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秋千院落溶溶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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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瞧著小家夥終於眉開眼笑,側目又偷瞄了瞄軟榻上的皇太後,見太後神色平和,子萱不由得在心底鬆了一口氣。腦海中又火速搜尋著到底變些啥來哄小家夥呢?不一會兒,她便信心滿滿,一隻手緊握成拳,另一隻手便輕輕將手帕蓋住了這隻握拳的手,睜大著雙眼,笑著說:“公主,您可得仔細瞧好了喲!”話聲一落,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掀開手帕,隻見剛才還握成拳的手心,此刻立著一朵紅玫,好看極了。“哇,好厲害啊!皇祖母,這個姐姐真的會變戲法耶!”小家夥又驚又喜,歡快跑至皇太後的身邊,扯著太後的衣袖,欣喜地說。這本不是什麽稀奇的變戲法,換作平常人家的孩子,哪還會把這種哄小娃娃開心的小把法放在眼裏。然而,眼前這個小家夥,卻不是平常人家的孩子,貿然使用這個法子,如若一個不小心,那就是要以欺主之罪論罰的,雖不能與欺君之罪等同,但仍免不了會挨一頓板子的。太後緩緩睜眼,臉色嚴峻,嘴角笑意全無。子萱頃刻臉色刹白,疾步上前跪倒在地,垂首道:“奴婢該死,望太後恕罪!”正說著這話的時候,以憐兒為首的幾個宮女端著糕點魚貫而入,憐兒瞧子萱不知犯了何事跪倒在地,而太後又喜怒難辯,憐兒不由得為子萱捏了一把汗。此刻,就連玉竹也瞧不準皇太後的意思。

    “皇祖母,雨晗覺著姐姐戲法變得極好,就免去姐姐這頓板子吧!”說完,便快步走至子萱跟前,微笑著拉起子萱的手。我的好公主,您這左一聲‘姐姐’,右一聲‘姐姐’的,可是會害苦了我的。子萱怯怯抬眸,衝雨晗隱隱搖了搖頭。小家夥卻好似看不懂似的,仍自顧自地衝子萱笑著,道:“姐姐,我以前怎麽從來沒見過你,你是宮裏新來的宮女嗎?”子萱緊低著頭,不語。默了半晌,太後這才斂了嚴肅,緩和道:“你何罪之有?今日能哄得公主開懷,你便是功臣,難得雨晗與你格外投緣,起來吧!”頓了頓,太後又衝雨晗招了招手,小家夥乖巧地上前,依在太後懷裏,太後含笑疼愛地撫了撫小家夥的後背,垂眉慈祥地看著小家夥。“餓了吧?皇祖母陪你一起吃些糕點,好不好?”小家夥一聽皇祖母並無打算責罰子萱的意思,頓時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裏閃爍著驚喜,抬頭問道:“那雨晗今日能讓這個姐姐陪雨晗一起吃糕點嗎?”太後含笑不語的撫了撫小家夥烏黑的頭發,點了點頭。得到了太後的首肯,小家夥再也按捺不住的飛快跑上前拉起子萱。“姐姐,我肚子餓了,你陪我去吃點糕點吧!皇祖母宮裏的糕點可好吃了!”

    帶著雨晗坐定桌前,小家夥很快便安靜下來吃著桂花糕。看那神情,想來是方才哭鬧太久餓極了。一旁的子萱則是一邊撫著小家夥的背,一邊又遞著水,口中不停地說著‘公主,您慢點,小心嗆著!’直到聽到背後隱約傳來的一聲長歎,她方才還七上八下懸著的心,這才安份落定下來。隻見她急急扯了一下嘴角,衝一旁憂心忡忡的憐兒努力擠出一點微笑。探手摸著懷中揣著的糖吵栗子已經冰冷,思量著還是不要再拿出來了。這天傍晚,雨晗一直纏著子萱不撒手,哄著小家夥用過了晚膳,又陪著在永壽宮前的花園裏玩了一會兒,直到後來疲倦至極都耷拉著眼皮了,小家夥還在固執地纏著讓她給她講故事。最後,小家夥終於安靜地伏在她的膝上邊聽著故事邊進入了夢鄉。雖是睡著了,但小家夥的嘴角仍還嘟嚷著‘母妃’,一聲聲喚得人心碎。待到忙完這一切,回到她那個小院中的時候,已近深夜。撇頭瞧見憐兒房間的一片漆黑,想著憐兒這會兒怕是已經熟睡,便躡腳輕推開了房門。合上門,順勢背最著門坐在地上,將頭深深埋進膝蓋裏。腦海閃現白天的那一幕,禁不住又悲從中來,再一次被淚水淹沒。“篤篤篤。”外邊響起了一陣輕微的敲門聲,緊接著是憐兒的聲音。“姐姐?方才隱約聽見腳步聲,可是姐姐回來了?”

