。流螢也是我的朋友，我也在找她。如果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盡管開口。”

    江哲也站了起來，“謝謝。”

    商悠然笑了笑，離開了。

    商悠然走後，江哲像一顆石頭一般，在原地一動不動。許久，他緊緊閉上眼，眉頭皺在一起，揮手在自己臉上狠狠打了一巴掌。

    這個漂亮可愛的女孩子，終究是被她傷害了。

    尹蕭蕭走進商齊宇的辦公室，她的腳步很急，像是在躲什麽，又像是在期待什麽。

    商齊宇抬頭看她，她把手指上的頭發抽下來給了他。

    “請盡快去做親子鑒定。”

    商悠然看了一眼手中的銀絲，將它緊緊握住，“我會的。”（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