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初見風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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彎月一般的細眉微蹙,菱唇微噘,悻悻地白了玄祺一眼,什麽人嘛,虧得她剛才還表揚他呢,才不過眨眼的功夫,就好似吃了火藥一般。垂眸瞧了眼手中這身內侍的衣服,心下不由得一歎,玄祺真可謂心細如塵。子萱輕挑眉梢,嫣然一笑道:“那就委屈王爺大駕在門外稍候片刻嘍?”說罷,旋身疾步進了屋子,合上門的那一刻,仍不忘記拋記眼色示意玄祺守在門外。玄祺則是強忍住想笑地想法,眉梢一挑,淡淡睨了她一眼,意思很是明白,無非就是告訴她,淋這點小雨,還不足以對他的身體造成多大的威脅。
子萱斜睨了玄祺一眼,大力合上了房門。在房門關上的瞬間,玄祺稍微有些恍惚,深沉的雙眸之中,閃過複雜的情緒。方才,前去永壽宮向母後討要通行腰牌的時候,母後那句“祺兒,你若鍾意子萱那孩子,母後這就下道懿旨,將子萱指了給祺兒為嫡妃,可好?”聽似風輕雲淡,可心境清明如母後,恐怕,母後一早便看出他對她動了情。他自是很樂意娶了她的,但她呢?是否會心甘情願嫁與他呢?“來,幫忙瞧瞧,我現在這個樣子,可像王爺您的小隨從?小跟班?”話音方落,伴隨著房門開啟的聲音,她已閃身走了出來,霎時,玄祺隻覺眼前一亮。隻見,那身寬大衣衫配上她纖瘦的身形,看上去就像一個還沒有完全發育好的少年。長發悉數束於發頂,襯托的雪顏更為精致小巧,氣質高雅出塵,麵如冠玉,膚若凝脂,朱唇潤澤,未施粉黛卻仍有傾國傾城之姿,怎麽看,怎麽都不像一名普通的小小內侍,這儼然就是個風流倜儻的絕美俏少年嘛。玄祺不禁有些傷腦筋地扶了扶下自己的額頭,心下不由得長歎一聲,就是怕她的傾城之姿過於惹眼,這才特地尋了一身內侍的衣物,誰料想唉,失策啊失策。子萱狐疑地睨了眼那唉聲歎氣的玄祺,順勢又上下頗為仔細地打量了自己一番,詫異道:“我這個樣子真有那麽醜嗎?算了,你要覺得實在太醜的話,我再去換身別的衣服吧!”“正好相反,不是太醜,而是你這張臉實在太耀眼啦,帶著你上街,我實在覺得沒安全感啊!”
他真正想說的其實是,如若可以,他很想自私地掩去她的絕代風華,隻供他一人獨享。怔愣了一下,她尷尬一笑。“我可不管,你既然答應了要帶我出宮,那我今日便是賴定你了。”順手取過雨傘,湊近玄祺身邊,白皙的小臉上揚著訕訕地笑,清了清嗓子,道:“奴才為王爺撐傘,雨天路滑,王爺當心腳下的路。”玄祺表無奈的瞟了她一眼,也不再多說什麽,任由她替他撐傘,並肩朝宮門而去。永壽宮玉竹緩緩接過憐兒端上來白玉茶盞,笑意盈盈地大奉給太後,道:“老遠就聞著茶香了,這定是太後最愛的東海龍舌。”
太後笑睨了玉竹一眼,接過茶盞,抿了一口在嘴角細細回味。見玉竹揮手摒退了宮人,緩緩咽下了茶水。“哀家最見不得你心裏藏著事的樣子,你是想問哀家為何同意把子萱那丫頭指給祺兒是麽?”玉竹頜首,淡淡一笑道:“奴婢的這點心思,當真是一點兒都瞞不過太後。”太後輕輕將茶盞置於楠木幾案之上,輕不可聞地歎了一聲,徐徐道:“初見那丫頭,哀家便是真心喜歡的。這幾月下來,更是知曉這孩子心善又待人真誠,若非如此,宮中這麽多的宮婢,為何雨晗偏偏對這丫頭上了心?正是如此,哀家愈加不想讓她也入了皇帝的後宮,以這孩子的品性與外貌,何苦要嫁與帝王家?即便嫁入尋常人家,她亦是能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哀家看得出來,祺兒待這丫頭是不同的,難得祺兒如此用心,哀家自是要成全祺兒才是。”“可是太後,那丫頭不是”“哀家知道你顧慮什麽,哀家又何曾沒有顧慮過呢?可當年的那場變故”太後微眯著雙眸,一想到當年的那場變故,心便不由地一緊。事隔多年,旁人不曉,但她卻深知,先皇在世時,對於當年的錦王府那場大火始終耿耿於懷,畢竟,當時的錦王是先皇的胞弟。往事曆曆在目,卻已是不堪回首。須臾,這才悠悠開口續道:“哀家這樣刻意製造他倆單獨的機會,但願,祺兒能如願。”
