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百花爭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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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點餘音,散在空氣中,最後,消弭不見這十多年來,她從未懷疑過娘親所說的話,如今,當真相被人毫無預警的剖開,原來如此疼痛,如此涼那一刹那,生命最後的一根支柱就此崩裂坍塌,她的世界一片漆黑,她的人生再也找不到出路。她緊閉雙眼,想要徹底睡去,永不蘇醒。為什麽而活著?為什麽要活著?活著,實在太苦太苦!而此時的黑暗之中,瞧見城樓之巔女子萬念俱灰的模樣,月白衣袍的男子心頭一痛,眸光漸漸凝結成冰,袖袍下的大手緊握成拳,指關節處泛著青白色的光,可見,此時的他是極力克製著欲飛身上前的想法。“萱兒。”城樓下,寒光一閃,原本定在馬頭的風贏霍然一躍而起,周身挾著一股狠戾的殺氣,自身形如旋風般的朝城樓之巔卷去“贏兒。”“少主。”兩聲呼叫同時在身後響起,一個蒼老一個年輕,一個聲音肅殺一個音質渾厚。於這驚呼聲中,一道黑影輕煙般自錦王軍的軍列中掠出,直追風贏而去,身手卻比風贏快了好幾倍,毫不客氣的攔下風贏,拽著風贏轉頭朝錦王軍後列的主帥營帳疾掠而去。“你不要命了嗎?”甫一站定,低沉的怒罵聲便劈頭蓋臉而來。“你莫要告訴本座,你愛上了千落!”

    風贏濃眉緊皺,麵沉如鍋底,眼中寒光大綻,怒道:“千落與我何幹?我所關心之人從來隻有萱兒,叔父,您難道沒看到萱兒正被玄洛縛於城樓之巔嗎?”“贏兒。”慕容玦冷著臉,厲聲斥道:“你好好看清楚,若城樓上之人是萱兒,那這營賬中躺著的人又是誰?”語畢,隻見慕容玦一手撩起帳簾,然後,便一眼望到了那軟榻上的錦被間,沉睡著一個人。被子掖在她那光潔的下頜,一頭青絲如緞似錦,覆在絳紅的軟枕上,秀致清絕的臉上肌膚細膩,臉色略顯蒼白,呼吸均勻,似在沉睡。風贏心中一震,滿目不可置信地望著慕容玦。“這”慕容玦微微轉眸,瞅了一旁的風白衣一眼,緩緩開口。“實則,冊封皇貴妃的前夕,萱兒便被一名叫憐兒的宮女下了毒,自此,便一直昏迷不醒,你昨日命白衣進宮解救萱兒,但那昭陽宮四周安插著武功一流的護龍隱衛,使得白衣根本無從近身,由此,白衣這才通知了本座。”

    風贏深睇了風白衣一眼,隻見風白衣一身黑色錦袍早已是破爛不堪,手臂和兩腮都有大小不一劍傷,傷口的血液皆已凝固,想來,此前定是曆經了一場搏命的撕殺。而此時風贏卻抽不出多餘的精力來關心風白衣,隻見他臉上的陰鷙之氣在觸及這張清絕的容顏後,立時便被一抹濃烈的柔情所覆蓋,三步並作兩步地朝軟榻撲去,動作輕柔地執起女子的手,順勢把住女子的脈門。脈象極其詭異,似是中毒之象但卻又不像中毒,這症狀分明是“叔父。”風贏眼皮重重的抖了抖,眸子中的春水般柔情眨眼間便凝結成冰淩,略帶顫音。“萱兒她”慕容玦眼底浮起一抹痛楚,隱在寬大衣袖下的手驀地收緊,背過身去,望向城樓的方向,咬牙切齒道:“萱兒她中了‘滅天’之毒!”心中的猜想得到了印證,風贏隻覺時間都仿佛在這一刻靜止,就連空氣都似是凝固,隻剩眼底的水光在翻湧,那水光深處,滿滿刻著心愛之人的玉容、她的傾城一笑。世人皆知,滅天無解!凡中滅天之毒,皆會昏睡上七七四十九天,期間,睡顏看似甜美無憂,實則,五髒六腑皆在悄然老化,待到第五十天,中毒之人便會枯竭至死。“啊。”一聲暴吼,猶如雄獅咆哮悲鳴,聽得帳內之人耳膜生疼,聽得帳外剛毅如鐵的錦王軍膽顫心驚。“憐兒,我風贏必將你千刀萬剮!”

