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清軒忽而笑了，偏頭眼神溫柔地看我，看得我心裏毛毛的，脖子下意識地往後縮了一下。

    就在我以為狗東西要做什麽的時候，他又扭頭去看秦宛。

    “李榆告訴她，你怕失去我嗎？”

    “？？？”

    這要我怎麽答？

    說真話還是假話？

    嚴清軒可不會給提醒，秦宛單手托著腮，餘光輕蔑地掃著我，似乎對我的答案抱著看好戲的態度。

    在這兩人麵前說假話基本是要被嘲笑的。

    倒不如照實說。

    我點頭，“怕。”

    秦宛聽到頓時就笑出聲。

    “我害怕像秦小姐一樣失去你。”

    秦宛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下一秒冷冷地瞪著我斥責道：“就憑你這種貨色還敢跟我相提並論？”

    “為什麽不可以？秦小姐你是前任，我是現任。”

    話音剛落，秦宛抓起桌上的水杯，潑了我一臉。

    嚴清軒猛地拍掌，怒喝：“秦宛！”

    我接過他遞來的紙巾，慢慢擦拭著臉上的水珠。

    艾瑪，我第一次發現，我真是太適合演白蓮花了！

    好興奮。

    好激動。

    我簡直想給自己點個讚。

    看秦宛的表情就知道我這句話的殺傷力有多大。

    “嗯？嚴清軒，你隨便拿我怎麽樣？”秦宛高傲地站起來，睥睨著我和嚴清軒，“你應該慶幸我沒動手往她臉上甩一巴掌。”

    “啪——！”

    嚴清軒站起來，甩了秦宛一耳光。

    他動作實在太快，連被打的秦宛都沒有反應過來。

    她眼神僵了，幾秒後，瞳孔才開始微微收縮。

    然後抬手毫不留情地打在嚴清軒的臉上。

    嚴清軒沒有躲避，甚至連眉頭都沒有皺下。

    秦宛臉上露出笑容邪佞，反手就是一巴掌，扇在嚴清軒另半邊臉上。

    “嚴清軒，你還沒有資格教訓我！”

    嚴清軒點頭同意，語氣是與剛才截然不同的冷酷，“是，我沒資格教訓你。但作為她的男人就不一樣了，我如果連保護她的能力都沒有，她就不會留在我身邊。”

    餐廳的氣氛變得非常詭異，空氣裏都衝斥著濃濃的硝煙味。

    “很好，嚴清軒，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還是你的心更硬！”摞下這句話，秦宛拉開椅子，走路帶風般離開了別墅。

    她一走，嚴清軒眉頭緊皺，歎了一口氣，俯身捧住我的臉，仔細地檢查。

    “沒什麽事吧？”

    “呃……”我尷尬不已，心裏隱隱覺得不妙，“沒有，我沒什麽事。”

    “今晚搬到我樓上來住。”

    “……”

    我表情僵了，哆嗦著說：“沒…沒…沒必要這麽麻煩吧？”

    “自己收拾一下，今晚就把東西搬到我房間去。”嚴清軒態度根本不容我拒絕。

    這下子要死了！

    我情緒險些崩潰，秦宛對嚴清軒影響太大了，他為了作戲，不惜讓我搬上樓了。

    而我偏偏拒絕不了。

    為了一個卑鄙而又自私的目的，我從現在開始要去獲得嚴清軒的好感，要他記著我，在我未來的某一天死後，就能因為一點憐憫繼續讓人照顧我弟弟。

    一頓飯吃得索然無味，飯後，嚴清軒主動陪我一起收拾東西。

    他很少到我房間來，今晚突然進來，目光四處先是掃了一遍，什麽都沒有說，徑直去到衣櫃前，拉開衣櫃門。

    住了快有七年的地方，我始終無法當成自己的歸屬，所以我從來沒有試圖對這裏有過一絲一毫變動。

    每一樣東西都保持著原樣。

    “你怎麽那麽多衣服？”

    “……因為我除了買衣服，就沒別的愛好。”正確來說，是沒別的事可做。

    嚴清軒眉毛微微跳動，“夏天的衣服不用拿太多，日常穿的收拾出來。冬裝不用拿，馬上就要過季，外套拿幾件就夠了，禮服也不必收拾。”

    “哦，好。”

    隻是裝裝樣子而已，所以收拾起來很容易，洗漱和化妝用品要全拿走。

    嚴清軒提行李箱，我就提了一個化妝包跟在他後麵。

    每上一個台階，我呼吸都有不同的變化，來到嚴清軒的臥室門前，我幾乎已經是屏氣凝息。

    這裏，我從未踏足過。

    他提著行李箱，頭也不回地推門進去。

    我傻站在門口打量裏麵，這人到底是有多喜歡白色，家具幾乎清一色全白，唯有窗簾和地板是黑的。

    不……

    錯了。

    他不會喜歡白色，這裏以前應該全部都是黑色。最好的證明就是三天前家具公司拉走了他砸爛的東西。

    他早就猜到秦宛會住到隔壁。

    但是他為什麽要現在才讓我上樓？

    “別犯傻，進來。”嚴清軒不緊不慢地指揮，“衣服全部放在這間衣櫃，這梳妝台用來放你的化妝品。”

