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顧深沒再追問，傻瓜才相信他會對魏萊的進公司原因真的有興趣，他隻是在確認著什麽信息。顧深聽完魏萊的話，笑笑說：“所以你對工作很有熱情，也很出色。好好做！”

    說完，顧深開始言歸正傳：“魏萊，因為工作的關係你和聶組長接觸最多，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曾經發現過一些珠絲馬跡，比如他避而不談國外學習和生活經曆什麽的。坦白講這個網上的爆料者是故意讓我看到的，目標明確，但爆料內容並不詳細。我不知道這人的意圖是什麽，我還需要多了解，但也需要你的配合。”說完又補充道：“麥克錫在業內的名譽良好，不容許有偽照證件等有汙點的事情發生。”

    多麽冠冕堂皇的理由！

    直到現在，魏萊對此事依然一頭霧水，但她壓根不想拔開雲霧看真相。聶小圖的工作何等出色，他做人做事可圈可點，挑不出什麽毛病，就算學曆造假也是可以原諒的吧？魏萊對待此事完全失去了原則，是毫無原則的了。她的心是偏著的，偏向聶小圖，她沒辦法不偏向他。

    這是一場一開始就定了輸贏的遊戲，魏萊不會對聶小圖實行無間道。而且，這一切關自己什麽事？

    敢確認的是：顧深平時高高在上的偉岸形象在魏萊心中開始一點點坍塌，瞬間成了一堆狼狽的廢墟。這位幾乎每位女同事眼裏的男神，在魏萊心中已走下了神壇。

    有的人，剝掉漂亮的外殼，不過如此。

    魏萊想：如果你對聶小圖的背景懷疑，大可直接通報人事部讓其調查，人事部的能力不行，還可以去找私家偵探，私家偵探不行，出動國際情報局總可以了吧？讓我調查算怎麽回事？是考驗我對你的忠心嗎？

    顯然，人家隻是想把她當槍使。

    早聽聞公司大了雜鳥多，高智商的人之間的勾心鬥角更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魏萊曾親眼見過麥克錫總經理花言巧語把競爭對手公司的一位高層挖來，不出三個月又找個理由將這位高層驅逐出門的事。到頭來這個高層成了業內即不忠又不孝、經濟上還頗有問題的燙手山芋，再也無法在廣告業立足。

    魏萊雖然剛出校門才兩年，涉世未深，但也不是個蠢麻瓜和任人揉捏的軟包子，她不是看不出顧深和聶小圖平時的貌和神離，他們屬於可以右手舉杯言歡、左手拿著小刀劃對方幾道口子的關係。

    隻是，沒想到，自己一介草民居然也被牽扯進來，趟了這渾水。

    顧深的辦公室裏，滿室的咖啡清香，魏萊卻聞到了濃濃的泡灰味兒。

    魏萊自然不願意當臥底。聶小圖，一想到是他，魏萊心裏就一陣疼。

    魏萊假裝聽不懂顧深的話，提醒道：“顧總，我記得我進公司時，人事部需要我出示學曆認證，那個相當權威，我想其它同事肯定也是有的。而且人事部有專門負責背景調查的人員，他們在這方麵更專業。如果有人學曆作假，他們自然會有處理的方式，我對這個，確實是不在行。”

    “我不想把事情鬧大，”顧深已看透魏萊的心思，“人是人事部親自考核過的，發現自己招的人居然有偽背景，這不是自打臉嗎？這樣會很傷人力資源總監的麵子。還有，他們一旦操作起來就是大陣杖，太惹人耳目了。如果，萬一這是個謠傳呢，豈不是冤枉了小圖？廣告圈就這麽小，我們也不想破壞每個人的大好前程，所以才想把事情弄清楚了再公布。”

    顧深再次露出惋惜表情，就像痛心地失去了心愛之物，“當然，我真不願意這是真的。”

    顧深才是“走心”的一個好演員，魏萊想，以後就不和他爭演技獎了。

    不知為什麽，魏萊這時突然想起了莫裏哀筆下的答爾丟夫，一個關於顧深的貼切外號橫空出世：顧爾丟夫！

    “給你個期限吧。魏萊，兩個月夠嗎？你文筆好，到時候最好能把所知道的信息有理有據地都寫成一份報告給我，我們是要講證據的，不能冤枉了任何一個好員工。”

    期限……

    看來顧深真的沒有在開玩笑。當然，他沒有理由一大早把下屬叫到辦公室去開玩笑。

    “這個工作我怕是勝任不了，而且我手頭積壓的案子很多，最近天天加班到午夜都做不完，莉莉辭職後新人還沒有到崗，我有點分身乏術，顧總，你看是不是可以找別人……”

    “那就三個月！”顧深打斷魏萊的話，他已經沒有耐心，“前兩天已經麵試過不少優秀的文案，每位都是很有經驗的資深文案，甚至還有做過管理的。他們都願意自降身價來我們麥克錫，新人根本不愁，這點你大可放心。”

    魏萊馬上認慫了。顧大總監這哪是在說新文案到崗的事啊，明擺著是告訴她：魏萊你少矯情了，你不幹，有一堆比你更優秀的人在那兒排著隊等著幹呢。

    魏萊心情沉重如參加葬禮，她把那幾張紙拿在了手裏，最上麵一張簡曆上，聶小圖在兩寸的免冠照片裏衝著她笑，眉目俊朗，笑得毫無心機。魏萊現在看著照片裏的他，有一種做賊的感覺。

    “這事暫時先保密。”顧深交待完最後一句話，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魏萊為自己又當了一次軟包子而羞愧，轉身往門外走。

    “哦，對了，”顧深叫住魏萊，“忘了一件事，今天有個新任的組長從美國回來，他將來會和聶組長一起帶領我們創意一部，這是我們公司的一個人才儲備計劃。他下午就到了，晚上我們全部門的同事為他洗塵。人事部明天會發入職通知，你幫我傳達一下吧，讓大家晚上盡量不要請假，能參加的全部參加。”

    人都請好了嗎？聶小圖這還沒走呢！新組長。嗬嗬，一切都好快。

    看來是生米做成熟飯的事，魏萊也不好多問，點了點頭，飛快走出顧深的辦公室。

    這次談話時間不短，外麵同事們早已全部到齊，已經投入熱火朝天的工作了。剛才進顧深辦公室之前的美好心情早已不在，這一進一出，走出一個冰火兩重天來。

    魏萊甚至感覺到別人看她的眼光都有些異樣了，她下意識地把手中的幾張紙往懷裏揣了揣，生怕別人一眼看到上麵的內容。這種感覺真是糟透了，做賊做壞事，心情大概不過如此。

    同事李真說聶小圖不在，去客戶那裏商討方案了。魏萊的不安情緒這才稍稍收了些。向熟悉的方向看去，聶小圖大大的辦公桌空蕩的讓人恐慌。說謊她不拿手，尤其是懷裏揣著的還是關乎著聶小圖前途命運的大事，想不緊張都難。

    官大一級壓死人。合理的工作都是領導的，不合理的都可以讓下屬來扛，當領導考驗的不隻是管理能力和工作能力，良心也是大挑戰。魏萊苦笑，是自己命運不濟才攤上這麽一位顧爾丟夫麽？

    “那個，”魏萊理了理思緒，清了清喉嚨，代替顧深通知辦公室各同仁：“老少爺們，晚上都把時間空出來，顧爾丟……顧總說了，要為剛從美國回來的一位新組長洗塵。”

    魏萊眼神不敢看向任何一位同事，她不願看所有人驚詫的眼神。

    “你們有什麽問題的話，最好別問我。”魏萊嘿嘿一笑：“因為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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