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傷筋動骨一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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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車夫為難之際,這時,遠遠便聽見一列列軍隊齊步行來的腳步聲。她連忙掀開車窗幔簾,循聲望去,那為首的一身金戎鎧甲之人,不是玄祺還能有誰?隻見,他傲立於馬上,雙眸間卻已變幻了無數種情緒。剛才還在這兒對車夫怒喝的腰佩長劍的侍衛,這會兒已攜同另外幾名守門的侍衛疾速上前一跪,恭敬道:“屬下參見王爺!”玄祺垂首瞥了眾人一眼,淡淡道:“都起來吧!”
子萱身軀微微一怔。這是她第一次見到玄祺身著盔甲的樣子,麵容俊美,身材修長,舉止間無不流露出與生俱來的貴族氣質,讓人不由得眼前一亮。“喂”這才剛一出聲,她馬上就後悔了,想收聲已是來不及。心中暗罵道,甄子萱,你也太不識好歹了,眼下人家正威風的很,你此舉不覺得有煞風景嗎?待到玄祺聞聲朝這邊望過來時,隻瞧見恍動的車窗幔簾。這聲音好熟悉,會是她嗎?直至千牛衛將她乘坐的馬車圍了個水泄不通,她擔心嚇壞車夫,這才緩緩起身而下。然後,本該喧嘩的街市,刹那間便被一片死寂吞沒,所有人的目光皆落在她一人的身上,先前驅趕車夫的那名侍衛則更是大睜著眼,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名美若天仙的女子,在場的侍衛心中無一不在問著同樣一個問題。“王爺,她她她不正是這些天來我們”說話的同時,已有不少侍衛從懷裏揣出了畫像,兩者一對比,方才那名侍衛想死的心都有了。一掃這些日子以來鬱悶,玄祺的心立時就轉憂為喜,疾速跳下了馬,飛奔而來,大手竟不自覺撫上她雙肩,激動道:“真真的是你?”
他手中的力道很重,她不禁緊蹙起了眉,試著想拿扯開他的手,卻被他越抓越緊,生怕她再次消失一般,她出聲抱怨。“你弄疼我了。”在她的提醒之下,他這才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尷尬地收回手,滿臉的歉意,道:“對不起,我剛才太高興了,所以”摸著自己的肩膀,她奇怪地瞅著玄祺。“人都站在這兒了,還不相信安全的回來了嗎?這月餘未見,你怎麽好似滄桑了不少?”玄祺自是不敢正視她的雙眸,尷尬地別過臉去,違心地拋出兩個字:“有嗎?”他表現的太明顯了?讓她有所察覺了嗎?不,她是皇兄鍾意之人,他應盡快斷了心中對她的念想。紅潤似櫻桃的菱唇微抿,淡淡睨了玄祺一眼,絕美的雪顏上揚著溫和的笑容,轉過身輕聲遣走了車夫,轉回頭,見玄祺依舊怔愣在原地,絲毫沒打算請她去他的王府裏坐坐,她毫不客氣地瞪了玄祺一眼。“王爺,您不打算請奴婢到您的府上參觀參觀?”
話畢,她眼角的餘光又淡淡地瞅了前會兒惡言驅趕車夫的侍衛一眼,她瞅這一眼不要緊,卻嚇得那侍衛雙腿一軟,麵色慘白的癱倒在地。她神情一愣,倒沒料到這靖王府的侍衛竟然這麽不禁嚇?她自稱奴婢?這幾日來,沒日沒夜搜尋的人,竟然隻是一介奴婢?霎時,侍衛們的心都碎了一地,眾人麵麵相覷,愣是以為自己的聽覺出了問題。玄祺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意味深長地瞥了那侍衛一眼,抿嘴含笑的將她迎進了王府,側身湊近她耳伴,低語道:“可是那侍衛言語上冒犯了你?若是如此,你大可讓我責打他個二十大板,以消你心頭之恨,何需你親自出馬?人家可禁不住你這驚鴻一瞥的。”語畢,玄祺更是抿著嘴低低笑了開來。“哼”還以為會惹來佳人的一頓粉拳,不料,人家隻恨恨地丟下這一個字,不再理他的離開。王府內的一眾奴仆因不明她的身份,隻是遠遠的佇立原地衝她微微躬身,卻也不再上前。
