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變戲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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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著辰軒已安然回了府,月白袍男子望著緩緩合上的徐府大門,出了會神,眼中帶著似有似無的笑,轉身消失在夜幕裏。“安總管,你速去弄碗醒酒的湯藥來,冬兒,你去人打盆熱水。記住了,動作要輕,切不可驚動了老爺與姑母。”亦琳一邊屈膝替躺在床上早已醉得不省人事的辰軒脫掉長靴,一邊細細叮囑著。安總管與冬兒輕頜首,應了聲‘是’之後,躡著腳退出了房。“夫君”撫著辰軒有些微腫的嘴角,亦琳心疼的直抹淚,豆點般大的淚滴悄然從這張哀傷的臉邊劃過,滴落在辰軒的臉上,惹得辰軒的身子微微顫了一下,即而他試著要緩緩睜眼。然而,此刻他的眼皮卻像是被人灌入了鉛似的,萬般沉重,眼皮這麽一張一合的,掙紮了許久。亦琳瞧著辰軒這般神色,心不由得糾成了一團,湊近前,心疼地問:“夫君,你是不是覺得哪裏不舒服,方才我已經命人去取醒酒湯了,你帶堅持會兒。”

    心一慌,反正越發的手忙腳亂。隻見她一會兒撫了撫辰軒的額頭,一會兒又撫了撫辰軒的臉,一時間慌了神,摸不準辰軒到底哪兒不適。忽地,辰軒醉眼迷離地抓住亦琳那隻有些不知所措的手,亦琳先是一怔,即而轉頭望了過去,因眼中噙滿了淚,瞧著辰軒的身影也有些模糊不清。

    “夫君”許是辰軒用力過度,手指甲都已淺淺入了肉,疼得亦琳緊緊咬住了嘴唇,可她卻絲毫不想把自己的手從辰軒的手中抽離出來。這是自打他們成婚這幾月以來,辰軒第一次主動握她的手,想到這兒,不禁地麵上一熱,略帶羞澀地緊低著頭。“是你嗎?”辰軒掙紮起坐起了身,眼中血絲滿布卻閃動中以前從未出現過的喜悅,連平常冷漠淡然的聲音,此刻也變得分外溫柔。“夫君,我是。”不等她把‘亦琳’兩個字說出口,辰軒用力扳過了她的身子,強勢地吻上了她的唇。辰軒的吻漸漸地由激烈變為了溫柔,而亦琳則也開始青澀慢慢迎合睡意朦朧之時,辰軒仍不忘呢喃道:“子萱,子萱,我,終於擁有了你。”這一句,恰似一個晴天霹靂,重重地霹地亦琳的腦門上,她幾近窒息,眼角的淚一點一點地向外湧。心下一陣悲涼。原來,那個將辰軒傷得肝腸寸斷的竟然是她?門被輕輕推開,憐兒端著盆熱水緩步入內,放好後,她又輕步掀開紗簾,乍看到子萱趴在膝頭,臉色蒼白無絲毫血氣,臉頰上的兩行淚痕還未幹透徹,眼眶泛紅,眼神吊滯,一動也不動。以至於憐兒湊到她近前了也未曾察覺,頓時,嚇得憐兒麵色刹白,緊握著子萱地手,問:“姐姐,你這是?你竟然一宿沒睡?瞧瞧,這手臂涼得似冰。”邊說著,憐兒慌忙起身取了衣架上的外袍,披在子萱的身上。子萱先是一愣,隨即回過神了,拭去腮下的淚,連連搖搖頭,嘴角扯出一絲苦笑,掩飾道:“不是沒睡,是早醒了,不要大驚小怪。”說著,邊起身下床,可還走兩步,許是一夜未曾變換姿勢還是怎的,隻覺雙腳一陣發麻,隨即便不聽使喚般的,悠悠地軟了下去。“姐姐。”憐兒大驚失色喊了一聲,撲上前,抱起癱軟在地的子萱。“姐姐姐姐姐姐”此刻,子萱隻覺一陣強烈的暈眩,意識也開始一點點渙散,隻依稀看得到憐兒瞬間幻化成三四個人影,一遍遍呼喊著什麽,可她卻再什麽也聽不見,直到眼前一片漆黑。待到憐兒急急趕到永壽宮去尋玉竹的時候,此時,玉竹剛為太後上完一個精致的妝容。透過銅鏡瞟到憐兒一副心急火燎般的神色,玉竹緊蹙著眉,心中暗斥,這丫頭真是越發的不懂規矩了,看來,得好好敲打敲打這丫頭了。

    思及此,玉竹衝隨侍的宮女拋了一個眼色,那宮女馬上心領神會的頜了下首後,躡著步伐地上前伺候太後洗漱。“玉竹,讓她進來吧!”玉竹慌忙回身,卻見太後仍隻是靜閉著雙目,一雙玉手由宮女們泡進盆裏,抹幹,上粉。玉竹微微一怔,應了聲‘是’以後,退了出去。不一會兒,便領著憐兒走了進來。“奴婢給太後請安,太後吉祥!”憐兒怯著身子,跪倒在地。聽著憐兒的聲音帶著絲絲顫音,太後也不由得眉頭微蹙,緩緩睜開了眼。“發生了何事?哀家怎聽著你今兒的聲不對勁啊?”“太後,子萱姐姐昏過去了,奴婢是來求玉竹姑姑。”“昨兒個不是還好好的麽?”太後索性回過頭來,瞅了一眼憐兒。聽著太後喜怒難辯的問話,憐兒不禁又是一顫。“這。”憐兒低垂著頭,抿著嘴,一時竟不知道如何回答這話。“罷了。玉竹,你領個太醫前去瞧瞧,哀家去看看雨晗醒了沒有。”話畢,緩緩地伸出手,在宮女的攙扶下,緩步朝雨晗的偏殿走去。玉竹頷首,待到太後一行人離開,她這才上前,怒瞪了憐兒一眼,道:“你這丫頭真是越發的沒有規矩了,也不瞧瞧這是哪裏?日後,縱使天踏了下來,也得給我穩住神兒,懂了嗎?”

