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6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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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去,天氣太熱了。”我理直氣壯地拒絕完後,腦子裏思考了幾秒,又補充:“等天氣涼了再說吧。”

    別把話說得太死,不然太可疑了。

    霏霏是不會和我爭論的,周漾一聽我都這樣說了,自然也沒有勉強。

    翌日,目送周漾和霏霏出門後,我上樓去把床單被套拆下來,放進洗衣機清洗,現在是隔三岔五必須要洗一次。

    調了一個小時,我往沙發上一躺,打開了電視機。最近睡眠質量嚴重不好,電視裏放得是什麽,我根本沒仔細去看,昏昏欲睡,眼皮沉得慢慢闔上。

    睡了小一會兒,喉嚨突然被什麽東西扼住。

    我猛地驚醒過來,睜開眼看清楚近在眼前戴著黑帽的男人後,瞬間臉色大變。

    這造型怎麽有點像是電視劇裏演的劫匪……

    “唔——”

    沒等我用力呼喊,男人粗糲的手掌掰開我的下巴,往我嘴裏胡亂地塞了一堆紙。隨後將我翻了個身。

    “嗚嗚……”

    我聲音小的隻剩下嗚咽。像離水撲騰不停的魚,劇烈地掙紮。

    太大意了,我一個人在家,不小心睡著了,居然忘記把門開關上。

    男人非常速度,將我翻了個身後,迅速反剪了我的雙手,並且拿了一條小指寬的綿繩綁住我了的手腕。

    我動彈不得,萬分恐懼。

    眼睛左看右瞟,電視機上顯示了時間,10點38分。周漾平常差不多是在11點左右回來,今天他說要去超市買菜,時間還要往後推……

    把我雙手反綁在背後,男人抓住我的肩膀,強行把我從沙發拖了起來。

    一陣天旋地轉,我眼花繚亂,忽而感覺到脖子上傳來冰冷的涼意。

    我瞳孔急劇收縮,呼吸刹那間像是停止了般。

    眼前的男人不知從哪裏拿出了一把小型的水果刀,鋒利的刀刃架在我的脖子上。

    “帶我去找錢!”

    男人戴的黑帽,隻露出眼睛和口鼻。他眉間一片陰鬱之氣,眼神凶惡扭曲,十分可怕。說話嘴裏帶著一股濃鬱的煙酒惡臭。

    我和他眼神對上,電光火石間,我覺得他的這雙眼睛非常眼熟,好像在什麽地方見到過。

    腦子轟的一聲響,像是快要炸了般,目眥欲裂。

    我想起自己是在什麽在地方看過這雙眼睛了。

    ——八年前的寒冬夜晚。

    彼時,我姿勢扭曲地躺在翻的車子裏,我弟的雙手緊緊地抱住我的腦袋,抱得太緊,我根本動彈不得。

    車子裏彌漫著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很腥很腥。伴隨著一陣滴答滴答地往下落的聲響,粘稠的血水黏稠在我臉上。

    我撕心裂肺地呼喊救命。

    我能聽得見弟弟的起伏的呼吸聲,他還有心跳,他還活著!

    然後,前方一輛大貨車的刺目的燈光,貨車的車頭都撞凹進去一個洞,我親眼看見大貨車的車門咣的一聲打開,一個男人搖搖晃晃地走下來。

    他雙腳發抖地站在外麵,躬下腰,膽顫心驚地打量著從土泥公路翻倒進裏的車子。

    夜色很黑,我看到了他,他也看到了我。

    我立刻向他求救,可他熟視無睹充耳不聞,拔腿就跑上車。

    我歇斯底裏地求他回來,求他救命。

    他開著大貨車很快就消失得不見蹤影,我絕望到精神都近乎崩潰了……

    再次看到這雙眼睛,我心裏頭恨意頓時如熊熊燃燒的火焰,恨不能生啖其肉。

    如果他沒有駕車逃逸,而是立即打急救電話,我弟就不會最佳的搶救時機,或許就不會成為植物人了……

    我不會原諒他。

    永遠不會!

