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東區義氣陰暗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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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瘋人院”的大門被人踹開,那五個人衝進去了。酒吧裏的酒鬼們正在疑惑剛才唐茵那是怎麽回事呢,見他們來了就明白了。酒鬼們想著也真是稀罕事,潑辣的唐茵竟然也有被人追得抱頭鼠竄的時候。

    五個大漢站在酒吧裏四處張望,沒看到唐茵,老二就問旁邊這桌喝酒的人:“誒!老不死的!有沒有看見一個受了傷的死丫頭跑進來!”

    或許他態度好點,這個酒鬼就說了,可他偏偏搞得這麽凶,又明顯是外地人,所以酒鬼根本不買他的賬,直接無視他們,繼續鬧鬧哄哄地喝酒扯閑篇。

    酒吧裏的所有人都在照常喝酒,沒人再注意他們,也沒人打算把唐茵指出來,畢竟唐茵就算現在被他們追得再慘也還是東區的“地頭蛇”,這因為一群外地人得罪她,要是以後被她報複怎麽辦?

    大威在吧台後抬起了頭,用那雙無神的眼睛小心又怯生生地盯著他們,他無聲無息地移到後廚的門前,強健的身體擋住門。在他後麵的牆角裏就是唐茵和嘉禾躲著的酒櫃,她們已經聽到外麵的動靜了,兩個人縮在一起,緊張地抿著唇。

    他們對東區酒鬼們可沒什麽信心,唐茵知道走到絕路了,她很快就會被那些人揪出來,終究是逃不過了。

    唐茵突然用她沾滿血的手握住了嘉禾的手,與嘉禾緊緊依偎。嘉禾雙手握住她發抖的手,緊張地從酒櫃門縫隙裏觀望外麵的動靜。

    忙著上酒的小張走到這五個人這裏,嫌他們擋路,她不耐煩地戳戳其中一個大漢:“誒呀,別擋著,要喝酒就坐下來喝,不喝就滾蛋!杵在這幹嘛呀?”

    老二徹底被被惹火了,直接掏出了槍,把小張一把拽過來,用槍抵著她的頭,其他四個人也掏出了槍指著酒吧裏的酒鬼們。

    這一下,小張被嚇得魂飛魄散的,手中的托盤都摔在了地上,酒吧裏瞬間安靜了,酒鬼們不談天不喝酒了,驚訝地盯著這一幫凶神惡煞舉著手槍的外地人。

    老二對眾人威嚇地喊道:“媽的混蛋!還真得要老子動真家夥才行啊!快說!那死丫頭藏哪兒了!你這賤人!說她藏哪兒去了?”

    他就在小張的耳邊大吼,小張害怕是害怕,但她也在賭他們肯定不敢真的在眾目睽睽之下開槍殺人,小張顫顫巍巍地說:“我不知道!”

    老二用槍砸了下她的頭,認定她是在說謊,再問:“賤人快說!別跟老子耍花樣!”

    小張險些被他砸暈過去,摔到了地上,捂著頭叫疼。他不砸倒好,這一砸反而激起了小張的硬氣,她本就是暴脾氣,怎麽受得了被人這樣對待?小張不但不說實話,還氣憤地從地上爬起來,對老二吼:“老娘就是不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開槍打死我好了!”

    老二繼續打罵小張和她糾纏起來,其餘四人把槍抵在其他幾個酒鬼的頭上逼問他們。

    一直沒人注意的吧台邊傳來一聲玻璃碎裂的聲音,眾人看過去,隻見大威把一個啤酒瓶砸碎了,舉著瓶頸用尖銳的那一端指著老二,無聲地與老二對峙。

    大威這一下把整個酒吧的酒鬼們都刺激到了,他們是東區人,被外來人用槍指著頭威脅可是奇恥大辱。就如唐茵之前說的,東區人幾時被別人威脅過?明明隻有東區人威脅別人的份!

    “瘋人院“裏的所有酒鬼在那一瞬間,都把手邊的酒瓶在桌子上砸碎了,老二他們五個人用槍指著他們,他們就齊刷刷地舉著鋒利的酒瓶指向他們,幾乎整個酒吧的酒鬼們都站了起來,和大威一樣,參與到這場對峙中,在氣勢上完勝他們。

    老二他們五個人完全被酒鬼們的酒瓶包圍,他們凶神惡煞,東區酒鬼則全是一副豁出去了要跟他們同歸於盡的神情,他們哪知道這是東區人與生俱來的“禦敵”表情。

    “他媽的!跑到東區來鬧事!你以為你們有槍就了不起啦!你們有槍!我們有人!”人群中有人喊了起來,其他人也氣勢十足地應和。

    這畢竟是別人的地盤,要真出了人命也不好收場,這麽輕易地開槍也沒必要。老二見槍已經嚇不住他們了,轉而說:“我們哥幾個不是專門來找東區人的晦氣!我就是要找到那個死丫頭!你們把死丫頭交出來就得了!”

    後麵幾個平常跟著許亦安混過的小混混衝他們喊:“要我們交茵姐!沒門!你們還是拉倒吧!”

