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箴言無奈極了，撿起抱枕扔回床上，給他關上了房門，他這樣不肯跟自己溝通，葉箴言能做的隻有耐著性子等待，一點點接近他。

    為了不耽誤學業，葉箴言特意安排卓君羽進了蕭別情帶的班，這樣大家都放心一些。

    然而他並沒有放心多久就出事了。

    卓君羽不見了。

    放學後葉華年本來想拉著卓君羽一起回家的，但被他拒絕了，葉華年隻好去辦公室找蕭別情一起回家，可兩人回到家卻發現卓君羽並沒有回來。

    此時學校早就已經空無一人，問過了班上的學生也都沒有人見過卓君羽去了哪裏，他就這麽失蹤了。

    蕭別情拉著葉箴言的手哭的人都抽了，“對不起老葉，早知道我就應該陪著他的，不該讓他自己一個人走……對不起……”

    葉箴言也知道這不是她的錯，現在也不是責怪誰的時候，當務之急還是先找到卓君羽再說。

    然而怎麽找也是個問題，他們對卓君羽又不像對葉華年那樣熟悉，他會去什麽地方誰都知道，一時間根本無從下手。

    蕭別情抹著眼淚急道：“他會不會迷路了？或者是根本就不想呆在這裏回到原來的家裏去了？要不我們報警吧？”

    “不行，失蹤這麽短的時間報警也不會給你立案的。不行我就先去他以前的學校找找看。”

    雖然知道未必有用，葉箴言還是決定試試看，輾轉找到了卓君羽以前的班主任，卻得知了一個驚人的消息。

    “孩子的母親去世早，父親對他並不好，經常酗酒賭博輸錢後打的孩子遍體鱗傷，這孩子平時在學校裏和大家的關係也不怎麽樣，很多同學都不愛搭理他，甚至還有人以欺負他為樂，他跟人打架都是家常便飯，我們當老師的早就懶得管了。”

    這和卓子敬告訴葉箴言的情況完全不一樣，葉箴言試探問道：“那他的父親是因為輸錢太多才會破產？”

    班主任嘲諷的笑笑：“破產？他哪來的產能破，他可是這一帶出了名的酒鬼賭鬼，卓君羽的學費至今還欠著呢！”

    從班主任這裏離開，葉箴言整個人都浮動著陰沉的戾氣。

    他猜得沒錯，卓子敬果然是個騙子，還是說話三分真七分假的騙子，關於孩子身世的各種細節都是真的，而關於他自己的各種經曆全都是編的。

    就是為了讓他相信，這孩子真的是他迫不得已沒有辦法繼續帶在身邊才送回來還給他的。

    葉箴言抓緊了方向盤，手指關節都已經泛白，額頭青筋暴起。

    班主任說的話魔怔一樣在耳邊盤旋，經常酒後打罵孩子，同學們都欺負他，從小就讓他幹重活，不給他吃飽飯……

    再想想卓君羽手臂上露出來的那些傷痕，看著就觸目驚心，更別說他身上肯定還有更嚴重的傷。

    夜幕下葉箴言將車子開的有點快，半邊臉沉浸在黑暗中，路燈的燈光一道一道透過車窗玻璃打在他臉上，明滅不定。

    此時葉箴言目光陰冷的樣子像極了睥睨戰場的帝王，隻要一想到自己的孩子這麽多年跟在一個人渣身邊受了這麽多的苦，現在還又失蹤了，葉箴言就難受到無以複加。

    胸腔好像被無數攪拌機絞的粉碎一樣難受，令人窒息。

    “對不起……”他沉聲道，盡管卓君羽肯定聽不見，他還是一遍遍自責的重複著這三個字，隻為了讓自己心裏好受些。

    葉箴言陰沉著臉回到家，蕭別情和葉華年急忙迎出來，看他臉色就知道肯定沒找到人。

    蕭別情急得不知所措：“怎麽辦，都怪我，你把他托付給我，我沒有看好他……對不起我……”

    葉華年小大人一樣學著他爹的樣子擰緊眉頭，一隻手摸著下巴沉思道：“小哥哥會不會放學自己跑到什麽地方去玩了？也許過一會兒就自己回來了呢？”

    葉箴言掃了他一眼：“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皮？”

    他不是沒想過這個可能性，但君羽看起來不像是那種孩子，情況一時間陷入僵局。

    蕭別情忽然道：“會不會是遇到人販子了？”

    卓君羽那麽瘦，一看就是容易對付的，很容易成為人販子的目標。

    葉箴言眉心緊鎖，沉吟了一會兒後果斷做出決定：“不管管不管用，先報警吧！”

    他剛掏出手機，就進來一個陌生號碼的電話，葉箴言愣了一下，順手接了，還沒說話，那邊就傳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葉大教授，找回親生兒子的感覺怎麽樣？”