    “是,奴婢知錯了,以後絕不敢再犯!”憐兒嚇得出了一身冷汗,此刻隻曉得連連點點。“嗯,起吧!”玉竹微頓了一會,匆匆瞟了憐兒一眼後,疾步出了永壽宮。雖有太後親自叮囑太醫盡量用些好藥,並著太醫日日前來循診,但因子萱心中悒鬱,無法排遣,待到好時,已是旬月之後。自打出了如妃那事,加上邊關戰事多日未傳來戰況,最後的戰報仍是那份靖王被困金沙澗,太後因日日焦心掛念著靖王安危,日漸地喜怒無常,導致後宮上下人人惶恐不安,整座迷城皇宮都被籠罩在一片似有似無陰霾之下。直至,那個期待了太久太久的消息,這才姍姍來遲。然後,以它最強勁的力量,瞬間便不費吹灰之力拂散了那片陰霾,直到消失殆盡。初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子萱正在永壽宮當值,也見到了久違了的那個人。

    一襲深藍錦袍,長發如瀑,依舊的英姿颯爽,卻又明顯瘦削了許多,子萱側目,迎上那一對黑亮明媚的目光,他亦以深邃而又柔和的眼神在她的身上掠過,驚得她灑了一手茶水,她飛快地舉帕,拭去了手背上的茶水,手背上赫然留下一抹微紅,她低垂著頭,悄然將手藏於身後。“母後”下一秒,再轉目望向他時,他已眼中噙淚,撲入了太後的懷裏。太後慈目,閃動著喜悅的淚光,她像撫摸小孩子一般的,輕撫著他烏黑的發。“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所有的憂思,此刻全化作這一句話。她的孩子,終於平安回來了。“兒臣在外征戰,日夜思念母後,兒臣隻盼能早日平定戰亂,早日回到母後身邊。母後,兒子想您!”最後這句,他竟忘情的自稱‘兒子’,這讓太後心中一暖。這一次,是他出征時日最長的一次,也是最險的一次。一旁的子萱與玉竹,也是看得淚眼盈眶。子萱側目望了玉竹一眼,又朝著殿中的母子二人微微欠身,便退出了永壽宮。“來,讓母後好好瞧瞧。”太後一邊抹淚,一邊仔細打量著玄祺,看著瘦削的臉,不禁又是一陣心疼,轉頭看向玉竹,道:“玉竹,命人備些上好的補品即刻送去靖王府,並著宮裏最好的湯藥太醫去靖王府,務必要在最短的時日,讓哀家的靖王恢複往日的壯實。”“是”玉竹垂目含笑,福了福身子,也退出了宮。“好孩子,這一仗,你受苦了!”

    說著,伸手撩起玄祺的衣袖,觸擊那一道道還未愈合的傷疤,太後心中又是一陣心疼,眼眶一熱,眼見淚就要掉落下來,她連連舉帕抹了淚。“母後,兒臣不苦,隻要母後健健康康的,兒臣再累也不覺得苦。”拉著玄祺的手,母子倆寒暄了好一陣之後,許是連日來憂思過勞,終見著兒子平安歸來,太後這才覺得心神疲倦,安心地歇息去了。直至出了永壽宮,玄祺仍未能捕捉到那一抹讓他這些日子每每魂牽夢縈身影,俊朗的臉上,覆上一層層濃烈的失落之色。我們總會在不設防的時候喜歡上一個人。沒什麽原因,也許隻是當初驚鴻一瞥。“奴婢給靖王請安,靖王吉祥。”

    宮牆下,那女子一身極淡的天碧色,發髻間的珠釵流蘇隨之搖搖曳曳,美眸含笑亭亭立起,朱唇微微上揚,露出兩個淺淺別致的小酒窩。玄祺循聲望去,明亮如星星般的黑眸起先是一愣,複而又目光癡纏而深情地注視著眼前這個讓他這些天夢了千百回的女子。他猶記得,出征前,她正染風寒。眼見她比之前更瘦弱憔悴,他的心不禁一陣抽痛。久久。他終於上前,在她的一片驚愕神情之下,扶住了她的手,順勢把住了她的脈門。“陰寒的體質非但未見全好,反而又新添了幾分虛寒,你果然是一個很不讓人放心的家夥。”他順勢鬆開了她的手,緩步湊近她的右側,在她耳邊低語。“數月不見,在奴婢眼中,王爺卻更顯英勇,現下,人們茶餘飯後談論的英雄,可正是王爺您呢!王爺沒瞧見武德門前那一列列翹首以盼的妙齡少女嗎?那可全是傾慕王爺您的大名來的呢!”輕退了一步,邊說邊福了福身子。好一張利嘴,他方才隻埋怨她一句,這倒好,她連著回敬了他好幾句。他含笑不語,以一種“鄙人甘拜下風”的眼神回了過去。(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