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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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人按照山頭分了學生,開始出發,送“貨”回家。
到了晚上,鄭樹推開學校的門,“咦,他們還沒回來?”
李校長拍了拍身上的土,頭也沒抬的說,“估計也差不多該回來了,等一會要是沒進來,咱們再去看看。”
顧餘不在,鄭樹說話自在了些,“我還不累,這就去迎迎看看。”說完唯恐李校長看出自己臉色“不正常”來,一溜煙兒的朝著顧餘他們走的方向去了。
顧餘感覺自己快被凍僵了。
她跟於校長兩人送完學生,往回走的時候,運氣不好,遇到一隻耐不住饑餓出來覓食的黃鼬(給雞拜年的那種動物),顧餘沒見過這麽大隻的,嚇得往回一退,不小心踩空了,她先聽到骨頭哢嚓一聲,之後才感覺到痛痛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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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餘剛開始還能笑著安慰,“幸虧把學生們都送到家了。”
地上冰冷冰冷的,於校長撿了些枯枝,脫了身上的大襖鋪到枯枝上,讓顧餘小心的挪到襖上,“免得骨頭凍壞了,以後成了瘸子。”
於校長從不亂開玩笑,顧餘一想到自己將來有可能成為瘸子,就傻眼了,本來就疼得要死,這下更慘了,“嗚嗚,我坐上去,校長你怎麽辦?”
“我腿斷了也比你這樣好,起碼你活蹦亂跳的還能幫我回去找個人來,你看看現在這樣,我回去叫人,你自己在這裏害怕不?”
顧餘一想到剛才那隻黃鼬,連忙點頭,“以前可能不害怕。”也就是說現在肯定會害怕啦。
於校長去找藤蔓和樹枝,打算把顧餘拖回去,剛才他簡單檢查了下,如果沒料錯,顧餘是骨折了,得盡快就醫才行,骨折不同於骨裂,鬧不好還需要動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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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餘覺得她一輩子也難以忘記這個夜晚,初六的月亮像鐮刀,彎彎的掛在天上,她的腿斷了,嗚嗚……
在外頭呆的時間越長,她越冷,於校長劃拉了半天,弄出來的用來運載顧餘的東西怎麽看怎麽不靠譜,急的他大聲喊,“有人嗎?有沒有人?”
鄭樹還在為自己不放心出來迎他們找理由,免得顧餘笑話他不是,耳朵一動聽到了熟悉的聲音,連忙喊,“有,有,你們在哪裏?”邊說邊加快了步子。
鄭樹看見顧餘也嚇了一大跳,感覺顧餘快被凍死了那種嚇,連忙脫下身上的衣裳披到她背上,對於校長說,“我背她回去。”
“不行,她的腿可能骨折了,不能亂動。”
鄭樹急眼了,“那我回去拉車。”
於校長點頭,“路上一定要多加小心,回去再加件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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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餘疼的恨不能脫離了這個軀體。
李校長聽鄭樹一說,匆忙找了幾床被子放到木排車上,顧不得鎖門,兩人就著月光就出門了。
顧餘陷入了半昏迷,李校長拍拍她的臉,她睜開眼睛,看見天空的月亮彎彎的,變成了一把刀,兩把刀,三把刀。
別的孩子哭了會找媽媽,她哭的時候,隻會心如刀絞。
是什麽時候知道她不是親生的呢?應該是十歲那年,媽媽就那樣帶著無奈和嫌棄的說,“不是親生的……”
“不是親生的”是什麽意思?那時候她已經知道那肯定不是什麽好話,顧餘是膽小的,連問一下的勇氣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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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她學會了察言觀色,膽子也越來越小,學習成績倒是一下子飛速提高。
顧餘記得,就是從那時候起,她開始喜歡讀書,沉浸在書裏頭,仿佛自己也變成了一個文字,就在千萬個文字中間,上下左右都是親人朋友。
再然後,她成績太好,在整個學校都算的上是名人,學霸級的人物,卻不敢驕傲,小心翼翼的維護著在家裏的地位,每次拿學費,都要瞅著媽媽心情好的時候開口,但是她一開口,媽媽的好心情也就沒有了。
媽媽在外頭是個多麽溫柔善良的好女人啊,在家裏也不曾動過她一指頭,可就是那種冷漠和嫌棄,一次次的把顧餘割傷。
顧餘從來沒有質疑過活著的意義,但是同樣也感受到了生活帶來的痛苦,日日夜夜的糾纏著她,隻要不去想,她就是顧餘,一旦想起來,她就是那個被“棄如敝履”的“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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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慕嚴同樣在看著窗外的月光,月亮那麽遙遠,又那麽亮,不知道是離他更近一些,還是離顧餘更近一些。
他低低的默念了顧餘的名字,有時候,時間久了,才會思念,距離他離開那片山區足有大半年的時間,他對那裏的一草一木記憶猶新,當然更忘不了那個對他有“救命之恩”的顧老師。
不知道基站建設的怎麽樣了,正這樣想著,唐景破天荒沒有敲門直接推門進來了,“關總,好消息!”