    一瞬間葉箴言臉色慘白，是卓子敬。

    他把手機開了免提給蕭別情一起聽，回應道：“你到底是怎麽回事！”直覺告訴他，此時此刻卓君羽極有可能就在卓子敬手裏。

    卓子敬桀桀怪笑兩聲：“我怎麽回事不重要，但我看你兒子這幾天好像在你那裏過的挺滋潤啊，臭小子還胖了不少，都長肉了。”

    電話這邊兩個人都覺得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卓君羽果然又被卓子敬那個人渣帶走了，所以他到底想要幹什麽？

    葉箴言示意蕭別情冷靜，沉聲道：“孩子怎麽樣了？”

    卓子敬道：“喲嗬，還真是父子情深啊，葉大教授你別忘了，這小子雖然不是我親生的，可好歹也是我養大的，怎麽也有感情吧，你說我能把他怎麽樣啊？無非就是想他了，帶回來聚聚。”

    此時的卓子敬說話口氣和之前見麵的時候判若兩人，絲毫沒有之前那個彬彬有禮談吐斯文的卓子敬的影子，本相畢露。

    他說完，電話裏就傳出幾聲嗚嗚嗚的悶哼聲，緊接著又是一聲悶響，伴隨著卓子敬的叫罵：“瞎嚷嚷什麽，狗雜種，盼著你親爹來救你嗎？讓你叫……”

    然後又是幾聲悶響，夾雜著孩子痛苦的呻吟。

    在了解到卓子敬的為人之後，聽著這些動靜不用問都知道發生了什麽。

    葉箴言一拳頭打在旁邊的茶幾上，“卓子敬，你給我住手！”

    然而那邊卓子敬好像打的更凶了。

    葉箴言聽著孩子痛苦的喊叫聲心都在滴血，卻又什麽都做不了，這種無助的感覺快要將他逼瘋了，目眥欲裂的衝著手機喊道：“卓子敬，你這個王八蛋給老子住手！”

    從不罵人的葉箴言已經被逼到了這份上，卓子敬聽著似乎還挺滿意的樣子，果真住手了。

    卓君羽劇烈的喘息聲一下下傳來，葉箴言看不到他，又不能做什麽，焦急的問道：“君羽，你怎麽樣？能聽見我說話嗎？”

    回應他的是一聲哀嚎。

    葉箴言聽著這一聲慘叫渾身肌肉都繃緊了，額頭青筋暴起，恨不能立刻鑽進手機裏衝到對麵去：“卓子敬，你對他做了什麽！”

    “你不是想聽聽你兒子聲音嗎？這小子是個悶葫蘆，不愛說話，我隻不過是幫你一把，踹了他一腳讓他出點聲音給你聽聽。怎麽樣，親生兒子的聲音聽著可還夠美妙？”

    葉箴言雙眼血紅，捏成拳頭的雙手劇烈顫抖，用盡所有的力氣才控製住沒讓自己把手機砸了。

    他強行鎮定下來，用眼神示意蕭別情把年年帶回房間去，他預感到接下來的話題不適合讓女人孩子在場。

    蕭別情讀懂了他的意思，摟著葉華年回了房間，葉華年今晚出奇的乖，也沒有吵著鬧著要看熱鬧，他知道家裏出大事了，這種時候他不能給爸爸和蕭老師添亂。

    等房門被關上，葉箴言也將自己的衝動壓製的差不多，他關了免提，深吸一口氣沉靜的道：“說出你的目的吧。”

    事情進行到今天這一步，傻子也能看出來卓子敬從頭到尾都是有備而來的。

    先騙取葉箴言的信任，把兒子還給他，等葉箴言確認了孩子真的是他親生的之後，又回來把孩子搶走，從而換取他想要的東西。

    整個計劃並沒有多複雜，可卓子敬很懂得利用人心，他賭的就是葉箴言不願意放棄自己的親生兒子。

    很顯然現在他賭對了，葉箴言主動要他提條件，這麽好的機會他怎麽會放過。

    卓子敬在電話這頭笑的很奸詐，旁邊卓君羽狼狽不堪的蜷縮在角落裏，身上又多了大片大片的淤青，衣服上還沾著腳印，臉上青一塊紫一塊，額頭還在流血，抖的像隻垂死掙紮的小獸。

    他看了卓君羽一眼，咧著嘴拿牙簽剔牙，他欠了一屁股債還不上，早就看這臭小子不順眼了，幸好他親爹像是個有錢的，這拖油瓶終於有派上用場的時候。

    卓子敬吐了牙簽，對著電話道：“葉大教授，你這兒子我替你養了八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咱總得給點報酬吧？”

    “要多少？”

    “也不多，一年一百萬，八年就是八百萬。這樣吧，再給你算點利息，二百萬，湊個整數一千萬，怎麽樣啊大教授？”

    葉箴言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可他也沒想到卓子敬居然會這樣獅子大開口，上來就要一千萬。

    他沉了臉，冷聲道：“你這是在敲詐。”

    “對，我就是在敲詐你，我知道你是大教授，懂法守法好公民，但我不是啊！別廢話，要麽拿錢把兒子買回去，要麽兒子你別要了，我轉手賣給人販子也能撈一把，你自己看著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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