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醫院。”顧司城開口道，閉了閉眼睛。

    這個女人是不是一天不闖禍就手癢？等宋思玥醒了，這件事情絕對不可能善罷甘休。

    慕白連忙叫上保安，將倒在一邊沙發上的宋思玥給抬了起來，一眼看見桌上正在流動的紅色液體，嗅了嗅，驚恐地轉頭看了林歸衣一眼。

    “少奶奶！你……”

    林歸衣笑嘻嘻地看了他一眼，眼底閃過一絲鬱悶，但是表麵上並沒有表現出來。

    她知道慕白這個大嘴巴肯定轉頭就去告狀的，如果這個人是顧司城不在乎的，他絕對不會親自下來看事情發展成什麽樣。這麽看來，顧司城還是挺在乎這個宋家小姐的嘛……

    林歸衣咬了咬牙，突然意識到了自己在想什麽，眉頭一皺。

    奇怪，她為什麽關心顧司城在乎誰，不在乎誰？

    顧司城已經邁步走了進來，盯著她看了一眼。

    林歸衣立刻收了手，輕聲笑道：“少爺……哎喲，我的腳。”她鬆了勁。

    剛才為了氣場，愣是沒有讓自己的腿表現出任何異樣，走路還有些疼。

    “你知道你做了什麽嗎？”顧司城幾乎是咬牙切齒的狀態了。這個爛攤子太難收拾，憑借顧家和宋家這麽多年的交情，真要鬧起來，這事情還不知道要怎麽收尾。

    “知道啊。”林歸衣點了點頭，“所以少爺，我要先辭職嗎？”

    顧司城冷笑了一聲，看了她一眼，“你倒是清楚流程。”

    “闖禍闖習慣了嘛。”林歸衣笑著。

    “先出來。”顧司城皺眉看了眼桌上的紅色液體的，聞著空氣中不太對勁的味道，頭一疼。

    這女人還真是什麽都敢做，什麽都不畏懼啊。

    他轉身走出了宋思玥的辦公室，上了電梯，林歸衣一路艱難地一瘸一拐，跟著他回到了辦公室中。

    一關門，林歸衣立刻有些委屈：“不是我想闖禍的嘛，這次真的是她先挑釁的，我已經忍過一次了。我可沒有打算每天和死蟑螂死老鼠一起辦公。”

    她翻了個白眼，瘸著腳坐在了顧司城的辦公桌上。

    顧司城抬了抬眼，眼神定在了她的屁股邊沿。

    林歸衣立刻醒悟過來，從桌上移動下來，伸手輕輕將剛才坐過的地方拍了拍，小心笑道：“少爺，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顧司城咬牙。

    半晌，他才幽幽道：“林歸衣，你是深山老林裏長大的嗎？”

    林歸衣聽懂了他話裏的譏諷，一忍。現在還是要靠著顧司城的好心來度過難關的，畢竟惹了一個不太好惹的人，也不知道宋家會對這件事情做出什麽反應。

    她聳了聳肩道：“隨少爺怎麽看……如果你覺得為難的話，我可以現在就辭職。”

    “你覺得你是誰，需要讓我為難？”顧司城反問一句。

    “小公主，你這人的嘴巴能不能不要在關鍵時候冒毒氣啊？”林歸衣準頭，笑了起來，眼睛裏亮光一閃，可憐兮兮道：“我還是辭了工作吧，我知道少爺您隻是嘴巴毒了點，心裏還是在乎的……我不想讓您為難。”

    “小算盤敲到我麵前來了？出去了我就管不到你，一石二鳥，計劃不錯。”顧司城毫不留情地將林歸衣給戳穿了。

    林歸衣翻了個白眼。顧司城要是少點精明，她的未來也會多點光明。

    她幹脆不裝了，往沙發上一癱，“算了，宋思玥那個性子，家人也不會有多陽光明媚溫柔善良，你放心吧，我不會拖累你的，我在決定做這件事情的時候就已經做好所有承擔後果的準備了。”

    “林歸衣。”顧司城突然叫了一句。

    林歸衣偏頭，朝著座椅上的顧司城看去。

    他身處的那一側，陽光十分肆意，蔓延在身上，精致到無可挑剔的五官尤其耀眼，黑色的深瞳仿佛潭水一般，靜置無波。

    但在喊出她名字的瞬間，分明晃了晃。

    林歸衣以為自己看錯了，搖了搖頭。

    顧司城細細看著林歸衣二賴子似的動作，受傷的腳還掛在沙發邊緣，從來沒有正常的坐姿，就連早晨坐上餐桌吃飯，也是曲著腿的。此刻就更是，單手撐下巴，像一坨泥，能接觸到沙發部分的皮膚都盡量接觸到了，一點多餘的力氣都不肯多花。

    他閉了閉眼，抽了抽嘴角，無法相信自己居然對這樣的女人動了惻隱之心……

    “小公主，你別叫了一句又停下來啊，吊人胃口。”林歸衣伸著脖子，想聽清他到底要說什麽。

    顧司城伸手將文件拿到了自己的麵前，開口道：“算了。”

    “算了？！”林歸衣反應奇大，盯著顧司城，半晌差點沒有背過氣去，“你是故意的吧？顧司城，就算我闖禍了，也不能這麽懲罰我……”

    “你在做事情之前都沒有考慮過嗎？不管失去什麽，你都不在乎？”顧司城突然抬頭，低聲問了一句。

    這算是剛才的後半段問句了。

    林歸衣沒有想到會是這種問題，愣了一下，笑嘻嘻道：“你開什麽玩笑呢……”

    “我在問你。”顧司城的眼神深了些，瞳孔微微擴張了些。

    林歸衣在沙發上的腿晃了晃，傷腿，疼痛有些驚心。

    但是她試圖用這樣的疼痛來抵抗自己瞬間的不知所措。

    “還真沒有考慮過哈哈哈……”林歸衣笑了起來，裝作嗔了顧司城一眼道：“小公主，我可以理解為你在關心我嗎？”

    顧司城眯了眯眼睛，認真地看著林歸衣，沒有再說話了。

    林歸衣被他注視了半晌，利刃似的眼神在自己身上一次次掃過，她有些受不了了，隻好抬頭，認真回答了這個問題：“沒有考慮過。”

    顧司城挑了挑眉。

    林歸衣依舊保持著笑容，但是態度認真了許多，眼神轉向了窗外，看著仿佛伸手就能觸到的雲，輕聲說了一句自己都幾乎聽不見的話：“因為沒什麽好失去的……所以從不考慮。”

    顧司城聽見了。

    他微微一震，深深看了她一眼。他恍惚覺得，林歸衣此刻的表情，他這一生都不會忘記。（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