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壯不知道是褒獎還是嘲諷的話一出，我和周漾的表情都很精彩。

    我是微覺尷尬。

    周漾他居然……臉紅了。

    一看到他臉紅，我心跳有點控製不住，加快跳動，臉頰瞬間發燙。

    這……

    我意識到可能會丟臉，摞下一句“我去個廁所”，急急忙忙跑進屋，躲進了廁所，平複一下情緒。

    我按著自己的心口，指尖微微發顫。

    衛生間裏陳舊的的玻璃鏡裏倒映出一張紅潤的臉。

    我第一次仔仔細細地審視自己。

    著裝很簡單，沒有了名牌華服，我就是一個普通又平凡的人，相貌清秀，眉眼幹淨，體型過於偏瘦弱，而且是帶著病態。得虧於膚色白的緣故，讓我看起來並不算特別醜。

    真應了一句話，一白遮百醜。

    可是這樣的我是配不上周漾的，我的衰老很明顯了，頭發雖然是長出來了，相比以前卻少了很多，不太健康，顏色不黑偏一點棕黃，發絲又黑又有點卷。

    我馬上就快要三十歲了，越往後越醜。

    女孩子都喜歡美，我也不例外，沒人希望自己變得又老又醜。

    就這樣吧……隻要我自己不承認，我不越線。時間久了，周漾自己會明白。不曾有過相愛，分手也就十分痛快。

    我用溫水洗了一個臉，心情很快就平複，打開門的時候猛地被眼前的身影嚇了大跳，剛平複起來的心跳瞬間跳得更快，視線驟然一黑。

    這一霎那間，我差點沒喘過那口氣，視線都是黑壓壓的，喉嚨火辣辣地疼著，雙腿軟得快要站不住。

    周漾他也顧意識到不對勁，急忙扶住我的兩隻手臂。

    有他扶著，我沒倒下去。

    “小榆姐！”

    我緊緊地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氣，額頭瘋狂地冒冷汗。

    客廳的趙壯和霏霏聞聲而動，一前一後趕了過來。

    “漾哥，出什麽事了？李姐這是……”

    周漾改換姿勢，一隻手扶住我的肩膀，另一隻手想要抱起我的雙腳，打算用公主抱的姿勢，將我抱出去。

    我已經恢複過來了，製止住他，“不用……咳……去醫院，我上樓去躺會兒就好了。”

    做出這個決定不是我諱疾忌醫，而是我現在坐不了車，很可能會暈得七昏八素，我真的不像再體驗瘋狂嘔吐的滋味了。

    “小榆姐，我求求你了，千萬別放棄啊。”

    “不用。”我衝他笑了笑，“我自己的身體，我比誰都要了解。”

    他默然了兩秒，很快點頭，“我知道了。”

    說罷，抱起我，步履穩重地向前走，邊說邊下了吩咐。

    “趙壯幫忙照顧一下霏霏。”

    “哦，好的。隻是那個……李姐真的不用去醫院嗎？她臉色都發白了。”

    我在周漾的懷裏搖了搖頭，“真的不用，我吃藥。”

    周漾表情凝重，眼神深不可測。我與他與對視片刻，他最終還是選擇尊重我的決定，抱我下樓。

    將我平穩地放進床裏，他摸了摸我的額頭和手，“小榆姐，有額頭有點燙，我們測個溫度可以嗎？”

    我點頭，伸手給他指醫藥箱在抽屜裏。

    溫度計買的是腋下測量，我今天衣服穿得有點鬆，還是件長袖子，如果他要幫我測溫度，勢必要經過胸口放進來。

    雖然平胸是沒什麽看頭，可我還是覺得莫名羞恥。

    等他一拿出來，我劈手就奪了。

    他手裏一空，直接愣了，反應過來後問我：“小榆姐你……”

    “轉過去。”我沒看他的眼睛，語氣很冷硬。

    誰知道他一聽我說完話，臉色瞬間就漲紅，急急忙忙地轉過身，聲音緊張得哆嗦了，“小榆姐我……我要不還是出去吧？”

    測溫有三種，口腔溫度、腋窩溫度、以及肛溫，我敢篤定他一定想到最後一種。

    “你腦子想什麽呢。”我沒好氣道，想叫他出去，又有點猶豫，怕他腦補些亂七八糟的。

    “沒…沒……想什麽。”

    嗬嗬，這還叫沒想什麽，說話都結巴了。

    “我要測腋下。”我說到一半就停頓住，也有點不好意思，目光胡亂地遊移，“那個……我今天穿的衣服有點鬆，所以才讓你轉過去。”

    “嗯。”他悶悶地點點頭。

    “你要不還是下樓去吧，剛才我看霏霏有點被嚇倒了，你下去哄哄她吧。”

    “有趙胖子陪著她，沒事的，她不會鬧情緒。”

    我還是輕聲叮囑了一句，“你現在別轉頭。”

    “哦。”

    他一應答，我挑準時間放好溫度計。

    放好後，心裏有點怨氣吧，反正這會兒在房間裏隻剩下我們兩個，我索性沒顧忌，埋怨道：“你怎麽在廁所門口站著啊？！”

    “我擔心你。”