    我鼓起勇氣，提著化妝包慢慢地走進來，空氣裏全是嚴清軒的氣息，我緊張得全身都在發顫。

    “你自己收拾，我去洗澡。”

    嚴清軒取了睡衣就進衛生間，等他一關門，我沒能穩住，眼看就要因為腿軟跪下去，趕緊伸手扶住牆。

    真是太沒息了。

    我哭笑著捏了捏大腿，緊咬唇站起來，將行李箱裏的衣服拿出來，放進嚴清軒說的衣櫃裏放好。

    衣服收拾起來輕鬆，化妝品就麻煩了，一樣接著一樣擺放出來。

    直到這時候我才意識到自己是個敗家娘們。

    難怪嚴清軒打開我的衣櫃，會露出一言難盡表情。因為我的衣服實在太多了，而且我也不必擔心衣服爆櫃，因為每一年嚴清軒都會安排人專門來清理過時過季的衣服。

    嚴清軒洗澡用了半個小時，出來的時候，我差不多快要收拾完了。

    他拉開通往書房的門，直接走了。

    沒過多久，我收拾完後續，去衣櫃裏拿出一套保守的睡衣，亦步亦趨地走進衛生間。

    浴室實在是太奢華，全是智能貨，浴缸帶著許多功能，連馬桶都是個高級貨。

    我很快洗幹淨，卸了妝，摘了假發。衛生間裏沒有鏡子，值得注意的是所有東西都無法反光。

    這都難不倒我，我用洗手池放了半盆水，借著燈光可以隱約看見水麵倒映出來的人影。

    我猶豫著開口，一字一頓緩慢地說：“我……愛……嚴清軒”

    剛說完，我沒能忍住，彎下腰，趴在洗手池上，直接吐了。

    果然還是不能勉強自己。

    僅僅隻是說出嚴清軒的這個名字都足以讓我惡心作嘔。

    我又做了一次嚐試，洗幹淨洗手池後，重新放了半盆水，神情躊躇著低聲說：“……我愛周漾。”

    等我半天，我的喉嚨沒有任何反應。

    反倒是心慌意亂。

    刹那間，我震驚過度，完全站立不穩，癱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十指深深地抱著光禿禿的腦袋。

    “不會的……不會的，這怎麽可能！啊啊啊……不會有這種事發生。絕對不可能！”

    我冷靜地從地爬起來，伸手拉開蓋子，放掉洗手池裏的水。

    清澈幹淨的水裏突然滴入猩紅的液體，我愣了愣，抬手捂住鼻子，連忙拿過毛巾擦拭。

    現在隻要想到周漾，我就會想起霏霏。我愛霏霏，所以對周漾也愛屋及烏了。

    想通後，我頓時鬆了一口氣。

    所以想用愛情這招完全打動不了嚴清軒，連我自己都嫌惡心，更何況是他。

    嚴清軒曾經擁有過秦宛，他已經得到最好，又怎麽可能隨便將就！

    那麽我該怎麽做？

    賣慘換取同情？

    還是曾經的救命之恩？

    我立刻就做了決斷，自我生病後，嚴清軒對我如微不至的照顧，初衷應該當是憐憫，隻要我不觸怒他，死之前就可以提要求。

    我深吸了好幾口氣，讓自己放寬心，不能恐懼。

    坦然地走出去，嚴清軒還在書房沒有回來，臥室是新換的雙人床，很大，足夠躺三四個成年人。

    我拉開被子一角，躺了上去，沒過多久就睡過去了。

    我以為自己可以一覺睡到天亮了，卻還是低估了自己的本能。

    當察覺到嚴清軒躺了下來後，我立刻驚醒，在朦朧夢幻的燈光中瑟瑟發抖。

    “吵醒你了？”

    身側傳來男人低啞的聲音。

    我牙齒冷得打架，克製著自己的顫抖，慢慢回答：“沒……沒有，我做惡夢了。”

    “夢見我們第一次見麵？”

    “……不是。”我咬著牙否認。

    嚴清軒側過身壓下來，瞬間我感覺自己呼吸都停止了，條件反射地閉上眼睛護住臉。

    “李榆，我不管你用什麽辦法，從現在開始，你不能像這樣怕我。”

    我劇烈地喘息，滿頭冷汗。

    嚴清軒很有耐心，想要掰開我護住臉的雙手，可我太怕了，根本不敢放開手。

    這些年，我真的是被他打怕了。

    “如果你做不到，我立刻就會讓人摘掉你弟弟的呼吸機。”

    我死死地咬住唇，忍著近乎讓我情緒崩潰的恐懼，慢慢地放下手。

    “很乖，你總是這麽聽話。”嚴清軒手指趁機摸上我的臉頰，“現在回答我，你做得到嗎？”

    “我……我可以試一試。”我聲音都發著顫。

    “有這麽怕嗎？聲音都變調了。”

    隻有我自己知道，這已經是我最大的努力了。

    我不敢回答，嚴清軒的臉突然壓下來，我預感不對，連阻止都來不及，他已經吻了我嘴角。

    刹那間，強烈的惡心湧上來，我用盡全力推開他，翻身吐了。

    許是在衛生間裏吐過一回，這次沒吐出什麽肮髒物，隻是胃裏泛出來的酸水，混著血，味道難聞至極。

    我吐到停不下來，喉嚨裏甚至發出了嘔吐聲。

    嚴清軒當場色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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