    這個時候東區人民的“團結”就體現出來了,老二朝那些小混混瞪過去,把槍指向他們,眾人就向老二他們逼近了一步,將玻璃瓶子直指他們的頭。

    “呶,把那丫頭交出來,我們哥幾個就走!你們不要逼我們哥們兒開槍奧!”老二喊道。

    他們再逼近一步,態度強硬,繼續僵持。老二見這樣僵持也不是個辦法,就隻好悻悻地帶著人撤出了“瘋人院”,留下兩個人在外麵埋伏著,幾個去別處找。

    等大漢們撤走之後,東區酒鬼們為他們的這場偉大的勝利歡呼,不管地上的一地玻璃渣子和酒,繼續豪飲,“瘋人院”裏又是一場熱鬧的狂歡。

    唐茵和嘉禾在櫃子裏看完了這一切,等了會兒之後,嘉禾打開了櫃子門,扶著唐茵出來了。大威在吧台調酒就像剛才什麽也沒發生過一樣,小張她們說說笑笑逗嘉禾玩兒。

    唐茵一從櫃子裏出來,“瘋人院”裏一片哄笑聲,這熱烈的氣氛驅逐了嘉禾心裏的餘驚,她連忙找紗布和藥來給唐茵包紮傷口。

    老混混老無賴們一邊喝著酒一邊笑話她們:“喲喲!這不是許亦安家的那兩個小賤人嘛?怎麽從櫃子裏爬出來呀?哈哈!要你們嘚瑟,這下栽大跟頭了吧?”

    “哈哈!!”

    ……

    嘉禾想,小張之前說得對啊,對東區酒鬼來說,其他什麽地方都隻是春夢,春夢總會醒的,而“瘋人院”才是他們的“革命,根據地”,是他們戰鬥的地方。

    天黑了,唐茵打電話問是不是小五南子他們把黑豹放走了,他們也十分吃驚,說他們今天一天都在暗場裏結賬收賬根本就沒去廢倉庫。唐茵怕外麵還有老二的人在埋伏她,叫南子他們多叫些人來“瘋人院”接她。

    他後悔了,他自責了。

    自己怎麽就這樣跑了呢?要是那些人再找上門怎麽辦?小晨還在家呢,他能指望許紅姝照顧小晨嗎?不能啊,她連自己都照顧不好。

    他轉向另一個方向,和唐茵再次狂奔起來,他還是要回去的,無論他多麽厭煩那個一片狼藉的家,他都是無法擺脫的。

    剛下完一場雨,路麵上全是坑坑窪窪的水坑,這一晚的東區格外安靜,二號街區燈紅酒綠照常熱鬧糜爛,三號街區那些看不見的暗場傳出聽得到的洗牌聲,五號街區的混混在追趕叫罵……

    那些聲音他卻全都聽不清了,他眼前的東區是安靜的,他的確聽不到這一晚的東區聲音了……

    他們一路跑,回到三號街區,跑上樓去。

    在漆黑的樓道裏,他又能聽到聲音了,是哭聲,再往上跑,就更清楚了,那是小晨的哭聲。

    果然,他們又找來了。一群人堵在他家門口,他們叼著煙,扛著棍子,手裏把玩著小刀,他們撞開了他家的門,衝進去了。

    還沒有到四樓,他就聽見家裏的打砸聲,玻璃碎了,門垮了,電視機被砸了,許紅姝在喊:“老柯真不在家!我真的不知道他去哪兒了!你們不要打我!你們放開我兒子!”

    許紅姝在哭,而小晨不哭了……

    許紅姝的哭聲更加慘烈:“小晨!”

    “小晨!許亦安!快上去啊!小晨出事了!”唐茵在他後麵驚叫起來,推了他一把。

    他繼續往樓上狂奔,不顧一切地狂奔,衝進他自己家裏。

    許紅姝頭發散亂衣服也破了,跟個瘋子一樣和兩個黃頭發的混混拉扯小晨,死死地抓著小晨的衣服不放手,一個混混猛地推了她一把,她砸在牆上,動作遲鈍了一下,忽然抱住自己縮到牆角,哭得像小孩子一樣無助。

    許亦安衝進去,對那些人大喊:“你們放開我弟弟!”

    混混們對他這個十四歲的小孩不屑一顧,原先扛著棒球棍的那個混混把棒球棍遞給別人拿著,騰出手來抱起小晨。三歲的小晨此時不哭不鬧,兩眼緊閉,但呼吸急促,胸口劇烈起伏著。

    “你老爸欠了那麽多錢不還,我們又找不到他人,海哥說到你叫來拿點值錢的東西頂,看來看去也就你弟弟比較值錢了。”他說著,要把小晨抱出門去。

    他一轉身,許亦安飛速地奪過別人手裏的棒球棍,用了十四歲的他能使出的最大的力氣,棒球棍一揮猛地砸到那個混混的頭上,那個混混被砸得腦子一懵,身體一癱。

    屋子裏的所有人都驚呆了,除了唐茵,她反應迅捷,立馬去接過從那個混混身上落下的小晨。

    唐茵抱著小晨躲在許亦安後麵,許紅姝一下撲上去抱住許亦安,靠在他的腿上哭。

    那個混混因為腦震蕩倒地了,其他混混向這邊撲過來,許亦安的目光掃了許紅姝,掃了下,身後的唐茵和小晨,他握緊了棒球棍,直視著那些攻擊過來的人,眼神變得陰狠,拿出十四歲的他所有的能量揮動棒球棍,不遺餘力地揮向那一張張逼近的醜惡麵孔……

    他睜開了眼睛,眼前是燈光下黑夜,耳邊卻沒有黑夜裏的哭聲。

    許亦安起身了,他下床了,神情呆滯,眼中無聲,某種他感覺不到的意識支配著他,他像個木頭人一樣,走到了窗前。

    幹淨的玻璃窗上倒映著外麵陌生的夜,還有他,他立在窗前與自己對視……

    他伸手打開了玻璃窗,跨上旁邊的椅子,坐到窗沿上,麵向高樓之下……(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