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漾噗嗤一聲笑了。

    他語氣淡淡地說：“小榆姐，你是在擔心我嗎？”

    “嗯啊。”我點頭，感覺到周漾的手在反握住我的手後，我下意識地低頭看了一眼。

    周漾的手非常的……漂亮。

    纖細修長，骨節分明，指甲一看就是定期修剪，很幹淨，沒有一點髒垢。指腹有一層粗糲的細繭，硬硬的，並不影響手感。

    嘖嘖，這手比人家P圖都要好看，重點是沒有加各種美白和濾鏡，完全可以去當手模了。

    我凝視仔細地觀察，他手溫度沒有我高，有點涼。皮膚也沒有我白，為什麽會比我的手漂亮那麽多？

    由其是兩隻放在一起，我的手糙得像雞爪子。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小榆姐，你盯著我手看什麽？”周漾微低頭，俊臉湊近我，眼睛疑惑地打量我。

    我意識到和周漾這樣兩手握在一起過於曖昧，假裝咳嗽，邊咳邊抽回手。

    他察覺我要收手了，手指驀地收緊又突然鬆開了。

    “小榆姐你喉嚨還是不舒服嗎？”

    “就是癢。”我隨口一說，然後用調侃的語氣回答他上一個問題，“你小子手挺好看的，就沒有想看靠手出道嗎？”

    “噗——”

    周漾又笑了，這次臉上的笑容弧度有點大，嘴角咧開了，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

    我目不轉晴地望著他，心裏一陣唏噓。

    這麽好看的一個男人，偏偏耳鬢邊長了白頭發。

    胸腔裏彌漫著一股難言的疼意，對他，我生出一種近乎於反常的憐惜。

    伸手溫柔地撫了扶他耳邊的頭發。

    密密麻麻的白頭發太多了，根本拔不過來。

    周漾抬手握住我的手腕，我手背一不小心蹭了他的臉頰，溫軟的觸感讓我指尖都發麻了。

    我想要收回，周漾卻不肯放了，他偏頭使勁地拿臉蹭我的手，可愛得就像一隻求撫摸的貓咪。

    “小榆姐，你是在心疼我嗎？”他軟著腔調說話，根本是在衝我撒嬌。

    “你……”

    我受不了這個刺激，老臉瞬間漲紅了，舌頭都快打結了，說了一個“你”字，再沒蹦出其他的話。

    幸好到了輸液時間，護士拿著吊瓶進來，周漾不得已放下我的手，眼神充滿了不舍。

    我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

    淡定，淡定，他就是有戀母情結……童年缺愛，在我身上找彌補了。

    “今天心率有點高。”護士看著儀器，有些不解。

    周漾站在旁邊，看了看我後，問護士：“心率高很嚴重嗎？”

    “目前是體溫是正常的，沒有發燒，家屬還是要多加注意。”

    “嗯，我知道了。”周漾認真地點頭，表情就像是聽老師訓導的乖學生。

    等護士離開我，周漾立刻就恢複成嬉皮笑臉。

    他雙手合十朝我做了一個求饒的動作，“小榆姐，我現在認錯還來得及嗎？要打要罵，我都悉聽尊便，保證不會還手。”

    “沒力氣，要打你自己打。”我涼涼地賞了他一個白眼。

    隻有我自己知道，哪怕是我現在有力氣，也不會打他。

    因為——

    我下不了手。

    “好的。”

    周漾真的聽話，兩隻手互換著打自己的臉，而且很有節奏感，你來我往。就是下手太輕，軟綿綿的，我懷疑他隻是用手掌貼了下臉顧。

    這唬誰呢？

    戲精！

    我眉毛快速地挑動，他打得特別滑稽，我快忍不住被他逗笑了。

    “別鬧了，我輸液呢。”

    周漾迅速放下手，搬過椅子坐下。

    椅子被他反著坐。他雙手乖巧地放在椅背上，下巴就靠在手上，歪著頭看我，笑得比陽光還要燦爛。

    “小榆姐果然最心疼我了。”

    “賣萌可恥啊，臭小子！”我眼捷手快地抄了個枕頭向他砸去。

    周漾沒有躲，閉著眼睛被枕頭砸到。等他再睜眼，明眸流轉，燦若星辰。

    這一幕堪稱是美顏暴擊了。

    我震驚地說不出話，如果護士這時候再來測一個心率，一定會發現我心率高得不像話。

    周漾嘴角勾起，就衝著我笑，眼神靈動，笑得純真無害。

    他似乎是知道用什麽方式能把我迷惑住。

    本來我心底就對他有一丟丟的不可描述，他這樣引誘我，我…我……我他媽還真就吃他這一套了。

    一室靜謐。

    我和周漾沉默無聲對視，他就衝著我笑了，我也癡癡地望著他，情緒最開始的震驚變成了一種難以形容的歡喜。

    這種歡喜導致我心底生出貪婪。

    腦子裏有另一個自己在對我說話。

    別管了，就跟他在一起吧，反正他自己都說了不懂感情，照顧我是他的責任，我被他害得這麽慘，和他在一起又能怎麽了？又沒有礙著誰。

    不行，我和他隔著太多的東西……而且，他會嫌棄我的。

    有什麽好顧忌的，不就是個男人嘛，喜歡了就喜歡了。他嫌棄算個屁啊，當初有本事強行嫁給他，現在難道就沒勇氣和他在一起嗎？

    ……

    這一刻，我覺得自己就像是快要破戒的僧人，離走火入魔隻有一瞬間。精分到竟然自己跟自己說話。

    美色真的誤腦啊！

    我最終還是克製住快要翻騰出來的情感，死死地壓抑住，若無其事地問道：“有吃的嗎？我肚子有點餓。”

