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媳婦是酸辣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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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裏這樣盤算,嘴上卻說:“媽,這味道不合您口味嗎?”
“沒有啊,還行,嗬嗬,香油有點多了。”婆婆用筷子撥弄著碟子底部豆腐脫水的湯汁,說。
“恩,好,嗬嗬,媽,我知道了。”我賠著笑臉。
“恩,嗬嗬,早餐就不要燒白米稀飯了,小櫥櫃下麵那一層有我買的小米,還有紅豆,綠豆,那個做稀飯好點,你爸爸啊,還有葛平啊,都喜歡吃。”婆婆吩咐說。
“行,我知道了。”我大口的吃著小蔥拌豆腐,使勁的嚼著說。
吃完早餐,婆婆指著餐碟裏剩下的菜,說:“你看,早餐的量太大了,咱家人飯量都不大,剩下這麽多,到晚上也沒人吃了,多浪費,你先等等,我多吃幾口吧,倒了多可惜,咱女人家啊,就是這麽過日子的”。
婆婆走進廚房,看到鍋裏剩下的稀飯,說:“你看,稀飯也多了不是?不是跟你說一小碗米就夠了麽?你用了多少?”
“我就用的是小碗啊。”我解釋說。
“小碗?這不對啊,你用的是這種晚,還是這種碗?”婆婆拿出一個米飯碗和一個湯碗說。
“這個”我指著米飯碗說。
“哎,我就知道,嗬嗬,咱家以後用這個碗就行了”婆婆拿出湯碗在我麵前搖著,繼續說:“稀飯的水不要太多了,把握住一人一碗的量就行,他們啊,嘴叼著呢,再好吃也不會多吃的。”
“恩,我知道了。”我說。
“成,那你收拾吧,哎,我啊,先把垃圾扔了去。”婆婆慢悠悠的蹲下,慢悠悠的說。
“別,媽,一會兒我來吧,我上班去,順路就扔了。”我能感覺到這是老太太對我的又一次考試,隻好熱情的表現自己一不怕苦,二不怕累的精神。
“哦,那也成。”說完,婆婆出去了。
我長長地舒一口氣,這就是過日子?這就是生活?這樣的生活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啊。
上班的時候,媽媽打電話詢問我和婆婆關係處理的問題,我簡要且重點突出的說了我的情況,媽媽笑著說;“嗬嗬,這就是咯,你以為你還是咱家的大小姐呢?現在知道有媽媽的好處了吧,看你在家懶得那樣,嗬嗬。”
“媽,我想你了。”我撒嬌說。
“想我了就回來吧,不行,你現在還不能回來呢,不然你婆婆又會多想。”媽媽提醒我說。
“我回家她多想什麽啊?”我生氣又不解。
“你啊,聽媽媽的沒錯,在人家家裏多呆一陣子再回來,不然你婆婆會覺得你的心思不在她家裏,有你以後難受的。”媽媽說。
“媽,我後悔結婚了,我不想結婚了。”看媽媽說的這麽複雜,我對以後的生活沒有信心了。
“渾話,才結婚幾天啊,嗬嗬,你也不要著急了,這新媳婦啊,就是小媳婦,剛進門,沒有不受氣的,過段時間自然就好了。”媽媽安慰我說。
媽媽越安慰,我越害怕,越後悔。早知道這樣,打死我,我也不結婚。
下班回到家,婆婆對我說:“小漠啊,晚飯的菜我都擇洗好了。你把冰箱裏的排骨拿出來,晚上煲湯吧,我出去一下。”
“哦,行,我知道了,媽。”我嘴上答應著,心裏想著做飯的時間你出去,你逃避勞動呢?
我扒在陽台,想看看婆婆下樓去哪兒,果然,她去了小區活動室,打麻將了。
“小漠啊,菜我洗好了,你把排骨拿出來,煲個湯,我手又癢癢了,出去不害臊的打個麻將,逃避一下勞動啊。”一邊摘菜,我一邊用自己的邏輯白活著婆婆的話,略帶戲虐,淺做發泄。
對我和婆婆之間的事情,葛平似乎渾然不覺。
如果白天婆婆說什麽話讓我不順心了,晚上我就會折騰葛平,我這麽想,你敢欺負我,我就敢欺負你兒子,你怎麽欺負我,我就怎麽欺負你兒子。
慢慢的,葛平習慣了我的折騰,比如給我捶腿,給我揉肩之類,雖然我也心疼他,但是誰叫他媽媽不好的?
