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投懷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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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後!”玉竹瞳孔猛地一縮,慘白著一張臉,不帶絲毫猶豫的跪倒在太後身側,焦急地開口道:“太後息怒,子萱她還隻是個孩子,奴婢懇求太後再給子萱一次機會。”相較於玉竹的惶恐,當事人子萱則顯得冷靜異常,隻見她麵色平靜如湖麵,不見一星半點的漣漪,仿佛即將進役房麵對殘酷刑罰的人不是她一般。隻是,當她看到一向嚴謹,對太後下達的指令更是惟命是從的玉竹姑姑竟不顧自身安全出麵替自己求情時,她那清冷的眸光中還是泛起一抹凝重,隻覺得,此番自己委實有負玉竹姑姑這些時日來的諸多扶持,更覺得自己此番連累了永壽宮眾人,心下的內疚便越發的濃鬱。“竹兒,難不成連你也要抗旨不成?你忘了誰才是你的主子嗎?”不想,卻換來這樣一聲冷喝,太後那周身散發出來的陰冷森寒之氣更是讓玉竹的心沉到了穀底。“啟稟太後,靖王爺在殿外求見!”正當玉竹欲再度開口之時,正殿之外傳來了一聲高呼的通報聲。是的,是通報聲,而非是通傳。

    可見,皇太後是真心疼愛玄祺的。隨即,便看到玄祺身著一襲絳紫的親王蟒袍服,帶著與生俱來的尊貴氣息,大步跨進了永壽宮正殿的門檻,目光一掃殿內的一切,深邃而幽深的眸光著重在子萱身上停頓了下,觸及她額前那一抹腥紅,他的目光明顯一滯,隨即又不動聲色朝太後走去,躬身一揖,道:“兒臣給母後請安,母後萬福金安。”太後一怔,倒沒料到玄祺竟來得那麽湊巧,但對於玄祺的到來,她還是歡喜的。隻見,皇太後她斂了斂臉上的怒色,緩和微微一笑,道:“祺兒,你今兒個怎麽這個時辰還過來母後宮裏?瞧瞧你這滿頭的露水,可別著了涼,來,快過來坐。”說著,伸拍了拍身側的空位,示意玄祺坐到她的身側。皇太後示意玄祺坐到自己身側之時,仍不忘朝身側跪著的玉竹拋了一記複雜而了然的眼色,看得玉竹的心頭猛地一顫。顯然,太後她老人家一眼便瞧出玄祺到此絕非是偶然。而玄祺則是淡掃了玉竹一眼,與玉竹的目光僅是短短一瞬的相交,隨即便收回了目光,加快了步伐朝著太後端坐的軟榻走去。他依舊是那一臉和煦的笑容,如同往日一般,落座在太後的身側,溫和的開口。“母後,兒臣想您了,白日裏在議政殿裏待了一整天,好生的無趣!”

    說著,便順勢攬過了太後的手臂,笑意更是越發粘膩,神色肅穆而恭敬地續道:“白天一直未得空過來給母後請安,兒臣心中甚是惦念母後,是以,用過晚膳便匆匆趕了來,若兒臣叨擾了母後,還望母後恕了兒臣的冒失之罪。”聲音極其的恭順,言語間隱隱透出來的孝順之意更是讓人為之感動。語畢,玄祺則是斂了臉上的笑意,麵色嚴謹而認真地迅速起了身,一手撩起衣袍便要朝著皇太後跪下。

    見到玄祺又一次麵帶嚴謹之色,太後臉上的笑意微微一僵,連忙伸手扶起了玄祺,滿眼含笑的輕拍了拍玄祺的手,和藹道:“祺兒這是說的什麽話?哀家看到祺兒過來,高興還來不及呢,又怎會覺得祺兒冒失?”下一刻,當看到玄祺身上的衣袍還沾染著一層薄薄的露水之時,太後便不由地皺了下眉頭,滿是心疼地開口:“想必,祺兒又是騎馬來的吧,怎麽不多加件外袍?這個時節入夜後的森寒之氣向來極重,小心被寒氣侵了體,傷了身子!”而身為永壽宮另一名奉茶宮女的蓮兒,在主子的盛怒之下,仍然沒有亂了分寸,雖未曾得到玉竹姑姑的提示,卻依然比較機警地及時奉上了熱茶。看著蓮兒如此的機靈,這讓皇太後心中對玉竹的怒意又消褪了幾分。玄祺接過蓮兒奉上來的熱茶,薄唇微微上揚,勾勒出一抹明媚的笑意,緩緩開口。“母後毋須為兒臣擔憂,兒臣本就是習武之人,體質倒是比常上要好上幾分的。”話落間,隻見玄祺一手掀開茶盞蓋,一手端著茶盞湊近嘴邊,輕輕吹出一口氣,立時熱氣升騰。他垂首閑適而優雅的淺抿了一口後,繼而緩緩抬起眼簾,透過茶盞嫋嫋的熱氣,短暫的瞥了跪倒在正殿中央的子萱一眼,隨後便轉頭望向太後,瞧見太後麵色平靜未見絲毫陰霾,嘴角更是掛著淺淺的笑意,玄祺這才安下心,將茶盞置於小幾之上,輕描淡寫的問:“母後,是不是出了什麽事?何以連玉竹姑姑都”接下來的話玄祺卻並未繼續往下說,畢竟,此時的太後喜怒難辨,倘若一個措詞不準,反而會加深太後對子萱的成見。見玄祺果真是為了子萱的事而來,太後卻並未動怒,亦並未從心底反感玄祺此番迂回的舉動。畢竟,玄祺今夜來永壽宮開口的第一句話,便透露出了玄洛今日的身體狀況,能在議政殿同群臣議政一整天,想來,玄洛手臂上的箭傷,並未傷及筋骨。是以,皇太後反倒也是毫不避諱的問及玄洛的傷勢。

