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巧施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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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冷很淡的話,但卻字字刁狠,毫不留情的直直戳向蘭妃的痛處,那種深入骨血的疼痛,讓蘭妃隱於衣袖下的手緊握成拳,凝向楚倩婉的眸光中閃過一抹寒光,像是一把利刃似的,恨不得把楚倩婉挫骨揚灰。楚倩婉自然是感受到蘭妃朝自己拋來的一道冷芒,但見她沒有絲毫的驚慌,反而是笑意吟吟的迎上蘭妃,兩道同樣冷冽的目光於半空之中相交,激起火花無數。“妹妹是不是高興得太早了些?妹妹難道忘了,當日是誰在澄水湖畔掌摑了這位新冊的皇貴妃?嗬,當日人家隱忍,但不代表往後人家還會繼續隱忍,妹妹與其憂心姐姐,倒不如多抽點時間好好替妹妹自個打算打算,妹妹你想,皇貴妃冊封的當晚,皇上便留宿妹妹的永和宮,這”蘭妃話語頓了頓,隨即故作驚恐狀的瞥了楚倩婉一眼,複道:“這舊恨新仇的,依姐姐看,妹妹這昭儀位怕是要不保了吧!”

    語畢,蘭妃意味深長的淡掃了楚倩婉一眼,隨即端起幾案上的熱茶,神色閑暇地輕抿了一口,繼而眼帶笑意的凝向殿中那跪姿挺拔的沈嫣然,不再理會楚倩婉拋來的吃人似的眼神。楚倩婉深深吸進一口氣,這才勉強壓下心中那一股恨不得掐死蘭妃的想法,唇角扯起一抹森冷的笑,輕車熟路的反駁道:“彼此彼此!姐姐莫不是以為,這位新冊的皇貴妃,會因著白玉膏的關係而厚待姐姐?入了這禁宮的,哪怕曾經澄清若水,在這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宮闈傾訛中,亦會失了最初的純淨,姐姐平日那般的聰慧,怎麽今兒也犯起糊塗來了?”楚倩婉這一番犀利的言辭,那可真讓蘭妃見識了什麽叫做舌燦蓮花,隻是,楚倩婉若以為這樣便能令蘭妃失態於人前,那可真是大錯特錯了。隻見蘭妃聞言後,麵色上無半分的異樣,一臉氣定神閑的品著茶,舉手投足間滿是淡然,絲毫沒有把楚倩婉放在眼裏。太後那雙隱過精睿的眸子淡淡的掃了楚倩婉與蘭妃一眼,微微一怔,隨即又仿若是完全沒看到她二人之間的暗潮洶湧,淺笑著看向跪於正殿中央的沈嫣然,緩言道:“平身罷!和碩,從今兒起,哀家與你便是一家人了,而這皇宮,日後亦是你的家,既然是自己的家,那便不必如此拘禮了!”太後的語氣很平緩,讓人聽不出半分情緒。

    聽著太後喚自己的封號,沈嫣然的心又是一緊,纖長卷翹的眼睫抖了抖,除此之外,便再沒有其它多餘的情緒,極為恭敬乖順的行了禮,又步伐穩健地行至原位落了座,讓那些嫉妒與氣憤之人愣是挑不出半分的錯處。看著處變不亂、寵辱不驚的沈嫣然,太後目含淺笑的點了點頭,一掃殿中各人,緩緩開口。“好了,哀家今日有些乏了,就先行回宮了,大家亦不必拘泥,就當是平常家宴一般,盡情享受蘭妃苦心為大家備的美食與歌舞罷!”頓了頓,轉頭對著玄洛。“皇上,你再替哀家多陪陪今兒個的壽星罷,可莫要冷落了功臣之女!”太後意味深長的拍了拍玄洛的手,旋即鬆開手,又道:“啟駕回宮!”於一片恭送的聲音中,在玉竹的攙扶下緩緩步出了大殿。昭陽宮,西暖閣。星子稀疏如雨點,零散點綴於漆黑的天幕,月華如練,月光下,連綿不絕的宮殿被鍍上了一層薄薄的銀霜,襯得金碧輝煌的殿簷流光四溢,美得似夢境般的不真實。而此時,子萱正斜躺在一張狐裘鋪就的貴妃椅子上,隻見她一手支著側臉,一手漫不經心地翻閱著擱在貴妃椅上的書卷,猶帶著點點濕意的青絲披散而下,於昏黃的燈光之中,折射出瑩潤光亮的色澤,猶如一匹上等的絲綢,甚是絲滑柔順。一個名叫紫依的宮女緩步走了進來,在距離子萱十步之遙的地方,停下了步伐,抬頭看了子萱一眼,眸光中掠過一抹驚灩的光芒,隨即便立刻收回了目光,輕聲道:“主子,夜深了,奴婢伺候您歇息吧!”

