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處決子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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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她背影決絕,玄洛驀地一個箭步衝上前,伸出手想要扯住她的手臂,尚未觸及,卻已被她白著臉,甩手避過,下一瞬隻見她手指翻飛,輕輕巧巧奪劍,抬手,劍至雪頸。“萱兒。”幾人同時出聲,分明是幾個絕頂高手,此時,卻無一人敢上前阻攔。“子萱,為了大哥,不要做傻事。”是辰楓。她轉回頭,目光癡然地鎖著辰軒的俊容,於一片迷蒙的視線,她似乎又看到他那玉人一般的風姿,看到他薄唇一勾,朝她溫潤一笑。“子萱,我一直在等你等你”她喜極而泣,美眸流動,蒼白的小臉上漾起一抹笑意,那笑看在眾人的眼裏,縹緲得像極了一個一觸即碎的夢。在眾人未及反應之時,她已翻身上了風贏那匹棗紅色的大宛馬。“駕!”一聲嬌喝響徹雲霄,寒光一閃,利劍霍地被揚起,落下,鋒銳的劍刃於馬背上留下一道細且深的傷痕,立時有鮮血汩汩而出,馬兒吃痛之下猛一昂頭,仰天狂鳴一聲,卷起梅花似的雪花,風馳電掣般而去。“攔下她!攔下她!”風贏身子一軟,砰的一聲跪倒雪上,一口鮮血衝口而出,一手撐地,一手痛苦的頂在心口,定定地看著馬上的人兒,看見錦王軍的萬千長矛直朝子萱而去,風贏驀地臉色一白,又是一口血噴了出來,沉聲喝道:“退下,所有人等全都退下,誰敢傷她。殺無赦!”
與此同時,地平線上,好幾條人影猛然一竄,躍起,如閃電般飛身上馬,抖韁叱吒追去。她策馬飛馳,嗚咽悲泣的狂風卷起長長烏發,根根飛舞,夾帶著滿滿的悲憤與訣別,身後追著玄洛與風贏等人,不離不棄的追著,可因子萱的坐騎是大宛良馬,那馬四肢修長靈巧飄逸,遠遠望去,好似飄行於天地間,不消一會,那一人一騎,已與玄洛等人相隔了近二裏之地。身後,距離子萱最近的玄洛一邊瘋狂馭馬,一邊撕心裂肺的呼喊。“萱兒,那是大宛良馬,切莫以劍馭馬,它吃痛發狂會傷了你的,萱兒,求你,快停下,快停下!”殊不知,玄洛這話不說則已,一說則更是令子萱心頭悲憤難平,心猛地撞了撞,喉間一甜,一大口鮮血噴在駿馬頭頂之上,粘膩的液體順著鬃毛淌進它的眼中,它一驚怒嘶一聲,四蹄翻飛間,濺起積雪無數,宛如騰雲駕霧般,轉眼間便揚長而去。雪色蒼茫,呼嘯而過的北風似刀子般的割過,夾帶大片碎雪劈頭蓋臉地襲來,幾近透明的小臉上染滿了不化的雪,她卻不覺冷,隻覺心太痛,那錐心刺骨的痛意遍布她的五髒六腑,蔓向四肢百骸,讓她的意識在勉強支撐著,卻漸漸,找不到堅持下去的理由。
“你騙我!所有人都在騙我!”淚模糊了雙眼,她不相信,不相信。她在心中第一萬次的告訴自己,他,不會騙她,可事實卻不容她再自欺欺人。辰軒死了,若不是辰軒,那箭下的亡魂,便是她。“玄洛,你太狠太狠,隻是,我不甘,我終究不甘”喃喃著,她淚如泉湧,淚水滴在執韁的素手上,濺開,融進了綿密的雪花裏,雪花被馬蹄狠狠碾碎,殘碎過後是再無法拚湊完整,讓人一時無法分清,那被碾的是雪?還是心?“玄洛。”她喃喃的重複著已然被刻入骨血的兩個字,每一字皆如鈍刀狠狠割劇著她的心,雙手更是抖如篩糠。“玄洛,你可有心?”旋即,她執韁的手一鬆,身體後傾霍然自馬上墜下,重重滾落在雪地中,因著巨大的衝力,纖瘦的身軀疾速朝著不遠處的斷崖邊緣滑行。黑影、白影交錯飛縱,用他們一生最快的速度自馬上躍起,如颶風煙塵般朝子萱掠去。斷崖之巔狂風驟起,卷起的飛雪和碎石形成一個拔地而起的巨大漩渦,朝子萱飛卷而去。風至,半空中呼嘯狂虐,石、雪紛亂,幾要毀滅一切,卻在將子萱卷至斷崖一側距離一塊巨石十步開外的半空中突然拐了個方向。“恢律律。”數匹馬的嘶鳴聲。“砰。”