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凡……”

    嘉禾太過驚訝，從單車上摔下來，站住了腳卻不及扶住單車，訝然地任單車倒在地上，不敢置信地看著她眼前這個闊別已久的少年。

    在寒風中站了好一段時間的仲凡，臉被凍紅了，卻有大大咧咧的笑容，向嘉禾撲過來，緊緊擁抱住了她，“小佳！”

    這個時候嘉禾都顧不上害羞了，也抱住了仲凡，把臉埋在他的肩膀上，鼻子陡然一酸，立即落下淚了，止都止不住，喜悅的情緒上湧讓她頓時間暈頭轉向的。

    仲凡笑個不停，看看地上這輛原屬於自己的單車，玩笑說：“小佳，你就這樣對我送給你的車啊？就把它扔在地上不管，太狠心了吧？”

    果然，這個少年的腦路還是那麽清奇。

    嘉禾放開仲凡，一隻手捂住了自己淚流滿麵的臉，一邊笑一邊哭，語無倫次，“你都在這兒了……”

    仲凡這才注意到她在哭，慌神了，用自己羽絨服的袖子給她擦眼淚：“小佳，是啊，我都在這兒了，你哭什麽嘛？別哭了，笑一個啦！”

    嘉禾破涕為笑，眼淚卻還是收不住：“我就是，太高興了，沒想到你還會回來這裏。”

    仲凡一邊給她擦眼淚，一邊自豪地說：“我不是跟你說過嘛，我還會回來找你的！你不記得了？”

    嘉禾似乎很配合地回憶了一下，但之後搖搖頭，哭得更厲害，咿咿呀呀地說：“沒有！你沒有跟我說你還會再回來！你隻跟我說再見，可是誰都知道，說再見不一定就會再見的！所有跟我說了再見的人都沒有再見過！所有離開了東區的人都沒有再回來過！”

    眼見嘉禾哭得這麽凶，還越來越激動，他有些失措，囧囧地撓撓後腦勺，想起來了：“哦，我是沒跟你說過，我是跟我爸說的！我想起來了！小佳，我跟他說我一定要再回東區找你，他不信，他覺得我會跟他一樣食言，但我做到了！離開的人都沒有再回來過，除了我！”他自豪地拍拍胸膛。

    嘉禾本來就已經啼笑皆非了，被他的這個樣子一逗，更加哭笑不得，眼淚總算是收住了，擦幹淚痕看著仲凡，笑容雀躍。

    仲凡走過去幫她扶起單車，這人，這車，再次重聚，讓看在眼裏的嘉禾有別樣的感慨。

    嘉禾疑惑地問：“那你，怎麽回來了？為什麽？你家人應該不會同意你再往東區跑吧？你不會又是離家出走的吧？”

    仲凡搖頭說：“才不是離家出走呢。這次我來東區是經過我爸媽，批準的！”

    嘉禾更想不通了：“可是……怎麽會呢？”

    他憨憨地傻笑了一會兒，低眼瞥了下別處，又轉眼看向嘉禾，“嗬嗬，上次我用不出國來跟我爸打賭，讓他準我在東區呆一個月，這次……”說著他猶疑地停頓了，低下頭幹笑。

    “這次是怎麽回事？”嘉禾忍不住問。

    仲凡搞怪地咧了下嘴，接著說：“這次，我用出國作為交換條件，讓我爸媽準我到東區來呆一個學期。”

    嘉禾想了下，既覺得高興，又覺得有什麽不對，問：“意思是？”

    仲凡吸了口冷空氣，很珍惜似地看著眼前的嘉禾，說：“就是說，在這裏待過一學期之後，我就要出國了，以後很難再來這裏了……”

    他還沒說完，嘉禾又淚崩了，難過地埋怨他：“怎麽這樣？你剛來，就定好了離開的日子了，而且是再也不會再來了對不對？怎麽這樣？也就是說這一段日子之後，我就真的再也見不到你了！”

    仲凡連忙哄嘉禾：“沒事的！不會的！別這樣嘛，小佳，我是剛來啊，又不是要走了，開心點啦，就算要走，也是很久很久以後的事嘛。”其實他心裏跟嘉禾一樣清楚，也跟嘉禾一樣難過，但他隻能這樣安慰她，安慰自己。

    嘉禾哽咽起來，不住地搖頭：“不，你們都說時間很長，但其實都不是，每次我都沒準備好你們就走了！我還沒反應過來，你們就都變了！變得我認不得了！”麵對仲凡，那些積壓在她心裏已久的情緒都迸發出來，那些壓抑的心事，她忍不住宣泄出來。

    仲凡摁著她的肩，鄭重地說：“不會的！小佳，我不會那樣的！要是要走我也會提前跟你說，就算要變成別的樣子，也絕對不會讓你都認不出我來！我就是我嘛！”

    透過朦朧淚眼，看著仲凡，她再次抿唇止住了眼淚，緩和了波動的心緒，拉過仲凡的胳膊用他已經沾滿了她的淚水的袖子擦眼淚：“我，我也不想這樣的，就是太高興了，看到你，太激動了，怎麽也忍不住。”

    仲凡主動給她擦拭臉上的淚痕，拍拍她的肩，笑著說道：“好啦，小佳，別哭嘛，我請你去喝奶茶好不好？”