    “現在什麽時辰了?”她菱唇輕啟,目光仍鎖著手中的書卷,眸光似月華般清澈皎潔。聞言,紫依眉心一跳,趕忙低下頭掩去臉上異樣的情緒,溫順回稟道:“回主子的話,剛過了亥時!”她心下微微一緊,玄洛為何還沒回宮?她緩緩抬頭,凝向紫依,卻發現紫依的目光躲閃明顯不似往昔那般清明,由此可見,這丫頭有事瞞著她。她索性放下了手中的書卷,端正了坐姿,招手示意紫依上前幾步,隻見紫依雙眸微閃,眸子中有一抹驚慌之色稍縱即逝,緩步上前了兩步卻又不動聲色地向後退了三小步。聰慧如子萱,她又豈會察覺不出這丫頭的異樣,能令這丫頭這般謹小慎微的,隻怕是與玄洛有關的吧!是以,她並不打算為難紫依,緩緩穿上絲履,起身朝著殿外走去。“主子!”看著子萱二話不說的便朝殿外走去,紫依嚇得立即跪倒不起,帶著一絲顫音的開口。“夜已深,殿外更深露重的,主子的身子稍有見好,可不能再著了寒氣,還是早些歇息吧!”看著紫依不由分說,突然朝自己跪了下來,子萱的眸中頓時閃過一絲不悅,但心中卻不忍斥責紫依半分,輕歎了一聲,緩步上前一手扶起紫依,柔了聲線,緩言道:“說過很多次,皇上不在的時候,你們無需下跪的,下次你若還記不住,當真罰了你去花房。”紫依一怔,猶豫了一下,聲音怯怯地回道:“是!”

    看著這丫頭依舊這般的恭敬拘束,子萱的唇角揚起一抹無可奈何的笑意,清冷的轉首,朝殿外望去。“時辰尚早,不如,陪我一起去殿外走走?”此言一出,惹得紫依麵色一白,急急朝著子萱一躬,驚慌道:“主子,亥時已過,子時將近,為了自個兒的身子著想,主子還是早些歇息吧!”子萱定晴凝視紫依,見她滿目驚慌,心下更覺不解,不過片刻的功夫,可這丫頭卻連著提醒她三次該早點休息?他未回,她能安然歇息麽?如果她沒有看錯,這丫頭眼中的惶急,是害怕讓她走出這個屋子?為什麽她不能走出這個屋子?難道是腦海中倏然浮現的一幕,讓她的心頭陡地一窒,再不敢細想半分,大步跑著出了屋子,徑直朝昭陽宮主殿而去。

    “主子!”甫一踏出暖閣的正門,紫依卻是再度跪伏在子萱跟前,亦顧不得犯上之罪,緊緊的拽著子萱的雙臂,眼中蓄滿了淚水,哽聲道:“夜間霜露重,主子身子不好,隻怕是禁不住這殿外的寒風,奴婢懇請主子回暖閣!”子萱心中一急,猛地甩開紫依的手,冷聲喝道:“紫依,你一口一個‘主子’,可你有把我當成你的主子嗎?今夜之事,難不成,你當真以為我毫不知情麽?”無法,她隻能以這種方式來誆騙紫依。此時的她,心跳的幾乎要脫離她的胸腔,一種從未有過的不安,劇烈在她的心底蔓延開來紫依垂淚默默聽著,心中陡地騰升起幾分訝異。難道說,是雨晗公主事先向主子透露了風聲?思及此,紫依再不敢隱瞞半分,匆忙擦幹眼淚,聲音顫著回道:“主子,今兒個是婉昭儀的生辰,按祖製,今夜萬歲爺是要留宿永和宮的!”說到最後,紫依的聲音已然小的幾不可聞,可子萱卻聽得異常真切,那字字猶如利刃,狠狠捅進了她的心窩深處,那自胸腔深處發出的撕裂之聲,似要將她寸寸割裂開來。

    “但朕可以保證,朕的萬千寵愛從此獨予你一人。”言猶在耳,可說這話的人呢?舉目凝望,那月華是如此的清涼冷冽,那金碧輝煌的宮闕是如此的黯然失色為何,為何,那滿目入眼的皆失了顏色?玄洛啊玄洛,今晚,若你真的臨幸了她,從今後,你我再無可能“玄洛”她菱唇輕啟,卻張口無聲,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珍珠般滾滾而落,心頭,似是被一把巨大的火鉗在一點點鉗住,然後收緊,收緊,劇痛難擋之下,胸腔內一陣翻湧,隨即一口猩紅的血便吐在了陰冷若冰的地磚之上。見狀,紫依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心下頓覺方才自己隻怕是上了主子的當,渾身哆嗦不已,倉皇地爬到子萱的麵前,哭道:“求求主子放過奴婢吧!若是被萬歲爺知曉此事,奴婢定會死無葬身之處的,主子,奴婢求您,莫要折磨自己了,回暖閣吧!”語畢,紫依早已是泣不成聲,磕頭更是如搗蒜。許是聽著了紫依的哭喊聲,立時驚動了不少的宮女太監前來,眾人紛紛跪叩在地,請求著子萱回暖閣。而醫女冬兒,則更是取來了一件錦鼠毛鬥篷披於子萱的身上,當瞧見子萱唇角的一抹殷紅,順著白皙的下頜一直蜿蜒到緋色的衣襟間,冬兒眼眶一紅,忙跪於子萱麵前,懇求道:“主子,你本就體虛,可禁不住這朔風侵體的,倘若主子有個閃失,奴婢們皆是吃罪不起的,還請主子即刻回暖閣去罷!”暖閣?還回得去嗎?那個,幾次三番掌摑於她的女子,今晚,又將承恩在那個對她信誓旦旦的男子懷裏。嗬,原來,這就是他所謂的愛?帝王之愛,她一早就看得真切,末了,為何她仍深陷其中,不可自拔?(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