    “餓了嗎？”周漾十分驚喜，這還是我住院這麽久，第一次說肚子餓了。

    平常一到飯點就跟受刑的，吃個飯也是像要我命，也難怪他會露出這種表情了。

    “外麵東西不衛生，小榆姐，你等等，很快就好。我現在就給你煮粥。”

    我沒有虧待自己，這次住院依舊住的VIP病房，病房配備了個單獨的廚房，周漾立刻就去煮粥。他喜歡用砂鍋煨粥，沒有兩三個時候回不來。

    把他支走後。我深深地鬆了一口氣，再無半分歡喜，心酸又難受。

    我是徹徹底底對周漾動了心，不管怎麽否認都無濟於事。藏都不藏不住，就連小飛都猜到了……

    周漾其實早看穿了我對他有意思，所以當初在S市才敢理直氣壯地說我喜歡，語氣那麽篤定，哪怕我矢口否認都沒有用。

    他究竟是什麽時候看出來的？是從我選擇留下霏霏嗎？

    說來可笑，我自己都不知道什麽時候喜歡上周漾的，等到發現已經太晚了。

    我可能肯定的說，這一輩子我就隻喜歡過周漾，讀書時代的那場暗戀更多的是崇拜。

    感覺真的太不一樣了。

    我從來不知道，喜歡一個人會變得越來越貪心的，我以前隻是希望各自安好，現在竟然萌生了和周漾在一起的念頭。

    想想都覺得自己麵目可憎，周漾多好的一個人，要相貌有相貌，要頭腦有頭腦。事業本來做得風生水起，被我一頓瞎攪混，直接搞破產了。

    “小榆姐，粥煮好了。”

    “啊？這麽快？”

    我就隻是愣了個神而已吧？這就才過去一刻鍾左右吧？

    周漾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粥過來，碗似乎非常燙，他放在床頭櫃，雙手不停地捏耳朵。

    “好燙，呼……燙死我了！”

    我很不解地問他：“你怎麽煮的？隻花了十幾分鍾就能煮好了？”

    “沒有，一個小時前，我就去淘米煮上了。”周漾覺得奇怪，問我：“小榆姐你難道忘記了嗎？”

    “……”

    我這時才想起來周漾根本沒時間回去，他哪裏有空去燉砂鍋，休息時間都沒多少。

    “我正好想起你喜歡用砂鍋煨粥，所以記糊塗了。”

    他微微一頓，“你是想吃砂鍋煨的粥嗎？”

    呃……可以說實話嗎？我都不想吃。

    “沒有，都說了是記糊塗了。”

    周漾淡淡一笑，說：“沒關係的，不麻煩，小榆姐要是想吃，等你出院了，我親手煮給你吃。”

    “啊，哦，那行吧。”我撇過頭，心情極度複雜，忽喜忽悲。

    “用枕頭墊在你背後吧，床調太高會影響你輸液。”

    周漾扶著我的肩膀，拿枕頭墊在我背後。

    距離太近，我聞見了他身上的氣息，淡淡的，混著一絲煙草氣味。

    他壓力太大會抽煙是正常的，我也抽過，尼古丁的確會使人感到放鬆。

    有過剛才那一遭，我再也不能坐懷不亂，周漾靠我這麽近，我不可抑製地胡思亂想起來。最明顯的就是心如鹿撞了。

    我真是不要臉了！

    快三十歲的人了，竟然對一個正是大好年華的男人起了非份之想。

    幸好周漾動作很快，不然我真的唾棄死自己了。

    不過很快我就悔恨死了。

    周漾端著粥邊吹邊用勺子攪動。

    我聞見米飯的香氣，表情瞬間就變了，眉頭狠狠地擰起，心裏所有旖旎的念頭全在一瞬間消失了個幹淨。

    周漾是個實誠人，以為我說肚子餓，真的是餓壞了。他拿了個盛麵的大碗來裝粥，還裝了滿滿一碗。

    粥太燙，他又去拿了個小碗分出一點，涼了後，舀起勺子喂我。

    “呃……哈哈，我好像不怎麽餓了。”我尷尬地笑著，頭偏過去，直接屏氣不想聞粥的味道。

    吃了好幾天，不管是大米粥，還是紅豆粥，紅棗粥……我通通吃煩了！

    幹嘛要說肚子餓了！應該說想喝水，讓他倒杯水！

    我餘光瞄到周漾臉上的表情，他很失落，眼神都黯淡了。

    我心裏不是個滋味，強行讓自己笑出來，說：“你既然煮好了，我再怎麽也要賞臉吃兩口。”

    周漾瞬間笑了。

    我重點加調了兩口，他好像不知道，喂了兩勺後還要再繼續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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