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禾是不怎麽願意來“瘋人完”的，不過為了陪仲凡，她也沒表現出不高興。

    許亦安現在就住在“瘋人完”的樓上，所以平常很多的無聊時間，他都是在這家酒吧裏打發的，但是今晚，在嘉禾他們去的時候，他沒在。

    仲凡去了，就滿酒吧轉著，去跟他認識或不認識的人打招呼，還跟著在酒吧駐唱的陳衝和魏冬唱了一會兒歌。小張她們還都記得他，對嘴甜會賣乖的他可熱情了。

    仲凡隻顧著拖著嘉禾到處打哈哈，沒有想太多，而嘉禾一直心事重重，其實他也不是那麽粗心，在繞過一圈之後，他和嘉禾還有小晨在吧台前坐下，看看她蹙眉不展的樣子，問：“怎麽了？你不喜歡這裏？這裏跟以前的“瘋人院”挺像的啊，大安哥也是很用心了，不是嗎？”

    她轉眼看了下吧台後的大山，又垂下頭：“不是啦，就是覺得還是不習慣這裏，我不是很喜歡到酒吧玩的。”

    小晨轉著滴溜溜的大眼睛，趴到仲凡耳邊跟他說悄悄胡：“仲凡哥哥我跟你說奧，小佳姐姐是在生我哥的氣呢，她早就說這裏沒有大威哥哥她不喜歡的！還跟我哥吵架了……”

    仲凡聽小晨嘰裏呱啦一通說，驚訝地問：“小佳，你把大安哥趕出家門了啊？”

    嘉禾說：“什麽？我沒有……我哪敢趕他？那本來就是他家……”

    小晨說：“才不是呢！小佳姐姐，我都知道的，你不想哥回家，他才不回家的，哥說他沒照顧好你和茵姐姐，可傷心了！帶你來看這個新的瘋人院，你還生氣了呢。”

    “這樣子啊？”仲凡有些訝異。

    嘉禾埋著臉，不說話，她也弄不清楚自己的想法，以為聽說了這些的仲凡會勸她體諒許亦安什麽的。

    仲凡卻拍了下她的肩，說：“不錯啊！太棒了小佳！你竟然能把牛哄哄的大安哥趕出門誒！”

    看他這一臉十分真誠的十分崇拜的樣子，嘉禾又無語了，所以說啊，她根本沒有辦法預料這個中二的少年對一件事會有什麽樣的反應，他的關注點都完全跟別人不同。

    仲凡繼續說：“沒事的小佳，我挺你的，我知道你不是真的怨恨大安哥，隻是接受不了這麽沉重的後果，你沒想到會發生這麽殘忍的事，所以承受不起。”然而，這一轉眼，他就又正經起來了，讓人措手不及。

    小晨搶著說：“我也知道！”

    這一大一小兩個少年實在讓嘉禾哭笑不得，被他們一逗，就笑了起來。仲凡知道嘉禾在這家酒吧裏難免會有悲傷情緒，就不停地搞怪逗她笑，跟她說這幾個月裏他遇到的好玩的事來轉移她的注意力。

    “瘋人完”的門被人推開，一陣冷風從開合的門縫中襲來，許亦安一手插在皮襖口袋裏，一手提著棒球棍，走進來，首先一眼看見吧台前的三人，目光僵滯了一下，卻不是在看小晨，也不是在為再次來到東區的仲凡而驚訝。

    他是在看嘉禾，此時的她笑得那麽輕鬆，清麗的臉上滿麵歡愉雀躍。

    他向吧台走去，早已有人看到了他，酒吧裏的人紛紛跟他打招呼，這樣一來，吧台前三人也都看到了他。嘉禾向他的方向轉過頭來，然後他清楚得看到她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了，比不笑還難看，滿臉都是掩不住的尷尬迷茫。

    總是這樣，他似乎隻能做她快樂的旁觀者，在她麵前一出現，都是驚擾。

    他還沒走到他們麵前去，仲凡就搶在小晨之前向他撲過來，激動地喊：“大安哥！”

    仲凡是想直接給他一個擁抱的，但是撲到了他跟前，看清了他冰冷的臉，就立即打住了，僵硬又尷尬地停住了，乖乖放下張開的胳膊，衝他憨憨地傻笑了幾聲：“大安哥！我又回來了！”

    許亦安明顯地不是很待見他，諷道：“這不是小少爺嘛，怎麽？把東區當遊樂園了啊？動不動就回來逛一趟？”

    仲凡厚臉皮地嬉笑，說：“嗬嗬，我是聽說大安哥現在飛黃騰達了成東區大哥了，就跑回來跟你混嘛！”

    許亦安懶得理他，彎腰抱起也跑到他麵前的小晨，對他的親弟弟又是另一幅親切的臉孔：“這麽晚了怎麽不乖乖待在家裏？外麵多冷啊還跑出來玩兒？”他抱著小晨坐到一旁，直接無視仲凡。

    小晨給他撣撣皮襖上的雪，笑說：“在家不好玩兒，我就跟小佳姐姐帶仲凡哥哥來這找哥你了。”

