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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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秀昨晚出去是因為接到一個電話,魏濤喝醉了,酒吧的侍應生拿他的電話給他最後聯係人打了電話。
到了酒吧,她發現魏濤已經是醉得完全不省人事了,一臉愁容卻還不停地灌酒,聽侍應生說是因為告白失敗了,所以借酒消愁。
梁秀當時隻感覺腦子被人打了一悶棍,這傻子居然真的跟書寧告白了。
她這些天好不容易接受了自己喜歡魏濤的事實,還在考慮著要不要和他告白,就聽到他先和人告白失敗的消息。
她當時生氣極了,上前就搶過了魏濤的酒瓶,狠狠砸在地上,而魏濤看到她來,居然嘴裏喊著的是書寧的名字。
她更生氣了,也不知道到底是氣魏濤還是氣自己,或者是氣……書寧。
一路把人從酒吧帶回家,不僅要看他撒酒瘋,還要聽他不斷念叨書寧的名字,講述著他的滿腔愛意。
“夠了,別說了!”梁秀當時不知道自己的心到底有多難受,她喜歡的男人,卻喜歡著她的好朋友。
如此沒有察覺到自己的心意,她可能還會在這種情況下奚落嘲笑他幾句,可是她清楚明白的知道,這麽多年的相處裏,她喜歡上了這個男人,喜歡上了這個一直找她打聽書寧的消息的男人,喜歡上了這個一直對書寧念念不忘的男人。
所以,她那時的心裏是酸的,是痛的,更是悲哀的。
可是她還是忍著心酸把魏濤送回了家,還照顧了他半個晚上,直到看他安然入睡了,她才回家。
回到家後,或許太難受了,或許是心有不平。
看書寧睡得安穩,她忍不住發出動靜把她吵醒。
書寧朦朧醒來和她打招呼,她卻冷著臉沒有理她,還裹著被子背對著她睡了。
這些日子,就算書寧再不喜,她都是拉著書寧的手一起入睡的。
所以這會兒書寧收拾東西要走,她當即就慌了,以為是自己的行為讓書寧不舒服了。
但她一向是個知錯就改的人,不等書寧說什麽,她又接著道歉:“對不起,我昨晚……不該那樣對你。”
她很清楚魏濤的行為和書寧並沒有關係,相反的是他還給書寧帶來不少了困擾。
“昨晚?”書寧停下手裏的動作,抬頭看梁秀,很是疑惑,“昨晚怎麽了嗎?”
“你不是因為昨晚我對你發脾氣才要走的嗎?”梁秀低頭著頭,很是心虛。
書寧的疑惑更重了,“你什麽時候對我發脾氣了?”
梁秀眼前一亮,抬起頭來,急急解釋:“哦……對,我沒有對你發脾氣,是我做夢了,夢裏對你發脾氣了。”她想,書寧睡得迷迷糊糊的,一定不會記得昨晚半夜的事。
書寧失笑,繼續著手裏的動作,昨夜她也睡得晚,剛入睡梁秀回來了,當時她心裏滿腦子都是白天的那些事,根本就沒有注意到梁秀對自己的態度,而且她沒有像前幾天那樣和她粘糊在一起睡覺,反而讓她輕鬆不少。
解釋完了,梁秀鬆了一口氣,可看書寧繼續收拾東西她又急了,“你怎麽還要走啊?”
書寧低著頭,沉默不語,斂去了所有的情緒。
她不知該如何和梁秀說,但也不會告訴她真實的理由。
最後她說:“謝謝你,梁秀,很幸運能有你這樣的朋友。”
“你說什麽呢?”梁秀走過去拉著書寧的手,心裏後悔昨晚那樣對書寧,盡管她根本不記得,或者沒有在意。
書寧也握著她的手,認真地說:“真的,我要走了。”這次回國,或許根本就是個錯誤。
唯一的正確,就是從新認識了梁秀這個朋友。
“書寧,你這才回國半個月,怎麽就又要走了?”梁秀不舍,雖然她們五年沒見,雖然她才在她家住了半個月,可是她真的很喜歡這個朋友。
她清冷自矜,淡定從容,身上從來沒有那些世俗的浮躁之意,雖然表麵看著很冷,生人勿近,可一旦走近了,就能感受到她是個很好的人,明明不喜歡和人有身體接觸,卻還是忍耐著她睡覺喜歡抱著人的壞習慣,這些天,她跑醫院已經很累,但早上還是會給她煮早餐……和她相處讓她覺得既舒服又安心。
“我不讓你走。”梁秀傷感地說著,把書寧的衣服從她箱子裏一件件拿出來。
書寧莞爾一笑,說得輕鬆:“假期結束了,我當然要回去,而且我的學業還沒有結束。”事實上她和教授請假的時間還沒有到,隻是教授也發了好幾封郵局催她回去了。
正好現在回去,不會耽誤教授的實驗,也不會被他念叨,她想。
“什麽假期啊,才半個月?”