    “祺兒,你皇兄的傷可要緊?可有著太醫前去診治?可有按時服藥、換藥?”聽著母後接連砸過來的好幾個問題,卻隻字不提是何人傷了皇兄,玄祺便猜想到隻怕是母後已然加派了人手去徹查此事。玄祺嘴角扯起一抹淺淺的笑意,雙手將太後的手緊握在自己的手心,緩言安慰道:“母後大可安心,兒臣親自去昭陽宮查看過皇兄的傷勢,並未傷到筋骨,以皇兄的體質,敷上兩三日的外傷藥,再輔以藥內服,很快便可痊愈。”他淡淡睨了子萱一眼,看她恭敬跪在那冰冷的地磚上一動不動,她那額前的一抹殷紅更是刺痛了他的雙眸,隻覺心下一陣抽痛,唇角扯出一抹苦澀,迅速自軟榻上起了身,徑直跪倒在地,話鋒一轉,道:“此次,皇兄遇刺,皆是兒臣疏忽所致,若非兒臣私自攜帶子萱出宮,亦不會連累皇兄受傷。此番皇兄下令隱而不報,著實是皇兄出於對兒臣的維護,倘若定要追究,兒臣願一力承擔,還請母後賜罪。”聞言,子萱的目光驟然一沉,清冷的眼眸深處不期然的掠過一抹濃烈的哀傷,貝齒不由得緊咬著微微泛白的下唇,兩道纖細的黛眉早已擰在一起,緩緩抬頭朝玄祺看去,當對上玄祺那雙明亮若星辰的眼眸中流露出來的堅定之色,她的心再也無法做到平靜如水,心下更是越發的惱火自己。方才玄祺的這一席話,若是落在了旁人的耳裏,縱使玄祺有十個腦袋,隻怕亦是不夠砍的。現下,誰人不曉,玄祺手握雪域國逾半成的軍權,聲望亦不在玄洛之下,倘若玄祺要反,奪下雪域國半壁江山絕非難事。當今聖上因靖王爺失職而險些遇害,此事一經傳開,到時,給玄祺冠上弑兄篡位一罪亦絕非不可能,屆時,隻怕是當今聖上亦是無法確保玄祺完全不受牽連吧?大殿內,頓時陷入了一片無邊的寂靜之中。

    太後淡掃了玄祺一眼,漸漸凝結成冰淩的目光繼而又越過玄祺,眸光犀冷地從子萱的臉上劃過。隻見,那張顛倒眾生的嬌顏此時雖被塗上了一層臘黃色的薑汁,呈現出一種麵黃肌瘦的病態,但卻絲毫也不會讓人心生厭惡,反而令人頓生出些許的憐惜之情,而那跪在地上的身姿更是挺拔如鬆,那一股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與生俱來的高貴脫塵氣息,隻消一眼,便可俘獲眾生,進而沉淪人心。玄洛如是,玄祺亦如是,看著自己心愛的兒子們一個個拚了命的要護著甄子萱,太後隻覺怒火中燒,舍不得將怒意發泄在玄祺的身上,便一記冷光頓時射向玉竹,惹得玉竹隻覺自己的頭頂驀地一涼,加之地磚上不時有寒氣自觸地的雙膝緩緩入侵體內,霎時隻覺渾身冰冷的如墜冰窖,玉竹的眉頭不著痕跡的皺了下,心下不由得為子萱捏了一把汗。原以為讓憐兒去請來靖王,靖王他定有法子替子萱解困,卻不想靖王竟見不得子萱遭受那一星半點的小傷,居然想法地要替子萱擔下全部責罰,殊不知,此舉反而更是惹惱了皇太後。

    “哼!”隻聽太後冷笑一聲,滿目淩厲的低喝道:“竹兒,你怎麽還杵在這兒?難道說,哀家此前的話你沒有聽清楚?需要哀家再重複一遍嗎?”一想到子萱即將被遣送進役房那種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玉竹的心便頓生不忍,雖子萱進宮時日不長,但她卻也是打從心底裏憐惜著子萱的。隻覺這孩子雖貴為皇族後裔,奈何天意弄人,未出生便失了父王,不到六歲亦沒了母妃,與同樣身為公主的雨晗相比,經曆著實有些相似,也難怪雨晗公主對子萱這般偏愛。倘若沒了子萱,隻怕早已將子萱視作至親一般的雨晗亦會再次遭受重創,倘若雨晗因此有個好歹,屆時,恐怕太後老人家亦會追悔莫及。思及此,玉竹便再也顧不得其它,隻見她麵色慘白,雙手急急輔地,額頭朝著冰冷的地磚便是重重一磕,低啞著嗓音道:“太後”“母後。”殊不知,玄祺卻是先玉竹一步開口,雖猜測不出此前母後對玉竹下達了何種指令,但觀玉竹那前所未有過的驚慌神色,一種不好的預感立時襲上玄祺的心頭,隻見他亦是往地磚上重重一磕。“此事與旁人無關,這次若非兒臣自作主張,亦不會連累皇兄受傷,兒臣懇請母後責罰!”(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