“母後,若是朕沒記錯的話,朕日前才跟母後說過,這輩子,甄子萱她隻能嫁給朕一人,隻能幫朕一人孕育子女,難道,母後這麽快就忘記了麽?”話音才落,便見一道明黃色的身影,迅速閃身進了殿來,隻見,玄洛臉色陰沉至極,漆黑的眸子裏似是凝結了一層厚厚千年的寒冰,目光淩厲冷冽,周身透著一股凜冽的森寒之氣,語氣裏更是有著不可違抗的氣勢。太後身軀微微一怔,眸光一沉,但頃刻間便又恢複了平靜,玉竹急急朝玄洛行禮道了安,頜首碎步退後了幾步,扶著太後從軟榻上起了身,緩步走向玄洛。太後神情凝重,沉聲道:“哀家已應承了皇上不問責於她,皇上為何還這般執著?”一想到那日在澄水湖畔,子萱撲入玄祺懷中的嬌羞,他便心痛如刀絞,他一直都清楚玄祺暗戀子萱的事,可他還是控製不住地愛上了她,他貪戀著她的一顰一笑,癡迷著她的一舉一動,盡管,她從未對他展過笑顏。如今,更是連母後都有意將她指給玄祺,倘若她應下,那他該如何自處?玄洛心中一澀,苦笑道:“母後隻關心玄祺能否如願,母後您可曾替朕想過?”太後麵帶憂色,默然半晌。良久,淺淺一笑,不動聲色的轉了話題,悠悠道:“皇兒,半月之後便是婉昭儀的生辰,此次她立下了大功,哀家思量著”卻不想,話未完,便被玄洛冷冷地截斷道:“這些小事母後做主便是。”
說罷,轉頭望向殿外,沉聲吩咐道:“劉瑾,備車,備便服,朕要出宮一趟。”太後心下一驚,霎時,麵色煞白,眼底疼惜之情一閃而過,隨即厲聲斥喚。“皇上。”玄洛回身,長長籲出一口氣,肅容道:“母後早該知曉,這宮中無她,兒臣片刻都不想再待下去,兒臣隻希望,母後不要再做出這等令兒臣寒心之事。”“哀家已經做出了最大的讓步,皇上明知不何為,執意要為之的話,那就休要怪哀家無情了。”冷而威嚴的聲音在身後驟然響起。她本不想傷害那個孩子,可她絕不容忍那孩子成為青妃第二,更何況,那孩子在玄洛心中所占的地位,一點也不比青妃少一分。
玄洛腳下步伐一滯,幽深的鳳眸中隱隱地閃動著兩簇怒火,霍然回首,道:“朕自是知曉母後有千萬種方法置她於死地,朕不想防,亦防不了。但朕今兒想告訴母後的是,隻要她有絲毫損傷,朕絕不會讓朕好過一點點,她傷一分,朕便自傷一分,她傷一寸,朕亦自傷一寸。”一字一頓,語氣甚是堅定與決絕,語畢,不再理會身後那束疼惜與擔憂的目光,拂袖離去。太後無可奈何地垂眸,如羽的長睫掩去了她目中的哀傷與悲涼,緩緩道。“他竟愛她如此?不惜出言威脅哀家了?”語氣中滿是譏諷。“太後”玉竹欲言又止,早知會落得今日這般兩難的境地,她當初真應該狠下心將子萱驅逐出宮。“罷了,他終究是哀家的兒子,母親又何必與自己的兒子計較?玉竹,速速著隱衛出宮,暗中保護皇上,切記,不得露了行蹤。”長籲了一口氣,透過軒窗遙望天際,天邊灰暗鬱沉,看來,今日這場雨,一時半會是消停不了了。
玉竹頜首應了聲之後,快步行出了永壽宮。時隔數日,算上那一次被人從落戀園中劫出皇宮的那一次,這是她第三次出宮。此刻,她的心,沒有翹首以待,沒有心緒澎湃,沒有歡欣鼓舞,有的卻是一陣陣無邊無際的悲涼與落寞。當馬車緩緩駛出武德門的那一刻,她竟不由自主地掀起了車窗幔簾,回頭朝那琉璃黃瓦,熠熠生輝的巍峨宮殿望去。緩緩抬手扶額,那日他在她額際淺淺落下的一吻,仿如夢魘一般的不真實。
突然覺得滿心的酸楚,澀澀不能言。“你有心事?”玄祺目光炙熱,緊盯著她的側臉。她的手在半空中一僵,既而又緩緩落下,眸光清明地回望了玄祺一眼,一笑如荼靡綻放,嫵媚而優雅。“我能有什麽心事,隻要出了宮,我便什麽事兒都沒有。”出了宮,不必與他的後宮三千佳麗呼吸著同一片天的空氣,對於她來說,那就是好事。玄祺靜靜地注視著子萱的側臉,望著望著眼裏便有了層淡淡的悲哀,雖然美人笑靨如花,可他依舊從這明媚的笑容背後,捕捉到了那一縷縷濃烈的苦澀。是因為辰軒嗎?抑或是他竟然發現他不敢追根究底地問下去,怕知曉那個真相後他會無力承受。嗬,誰能想到,驍勇善戰的靖王,麵對愛情時,也會這般手足無措?誰愛。誰痛。正是因為太在乎,是以,麵對某些真相時,才會不敢直麵接受。是什麽時候愛上的呢?玄祺自己也不知道,他隻想單純而簡單地愛她,哪怕,隻是在一旁默默地守著她,便已足夠。(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