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護龍隱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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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萱的臉色越來越白,一如今夜清冷的月華,驀然轉身,縱是無以成步,她亦是強撐著身軀,拒絕任何人的攙扶,一腳深一腳淺,艱難而緩慢地往昭陽宮外走去“主子”冬兒仍不死心追上前。頭暈目眩,五內俱焚,子萱忍不住輕咳了幾聲,貝齒緊咬著下唇,壓下湧到喉間的一股溫熱,良久,甫啟唇,聲音不帶任何溫度,冷冽的好似寒冬臘月裏冰冷的水,緩緩漫過眾人耳中。“我此翻離去,不必通稟皇上,你們亦無須跟來,否則”說到最後,聲音輕盈的仿如從遙遠的天際飄來。麵對這跪了一地的宮人,她終究說不出狠決的話來。殊不知,她語氣不慍不怒,卻是自成威嚴,足以震懾眾人,使得眾人無一人敢上前阻攔。被聖上捧於手心的女子,誰敢冒犯?她淒苦一笑,絕世的容顏上立時綻開一朵宛如雪蓮般的笑靨,寒風卷吹起她披散而下的青絲,肆意飛揚,曳地衣裙翻飛如雪,月華下,遠遠望去,像極了欲將乘風歸去的天仙玄洛啊玄洛。你我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你我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你我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你我最好不相見,如此便可不相戀。子時三刻,夜深人靜。
西四所,這裏,曾是屬於她的一隅寂靜之地。再次回到這個院子,她似是找到了歸屬了一般,心神甫一鬆懈,頓時,又是‘哇’的一口鮮血噴了出來,踉蹌著連退了好幾步,身子一軟,隨即便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之上。“轟!”隨著房門的開啟,便見憐兒身披一件棉衣急急跑了出來,乍一看到宮燈下跌坐在地的子萱,憐兒麵上的血色驟然被抽光,慌亂扶住子萱的身子,微一啟唇,眼淚便順著眼角滑落,撕啞著嗓音道:“怎會是姐姐?好姐姐,夜這樣深了,你為何會一人到此?”自從上次子萱半夜以涼水灌頂,大病一場之後,憐兒因憂心子萱又做出些傻事來,是以,自那次之後,憐兒便養成了淺眠的習慣,屋子外稍有個風吹草動的,便立時會被驚醒。子萱慘笑一聲,附上憐兒的手,凝視著一臉焦灼的憐兒,虛弱道:“憐兒今夜,無以成眠,你陪我四處走走可好?”
此時的她,明明早已頭暈目眩,意識幾近渙散,然而,出口的話語,卻一如往日那般堅執而倔強。今夜,他,美人在懷,而她,無以成眠。憐兒顧不上抹去臉頰上的淚,一手攙著子萱纖弱的身軀,一連將自己身上的棉衣披在子萱的身上,眼角餘光瞥見地上那一灘鮮血,憐兒頓時哭得更甚。“姐姐,你又何苦要這般作賤自個?”她原以為,以姐姐在皇上心中的位置,皇上今夜必定不會宿於永和宮,不曾想子萱淺淺的笑了下,壓下胸口的翻湧,心神墜入黑暗之前,艱難道:“憐兒不要告訴任何人,我在這兒除你,我不想見任何人!”第二日,卯時二刻,永和宮。層層疊疊如雲海一般的帳幔垂落,帳幕後,緩緩傳來雲香輕柔的聲音。“娘娘娘娘,您該起身了,玉竹姑姑這會兒正在殿外候著呢!”雪域國的後宮,素來以皇太後為尊,是以,玉竹身為永壽宮的大宮女,亦是猶為受到各宮主子的禮待與討好。芙蓉帳內,楚倩婉纖長而濃密的眼睫顫了顫,緩緩睜開微有些迷蒙的眼睛,懶懶的翻了個身,正欲起身,卻是‘嘶’的叫喊出聲,身上的疼痛與不適無不在提醒著她,昨夜她與玄洛這不是他第一次臨幸她,然而,他臨幸她的次數卻是屈指可數,是以,一想到昨晚的瘋狂,楚倩婉的心依舊如小鹿撞懷,心跳加速,不由得微微紅了臉頰。驀地,一股異樣的感覺襲上心頭,就算昨晚活動了一夜,但不至於連皇上何時起身的亦不知曉吧?但她卻並未細想,強忍著身上的酸痛,從床上坐了起來。“現在什麽時辰了?皇上又是幾時離開的?”“卯時二刻,皇上是卯時前一刻起身的,直接從永和宮去的議政殿,未曾回過昭陽宮!”
