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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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過得有多糟糕,看我的心情和嚴清軒的臉色就知道。

    命運在這一點上可謂是非常的公平,安排了周漾,又安排了秦宛。

    一個周漾,不足以讓我和嚴清軒之間產生分歧。但秦宛就不同了,嚴清軒單方麵的暴躁了。

    表現在當晚他回到別墅後,一句話都沒交待就上樓了。

    半夜,二樓傳來一陣打砸聲,因為隔著厚實的水泥牆,聲音很細微,但在這寂靜的深夜裏足以讓人毛骨悚然。

    我無法安睡,爬起來將門給鎖死了。

    不怕一萬,隻怕萬一。

    別看嚴清軒表現得好像舍不得我死,誰知道他瘋起來會不會下樓把我拎起來痛打一頓。

    我盤腿靜坐在床上,即便用被子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卻始終隔絕不了從樓上傳來的打砸聲。

    嚴清軒做出最大的讓步,是允許特護白天在出現別墅,夜晚這裏就是禁地,除了我,哪怕送外賣的都不允許踏進來一步。

    我低垂著腦袋,手指用力地抓著被子,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塊浮木,雖不能徹底拯救我,卻能讓我感覺到一點點力量,可以讓我克製自己恐懼的力量。

    在過去無數個雨夜,我都是這樣抓著被子忍過去。

    黑夜總是漫長,一分一秒過得異常緩慢。

    幸好嚴清軒不是太瘋魔,打砸了快有一兩個小時,聲音就消失了。

    黑夜又恢複安靜,而我卻無心睡眠,但還是老老實實地躺下,思考著一個重要的問題。

    秦宛會是我目前的唯一出路嗎?

    就和嚴清軒當初說的一樣,親緣骨髓都配型失敗了,非親緣配型成功的機率就非常渺小。

    目前為止,在近兩周的時間內,整個S市的骨髓庫都被篩選了一遍,暫時沒有和我配型成功的人出現,嚴清軒已經吩咐醫院擴大了配型範圍。

    如果不能進行骨髓移植,我痊愈的機率幾乎為零……

    我堅持化療,壽命也不會如嚴清軒所說,能夠活到五六十歲。

    如果某一天我不在了,我不會相信嚴清軒會繼續支付高昂的醫藥費,他沒那麽好的心腸。

    從知道自己得病的開始,就已經在思考如何才能從嚴清軒手裏全身而退。

    一旦失去他的財力支持,我脫軌正常社會七年,沒有任何經驗。光憑這具將死之身,不可能在死之前為我弟留下足夠的遺產。

    擺我麵前的有兩種選擇,一種是找到我媽,另一種是去找周漾。

    我和我媽七年前就斷了聯係,我根本不知道她現在去了哪裏,而周漾,今晚發生的事,注定讓他會仇恨我。

    如果我死皮賴臉的把小樹托付給他,先不談他會不會有怨恨之心,就是劉英那關都過不了,更何況我記得周誌明不是判的死刑。

    沈飛不能成為第三種選擇,他雖然是把小樹放在心上,可惜等待的時間太長,沒人會願意繼續停在原處等。

    人都是寂寞的生物,我根本不能因為這個去責怪他,也無法厚著臉皮將照顧小樹的重任交到他手裏。

    往前走是絕路,往後退是絕境。

    越想越難受,壓力大得我幾乎是咬著手臂硬撐著不哭。

    我不能倒下去。

    我倒下去了……一切都會完。

    跟七年前那天的選擇一樣,我寧肯我死,我也要小樹活著。

    我們姐弟倆,是小樹的性格更像父親,我像母親卻沒有繼承到她的自私,隻繼承到她的懦弱和膽小。

    如若小樹在當年車禍發生的刹那間,能夠稍微有那麽一點自私該有多好,沒有拚命地把我護在身下,現在能健康活著的人一定是他。

    我的生命是偷來的,老天爺終於看不下去,要拿回去。

    我對著黑暗唉聲歎氣,經過思考後,我可以準確的斷定秦宛不會是我的出路,目前最好的選擇還是嚴清軒。

    而且,我還驚愕地發現秦宛不止不會我的出路,反而會是我的勁敵。她對嚴清軒誌在必得,嚴清軒也對她舊情難忘。

    夾在他們中間的我,就是個尷尬的存在。一旦嚴清軒選擇秦宛,我就沒用了。

    嚴清軒有了秦宛,就不會再要我……

    我該怎麽辦?

    想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我破天荒的收拾起自己的儀容,又拿出以前把自己打扮漂亮的心情。

    我知道這根本不會有什麽用,在如烈陽般奪目的秦宛麵前,我確實毫無勝算。

    但我不是秦宛的對手。

    她的對手隻有一個——嚴清軒。

    他身有殘疾,和秦宛在一起,隻會加深他的痛苦。他就算想要柏拉圖的愛情也是注定不可能,秦宛那樣烈如火的女子更加不會同意。

    嚴清軒當然不會退而求其次,選擇跟我來一場精神上的愛情,那對他來說是種深深的侮辱。

    我自已定位是寵物,他卻是把我當成一件消磨恨意的物品。

    想到此,我心底居然會有報複成功的快感。

    你嚴清軒手段再狠毒又如何,你不照樣注定是個孤家寡人!