書寧耐心地解釋:“你也知道,暑假已經過了,這次回來是我請的假,再不回去,我就別想順利畢業了。”
梁秀下意識地問:“那你畢業之後還會回來嗎?”
畢業還有兩年,兩年之後,她會回來嗎?
書寧也在心底問自己,而今紀爺爺已經毀約,她不需要一個人繼續待在遙遠的國外了。
隻是,她突然對這個城市厭惡極了,她想就算回來,她也不會再回這個城市,這個她待了五年的城市。
她的人生,簡單又孤獨,十五歲之前與父親相依為命,父親去世後,被紀家收養,一直以照顧紀念為己任,紀念霸道,偏執,乖戾……她通通都不在乎,甚至可以放下自己的自由,隻要他高興,她就可以一輩子陪在他身邊。
在紀家五年,她的身上背負著許多東西,像一具行屍走肉般過著麻木的生活。
後來無意中得知當年綁架案的真相,她一直被禁錮著的情感,終於有了知覺,她的人生,終於有了方向,她要洗去父親背負的汙名,把真正的罪人送進監獄。
如她所願,她做到了。
可是,那也是她用僅有的自由換來的
當年,她覺得很值,再值不過了。
即能洗去父親的冤屈,把真正的罪人送進監獄,又能擺脫紀家,擺脫紀念。
而今,不過五年紀律就要出來了。
事實上她也清楚,紀律在裏麵五年或者是八年並沒什麽差別,就算他在裏麵待一輩子,父親也不會活過來,她這些年的人生也不能重來。
她厭惡的是紀爺爺毀約,厭惡的是這個世界,有權有勢的人就可以為所欲為,別人拚盡了所有才能成功的事,有人悄悄然揮揮手,就可以毀滅了所有。
他用紀律三年,換紀念一生無憂,走之前把紀念所有的路鋪平,作為爺爺,他真是苦心孤詣,用心良苦。
可是於她而言這一切卻如鯁在喉,既惡心又無能無力。
見書寧低著頭沉思,梁秀忍不住推了推她的肩膀,又問:“你還回來嗎?”
書寧終於回過神來,點了點頭,“或許吧!”但一定不會是這裏了。
得到了答案,梁秀還是不滿,“就不能多待幾天嗎?”
書寧不再說話,隻沉默著收好東西,把箱子拉鏈拉上。
梁秀又說:“那紀爺爺那裏你不去看了嗎?”這些天她可是親眼看著她著急擔心地一天天往醫院跑。
書寧平靜無波的臉上終於有了表情,是隱隱地不悅,聲音不自覺變冷,“那裏不需要我了。”
“那紀念呢?他知道你要走嗎?”梁秀還是不死心。
“他不需要知道。”頓了頓書寧又說:“你也別告訴他。”
梁秀點頭,她知道書寧這是下定決心了,也就不再勸她留下了,而是幫著書寧一起收拾好東西。
這一次,她還是不打算送書寧,她依舊討厭離別,討厭機場的氛圍,但是卻威脅書寧以後一定要和她保持聯絡,否則以後就不認她這個人朋友。
書寧答應了,兩人不舍地擁抱之後,她拖著行李箱一個人離去。。
書寧以為自己離開會像之前回來一樣,無聲無息的,卻不想才走出小區就看到有人在等著她。
紀念回去醫院後,想了許久還是不放心,他太了解阿寧決絕的個性,她說走,那麽一定會走。
所以他昨晚去而複返了,把車停在小區門口等了一晚上。
此時看到阿寧拖著行李箱走出來,他就知道自己等對了。
不然,他又會是最後一個知道她離開的人。
隻是,這次,他不會放她離開。
書寧微蹙著眉頭向紀念走去,在他不遠處停下,率先開口:“昨晚,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她聲音清冷,不帶一絲情緒。
紀念什麽話也不說,隻伸手去搶她的行李箱。
“你幹嘛?”書寧用力拉著行李箱,有了些許惱意,“放手!”
紀念還是不說話,手下用力,把書寧的行李箱搶了過去,然後緊緊攥在手裏,仿佛留住了她的行李箱,就可以留住她的人。
書寧盯著紀念看了好久,後者臉上有著執拗,沒有要還給她的意思。
冷笑一聲,她抬腳就走了,反正她的證件都在包裏。
夏季快要結束,將將入秋了,清晨風帶著涼意吹過來,冷得紀念一個哆嗦,他臉色慘白地看著書寧的身影越走越遠。
握著行李箱的手,指尖發白,青筋暴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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