她側眸環顧四周,雖比不上皇宮那般氣勢宏偉,金碧輝煌,但靖王府的設計精妙之處卻絲毫不遜色於皇家園林。綠樹環繞,花團錦簇,清風拂麵,隻覺有一股淡淡的花香隨著空氣沁入肺腑,令人心曠神怡。子萱目光璨亮,聲音清雅如天籟,驚歎道:“美,真的很美!”玄祺立於她身後,隻笑不語,靜靜凝視著陽光下的她,隻見她嘴角微勾,笑意清淺,清澈的雙眸宛若一汪秋水般的閃爍著耀眼的光華,在他的眼裏,眼前一切的美景又怎能勝過她的絕色?你若願意,這一切皆可屬於你,包括,我。太和殿端坐殿中,玄洛神色凝重,垂目不停地翻閱著奏折,不時握筆在折子裏寫下幾行批注。劉瑾頜首隨侍其側,偶爾會為其添上一杯清茶。整整兩日,他一直這般不眠不休的批閱折子,而他亦一直守著他。許久未見他這般日以繼夜的忙碌了,以前青妃離世,他也曾這般落寞過一陣,但也隻是落寞。可現在的他,卻是平添了幾分孤寂與絕望。突感心痛,劉瑾低沉地喚道:“皇上,您連著這般的勞累,龍體可是吃不消的,該休息了。”“再等一會兒。”他似乎精神很好,毫無休息之意,那眼圈下那一抹抹暗沉,卻又不在向世人訴說著,他們的帝王,體力幾近透支了。再等會兒?他已等了兩日,可宮外依舊是沒有任何消息傳來,再這麽下去,不知道會不會等到第三天,甚至第四天?可玄洛是什麽個性,自是沒有人比劉瑾更為清楚的,勸其不得,便也不再多言,隻默默地頜首立於其側。“皇上皇上”若要形容那內侍是如何進了殿來的,用連滾帶爬的絕不為過。
劉瑾緊蹙著眉頭瞥了玄洛一眼,見玄洛依舊神色未變,這才疾步下了台階,行至內侍身旁,低喝道:“何事這般喧嘩?不要命了嗎?”那內侍神色驚駭,經劉瑾這麽一喝斥,更是驚得雙腿發軟,牙齒打顫。“回回公公的話,靖靖王府那邊有有消息”話未完,卻見玄洛‘騰’地一聲迅速起了身,放下手中的朱筆,疾掠下了台階。“備輦不,備馬,速去靖王府!”與此同時,正在城外荒野叢林裏搜索的辰軒也得了子萱平安回城的消息,刹時,他忽然紅了眼,聲嘶力竭。“你總算回來了,駕”用力一夾馬肚,揚手一鞭重重地落在馬背之上,馬兒撕鳴一聲,如離弦之箭,閃電般飛馳而去。“瞧著王府的景色甚是別致,不如,麻煩王爺擇一小屋讓奴婢長住吧?”徑直參觀著王府各景,毫無意識地回頭,卻不料恰巧迎上玄祺灼灼的目光,四目相對,兩人皆愣了一愣,她忙轉了臉,凝視著花園中那一叢叢雛菊,默不作聲。這話,也就她才敢說。玄祺輕輕一笑,打破這尷尬局麵。“倘若姑娘你屬意這宅子,鄙人自當雙手奉上。”
兩人說笑間,有人也入了園子,隻因那人未讓人通傳,因此,他倆都不曾發覺,直到被無視之人輕咳了幾聲,他們這才收了聲,下意識的轉頭向身後望去。陽光下,玄洛堅毅的臉龐有如天神般威嚴,輪廓分明的五官似也染上了一層金黃色的光華。玄祺微微一怔,連忙躬身行禮道:“皇兄吉祥。”玄洛嘴角浮現絲絲苦笑,吉祥?他吉祥嗎?守了一天一夜,她竟哪兒都不去,偏偏選了這靖王府?不去徐府情有可願,知她怕麵對辰軒,可為何不回宮?可見,在她的心裏,他是沒有位分的,她從一開始就不在乎他有多擔心她?他有多害怕失去她麽?迎上玄洛憔悴至極的雙眸,她心生一陣煩亂,好似被貓抓了一般。他竟也這般緊張她了麽?後宮佳麗三千,他為何要將這般沉重的癡心錯付於她?玄祺抑製不住心頭的抽痛,急奔出了園子,重重的一聲長歎。有些人是命中注定的劫,縱使再怎麽努力,也逃脫不了。
而她,便是他兄弟二人的劫。“奴婢參見皇上。”她低垂著頭欠身行禮,纖長濃密的眼睫掩蓋了她眸中的決然。此時此刻,當她這一聲聲“奴婢”、“皇上”傳入玄洛的耳中,竟是那般的痛徹心扉,她字字句句,無不在向他昭示他與她二人身份的懸殊,她鐵了心要在她與他之間,劃上一道永遠無法跨越的溝壑。墨絲輕揚,風華絕代的臉龐陰鬱沉沉,良久,玄洛這才緩緩開口道:“子萱,跟我走。”語氣堅定而執著。她僵直了身子,前方緩緩而來腳步聲,仿佛是踩踏在她的心上,隨著玄洛一步步地最近,令人幾近窒息的壓迫感便愈發的強烈起來。她該怎麽辦?“跟我回宮好嗎?”玄洛扯動著嘴角,勾勒出一個苦澀至極的笑意。她並不打算回答這個問題,淒然轉身,手臂卻被死死扣住,她淡淡回眸,淒苦一笑。“請皇上放手!”一語雙關,放了她,亦是放了他自己。不料,他卻越握越緊。他又如何會聽不懂這話裏的意思?隻是,情根深種,縱是錯付癡心,卻已是覆水難收。沒有人知道,當他那晚尋遍落戀園的每一處,未獲得她的絲毫蹤跡時,他是多麽的恐慌,那是他生平第一次那般前所未有的恐慌。當她瞧見他眼底那一縷縷青色,她整個人已被悄然融化。身為帝王,他待她卻是極盡的溫柔體貼,她的心並不是石頭做的,他對她的好,她已全數銘記在心,然而,她卻不能接受這份深沉的愛意。她不得不承認,她是自私的,她不願自己的丈夫是坐擁後宮三千佳麗的君王,亦不願自己成為那三千之一。(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