    怒極,凝聚著十成內力的一掌如閃電般朝書案擊去,隻聽“轟隆”一聲,整個書案垮塌下來,木板硯台紙筆碎了一地。而此時,遠在禁宮甬道上的憐兒沒由來的激靈靈打了一個冷噤,她攏緊了胸前的雙臂,踏著厚厚的積雪,步伐穩健朝宮門行去“憐兒固然該死,但千落更該死!”慕容玦森冷地笑了笑,那笑意卻全然進不了眼底。“那‘滅天’,是千落謊稱為迷藥交予憐兒之手,可見,千落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風贏震了震,下一瞬,他已如浮雲般飛卷而出,翻身上馬身的瞬間,手中已多了張弓。他一手緊勒馬韁,一手持弓,朱紅弓身揚起,落下,頻率極快,馬兒吃痛之下仰天狂鳴一聲,如離弦之箭,朝著城門處飛馳而去。噠噠噠那一刹,天地間便隻剩下這響徹雲霄的急促馬蹄聲。狂風吹起雪沫,自護城河岸上的一片白梅林飄過,那夾帶著碎雪與梅花的風,掠過了那一泓冰河,隨即便灌入了她那翻滾的衣襟裏。她顫了顫,睜眼。那“錦”字大旗下,有人抬頭遙遙看來。是風贏。隻是,他身後,那靜立馬上,輪廓堅毅、滿身縈繞著天神般威嚴的中年男子,他,是誰?她,怔忡相望。他,冷然相對。風贏端坐馬上,一手持弓,一手執箭,玄鐵製成的箭頭反射出幽幽的寒光,深深刺傷了她的眼,他卻全然不顧,他肆意地笑著,仿佛看到她痛,他痛快異常。手指翻動,行雲流水般搭箭,彎弓,弓成滿月,在滿目驚異的玄洛目光中,在身後默然不語的慕容玦的狠絕中,在暗處那一抹月白人影疾掠而來的焦灼中森然堅定,指向。她。子萱眨了眨眼,眨落眼底一滴清淚。於一片水汽迷蒙中,子萱垂眼,目光定定看著城下豐神俊朗的男子,看他淺淺微笑,看他眉宇決然,看他拉弓的手堅若磐石,而後,她轉而凝向那支對準她心口的箭矢,那寒光寸寸凝結成冰,狠狠紮進她那顆已然千瘡百孔的心,那胸腔深處發出的咯吱咯吱的聲響,猶如這日被萬軍踐踏的深雪。

    你曾說,你能帶我逃離深宮,我信你,一直深信不疑。子萱唇角微勾,綻開一朵猶如雪蓮般潔白聖潔的笑靨,瞬間令世間萬物失色於前。雪勢漸猛,梅花般的雪花在寒風中飛舞輕揚,這持續半月的漫天潔白,像是老天刻意安排的一場空前絕後的葬禮,隻為,哀悼眼前的這一幕慘劇。於一片晃眼的白中,子萱忽覺那如鷹隼之眼的箭矢委實太過刺眼,刺得她不由自主地閉上雙眼,閉眼之際,眼前人影交錯,她卻再無心留意。娘,等我“咻。”利箭破空而來的聲音。那一刹,四周一片死寂,沒有人出聲,雪似凝在了半空,風也不再狂猛肆虐。

    “大哥。”一道撕心裂肺般的呼喊聲劃破了這冬日的沉寂良久之後,子萱未察覺到疼痛,鼻腔卻赫然縈繞著一股濃烈的血腥味,還夾帶著一抹輕淺的海棠花香。心頭一緊,她猛地睜眼,肆虐而無情的狂風暴雪被人擋住,森寒的箭矢亦被人擋住。辰軒以一種與她幾近貼合的姿態擋在她的身前,箭矢從他的後心透體而出,露出一小截帶血附骨的玄鐵箭頭,殷紅的鮮血從他的心口處汩汩流出,他卻好似感覺不到疼痛,對著她淺淺吟吟。他溫潤如玉的瞳眸中依舊閃爍著燦若星辰的光芒,發白的薄唇微微顫動。“子萱。”話甫一出口,便噴濺她了滿臉的鮮紅,他歉意地笑了笑,抬手,替她拭去臉上的點點殷紅。子萱動了動手指,反手覆住辰軒冰冷的手背,希望能溫暖這個一心一意、無怨無悔愛了她一世的男子。手心觸及手背,誰也不比誰溫暖,一樣的冷若冰霜。然後,辰軒置於十字木樁的手勁一失,身子失去憑依,整個人恰如斷線的紙鳶般,霍然自城頭直墜而下!“辰辰軒!”子萱的喉間發出一聲被撕裂的淒厲喊聲,眼淚瘋狂地從她的眼中傾瀉而出,那點點殷紅融入淚水,順著蒼白的臉頰滑落,似是流淌而下的血淚,淒美哀絕。

    身軀飄然下墜間,辰軒貪戀地看著那張夢了千般回的容顏,出口的聲音像極了風的歎息,飄渺而眷戀。“子萱但願下一世我也能像這樣第一時間認出你”那一刹,子萱看不到滿麵震憾疾掠而來的玄洛,聽不到城下之人聲嘶力竭的絕望驚呼,看不到滿腔悔意倉皇撲來的軒轅墨,她隻盯著飛墜直下的徐辰軒,臉上是這十年來從不曾有過的軟弱與驚懼,全然不顧喉間撕裂的劇痛,淒哀地哭喊道:“辰軒辰軒求你求你不要拋下我不要”十一月的迷城風虐雪深,寒流撲麵而來,將人心寸寸凍結成冰,凍得時間也在這一刻凝固。玄洛定在距離子萱的五步之遙,那雙狹長的鳳眸一直凝視著子萱,連眼皮都未眨一下,眸底是一片深不見底的幽藍,那幽藍中點點閃爍的,是震撼、驚慌、疼痛、恐懼是剜心之痛,是所有欲說卻再也無從開口的痛悔。他一念之差,在他與她之間劃下了一道巨大的鴻溝,此生,再難跨越。軒轅墨驚得麵色煞白,臉容上像是凝了一層天山之巔永凍的雪。他以為一切皆在自己的掌控之中,未料到本應遠在燕城督戰的慕容玦卻突然出現,他一生精明算計,他一生苦心綢繆,此番,卻錯估了慕容玦對子萱的父女之愛。(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