    他就算坐一輩子牢,都賠不了我一個完好無損的老爸,一個身體健康的弟弟。

    ……

    “快點別囉嗦,否則——”他捏著水果刀故意恐嚇我,刀刃極其鋒利,隻是動了動,立刻就破了皮。

    我並不覺得任何疼,死死地瞪著他。

    “你瞪什麽瞪,趕緊帶我去錢,不然小心我弄死你!”周誌明又把刀子往下壓,這次直接割開了一條口子,滲出了血。

    他大概也怕失手傷人,不和我多說廢話,抓住我的肩膀,往樓梯方向走。

    認出他是周誌明後,我喉嚨裏沒有再發聲,眼神變了又變。

    跟我計劃的完全不一樣。

    按照我的計劃,他應該是給周漾洗腦,說服周漾後,厚著臉皮到我家,先假心假意祈求我的原諒,再找機會偷我的錢。

    我自然是選擇‘原諒’他了,找個機會,孝敬他一瓶加了頭孢藥物的白酒。他如果怕我下毒,我就當場先喝上一杯……

    我這輩子沒害過人,第一次強烈的想要害死一個人,哪怕與他同歸於盡,也在所不惜。

    經驗不足,計劃趕不上變化。

    我萬萬沒想坐了八年牢的周誌明竟然會狗急跳牆,選擇用綁架我這種極端方式來找我要錢。

    我頭腦很冷靜,入室盜竊殺人是可以判無期。

    當年周誌明是有自首情節,構不上故意殺人,又願意主動賠償,量刑很輕。我可以肯定這其中有周漾的手筆,他請的律師也很厲害。

    我當時腿斷了,躺在醫院裏不能動。一切事情都是我媽去處理的,後來判刑了,我才知道我媽連律師都沒請,原因是她覺得浪費錢。

    現在不一樣,周誌明有過案底,他手上如果再有一條人命,很可能要坐一輩子牢。

    反正我也是個活不久的人,與其讓周誌明逍遙法外,讓他坐一輩子牢也挺好的。

    我心情有些激動,激動到身體都在微微發顫,抬腿一步一步往上樓走。

    拿水果刀架在我脖子上的周誌明完全沒有發現。

    我打開自己的臥室的門。

    周誌明進去後,非常小心,攥著我先去把窗簾給拉上,環視四周後,逼問我:“錢放在哪裏的?!”

    我故意露出一副驚恐慌張,嗚咽地哭起來。

    “哭,哭你媽!個!逼!不想死,就帶我去找事!”

    聞言,我邊哭邊往走,站在衣櫃前。

    沒等我用眼神示意,他已經興奮地迫不及待打開衣櫃門,胡亂翻找一圈,看到衣櫃裏暗層抽屜,眼神發出貪婪的光。

    他沒有放鬆警惕,一腳踢在我的後膝蓋處。

    我撲通一聲,屈辱地跪在地上。他還不滿意,又往我後背上踹了一腳。

    終於把我踹倒在地後,他才放心地蹲下,想用暴力直接把抽屜給強行打開。

    雙手被綁,我行動很艱難,隻得慢慢地移動雙腿,調整姿勢伺機而動。

    周誌明沒能暴力開鎖,大概是興奮勁過了,想起找我要鑰匙。

    “賤人,鑰匙呢?!”

    我拚盡全力地蹬了他一腳,他沒躲掉,被我踢中了腳肚,疼得齜牙咧嘴。

    “你個臭婊子!敬酒不吃你吃罰酒!”他揚手就是一巴掌扇下來。

    我臉都被打偏了,眼冒金星,腦子裏嗡嗡嗡地響,嘴裏充斥著一股腥甜的鐵鏽味。

    周誌明不解氣,狂扇了我好幾個耳光,才發出陰險得意的冷笑。

    “故意瞞著我是吧?”

    撕拉——

    上衣被他直接撕爛了,這下子我是真的慌了。耳朵像是失聰了一般,我聽不見聲音了。

    周誌明這畜生肆意地打量我一番後,頗為嫌棄,蠕動了一下嘴巴,似乎是想往我身上吐口水。

    就這一瞬間,臥室門被踹開,我頭頂後方突然伸出來一隻腳,踢在了周誌明的臉上。

    周誌明被這一腳踹翻過去。

    我怔住,眼睛往後瞧。

    沈飛?

    他怎麽會在這裏?!

    沈飛沒有立刻扶我起來,而是上前收拾周誌明。周誌明不是他的對手,不僅刀被搶了,人也被擒了。

    我還處在震驚中,頭頂忽而落下來一隻手,輕輕地撫著我的頭發。

    耳邊響起了一道冷淡低沉的聲音。

    他喊我。

    “李榆。”

    我渾身僵硬,如墜冰窖。

    這聲音……

    這是……

    我全身抖的厲害,心緒大亂,腦子尤其疼。眼前一黑就失去所有的意識。

    ……

    黑暗中,有一道熟悉至極的聲音,一遍一遍在我耳邊重複地說道,逃不掉的,李榆,你逃不掉的……

    不!你已經放過我的!

    “不——”

    我激烈地大喊一聲,像鯉魚打挺般驚坐起來,驚恐地望了望四周。

    消毒水的味道很濃烈,我這……這是在醫院嗎?

    膝蓋骨好疼,我條件反射地摸了摸臉,有點腫。

    所以不是做夢,我遇上周誌明了。他綁了我,威脅我要錢。我故意激怒他,想讓他殺了我,然後……我好像看、看見嚴清軒了。

    “真沒出息。”

    病房突然響起一道嚴厲的聲音,帶著不加掩飾的嘲諷和嫌棄。

    我機械地轉過頭,循著聲音來源望了過去。

    嚴清軒坐在一張折疊椅裏,雙腿優雅地交疊,膝蓋上放著一台蘋果筆記本。

    我僵硬地扯了扯了嘴角,硬是扯出了個笑容,微頷首喊道:“嚴先生。”說話的語氣恭敬又謙卑。

    嚴清軒的視線從筆記本上離開,抬起頭,麵無表情地打量了我兩眼,不說話。

    我害怕他的來意,手又開始抖,這麽個抖法,早晚我要得帕金森。

    不敢開口問,嘴唇死死地抿緊,保持沉默。

    “見到我,你很意外?”

    “嗯。”我點頭,遲鈍的腦子也反應過來了,這是一出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好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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