    “真是謝謝你的擔心，差點沒把我嚇死。”我陰陽怪氣地諷刺道。

    他沒說話，我也沒心思繼續數落他。罵一頓又能怎麽樣，是我自己心理脆弱。

    心情平複下來後，我沒有什麽異樣，沒有特別不舒服的地方，倒是有點困。我順勢眯了一會兒。

    大概兩三分鍾吧，耳邊就聽見他低沉氣弱的聲音。

    “小榆姐，你好了嗎？”

    經他一提醒，我取出溫度計看了看，“好了，溫度是正常的，沒發燒。”

    他轉過頭，眼睛盯著我手裏的溫度計，我就拿給他了。他接過看了後，這才明顯鬆了一口氣，表情再不凝重，嘴角掠起淡淡的微笑。

    “萬幸你沒事，不然我會恨死我自己的……小榆姐，你現在要不要吃點藥？”

    “早上剛吃過，這會兒吃還太早了。”我見他應該是不自在，便提議道：“你朋友來了，你下去招呼吧，我想休息會兒。你們如果嫌悶，可以坐差不多四分鍾車去看清溪水庫。”

    “清溪水庫我和趙胖子去玩過很多次了，風景看膩了，沒什麽意思，除了釣魚就是劃船。”

    “那我沒辦法了，我家周圍沒有什麽好玩的。”

    他笑了笑，替我整理了下被子，“小榆姐，你就好好休息吧，什麽都不用操心。我和趙壯玩遊戲都可以玩一天的人，根本不會覺得無聊。”

    我“嗯”了一聲，目送他出去關上門。

    他一走，沒多久就睡著了。這一覺睡得極沉，若不是聞到了食物的香味，我可能要睡到晚上。

    實在太香了。

    想吃。

    我起身下床，整理了衣服睡出的褶皺，用梳子理了理卷起的鬢發，打理得差不多了，才拉開門。

    一開門就聽見樓下的歡聲笑語。

    “爸爸，你快來啊，趙叔叔他又在偷吃了！”

    “噓——霏霏，別叫，我這不是也給你夾了一塊嗎？”

    “不可以，趙叔叔偷吃是不禮貌的，吃飯一定要等人齊才可以。”

    “我這不是偷吃，我就是嚐嚐味道。”

    “嚐味道？我看你是找打。”腰間係著圍裙的周漾陰著臉罵趙壯，剛罵完，眼光一瞥到在樓梯口站著我的話，眼睛頓時發亮。

    他快速放下手裏的盤子，朝我走來。

    “小榆姐你醒了！”

    我不太適應他的熱情，沉默地點點頭，緩慢地下樓。

    他沒走，就等在樓梯。

    餐桌邊趙壯正在低聲跟霏霏說話，“你看看你爸爸，一見到你媽媽，整個人都變了。”

    霏霏沒出聲應答。

    周漾氣急敗壞地回頭吼，“趙胖子，你胡說八道些什麽！”

    “沒有亂說啊，我實話實說。”趙壯攤手，衝霏霏擠眉弄眼，“是吧，霏霏？”

    這頓飯有趙壯在，吃得很愉快，氣氛一直是歡樂的。

    等到周漾和趙壯要走了，氣氛就變了，霏霏戀戀不舍，眼巴巴地望著。

    “霏霏要聽媽媽的話，我隻要有空就來看你。”

    “你一定要來啊。”

    “肯定會來的！”

    趙壯在旁邊笑，故意揶揄道：“放心了，霏霏，有你媽媽在，你爸爸準會經常往這裏跑，信你趙叔叔的，準沒有錯！”

    不管再怎麽不舍，周漾和趙壯還是騎著電瓶車走了。

    霏霏等他們一走，突然開口跟我說話了

    “我上樓寫作業。”

    “嗯，去吧，有事就叫我。”

    她一上樓就再也沒出過門。

    我沒什麽好收拾的，把三隻臭雞攆進雞籠就坐在樓上發呆看電視。

    電視劇放完後，播起了娛樂新聞。

    “張雪宜自從去年與嚴清軒的戀情曝光後，喜訊不斷，不僅收獲了愛情，事業也是更上層樓，開年的一部周播仙俠劇《拈花一笑》收視火爆，連續兩個月蟬聯熱點人物風雲榜第一，電影《戀愛倒計時》也將在下個月18號全國上映。近日，在張雪宜出席發布會，現場媒體記者紛紛提問張雪宜是否準備好要與嚴清軒結婚……”

    我看到一半就把電視關了，娛樂圈的消息虛虛實實，我不予置評，自掃門前雪都還來不及，知道太多沒一點好處。

    我去敲了霏霏的門，她給我開了，我見她穿著睡衣，已經準備入睡就沒有再打擾。

    星期一，我親自送霏霏到校門口。後來就沒有再送，霏霏不自在，來回坐車，我身體也吃不消。

    我和霏霏的相處不好不壞，她話少，我不知道說什麽也總是沉默。按時到車站接送，每天變著花樣做飯給她吃。

    星期五的下午，我如往常一樣到車站去接霏霏。等了一趟又一趟的班車，都沒有見到霏霏。

    天漸漸黑了，我有點不安，如果霏霏去找周漾，周漾會給我打電話說一聲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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