巨大的後衝力令子萱身形如直線般滑行數米,重重撞擊在巨石之上,眼前一黑,悶哼一聲唇角又溢出鮮血來。“萱兒!”幾人撕心裂肺的聲音在斷崖上響起。看著疾掠而來的幾人,帶著嘲諷的目光掃過眾人,最終落在當先的那抹衣繡九爪金龍的黑影身上,她突然開始笑,一邊笑一邊咳一邊掙紮著以劍撐地艱難地爬起來。“幾位又打算演哪一出?是來看我生?還是來送我死?”方才,如若不是那陣旋風改變她身體滑行的方向,此時的她,隻怕早已墜下萬丈深淵。可笑,天既負她,又何必救她?更何況,到得今時,她又何需天救?看著她一聲聲咳出血來,玄洛俊容愈加慘白,黑眸波光閃動,心底悔痛如潮。“不是這樣的,萱兒,你聽朕說”“不要過來!”她厲喝一聲,隻見劍光一掠,鋒銳的劍刃再度橫在頸項之間,薄而雪亮的劍身,映照出一臉的蒼白和決然。眾人皆木然地站著,雙腳似被釘住般,無人敢妄自上前一步,眸光微閃,墨黑的眸底霧氣浮動,似有千言萬語,卻又全部梗在喉頭。狂風獵獵,咆哮不止,她不住的後退,退向那一處斷崖。
與此同時,一人一馬,踏著皚皚白雪疾馳而來,跳下馬,憐兒連滾帶爬朝子萱撲來,卻被軒轅黑伸手攔下。斷崖邊,她逆風而立,風刮得腰後的長發肆意飛揚,於紛亂的視線中,她眯了眯眼,終於看清來人。憐兒朝她一跪,淚水綿綿如碎雪般漫天而降,悔恨像浪潮般襲向她。“姐姐,憐兒對不起你,是憐兒害了你,憐兒沒料到”憐兒的話語倏地停了,未完的話,似是被湮滅在風中,最後化成無邊的嗚咽,散了無跡。軒轅墨?方才憐兒凝向軒轅墨的目光中分明隱著幾分恨意,難道說?很好,很好,這一生,每一個接近她的人,都懷揣著不可告人的目的。她嘴角的笑意愈深,笑得那般真心實意,卻又像曇花一樣匆匆一現便瞬間凋零,步伐加劇後退,沒有猶豫,亦不是做戲。“啪。”不期然踩碎崖邊一捧雪凍的鬆土,她身子晃了晃,搖搖欲墜得讓眾人色變心驚。
“萱兒回來!”慕容玦心尖一陣揪痛,擰眉哀求道:“是父王的錯,父王對不起你!”她卻緊閉上雙眼,一動也不動,僅剩劍芒耀眼,那一刻的寂寥空曠讓人的心似也在那刻被人活生生剜走,劇烈無比的痛楚讓幾人的臉又白了白。“子萱,我一直在等你等你”一句話,似響雷般的劈下。她腦子暈了暈,再睜眼,眸底是冰雪鑄成的森涼,淡掃一片,眸光最後落在玄洛的身上,他容顏依舊,晶瑩的眸子裏似凝驟著星月之光,看得她心頭一痛,忍不住向後退去。隻這一退,萬丈絕壁,就在腳下。玄洛臉色驀地一白,撕心裂肺的出聲。“不要!”看她腳僵在半空,他胸臆間又一陣揪痛,臉上是二十六年來不曾有過的軟弱。“萱兒萱兒,是我錯是我錯,求你再信我一次,我要的從來不是這萬山江山,我隻想要你,隻因我愛”這一次他不再稱“朕”,此刻,他不再是那孤寡無情的帝王,僅是塵世間一癡情男子,縱是坐擁江山萬裏,無她,他要這江山何用?“住口!我不想聽不想聽!”她眼淚不停,卻不想再聽,輕聲一笑,那笑容是日月星辰皆無法比擬的絕美奪目,光豔璀璨,不可方物。旋即身子一傾,身形如無依的夏草又似離枝的秋葉,霍然自斷崖之巔墜下。
“不。”玄洛悲呼出聲,颶風般飛卷上前,探身,閃電般一抓。一片虛無。絕壁下,薄霧氤氳迤邐如夢似幻,淚眼朦朧間,她說。“下輩子不見!”腦袋漸沉,眼前一片漆黑,腦子一片空白,隻剩耳畔哀嚎的風聲,又好似還有別的聲音。“不要。”仿佛是玄洛聲嘶力竭的悲呼。仿佛是在稍遠一點的風贏、慕容玦的肝腸寸斷的驚呼。“萱兒,我的萱兒。”“萱兒。”又仿佛是軒轅墨更遠一點的悲嘶。意識渙散前,耳側除了那一聲聲漸行漸遠的撕心裂肺的呼聲,更有一聲離她越來越近,頃刻間近在咫尺的淒厲哭喊。“姐姐。”史官密記:晉陽二年十一月二十四日,被晉陽帝縛於城頭之上的女子,後,失足墮下勿忘崖。同日,士氣猛如虎的錦王軍無故退兵。更有,晉陽帝突發舊疾。一時間百姓們眾說紛紜,有人說,那女子乃是錦王之嫡女,也有人說,那女子實乃晉陽帝的萱皇貴妃晉陽三年二月初七,久病的晉陽帝駕崩,同日,肅親王慕容贏繼位,改年號為‘佑宣’,稱‘宣’帝。(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