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我我……”林歸衣睜大了眼睛將這一句看清楚之後，風中淩亂。

    顧司城笑著，眼神在林歸衣身上流轉片刻，惋惜道：“腦子不好，眼力也不怎麽樣。”

    “你找個自帶望遠鏡效果的人來才能看清楚這破合同好嗎！”林歸衣氣得發抖，一把撕了扔在一邊。

    “哦，對了，你說到奴隸……”顧司城再一次惋惜地靠近了林歸衣。

    林歸衣往後縮著，警惕地道：“怎樣？”她現在可算是知道了什麽叫做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從前就是坑人坑多了，秦小還天天詛咒有個人能將她給死死製住，現在好了！出現了！她也離精神病院的高牆又近了一步……

    “就在十分鍾之前，你成功解鎖了這個身份。”顧司城道。

    貼身二十四小時保姆，做牛做馬……哦對，這樣的人應該有個別稱，就叫奴隸……

    “好了我輸了，我栽了，我承認。”林歸衣心如死灰地搖頭，恭敬地做出一個送客的姿勢道：“少爺，您去沐浴更衣吧……沐浴不需要我幫忙吧？”

    顧司城看了她一眼，身子稍稍偏移了些。

    林歸衣這才能大口喘氣。

    “給我準備衣服。”顧司城道。

    “你自己沒有手……”嗎。

    她吞進了沒有說出口的話，笑著，鼻孔有些不可避免地擴張，熱氣噴上了這裏的每一個角落，“是，少爺。”

    等顧司城緩緩從浴室裏出來之後，林歸衣已經躺在了沙發上，睡姿清奇，一隻腳架在沙發邊沿，隨著呼吸晃動著。

    顧司城看著她已經卸妝的臉，隻看了一眼，就將眼神縮回來了。

    但是一眼就足夠將那張臉上的所有細節都看清楚。

    她的眼角有一顆小小的淚痣，鼻尖十分小巧，眼睛閉著看不出什麽，但是能夠想到那雙眼睜開時的靈動和瀟灑，嘴唇有些肉嘟嘟的充盈感，小巧粉嫩，一呼一吸都在動著，也可以想象到這張嘴裏吐出的那些絮絮叨叨的句子……

    顧司城皺了皺眉，隨手在沙發另一頭拉出一條毯子，扔在了林歸衣的頭上，轉身離開。

    身後的林歸衣動了動，不滿地嘟喃了一句什麽，翻了個身，頭上依舊蒙著毯子，看起來有些好笑。

    顧司城擦著頭發，走進了自己的房間，幾秒鍾之後又走了出來，伸手將她的毯子一扯，扯到了鼻子下，又迅速離開，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手機亮了起來。

    慕白發來了短信。

    “少爺，查到了，她就是林家千金林歸衣。之前的名字是林素寧，是她自己改的名字，不知道為什麽。但是改名字的那年，正好就是林家發生巨變那年，少奶奶的母親因為一場車禍住院，變成植物人，林商平再娶，繼母對少奶奶挺好，但是繼母帶來的那個兒子處處針對少奶奶，就是林家現在的半個當家，林厲。少爺您打過幾次交道的。傳聞他恨不得置少奶奶於死地，應該和林家那點家產有關係。”

    林家。

    這兩個字已經是顧司城心裏的一根刺，五年了，沒有變過。他記得五年前那個下著暴雨的夜晚，一路泥濘，一路哭喊，一路悲痛和一路心碎。

    奶奶的屍體被抱回來的時候，現場隻留下了一個扳指。眾人都熟知不夜城裏玩得起這種成色扳指的那幾人，林厲就是其中一個。碰巧的是那天林厲出門的時間也怪異，剛好是奶奶失蹤的時候，慕黑作為奶奶的司機被一起綁架，他什麽也看不見，歹徒就沒有將他的手腳給束縛住，他才有機會撿到那枚扳指……

    林厲被警方帶走問詢，但因為證據不足被釋放了，之後就再也沒有任何可以追查的人和事，奶奶的死就這麽被壓了下來，擱置至今，凶手依然逍遙法外。

    五年了，從五年前開始，他對林家的心結就種下了。現在憑空出現了一個古怪的女人，行為古怪，語言古怪，作風古怪……居然是林家的那個女兒？這些年銷聲匿跡，從沒有在娛樂新聞裏出現過，鮮少有人記得林家還有一個女兒的存在。但他知道，他記得，他隻想有朝一日能將那個害死奶奶的凶手揪出來，林家就是首要的懷疑對象……

    顧司城的臉色冷了下來，將手機屏幕關了，走出了客廳，站在門邊望著林歸衣的睡顏。

    她睡著了之後要安靜許多，隻有呼吸起伏，偶爾咂咂嘴，睡相也是最不設防地全身攤開。

    這樣的人……真的會和當年的綁架案扯上關係嗎？

    顧司城抿了抿唇，伸手關上了門，掀開被子躺了進去。

    第二天一早，林歸衣恍惚在夢中醒來，盯著天花板看了許久，哀嚎了一聲捂住了自己的臉。

    手指放下來的時候，慕白的笑臉已經出現在了她的頭上。

    “少奶奶，少爺讓您去伺候他吃早飯。”慕白道。

    “吃早飯為什麽要人伺候？喂他嗎？”林歸衣恨恨地將身邊的毯子一扔，站起身來，往浴室走去。

    洗漱完畢之後她才慢吞吞地下了樓。

    顧司城斜著身子坐在沙發上，身邊放著一壺茶和一個簡單的黑白拚色被子，杯沿是不規則的形狀，手裏拿著手機，簡單在屏幕上滑動兩下，抬頭看向下了樓的林歸衣。

    他的眼神久久停留在那張素麵朝天的臉上，沒有移動分毫，若有所思地端詳著，似乎正在研究。

    “過來。”顧司城道。

    林歸衣伸了個懶腰，動了動自己已經好久沒有活動的筋骨，踢著鞋子走了過去，大喇喇地癱在了一邊的沙發上。

    顧司城和慕白都是一滯，慕白抽搐著嘴角不忍心再看。這個畫麵……活脫脫被分割成了兩半，以兩人中間為分割，顧司城的這邊是盛世美好，優雅自如。少奶奶的那邊呢，則是痞氣衝天，要多隨意有多隨意。

    “少爺，您想讓我怎麽伺候您？”林歸衣就差沒將腳給架上沙發了，但一轉頭，還是用十分恭敬的語調說出了這句話。

    “換衣服，打領帶，穿鞋。”顧司城簡單說道。他細細看著林歸衣的臉。

    林歸衣眉頭一皺，不明白顧司城今天怎麽這麽怪異，從剛才到現在都快把她的臉給盯穿了。

    “行。”她幹脆道。

    顧司城起身上樓，林歸衣跟上，一邊拖著步子一邊拖長了音調，打了個哈欠道：“少爺，待會兒上班的時候我自己走呢，還是和您一起呢？”

    “一起，車會停在公司的大門口。”顧司城的嘴角輕勾，玩弄的神色沒有絲毫掩飾。

    公司的大門口……真是貼心呢，特地停了一個進進出出樓上樓下都看得見的地方。（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