    “昨晚是不是沒睡好?黑眼圈怎麽會這麽嚴重?”嚴清軒突然抬起手,指腹輕輕地摩挲我的眼睛。

    我點點頭,如嚼蠟般吃著特護給我做的營養餐。

    “抱歉,下次不會再吵到你了。”

    這狗東西可能是吃錯藥了,居然跟我道歉。

    嚴清軒卻是做得沒有絲毫做作,仿佛跟我道歉是一件稀疏平常的事。這讓我不能露出過多的驚訝,畢竟有特護在。

    他請的特護絕對有可能是簽署了什麽保密協議,從不多看,也不八卦。在她的能力範圍內,盡其所責。

    吃過早飯,嚴清軒就吩咐特護讓我出去散步。

    我散完步回來的路上,看到家具公司正好從別墅裏出來。

    昨晚二樓一定是殘不忍睹。

    隻是嚴清軒的痛苦才剛剛開始,秦宛在三天後搬到了隔壁。

    這一帶的別墅並不是熱門搶手的板塊,但也能吸引不少富豪到這邊來住。

    因為環境和綠化特別好,地址又隱蔽。

    我驚歎秦宛的行動力,這也就才三天時間而已。

    隨後,我也對秦宛的厚臉皮甘拜下風,第一天搬過來,就堂皇而至到嚴清軒家裏來蹭飯,並且點名要我下廚。

    “嚴清軒,能夠讓你開口問我生活的本質,那就說明你的生活質量很不錯,我今天是特意來品嚐。”

    嚴清軒淡淡的嘲弄:“把蹭飯說得如此好聽,也隻有秦小姐能做得到。”

    秦宛笑著答:“嚴清軒,你要是把我拒之門外,那就說明你在害怕。”

    嚴清冷冷地咧了一下嘴,不予置評,似乎是根本瞧不起秦宛。

    秦宛卻是寸步不讓。

    “聽說我們在酒店分開後的第二天早上,家具公司就為你送換上了新家具。你看,你的習慣始終改不了,遇見讓你情緒失控的人和事,你還是喜歡砸東西。”

    我在心裏默默添一句,不止是砸東西,他還要打人。

    “我習慣如此,但這能證明什麽?秦小姐以為我會把一個讓我情緒失控的人擺放在家裏嗎?”

    嚴清軒也是聰明,他不屑於在秦宛麵前掩飾。直白的告訴秦宛,沒錯,你會讓我情緒失控,但這不代表我就會選擇你。

    “最起碼我會比她合適。”秦宛睨了我一眼。

    我:“……”

    “是不是合適,由我說了算。秦小姐,你不懂生活的本質,你也不需要了解,我更不可能告訴你。”

    “所以你連頓飯都不敢請我吃,迫不及待地想將我驅逐。”秦宛戲謔道:“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今晚的秦宛穿的是一件正紅色長裙,氣場強大而又高貴,哪裏有半點像客人。

    “秦小姐不請自來,算不得上是客人。”

    “既然你說我不是客人,”秦宛大大方方地往沙發上一坐,“那我現在就是這裏的主人了。”

    嚴清軒:“……”

    我心裏簡直要笑瘋了,就喜歡看嚴清軒拿秦宛沒辦法的憋屈樣。

    “秦小姐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為好,你我都是聰明人,離了誰也不是不能活。”

    秦宛慵懶地偏頭,嘴角勾起得逞的微笑。

    “如果你再繼續浪費時間,晚飯很可能就要推遲到八點左右。我胃不太好,如果超過八點,我會選擇放棄進食。”

    這是什麽邏輯?胃不好難道不應該吃點東西嗎?

    嚴清軒沒有再和秦宛繼續糾纏,選擇讓特護準備開飯,連我都能看得出來,秦宛不達到目的,是絕對不可能離開。

    飯菜是早就準備好的。

    秦宛走到餐桌前掃了一眼,再看向嚴清軒,眼神分明多了幾分玩味。

    嚴清軒麵不改色地坐下。

    秦宛也拉開椅子,坐到他的對麵。

    “你所謂的生活本質就是這樣?跟我平時吃的沒有任何差別,少油少鹽,高糖、高脂、煎炸的東西一律都沒有。”

    “這隻是用來款待秦小姐你的,秦小姐隻適合吃這種食物。”

    秦宛問:“你早知道我今天會登門造訪?”

    嚴清軒默不作聲,我心裏替他答,絕對不是,他沒那麽聰明。

    秦宛也沒在說什麽,邊吃邊用炙熱的眼神直勾勾地盯著嚴清軒看,真不愧是嚴清軒,完全是麵不改色。

    換作是我,最起碼在她這樣的目光注視下,會很難吃東西。

    “嚴清軒,你究竟是哪裏找來的這女人?你自己瞧瞧,我這還什麽都沒有做,她已經壓力大到食不下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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