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榆見周漾還不推，有些生氣。

    周漾看出來了，溫柔地笑道：“知道了，老婆大人，我現在就推。”

    他剛預備推，門就響了。隻好停下，無奈地衝李榆攤手。

    “待會兒玩行嗎？我現在要去做飯了，小榆姐。”

    李榆揮拳揍周漾。

    周漾敏捷地閃了個身，完美躲避，大步邁向前，拉開門。

    洗完澡的霏霏手裏拿了條藍白條紋相間的毛巾慢慢擦頭發，探頭探腦地往裏瞅。

    周漾輕撫了下她的腦門，“照顧好你媽媽，我再炒兩個菜就好了。”

    “嗯。”霏霏笑著點頭。

    周漾前腳出門，李榆後腳攆了出來。

    霏霏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拉住了她的手臂，“媽媽，我陪你玩。”

    李榆垂目看小她半個身的霏霏，眨了眨眼睛，下一秒，拽著霏霏回了臥室。

    “哎——”

    聽到霏霏驚呼聲，周漾扭頭，眉梢微微挑動，心裏不太放心，轉身走到臥室門口，瞧到李榆坐在椅子上，抓著霏霏的手搭在椅背上。

    霏霏疑惑地望著李榆，“媽媽，你想坐在這裏？呃……媽媽你是想玩電腦嗎？那我去給你把電腦打開。”

    她扭身想去把書桌上的台式電腦打開，李榆又把她拽回來了，頗為氣憤地瞪了她一眼，為了不讓她亂跑，反身坐在電腦椅上，兩隻手都用來抓她的手，放在椅背上不許動。

    “不想玩電腦嗎？那媽媽，你想玩什麽？你讓我站在後麵？躲貓貓嗎？”霏霏不能理解李榆想要表達的意思，喃喃地問道。

    李榆急得用力推搡霏霏的手，嘴裏發出奇怪的叫聲。

    周漾站在門邊，忍俊不禁地捂著嘴偷樂，

    霏霏還是不明白李榆的意思，眉頭都皺起來了，耐心地繼續詢問：“為什麽要抓著我的手？是讓我不要走嗎？”

    李榆著急，剛洗過的臉，白裏透紅。眉目間隱隱有怒意，分外撩人。

    周漾目光微深，終於良心發現給女兒解圍。

    “霏霏，她是想你推著她玩。”

    聞言，霏霏回頭，眼前一亮，“爸爸。”

    周漾說：“你推她試試看，別太用力。”

    霏霏轉過頭，試著推動椅子。

    李榆不叫了，臉上立刻露出歡喜開心的笑，笑聲清脆悅耳。

    霏霏受到感染，嘴角上揚，笑著說：“媽媽是想我推著你玩啊？”

    李榆沒回應，她笑眯眯地抬起雙腳。

    周漾這才注意到她是光著腳，表情一變，懊惱不已。

    連忙進來，家裏沒有女士拖鞋，霏霏鞋子太小，周漾找了自己的拖鞋，屈膝蹲下，溫柔地握住李榆的腳踝。

    “咦，爸爸，怎麽了？”霏霏停下動作，好奇地望著周漾給李榆穿鞋。

    李榆不配合，雙腳亂蹬，伸手就想打周漾。

    霏霏趕緊阻止，緊緊地握住李榆的手，“媽媽，不要亂動，也不要打爸爸，爸爸在給你穿鞋呢。”

    周漾很快就給她穿好了鞋，不放心，叮囑霏霏：“注意，別讓她光著腳亂跑，進了寒氣，會著涼。”

    “嗯，我會注意的。”霏霏看著李榆亂糟糟的頭發，說：“爸爸，媽媽的頭發怎麽辦？要用梳子給她梳一下嗎？”

    “不用，你自己小心點，別碰到她頭發，她會打人，不要有僥幸心理，誰碰她頭發，她都要打，就連你也不例外。”

    “為什麽？”霏霏好奇地問。

    周漾啞聲，想了想，沒告訴霏霏原因，隨便找了個理由，“她最寶貝就是她的頭發。”

    “原來是這樣。”

    沒什麽話要說了，周漾起身，這次沒有停留，出了門就走向廚房。

    鍋裏的油剛剛一不留神燒黑了，周漾重新洗了鍋，土豆絲下鍋了，再炒一個小青菜。取出烤箱裏烤好的蒜蓉雞翅，端上桌。

    至於那盤被李榆糟蹋過的菠蘿咕嚕肉，周漾沒準備倒掉，都是一家人，誰也不嫌棄誰。況且她剛洗澡，手應該不是髒的。

    電壓力鍋裏燉了大骨湯，從早燉到現在，湯汁燉成了奶白色，香味撲鼻。

    周漾先盛了三碗出來放涼，再把骨頭撈出來，放在桌上。然後才去打開電飯煲，盛了三碗飯，拿筷子的時候，多拿了一隻勺子。

    他懷疑李榆不會用筷子，做好之後，他走到臥室門口。

    “媽媽，你慢點，我害怕！太快了！”

    椅子換成是霏霏坐了，李榆推著她玩，這個沒輕沒重的，大約是覺得推著玩，推著跑了起來。

    可憐霏霏手指死死地抓緊電腦椅扶手，害怕得眼睛一會兒閉一會兒睜。

    周漾眉頭緊蹙，快步走過去，抓住椅背，讓電腦椅穩穩停下。

    “爸爸。”霏霏大喘了一口氣，手背擦了擦額頭上嚇出來的冷汗。

    周漾板著臉訓李榆，“知不知道這是你唯一的親女兒？你推得這麽用力，存心讓她摔是不是？她要是摔著了，你準備怎麽哭？”