雲香刻意加上這最後一句,實則另含深意。並未回昭陽宮,可見,皇上對於那名宮女,亦不過是圖一時新鮮吧?如此一分析,楚倩婉定了定心神,唇角勾起一抹輕淺的笑意,但轉念又想起昨晚皇上與太後的那個交易,臉上笑容一僵,轉頭對著帳幔後候著的雲香冷聲吩咐道:“雲香,你出去把你方才這一番話複述一遍給玉竹,另,著人前來為本宮沐浴更衣!”“啊?”雲香一怔,平靜的眼底漾起一抹疑惑的光芒。顯然,她是不太明白楚倩婉話中的意思,什麽叫複述一遍給玉竹聽?“怎麽,沒聽清楚本宮的話嗎?”淩厲而森冷的聲音自寢宮內傳出,象是一盆涼水自雲香的頭頂扣下,一股寒氣驟然至頭頂蔓延至心底,讓她意識到,她的主子此時已然動了怒,可是,令她摸不著頭腦的是,明明剛剛還好好的,怎麽突然間怒火濤天?昨晚,她聽候在外殿之時,明明聽見主子那一浪更高過一浪的銷魂嬌吟聲,甚至,連厚重的錦床亦時不時發出‘吱呀吱呀’的細微聲晌,即便雲香是未出閣的女子,亦是能夠猜測出一二來難不成,主子對皇上昨夜的表現還不夠滿意?呃?思及此,雲香的臉色陡地一變,似乎是有些害羞,但眸子深處,卻是閃過一抹晦暗不明的波光,急忙應了聲,領命而去!而與此同時,那一道冊封子萱為皇貴妃的懿旨,亦正由宣旨太監帶往來昭陽宮西暖閣的路上“紫依姐姐紫依姐姐”本就記住著子萱去向的一眾宮人,眼見守門的小內侍這般慌張的跑了進來,紛紛驚得麵色煞白,心下的恐慌更是越來越明顯。“是萬歲爺下朝了嗎?”紫依趕忙迎上前,焦急地問道。“紫依姐姐是太後”還不待這名小內侍把話說完,閣內眾宮人紛紛嚇得身子一軟,癱倒在地,個別膽小的更是驚出了一身冷汗。
自上回建章宮走水,皇太後不由分說下令杖斃一幹失職的宮人,從那以後,這禁宮之中的宮人們,那便是人人自危,生怕一個不小心,便會被禁宮最尊貴的太後以失職之罪論處。倘若,讓太後發現他們的主子不知所蹤,那他們的下場如此一想,一旁的冬兒眸光倏地一沉,壓下心頭的顫抖,睜大眼睛瞪著那名小內侍。“你都看清楚了,確定是皇太後過來了嗎?”隻見那小內侍慌亂的搖了搖頭,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是太後懿旨懿旨來了!”“皇太後懿旨。”小內侍的話音剛一落地,宮門入口處果然響起了一聲尖細的聲音。方才還稍顯嘈雜的閣內,頓時一片寂靜,以紫依、冬兒二人為首的眾宮人紛紛端正了跪姿,勉強維持著一副眼觀鼻鼻觀心的模樣,靜候著宣旨太監的到來。“皇太後懿旨,甄子萱接旨!”霎時,紫依頓如遭受了一記晴天霹靂,腦中一片空白,心頭不住的打顫。宣旨太監德公公冷目一掃眾宮人,寒聲斥責道:“一個個都是死人嗎?還不趕快讓萱主子出來迎旨?”
隨著德公公這一聲尖利的喝斥,紫依身軀一抖,朝著冰冷的地板重重一磕,戰戰兢兢求饒道:“公公饒命!公公饒命”畢竟,若不是她失言泄了口風,她的主子亦不會擅自離宮。德公公居高臨下的掃了紫依一眼,瞧見紫依那滿臉的淚痕,頓時露出一臉的不耐,冷聲道:“咱家不過是讓你請出萱主子,你一個勁兒的讓咱家饒你命做甚?難不成,咱家是那索人命的閻羅王嗎?你好歹也是個禦前宮女,怎生得這般蠢鈍?要是衝撞了萬歲爺,你隻怕是有十個腦袋亦是不夠砍的,好了,別浪費時間了,快些把萱主子請出來罷!”
“公公,主子她於昨兒深夜離宮,目前不知所蹤!”隻見德公公臉色驀然一變,射向紫依的眸子中,閃爍著令人心驚膽顫的寒芒,怒吼道。“什麽?萱主子於昨晚離宮?還不知所蹤?你們都是一群死人嗎?你們就是這麽照顧你們的主子的?”“公公饒命,昨夜,是主子執意要離宮,奴婢們攔不住,這才”不待紫依把話說完,德公公便厲聲截斷了她的話。“來人呀,將閣內一幹人等悉數關押役房,待萬歲爺下朝後,再行處置!”雖說德公公是永壽宮的人,但卻是也知曉,這暖閣內的一幹眾人乃隸屬昭陽宮管轄,即便現如今是由皇太後統率六宮,亦是沒有權力擅自處罰的。再者,上一次處罰子萱,已造成太後與萬歲爺母子失和,是以,今日之事,德公公更是不會蠢笨的以太後名義擅下處罰,更何況,太後今日之所以派遣他來西暖閣傳旨,其真正的用意,不正是如此麽?離宮?最好,離得遠遠的,別再回來,否則冷然地看著眾宮人被侍衛們強行押下去,德公公嘴角挑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看來,用不著他出手,有人已先他一步泄露了昨夜萬歲爺留宿永和宮之事。巧合?隻是,未免也太巧了些吧?關於婉昭儀生辰一事,萬歲爺早於數日前便在內務府下達了一道封口的聖諭,臨了,卻還是走漏了風聲,由此看來,這背後必定還有另一股勢力,比皇太後更不想見到萬歲爺與子萱在一起,會是誰呢?難道是?一道頎長的身影疾速掠過腦海。(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