    許亦安望向一旁低頭沉默著的嘉禾，也沒有要理她的意思，而是放下小晨，對小晨說：“好了，見了哥了，帶你小佳姐姐回家去吧。把衣服扣好，外麵在下雪可冷了，別凍著。”

    小晨點點頭：“好，我和小佳姐姐都不會凍著的！”

    這意思已經很明確了，就是要她走唄，她也不傻，從凳子上下來，拉起小晨的手。

    “小佳姐姐我們走吧！”

    嘉禾看瞥了眼許亦安，又看到小晨外套的扣子全打開了，就彎下，身幫他扣上，問在一旁對著許亦安傻笑的仲凡：“仲凡，這麽晚了，你還要去北區嗎？外麵在下雪呢。”

    仲凡說：“額，現在都沒法坐車了，我想要不就在東區找個住處算了。”

    她說：“要不你跟我們回去吧？在我們家裏睡一晚上？”

    小晨歡呼著：“好啊好啊！仲凡哥哥到我家去住！這樣家裏就熱鬧了！”

    聽到了他們的對話，許亦安側眼看向他們三個往門口走去的背影。

    仲凡回應他們：“也可以，就像以前一樣，睡你家的沙發就行了！”

    嘉禾體貼地說：“這麽冷的天哪還能讓你睡沙發啊？你就跟小晨一起睡空出來的房間吧，夠睡的。”

    她這話一出口，許亦安立即站起來快步趕上了他們，忽然從嘉禾旁邊冒出來，目視前方，依舊冷著臉，說：“今晚我要回家睡。”

    嘉禾呆了下看他，不解地問：“你不是在外麵有的住嗎？”

    “但今天我就是想睡自己房間了你管得著嗎？”他嗆她道。

    她扭過頭，小聲嘟囔道：“之前叫你回家你都不回……這會兒卻非要回去睡……真是的，怎麽這麽小氣？”

    他在酒吧門口抱起小晨，給小晨戴好帽子，“那是我家，我愛睡就睡，你管得著嗎？”

    “我是管不著……”

    仲凡眼見這個情況，就勸說：“沒事啦小佳，就讓大安哥回家睡嘛，我去住酒店就行了。”

    嘉禾也不知道是跟誰杠上了，直接說：“別，這會兒了東區哪還有酒店可以住，不用，仲凡你還是跟我們回去吧，今晚就在沙發上睡下，我給你多墊幾床被子。”

    仲凡瞄瞄許亦安那冰山似的臉色，爽快地說：“好！小佳我就聽你的。”

    許亦安扛著小晨走得越來越快，無人的街道上，被白雪覆蓋的路麵顯得更寬闊。嘉禾和仲凡並肩走在後麵，她把一半的臉埋在厚厚的圍巾裏，雪花肆無忌憚地飄落在她的肩頭發梢。

    一直低著頭的她借著路燈光看著許亦安踏在白雪上的腳印，在接近三號街區時，稍稍抬眼望著他的背影，猶豫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問：“亦安哥哥……你和唐茵姐姐是怎麽了？”

    許亦安聽到她的聲音，腳步一頓，回頭瞥她一眼，看不出情緒，似乎也在思量。

    仲凡忍不住趕上去，好奇地問：“對了，聽南子哥說你和茵姐鬧矛盾來著，大安哥是不是真的啊？你們怎麽“撕”起來了？”

    或許嘉禾問他還是會說的，但是仲凡這麽一插嘴，他徹底斷了向嘉禾說出實情的念頭，隻是冷酷地說，“你管得著嗎？這是我們生意上的事，你別多問。”

    嘉禾無奈地閉了嘴，繼續垂著頭走路。

    可仲凡從來都是不會見好就收的，他摁耐不住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追問說：“大安哥，你和茵姐還真鬧起來啦？怎麽可能嘛？能有多大的事嘛？至於翻臉嗎？我聽南子哥說，茵姐跟你較真了是吧？不至於吧？你是怎麽惹到她了？”

    仲凡的喋喋不休是從來都不會收斂，惹得本來心裏就很不舒服的許亦安更加火大，回頭對他陰惻惻地說：“閉嘴！我們東區的事關你什麽事？還想在東區插科打諢呢？我勸你別想了。做夢呢你！”

    嘉禾正想幫仲凡跟許亦安理論理論，突然一個雪球朝他們的方向砸過來，直中話音剛落的許亦安的後腦勺，他氣急敗壞，抱著小晨在雪地裏打了轉，大聲叫了句：“誰啊！哪個混蛋！”

    天降雪球？難不成真有遭報應這麽一說？

    當然不是。

    他們幾人轉頭觀望一下，便看見，唐茵站在許亦安家那棟樓樓下一層的陰影裏麵，憑著旁邊微弱的燈光可以看出她的臉色同樣冷得嚇人，這個雪球是她砸來的，沒錯了。

    仲凡還沒來得及跑過去跟她打招呼，她先夾著煙快步走過來，對他說，“仲凡，你這的想知道？那姐姐來告訴你，是因為許亦安是混蛋！是他媽的大混蛋！明白了嗎？”

    仲凡實誠地回答：“我還是不明白啊……”（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