    她猛地抬起頭,拭去臉上的淚,邊哽咽著‘嗯’了一聲,邊起身開了門。打開了門,隻見憐兒披著一件外衣,微弱地月光下,一臉訝異地看著子萱。“姐姐,回來了怎麽也不點燈?”緊了緊身上套著的外衣,憐兒邊說邊著跨過門檻徑直進了房,說話的功夫,便點著了燈,原本黑漆漆的屋子,一下子亮堂了。回過頭,卻仍見著子萱一動不動倚在門邊,怔怔地望著天空那邊皎白的彎月出神。憐兒無奈地搖了搖頭,起上前,扶過子萱的手,問:“今日姐姐出宮辦事,可是發生了什麽事?”子萱黯然地盱了憐兒一眼,扶著桌子坐了下來,仍默著不語。瞧見子萱眼角泛紅,憐兒大概也是應證了心中所想,便也不再多問什麽,輕輕關了房門,出了院子。過了好一會兒,這才端著一盆熱火起了進來。

    “姐姐,時辰不早了,洗漱好就早點歇息。”邊說著邊取來了麵巾,和著熱水擰幹了放在子萱手裏。子萱心頭一暖,眼角又縕上了淚,反手附上憐兒的手,拍了拍,撕啞著聲,道:“好了,你明兒個還要當值,早點去休息吧!”見子萱神情堅定,憐兒便也不在多說什麽,一步三回頭地朝門外走去。“姐姐,你也早點休息。”見著子萱扯著嘴衝自己點了點頭,憐兒這才關上了房門。側耳聽著憐兒回了屋,四周靜下來後,她這才覺得頸部那道傷口在隱隱作痛。不自覺得又想起白天那一幕,想著洗漱也是多餘,丟下麵巾,徑直和衣躺到床上,鑽進被子裏,從懷口中取出那個黃色紙袋,心下一陣抽痛,任由眼淚簌簌。地處迷城南的雲來酒樓裏,雖天已近深秋,夜涼如水。但此刻店裏仍燈火通明,高朋滿座,倒也應證了這店名,客似雲來。店內的一角,辰軒早已喝得爛醉如泥,口中時不時喚著‘子萱’,酒桌上一個個空的酒瓶,時不時從桌上掉落到地板上,聲聲作響。臨桌邊上的酒客們,透過簾子,紛紛投來鄙夷的目光。不時地有酒客示意店小二去管管這爛醉之人,前會兒小二還前去跟辰軒叨叨幾句,後來見辰軒完全視而不理,店小二最後也隻得擺擺手‘表無奈’。

    終於,有人忍不住大步上前,一把奪過辰軒手中的酒壺,大聲喝斥道:“哎我說你小子喝個酒能不能安靜點,既然喜歡人家,那就大膽的去追咯,跑到這兒來撒哪門子瘋?”經這麽一喝斥,沒把辰軒嚇倒,反倒驚到了店內其他的酒客們,大家都紛紛側目,唏噓一片,靜待事態的發展。東側的角落裏,一男子身著月白錦袍,他倒顯得格外的與眾不同,繼續低抿著酒,瀟灑得很。

    “啪。”隻見辰軒滿臉通紅,醉眼迷離,二話不說的抓起酒壺重重摔在地上。“我。喝”說著,便打了一個響亮的嗝。“我喝。我的酒,我傷。我的。的心,礙。著你了嗎?”那人本是想著能讓辰軒靜下來,怎料辰軒卻比他還凶,回頭望望眾酒客唏噓不已,許是下不來麵子,又或許酒勁上來了,也粗著脖子道:“你今天還就擾了大爺我喝酒的雅興了,大爺這就教教你什麽是酒品!”“咚。”的一聲悶響,不待辰軒緩過神來,便被人巴巴就揮上了一拳。這下酒客們眼見都打起來了,紛紛都斂了神色,匆匆放下銀子,便出了酒樓。辰軒依舊神色慵懶,醉眼迷離,摸著嘴角滲出來的血絲,踉蹌著欲上前還手。那人眼疾手快,彎腰抓起一條板凳便準備朝辰軒劈過來。又聽到‘啪’的一聲,壯漢手中的板凳被人輕輕一腳,踢落在地上,便生生裂成了兩半,地板也浮現條條裂縫。壯漢猛地回頭,這才瞧見前一秒還在東側悠閑品著酒的那著月白袍子的男子,正站在自己身後,那犀利的眼神,似是要將他生吞活剝了一般,壯漢連連後退,一個不穩,倒在了地上。“滾。”緊隨著這人的一聲喝斥,壯漢倉皇而逃。辰軒昏昏沉沉地遙遙衝月白袍男子抱了一拳,以表謝意後,複又抓起一壇酒,仰頭大喝了一口,邊喝邊將懷裏取出一錠五十兩的銀子,蹣跚著步伐出了酒樓。“子萱,對不起~”口中不停念叨著這一句,念一句,大喝一口酒,念一句,大喝一口酒。此刻,仿佛隻有這酒,才能解了他對她的思念,才能止住他的心痛。月白袍的男子也隨著出來酒樓,聽著這一句句的呼喚,不由得深深歎了一口氣,道:“又一個癡兒。”

    本欲打算就此離開,月白袍男子瞧著街頭一片靜寂,擔心剛才那壯漢會回來找前麵借酒澆愁的辰軒麻煩,隻得緩步跟在辰軒的身後。過了好久,見他終於在迷城近期紅極一時的徐府前駐足,月白袍男子心頭一驚,是他?便又覺得好笑,這迷城上下誰人不知,徐府的大少爺也就是當朝的戶部侍郎娶了當今太後的侄女為妻。可今夜他的口中,明明一聲聲喚的是,子萱。月白袍男子眼見已到二更天,便也不再多想,信手掂了路邊一顆石子,運用內力恰好擲大徐府大門上,不一會兒,大門徐徐打開,裏麵疾行出一男一女。“大少爺。”“夫君。”(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