    李榆凶回去，亮出了一口白牙。

    “……”

    周漾訓不下去了，李榆臉上的表情可以照下來當表情包了，配上兩個字“超凶”，一定非常可愛。

    “爸爸，你不要罵媽媽了，她不懂的。”霏霏既無奈，又有點想笑。

    “走，出去吃飯。”周漾一手握住李榆，另一手托了一下霏霏的後腦勺。

    霏霏乖巧地說：“爸爸，我想去梳一下頭發，你和媽媽先吃。”

    “你先梳頭，我們等你一起。”

    “好。”

    周漾牽著李榆出來，李榆一進客廳，聞到香味。目光發亮地盯著餐桌上的飯菜，要不是周漾緊緊地握住她的手，她一定早跑過去大快朵頤了。

    周漾從容地跟李榆講起了道理。

    “小榆姐，我們要等霏霏一起，不可以先吃，這是基本禮貌。”

    李榆亂叫一通。

    周漾來勁了，眉開眼笑地逗她：“小榆姐，你其實聽得懂話的，對不對？剛才霏霏說，她陪你玩，你立刻就把她拉走了。”

    李榆覺得這個人好煩，打也打不走，氣得撅嘴瞪眼睛。

    怎麽看都像個幼稚的孩子，比霏霏還幼稚。

    “又氣上了？”周漾斂了笑容，麵無表情地說：“我也很生氣，小榆姐，你自己看著辦吧。”

    李榆吧唧了一下眼睛，對桌上香噴噴的食物，望眼欲穿。

    “餓了？想吃飯？行，你叫我一聲，一會兒我給你夾最大的雞翅膀。”

    既然聽得懂話，她聲帶沒有損傷，沒理由不會說話，有可能是長期封閉關押缺乏與人溝通交流導致的。

    周漾想逗她說句話，哪怕說一個字也好。

    “來，小榆姐，我們像剛才一樣學。”周漾扳回李榆的臉，目光灼熱地直視她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周、漾。”

    “……”

    “你仔細看我嘴巴，這樣說，周、漾。”

    李榆嘴巴閉緊，不出聲了。

    “以為不出聲就可以逃避了嗎？”周漾促狹地笑了笑，“不喜歡叫我的名字？行，那就換個叫法……”

    周漾正想教李榆喊他一聲哥，梳理好頭發的霏霏出來了，他見狀，馬上恢複正經。

    “吃飯吧。”

    霏霏還洗了個臉，她走到自己的位置，拉開椅子坐下。沒有立刻拿起筷子，而是捧著臉，笑嘻嘻地看對麵。

    “來，坐下。手拿開，不能用手抓菜吃。”

    周漾強行按著李榆坐下，他先拿起筷子，掰開李榆的右手，讓她握住。

    “霏霏，給你媽媽演示一遍，用筷子吃飯。”

    “好！”

    霏霏動作優雅地拿起筷子，在李榆麵前晃了晃，“媽媽，看，筷子要這麽拿。”

    李榆左右兩手都被周漾抓住，煩燥地亂吼亂叫，身體扭來扭去，想掙紮出周漾的控製。

    周漾表情僵了僵，無奈地握住她的右手，手把手教她怎麽夾菜。夾了一塊雞翅膀放在她碗裏。

    “看見了嗎？菜要這麽夾。”

    “爸爸，你放手讓媽媽試一試吧，媽媽其實很聰明的。我剛才說累了，她就起來讓我坐，換她來推我。”

    周漾點頭，鬆開了對李榆右手的鉗製，剛一鬆手，兩根筷子啪嗒一聲從她指尖滑落，掉在了地上。

    霏霏連忙放下筷子，彎腰鑽進桌子底下撿筷子。

    周漾則是又握住了李榆的右手，心疼地望著她手腕上一條猙獰的疤痕，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這疤痕是怎麽是來的。

    而且仔細去看她的手指，動起來很僵硬，給人感覺就是不太聽使喚。

    “我去洗筷子。”

    霏霏主動去廚房洗了筷子。

    周漾收斂住悲痛的情緒，淡定地拿起早就準備好的勺子，他隻是猜想她不會用，沒想到是連筷子都拿不住。

    “筷子洗好了，爸爸。”

    “就放在桌上吧，你媽媽不會用筷子，讓她拿勺子吃飯。”

    周漾想過直接動手喂李榆吃飯，他以前還把喂飯當成樂趣逗弄過她，這個念頭一起，很快就被打消了。

    如果不放孩子站到地上走路，孩子是永遠學不會的，大人總不可能抱著孩子一輩子，哪怕孩子摔得頭破血流，都得讓他自己走。

    “小榆姐，你不會用筷子，那就用勺子吃飯試一試？”

    周漾小心翼翼地把勺子放在李榆的右手掌心，李榆咿咿呀呀地叫喚著，周漾一頓。察覺到她左手扭動得厲害。

    他凝神思考了兩秒，突然放開對她左手的鉗製。

    李榆左手能動後，立刻拿走右手掌心裏的勺子。周漾沒阻止，看著她熟練地舀起一勺大米飯喂進嘴裏，臉上露出心滿意足的微笑。

    這一笑，仿佛春暖花開。

    周漾心都快被甜化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