    嘉禾立即破涕為笑，點點頭，“好！”

    仲凡跨上了單車，對她笑著拍拍後座，嘉禾坐到單車後座上，抓著他厚羽絨服的兩側，“我坐好了！走吧！”

    “好嘞！”仲凡踏動腳踏板，騎著單車載著嘉禾緩緩向前駛去，冒著寒風和小雪，哼哧哼哧地穿過東區的各條小巷，憑著腦海中的印象騎向當初他和嘉禾剛認識時一起喝奶茶的那家店。

    其實說來，仲凡和她隻是幾個月不見，然而這次他的歸來卻讓她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她在他背後笑靨如花，看著他被風吹亂的頭發，聽他嘴裏胡扯八扯的話，聽他跟經過的人裝熟打招呼，都是很有趣的。正是長身體的年紀，幾月不見仲凡好像長高了，也壯實了一些，在前麵都能夠為她擋住寒風了……

    真好，仲凡回來了。

    嘉禾問他：“你說你要在東區呆一個學期是什麽意思？”

    仲凡開心地笑：“就是，我要在三中上一個學期的學啦，過幾天三中開學，報了名，小佳，我就是你的同校同學啦！”

    “可是三中不怎麽適合你吧？要是要上學也不應該是在三中啊？”嘉禾想不明白。

    仲凡說：“是因為，我家有親戚在三中，所以我爸才放心把我放在三中的，我到這裏來就是住在我親戚家，我爸媽拜托親戚照顧我看管我來著。加上我爸也打算來東區開發一個房地產項目，得在東區呆好長時間呢，所以我家裏人就沒什麽好擔心的了……”

    “三中有你親戚？你開玩笑吧？”她覺得不可思議。

    然後他告訴了她一個對於她來說更加不可思議的事實：“嘿嘿，以前我沒跟你說啦，小佳，其實三中校長就是我家親戚，是我媽的表哥，我的表叔，哈哈，沒想到吧？以前我不說，是因為怕大安哥他們知道了不帶我玩，現在告訴你了，小佳，你可得幫我保密，不能讓大安他們知道。”

    “顧校長是你表叔……”嘉禾還繞不過彎來，兀自念著。

    他說：“是啊，我外婆跟你們顧校長的父親是親生兄妹，明白了吧？”

    “明白了，原來你也算是顧家人啊……你家也太有錢了吧。”她的腦回路也“胡拐”了一下，思來想去就得出這麽個結論。

    “嗬嗬，算是吧，我們家在銅市嘛，以前雖然知道有這麽一門親戚，但從來沒見過，還是來東區才見到呢，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那次我買煙，不就正好被我表叔逮著了嘛，真是太巧了！”他說著。

    嘉禾想了想：“那你和顧臨風也是表兄弟咯？”

    “顧臨風？”他對這個名字的印象不是很深，想了一下才想起來：“哦，你說的是我表叔的兒子顧臨風？嗯，也算是吧，我聽我表叔說起過他，剛來這，還沒見著他呢。”

    嘉禾覺得有些不對，回憶起來說：“不，你見過他的呀，就是在那次運動會上，那個和唐茵姐一起上天台的男生就是他啊，還有那次被他撞到我們在說唐茵姐和亦安哥哥時，你不還跟他說過話嘛？你都沒印象了？”

    仲凡恍然大悟：“哦！原來是那倒黴蛋啊！他就是我媽說的那個最優秀的表哥啊！原來早就見過了！誒，對了，記得他對茵姐死纏爛打來著，還被大安哥教訓了，哈哈，後來怎麽樣了？他還繼續追過茵姐嗎？”

    被他這麽一問，嘉禾立即想起了一大串事情，不知道怎麽跟他說起，想來想去，想到一句話最能夠概括顧臨風與唐茵的恩怨史：“追啊，茵姐虐他千百遍，他卻始終把茵姐當完美初戀，不過最近好像想通了，徹底放棄了。”

    “哇！好有故事的樣子！哈哈，雖然是親戚，但我可不站他那邊，茵姐與大安哥才是完美的一對，東區的希特勒夫婦，哪能容得了他插足的？”仲凡笑說。

    嘉禾皺了皺眉，歎氣說：“現在，他們也不是一對了……”

    “什麽？”仲凡明顯被嚇著了，緊急刹車。

    嘉禾回答：“是啊，他們不再是情侶了，而是生意夥伴，不止這樣，他們還一起背負了很大一筆債，亦安哥哥還成了東區的頭號人物，唐茵姐已經是東區的二號人物了，小五哥哥和南子哥哥也都變成很有地位的大哥了……”

    仲凡繼續騎車，感歎道：“怎麽剛過幾個月，東區就有了這麽大的變化？這幾個月發生了好多事情吧？小佳你跟我說說吧？這到底都是怎麽回事？”

    坐在後座，與他一起穿街走巷的嘉禾望向前方，快到二號街區的街口了，要去一號街區的那家奶茶店，二號街區是畢竟之路。

    既然他這樣問了，嘉禾就開口說了，隨著敘述，墜入回憶中，混亂的，驚險的，震撼的，恐懼的，悲痛的……一幕幕又在她腦海中回放。

    “該怎麽說呢？這幾個的確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就從二號街區開始說吧。”

    “仲凡……二號街區沒有“瘋人院”了……也再沒有大威哥哥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