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萊重新調整了一下坐姿，深呼吸兩下，說道：“小圖，你應該很想知道屈澤宇所說的關於我的事，那我今天就一吐為快，至於你的心事，你想說就說，不想說我也不勉強。你不是也一直奇怪我為什麽總是說我媽而從來不提起我爸麽，我現在全都告訴你。”

    魏萊把老爸老媽的故事統統講給了聶小圖，包括她現在住在哪裏，她爸爸是做什麽的。這本不是什麽大事，是因為被別有用心的人所利用了，所以就成了大事。這事壓在魏萊心裏好久，現在說出來，總算一身輕了。

    魏萊說：“我有好幾次都想和你說，卻又覺得時機不對，連我媽和陶陶都說我了，她們覺得我總是不那麽主動。”聶小圖聽完，笑眯眯地問：“就這些啊？”

    “就這些，這是我全部的秘密。”魏萊說：“反正就是一個比較傳奇的故事。還有，屈澤宇就是知道我有個有錢老爸後才又追求我的。他很不幸，花了那麽多的心思，最後他和顧深那場惡心的談話還是被我聽到了，當然，就算我沒有偷聽到他和顧深的對話，我也不會和他怎麽樣。他是我的初戀，卻是一點都不美好的初戀。小圖，請原諒我之前沒有和你坦白，不是不信任你，就是……哎，我不解釋了，反正對不起。”

    “沒什麽，這本來就不是什麽大事。”聶小圖笑著說：“你試想一下，如果你生在一個普通的家庭，也不需要在談戀愛之前刻意交待一下家庭環境吧？同樣的，生在富裕的家庭裏也不需要專門交待，這都不是愛情的附加條件。所以，這本來就沒什麽錯，還是我剛才說的，隻是被別有用心的人將這件事放大了而已。”

    魏萊不得不同意小圖的觀點，“你說的很對。”

    聶小圖歎了口氣：“你家和我家還挺相似，你媽媽是前半生苦苦守候，我媽是後半生在孤獨和煎熬中度過。但我媽又遠不如你媽媽結局好，她這後半輩子全在自責中度過，她一直覺得我爸跳樓自殺是因為她給的壓力太大，並且沒有看好丈夫……你看我媽見了我們時總是很正常的樣子，那些都是裝的，其實我特別擔心她的精神狀況。”

    每每一說到逝去的父親和在悔恨中煎熬的母親，聶小圖就會瞬間脫去灑脫的外衣，變成一個悲痛又無助的大男孩。他說：“魏萊，我們不要這樣的傳奇人生，我們就俗氣一點，相互守候，柴米油鹽和吵吵鬧鬧好了。”

    魏萊搖搖頭：“可你心中還是有你的沈佳宜，不是嗎？就像那個老奶奶一樣，縱然幾十年的歲月早把她和她老公，還有那個初戀都刻劃成風燭殘年，按理說當年的波瀾壯闊、刻骨銘心也早可以付諸一笑了，可她還是放不下，對吧？”

    或許是因為有什麽遺憾，那個遺憾造成了她一輩子都對初戀念念不忘。

    聶小圖知道魏萊最近的心結所在，就是躲不開的那個“初戀”許湖心。她還是很介意的，雖然她很少主動說出來。

    聶小圖接著魏萊剛才的話，認真地說：“放不下還有個原因，是因為當時做錯了什麽，後來後悔了，回頭來尋求對方的原諒。其實，時過境遷，還談什麽原諒不原諒，就算親耳聽到對方說原諒了，那多半也是因為你在對方心裏已經不那麽重要了。”

    魏萊眨眨眼睛，調皮地說：“你回避我的問題。”

    聶小圖說：“不，我就是在回答你剛才的問題。”

    魏萊一愣，認真分析他剛才說的話。兩人陷入短暫的沉默。

    “我想，會放下的。”想了很久，聶小圖才說出這句話。隻是他沒有說出魏萊想要的那個答案。

    “可我爸就沒有放下我媽，你要知道也是他對不起我媽在先的。我媽原諒了他，但並沒有像你說的那樣是因為‘不重要了’，而是因為我媽還愛著我爸！”

    “魏萊，每個人的情況都不一樣。”

    “有什麽不一樣？我爸在他跟別的女人結了婚、還生了個兒子的情況下，一樣經常偷偷跑回村裏去看我媽和我，追求什麽所謂的真愛。如果我是那個女人……”魏萊說不下去了，眼淚瞬間滑了下來。

    她哽咽著說：“如果我是那個女人，我也會很痛心，難道我隻是你追求安穩生活所利用的工具嗎？既然無愛，幹嗎還要組建家庭，還要演戲？僅僅是為了在親戚好友那裏演一出安穩生活的戲碼嗎？很抱歉我這麽說，因為我似乎應該站在我媽那一邊，而實際上，我媽這麽多年都不同意跟我爸走，也是因為不想傷害那個女人，可最後還是傷害了，這不是她所能控製的。盡管那個女人得到了一大筆錢，她的兒子還在我爸的公司裏擔當著要職，但就算是一個市井潑婦，都希望有男人能夠愛她吧？這很複雜……小圖，你懂嗎？”

    魏萊說著便哭了，她啜泣著，用很低的聲音說：“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魏萊極少在聶小圖麵前流淚，她幾度想忍，但還是失敗了。魏萊所說的聶小圖全懂，他不該去見許湖心，或者說，就算不去見心裏也沒有真正放下。他不知道該如何向魏萊解釋，有很多情況，他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現在聶小圖連個承諾都給不了。

    魏萊很不自信，因為爸爸媽媽的案例在先，她總覺得自己敵不過“初戀”這個存在的生物，她隻是對方尋求安穩生活的一個伴侶，但並不是刻骨銘心的那一個。魏萊婆娑著雙眼，對聶小圖說：“你說過的嘛，汲汲得手而來的東西，早不是原來的樣子，難道這隻是用來安慰我的嗎？你還說手裏能把握的，才是最真實的，這也是用來安慰我的嗎？不過，我很謝謝你，小圖，你起碼沒有對我說謊。”

    你總是不對我說謊。

    你知道女人有時是需要聽點好聽的瞎話嗎？

    浪漫溫馨的聖誕節，歡樂狂鬧的嘉年華，已經變成了猜疑與批判的日子。事情這樣發展是誰都沒有想到的。隻是與屈澤宇的一次意外撞見，便引發了魏萊一股腦想傾吐的導火索。魏萊想自己終究不是一個有城府的人，即使心中知道凡事要沉得住氣，可總是做不到。

    “我們的感情，還是很脆弱。”被一個屈澤宇就攪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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