日子久了點,我也慢慢的習慣了這種小媳婦的生活,話說回來了,“習慣”是個可怕地東西,當你習慣了一些事情的時候,就證明你已經被同化,就像周秦的曆史人文最終被“漢”朝形成的“漢”農耕文化同化一樣。陝西人不再驃騎的騎馬狩獵,撅起屁股扛著鋤頭刨起了黃土。
不過,我所說的習慣,是一種“拘謹”生活的習慣,這種習慣是被迫和壓抑養成的,這也就注定了我在尋找一切機會反抗。
如前文所述,婆婆公公是稅務幹部,公公還在上班,婆婆在單位和領導死纏爛打最終以身體不適為由提前退休,回到家,婆婆驕傲的向我們宣稱從今天開始,我做好了帶孩子的準備。
我不是很喜歡和婆婆相處,總覺得沒有和媽媽在一起自在。比如我開心或不開心的時候,都會很無所謂的坐在沙發上,把自己的腿放到媽媽的腿上,然後和媽媽一起看電視。比如我會把水果翻出來,然後丟給看電視的媽媽,說人家想吃蘋果,有沒空洗,你說怎麽辦吧。有時候媽媽會不理我,繼續看電視,我幹脆拿起拿著蘋果一邊看蘋果,一邊看電視,然後苦兮兮的看著媽媽。媽媽自然會罵我懶然後去給我洗蘋果。我還會自己吃一口,強迫著媽媽也吃一口,她敢不吃我就撓她癢癢……。
我要對婆婆這麽做的話,婆婆一定會說,完了,完了,家門不幸,娶了一個傻妞當媳婦。
公公和葛平一樣,比較沉默,半天悶不出一句話,你想和他說幾句話,他一定會翻著眼看你一小會兒,然後說哦、恩、啊之類感歎詞。比如我問公公:爸,原來你也喜歡看軍事題材的電視劇啊。
公公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電視,點點頭。連感歎詞都沒有。
婆婆最熱衷的事情就是家長裏短,通俗且生動點的說,就是閑來無聊,扯個是非出來鬧鬧,時髦點的說,就是把別人不高興的事情拿出來,咱們高興高興。
“樓下丁大媽的事情你知道嗎?”婆婆給自己盛了杯水,做到我旁邊問。
“丁大媽是誰啊,我不認識。”我回複。
“丁大媽你都不認識啊,你啊,有空要多留意留意咱周邊的這幾個人,我跟你說啊,丁大媽手腳可不幹淨,要是她來咱家裏串門,你可要多留心點,還有李大媽身體不好,病太多,你見了要多注意。”婆婆喝了口水,開心的說。
“哦,行,反正我不認識的人,我也不讓她們進來的。”我說。
“喲,那可不行的,這都是幾十年的老鄰居,年輕的時候還在一起共事過呢,來了的話,你可不能不讓人家進來,要不人家該笑話咱家沒禮數了。”婆婆坐直了盯著我說。
厄,煩不煩啊,管那麽多幹嘛,我不認識她,幹嘛要打理她啊。心裏這麽想著,我嘴上說:“恩,行,我知道了,我留意著。”
“恩,光留意還不行的,我聽說啊,她有乙肝病的,她來了你別給她倒水喝,跟她也少說話,也別讓她動咱家的東西,還有,千萬別讓她用咱家的衛生間啊。”婆婆反複叮嚀說。
我本想說,婆婆你這不是沒事兒找抽麽?你讓人家來家裏,不給人喝水,不讓人家動咱家的東西,不讓人家用衛生間,還要跟人家少說話,試問,那你讓她進來做什麽?當站姿兵馬俑給你看?
這就是我和婆婆之間的鬱悶。
說心裏話,我和婆婆之間存在的不僅僅是代溝的問題,似乎連信仰都有根本意義上的不同,基本上處於能畫地為牢,老死不相往來也不會想起對方的那種。
至今回想起新婚那會兒,似乎在家庭關係的處理上,除了忍讓和順從,我似乎沒有做什麽事情。到現在想起來,我對那會兒發生的事情腦海裏都是一片空白,實在是沒有什麽值得記憶的事情。
也許,小媳婦都是這樣熬出來的。
豆豆是我的幸運星。
當我的肚子圓起來的時候,我和婆婆之間的地位也發生了很大變化,比如我說:“媽,早上咱喝白米稀飯吧;媽,菜裏多放點香油吧,媽,我想喝排骨湯”。
老太太惟命是從,還反複的問我味道好不好?
我不忍邪惡,隻好善良的慢吞吞的說:恩,還行吧。心想,劉姥姥收拾丫鬟也就不過如此吧。
所有的動蕩結束了,一切都開始以我的主觀意誌為轉移,我以絕對優勢壓倒了整個家庭裏所有的關注力,軍事影視劇,港台武俠劇,各類球賽等等,都在我情緒略微波動的情況下,做出不再觀賞的反應。於是,有一陣子,家裏的電視一直定格在探索頻道上。
我把這樣的勝利視為“鍾小漠成功撥亂反正。”
豆豆出生後,先生單位的住房也安排下來了。經過約一年的考驗,婆婆對我雖不是相當滿意,但也說不出什麽不好,在我的威逼利誘下,先生決定按照我的計劃,搬出這裏,開辟我們的二人世界。
婆婆以豆豆太小,不能沒人照理為由,強烈阻攔,這樣的對抗持續了約十個月的時間,最終以我們可以搬出去,豆豆要留下為條件,達成協議,我終於可以逃離這個地方,我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我和婆婆之間的第一次鬥智鬥勇也是在豆豆這個問題上展開的,這一次我也讓她知道了葛平的小媳婦是酸辣味的。(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