唐景手裏拿著手機,遞到關慕嚴麵前,“這是我收到那邊傳來的短信,基站能覆蓋的範圍應該都能收到短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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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餘的手機進了山就隻剩下拍照功能,這天出去的時候,她就想著能拍些照片,所以帶在身上了。
進來短信的聲音很響,於校長幾個人互相看了看,還是鄭樹看見顧餘的口袋發亮,摸出來一看,是一條歡迎進入澗澤山區的短信。
鄭樹絕對是急懵了,看了短信隨手就又給顧餘塞了回去。
關慕嚴十分開心,這種喜悅迫切的需要找人分享,可是找誰呢?還是找顧餘,哪怕不是她本人接電話,他也想將這消息傳一下,這樣下次顧餘再回去的時候就可以帶著手機進山了。
以後山裏會更好,路會更好走,學校會更好,生活當然也會更好。
手已經先他的心一步撥通了顧餘的電話。
李澤一十分不忿,雖然是找顧餘的,可顧餘明明不在這裏嘛,雖然不忿,仍舊不快樂的將手機遞給容言。
“你好,關先生。”
關慕嚴說,“是,你好,下次顧餘回來,您就可以把手機卡還給她了。”
“啊?山裏沒信號的,不用還給她,她帶著手機呢,打不通。”容言不明白大晚上的關慕嚴打這個電話是想表達什麽。
關慕嚴皺眉,“她手機裏頭還有另外一張卡是嗎?”
容言:……
關慕嚴:“把卡號告訴我!”
容言:“可以,在給您卡號之前,我想確認一下,您跟顧餘……”
沒等她說完,關慕嚴就強勢的說道,“我們是朋友。”
容言嘴上答應告訴關慕嚴,掛了電話後還在猶豫,李澤一一直關注著呢(不關注行嗎?有個“男”人給“他的女”人打電話),見狀笑著說,“咳,你就告訴他怎麽了,反正山裏又沒信號,大不了等顧餘出來不想跟他聯係的時候,再換張手機卡不就是了?”隻要關慕嚴是真的想追顧餘,他作為“姐夫”,咳咳,肯定會助他一臂之力的!
容言慢吞吞的將顧餘的那個隻有她們四個人知道號碼發給了關慕嚴。
顧餘的手機響了,聲音是Westlife的那首《SeasonsInTheSun》,從低到高,鄭樹這會兒明白過來,手忙腳亂的拿著電話,左右看了看,發現於校長跟李校長在手機的使用方麵可能還不如他,當然他也不怎麽地,他不會接電話啊!!!
大大的顯示屏上,分明顯示著來電,三個人愣是不會接。
Goodbyetoyoumytrustedfriend別了朋友,我親愛的朋友
We'veknowneachothersincewewerenineorten我們已相識很久很久,那時我們還是孩子……
顧餘覺得自己接近死亡。
那種感覺,其實不壞,死是另一種形式的極樂,她覺得自己慢慢的向著那個方向滑了過去。
Whenallthebirdsaresinginginthesky到了鳥兒們一起飛到天空中歌唱的時候
Nowthatthespringisintheair春天就彌漫在那空氣中
Littlechildreneverywhere到處都會有淘氣的孩子
WhenyouseethemI'llbethere當你看見他們時,我就會在那春天裏……
熟悉的旋律響在耳邊,通過耳道傳到心髒那裏,逐漸彌漫成了一種悲傷的感覺。
天空開始飄雪花,落在她的臉上,奇怪的灼燙了她的皮膚。
“顧餘,顧餘,快醒醒,有你的電話。”李校長焦急的聲音忽遠忽近,顧餘用盡全身力氣眨了下眼睛,聽見李校長哭中帶笑的說,“醒了,醒了。”
一個東西遞到她眼前,顧餘努力分辨了一下,才明白這是自己的手機,然後就看到來電,世界果然玄幻了,她竟然看到有電話打進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