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那正好,我就叫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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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2009年的夏季,青木川開滿一樹一樹的紫色梧桐花,仿佛要踏破雲霄直衝天際。

    不知是誰發起的城市漂流瓶遊戲在那一年盛極一時,各式各樣的信箋在各大城市間輾轉來往。從九江到青木川,三十六小時三十分鍾的路程,印著幹花的米黃色信封傳到了竹冉冉的手上。

    竹冉冉艱難地提著裝滿日常生活用品的購物袋,從宿舍樓下的綠色郵筒裏取出了一封信。

    信封上的字跡蒼勁有力——你好,我是九江的阿舟。

    和其他城市寄過來的信箋不盡相同,她反反複複看了好幾次,最終記下了末尾的收信地址。

    PenPal。溫榆記得那會兒竹冉冉是這麽稱呼阿舟的,她坐在午後的梧桐樹下給阿舟回信,溫榆打趣道:“真可惜,漂流瓶上岸了。”

    竹冉冉一個白眼翻過來,她瞬間閉了嘴,按照竹冉冉的要求將信紙的某個邊角折了對蝴蝶翅膀。

    PenPal關係建立的最初,竹冉冉字字句句都斟酌許久,用溫榆的話來說來講就是,比政府公務員都還要嚴謹。

    溫榆根本不懂得掩飾自己的落井下石,她咧著嘴,小小的虎牙特別可愛,一本正經:“你們這樣,漂流瓶很容易繼續漂流下去的。”

    竹冉冉也很正經,“我會用繩子拴住它的。”

    “然後呢?”溫榆問。

    竹冉冉毫不客氣地橫了她一個白眼,說:“你還想有什麽然後,找個籠子把漂流瓶關起來,玩個囚禁py?”

    若幹年後,如果有人再問這個問題,她可能會說,然後隨遇而安。

    可那時候,她對於阿舟漂流瓶的一切感到好奇,比如信裏說被女王大人打壓多年的王子大人的事情。

    “其實按照一般的套路來講,然後是要麵基的。”竹冉冉繼續說,“你說我要不要麵基?”

    記憶裏的聲音失了真,加上街道灑水車唱著歌囂張的路過。

    那會兒她是怎麽回答來著?

    “雖然我覺得我九江出品的人絕對大丈夫,但我還是要提醒你一下。麵基一時爽,結果火葬場。”

    “誒誒誒,別打我,我就是隨口一說,絕不是對你們PenPal關係的質疑和中傷。”

    “可是,萬一對方是女裝大佬怎麽辦?”

    她以為她找的理由多到已經足夠把她不想折蝴蝶翅膀的意圖表現地很明顯,所以對於竹冉冉的手上的幹花信箋,她有點意外。

    軟綿綿的小身子像條失去夢想的鹹魚一樣,趴在陸沉年肩上,也許是襯衫布料太好,幾秒鍾的時間,她已經滑到了襯衫口袋的位置,隻差一粒米的距離她就能以倒栽蔥的姿勢滑進口袋。

    “溫姐姐,你這是在試我的肩溜不溜嗎?”陸沉年伸手將腦袋進去了一半的小人兒撈起來,托在手心裏,低頭望著溫榆。

    他的眼睛明明被掩埋在台燈照不到的黑暗裏,但溫榆就是能篤定他現在是戲謔的,溫柔的,帶著笑意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阮沉舟可能就是竹冉冉的PenPal?”

    溫榆點頭:“對啊,是這樣沒錯。”

    這句話很容易給陸沉年造成一種時間上的錯亂感。

    似乎,七年前的那天光陰,從記憶長河裏脫軌而出,翻過幾個春秋,跨到他麵前。

    那個五月海棠花季,陸沉年每天都偷偷放一束海棠花在花散裏窗台上,被抓住時沒有半分尷尬,背挺得筆直,“這是我送給我女神的,她住在這裏。”

    “送女神的?那正好,我就叫女神。”

    “所以說這花其實是我送給你的?”

    她眨了眨眼,笑靨若花,“對啊,是這樣沒錯。而且,我也住這裏啊。”

    然後,那些沒有宣之於口的細碎情感,在那個初夏開出了花。

    “溫姐姐。”

    “嗯?”

    “我聽說喬二葉說,你曾自稱女神,是這樣嗎?”

    他想問,現在她還記得那個穿白襯衫的男孩子嗎。

    時隔多年,他隻是單純想知道而已。

    “對啊,是這樣沒錯。”

    那份歡喜深刻到如今也能夠輕易被回想起。

    她第一次知道,被喜歡的人喜歡著到底是什麽滋味。

    “我原本隻是逗逗他的,可是沒想到他那麽傻,把花都送給了我。”

    而陸沉年聽她這麽說,隻是很輕地彎了眉眼。

    哪裏會有人那麽傻。

    還不是仗著那份喜歡,才乖乖入了那並不走心的圈套。(m.101novel.com)